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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艺术职业学院学报 第 15 卷第 2 期

JOURNAL OF ZHEJIANG VOCATIONAL ACADEMY OF ART

我的敦煌乐谱研究

陈应时

摘要: 敦煌乐谱研究三个阶段: 第一,起步学习阶段: 广泛收集资料,虚心向前辈专家学习。第二,对敦


煌乐谱的探索阶段: 抓住主要问题,努力寻求答案; 第三,对敦煌乐谱的再论证阶段: 对已有研成果一再
验证。
关键词: 敦煌乐谱; 林谦三; P. 3539; P. 3719; P. 3808
中图分类号: J609. 2 文献标识码: A
DOI:10.15965/j.cnki.zjys.2017.02.007

敦煌乐谱又名敦煌琵琶谱,因其发现地在敦煌 再看 P. 3539 的 20 个谱字。


而得名。该谱由法国语言学家伯希和 ( P. Pelliot)
编号,分 P. 3539、P. 3719 与 P. 3808 三种。
P. 3808 的敦煌乐谱抄在 《长兴四年兴殿应圣
节讲经文》 经卷的背面,记有 《品弄》 《倾杯乐》
等 25 首乐曲; P. 3719 的敦煌乐谱是曲名为 《浣溪
沙》 的 残 谱; P. 3539 的 敦 煌 乐 谱 写 有 20 个 琵 琶
谱字。
日本学者林谦三先生将 P. 3808 的 25 首乐曲按
三种不同的笔迹分为三组: 第 1 曲 《品弄》 到第
这些谱 字 旁 注 有 “散 打 四 声” “次 指 四 声”
10 曲 《又慢曲子》 为第一组; 第 11 曲 《佚名》 至
“中指四声” “名指四声” 与 “小指四声”。这正合
第 20 曲 《长沙女引》 为第二组; 第 21 曲 《佚名》
于林谦三先生订定的唐代四弦四相琵琶上的二十个
至第 25 曲 《水鼓子》 为第三组。其中,第 10 曲与
音位。散打四声就是空弦的四声,次指四声就是食
第 11 曲之间留有空白,第 11 曲的曲名没有,其笔
指按在第一相上的四声,中指四声即意味着中指按
迹也完全不同于前十首。这样一来,乐谱的不完整
在第二相上的四声,依此类推、对号入座。所以,
与经卷的完整形成了明显的对比,由此提供了一个
这 20 个谱字非常重要,它有力地证明了敦煌乐谱
重要信息: 先有乐谱,后有经卷。经卷上的抄写年
的谱式就是琵琶谱。那么,接下来的工作就是解译
代是长兴四年 ( 933) ,那 么,乐 谱 的 产 生 年 代 必
琵琶的定弦了,因为有了定弦就可以得知琵琶谱字
然是长兴四年之前。这一结论由香港中文大学饶宗
所指代的具体音高,从而可以解决敦煌乐谱旋律的
颐教授推定,这一推定使敦煌乐谱抄写年代的问题
解译问题。
有了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

收稿日期: 2016-10-09
作者简介: 陈应时 ( 1933— ) ,男,上海浦东人,上海音乐学院教授,主要从事中国古代音乐史、乐律学等方面研究。 ( 上海
20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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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应时: 我的敦煌乐谱研究 ┃VOL . 15 NO. 2 2017. 5

我们常说,音乐由旋律与节奏两大要素构成。 的讨论,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并将其交给我的日本
旋律有了,接下来的一步就是解决节奏。一句话, 友人小泉文夫。该文被带到日本后,译成了日文并
解译敦煌乐谱就是解决定弦与节奏两大问题。下面 在日本音乐学年会上给予了宣读。之后,东川清一
再细说我的敦煌乐谱研究三个阶段。 与我取得联系,嘱我进一步写作。于是,我又请他
帮助寻找林谦三先生 1938 年的日文本 《琵琶古谱
一、起步学习阶段 之研究》。不久,他寄来了林谦三先生的专著 《雅
我从 《中国音乐》 1982 年第 4 期发表第一篇 乐———古乐谱的解读》 ( 1969 年) ,书中收录了林
关于敦煌乐谱的文章起,一直到 2005 年 《敦煌乐 谦三先生古谱研究的主要篇目,但其中仍然没有我
谱解译辩证》 一书的正式出版,其间有 23 年之久。 所要的 1938 年日文本 《琵琶古谱之研究》,只好选
大约在 1979 年,我在北京图书馆看到了赵如 择了此书中国人难以读到的以下二文: 《敦煌琵琶
兰的英文本 《宋代音乐资料研究》 一书,我试着 谱的解读》 ( 陈应时译、曹允迪校,载 《中国音
通读了一遍,从中学到不少知识。书中提到中国于 乐》1983 年第 1 期) 、 《全译五弦谱》 ( 陈应时译、
宋代以前,先有古琴 《幽兰》 文 字 谱,其 后 有 敦 罗传开校,载 《交响》 1987 年第 2 期) 等文并逐
煌乐谱,再晚才有姜白石的俗字谱。这令我想起在 篇翻译出来。以此为基础,我写出了 《敦煌琵琶谱
上海音乐学院附中求学时,在陕西路的旧书摊上买 的解读》 译后记 ( 载 《民族民间音乐研究》 1983
过一本关于敦煌乐谱的打折书,当时也看不懂,买 年第 3 期) ,指出林谦三先生此文 1957 年版与 1969
回来放在一旁了。其实,这本书就是赵如兰提到的 版的内容之异同。从此,我的敦煌琵琶谱研究便一
《敦煌琵琶谱的解读研究》 ( 林谦三著,潘怀素译, 发而不可收。
上海音乐出版社 1957 年版) 。这时,我才真正开始 后来,我知道香港中文大学饶宗颐教授著有一
关注并阅读这本尘封已久的书。 篇 《敦煌琵琶谱读记》 的论文 ( 1960) ,于是就写
读完该书,方知林谦三先生和平出久雄于 1938 年 信向他索要。不久饶教授给我邮来文稿的同时,又
曾写过一篇用日文发表的论文 《琵琶古谱之研究——— 告知我他尚有林氏 1938 年版的论文 《琵琶古谱之
〈天平〉 〈敦煌〉试解》。其后,于 1955 年还写有英 研究》,并且已经译成中文了。这让我喜出望外,
文本 《中国敦煌古代琵琶谱的解读研究》,还有我 随即请他将其所译的中文稿寄过来在我校 ( 上海音
手中的 1957 年中译本 《敦煌琵琶谱的解读研究》。 乐学院) 的学报 《音乐艺术》 上发表。
从其字里行间可知,这本书是在前两者的基础上增 我看了这些文论之后,脑海里又有了新想法。
删而成的。为更清楚地比较,我设法找到了 1955 当时,关 于 《幽 兰 》 谱 的 研 究 有 《幽 兰 研 究 实
年的英文本,通过比对,知道了二者之间的异同, 录》。我想 《敦煌乐谱》 也可有 “实录” 可写,就
何处增加何处删减,皆一目了然。尤其是中文本里 促使我一口气写了 《敦煌乐谱研究实录初篇》 ( 载
读不通的地方,在对照英文 本 之 后,就 较 为 清 楚 《阳关》1983 年第 3、4 期) , 《敦煌乐谱研究实录
了,如中译本第 44 页有 “例十九” 的字样,但在 补遗》 ( 载 《阳关》 1984 年第 3 期) 以及 《敦煌
书中怎么找也找不到所谓 “例十九” 的谱例。然 乐谱研究实录续篇》 ( 载 《中国敦煌吐鲁番学会通
而,翻看英 文 本 后 则 知 道 “例 十 九 ” 是 “repeat 讯》1986 年第 3 期) 等三篇文章。后来,这三篇
19” 的误译,其真正含义是指由第一空弦音位和第 “实录” 被 饶 宗 颐 教 授 看 到 了,他 刚 巧 在 编 一 本
二弦第三相音位两个谱字构成的八度音程在书中重 《敦煌琵琶谱论文集》,嘱我在这三篇文章的基础
复出现了十九次。如此一来,中英对照,翻译上的 上扩大篇幅,将我所读到的敦煌乐谱研究论著分篇
问题就解决了。但是,林谦三先生 1938 年的日文 写出提要合成一篇文章,还为我取了一个好听的篇
本 《琵琶古谱之研究》,我仍然找寻不到。 名 “敦煌乐谱论著书录解题”,拟编入他编的 《敦
这一期间,我在北图又读到日本音乐期刊 《音 煌琵琶谱论文集》 中。于是我就扩大阅读面,搜集
乐艺术》 上,有日本学者关鼎与东川清一关于中国 了 1989 年之前所有涉及敦煌乐谱的学术论著一共
“调” 与 “调式” 的探讨文章。后我也参与了他们 49 种,经过精读后写成了饶宗颐教授命名的 《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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煌乐谱论著书录解题》 一文,刊载于 1991 年由台 每个音就可以译出来了。如果将敦煌乐谱作为筚篥


湾新文丰出版公司出版的饶编 《敦煌琵琶谱论文 谱,那么筚篥本身没有 20 个音孔,当然也吹不出
集》 一书中。 20 个 音 来 啊! 这 肯 定 是 不 对 的。 同 时, 我 又 在
从敦煌乐谱研究来看,最早的研究是 1938 年 《中国音乐》1983 年第一期发表了我的 《评敦煌曲
林谦三先生与平出久雄的 《琵琶古谱之研究》,接 谱研究》。 评 什 么 呢? 第 一, 叶 栋 《敦 煌 曲 谱 研
下来是王重民的 《敦煌曲子词集》、任二北的 《敦 究》 ( 以下简称 《研究》 ) 对前人的成果评价似乎
煌曲初探》,再下来就是林谦三先生 1955 年的英文 不恰当。 《研究》 认为林谦三先生前十曲的定弦与
本 《中国敦煌古代琵琶谱的解读研究》 和 1957 年 节奏不对,不能用一两句话就加以否定而是要说明
潘怀素的中译本 《敦煌琵琶谱的解读研究》,除此 理由。第二, 《研究》 在沿用前人成果时,不够谨
之外,林谦三先生还有一篇 1969 年的日文本 《敦 慎。在学术研究中,引用前人的话,无论是中国人
煌琵琶谱的解读》,等等。通过比较这些不同时期 或是外国人的成果是一种正常现象,但要做出明确
的文论,我就很清楚林氏观点的变化及其变化的来 的交待,否则作抄袭论处。这就是说,到底哪个是
龙去脉了。 你的,哪个是别人的,要讲清楚。还有,对没有成
我在这个起 步 学 习 阶 段,还 受 到 了 叶 栋 的 影 为定论或是有争议的观点要论证,否则就不能被更
响。1982 年,叶栋在 《音乐艺术》 1982 年第一期 多的人接受。这就是说你要讲出你的道理来,不然
和第二期上,连续发表了 《敦煌曲谱研究》 一文, 就没有说服力。第三, 《研究》 在否定前人研究
引起了很 大 的 轰 动。为 何 会 轰 动? 因 为 十 年 “文 时,尚缺少科 学 性 的 论 据。最 后 还 有 一 点,那 就
革” 压制了学术研究,谁都不知道外面的学术世 是: 我们解译古谱就像文物界修复古董一样,力求
界。而且,任二北在其 《敦煌 曲 初 探》 里 有 这 么 保持其原来的面貌,修复文物古董不是以是否美观
一段话: “敦煌乐谱是我们中国的,但现在流落在 为标准,而是以达到恢复其原样为目的,翻译古谱
海外由外国人研究,我们国人不去研究,是一种耻 也同样不能以是否好听为标准,应以达到恢复原来
辱”。所以,这时有一个中国人叶栋站出来研究敦 的音乐语言为目的,这样,才能使它们具有真正的
煌乐谱,各方媒体就争相报道,称 “千年天书,已 史料价值。所以,严肃的古谱解译者在译谱中遇到
由中国人成功解译了”。一时间,叶栋成了家喻户 困难,并在一时解决不了的情况下,他们宁可暂时
晓、妇孺皆知的明星。国人以为,中国的古谱由中 仍用原谱符号而不作翻译。而 《研究》 在另立敦
1
国人研究就可以洗去耻辱、扬眉吐气了,哪里去管 煌曲谱前十曲的定弦———d f g c 时,发现第三弦
解译的结果正确与否。然而,还是有不同的声音。 第三相上有很多首调唱名的升 do。古代音阶中不会
毛继增在与杨荫浏先生畅谈三次之后,写成了 《敦 有那么多的升 do 啊,这个时候,译谱者应该首先
煌曲谱破译质疑》 ( 载 《音乐研究》 1982 年第 3 考虑并检查自己推定的定弦是否正确。然而, 《研
期) ,大致是说,叶 栋 的 研 究 路 子 与 林 谦 三 一 致, 究》 却在不说明任何理由的情况下,仅将敦煌曲谱
即把敦煌乐谱认定为琵琶谱,此路难以通行,故叶 前十曲 197 个第三弦第三相上的谱字一律改为第二
栋的研究仍难以令人相信是破译成功了。此前,叶 弦第三相的谱字。这两个谱字的字形完全不同,不
栋曾兴冲冲地拿着解译好的敦煌乐谱去拜见杨先 可随意改动,不管你定弦、节奏译得如何,改动谱
生,结果遭到斥责,现在又遭到公开发文反对,可 字后的前十曲译谱都不可能被认为是敦煌曲谱的译
以想见,其受到的打击就更 大 了。在 这 样 的 情 况 谱了!
下,我想我也要参与敦煌乐谱的研讨。于是先发表 后来我又写了一篇 《敦煌曲谱研究尚须继续努
了 《解译敦煌曲谱的第一把钥匙》 一文 ( 载 《中 力》,是什 么 意 思 呢? 当 时 不 是 说 敦 煌 乐 谱 已 经
国音乐》1982 年第 4 期) ,指出了 P. 3539 中的 20 “破译成功” 了吗? 我借用了孙中山先生的话———
个谱字和 P. 3808 中的 25 首乐曲所用的谱字完全相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尚须努力”,我这里的 “尚
同,足以证明敦煌乐谱的谱式就是琵琶谱。只要定 须继续努力” 就是 这 个 意 思,明 眼 人 一 看 就 能 知
弦定出来,20 个谱字就会一一对号,敦煌乐谱的 道,我们还没有成功,不能自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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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谱字右侧的这个 “ ” 非小拍子,其正确意义还
二、对敦煌乐谱的探索阶段 未弄明白。到 1969 年,他提出这个 “ ” 与节拍节
敦煌乐谱有这么多争论,我认为关键问题有两 奏无关,而是一种表示 “反拨” 的演奏记号。2005
个,一是琵琶的定弦,二是节拍节奏。 年来上海音乐学院参加国际古谱会议的 Nelson 也持
首先,对定弦进行探索。林谦三先生于 1955— 这种观点。另外,对于 “ ” 与 “ ”,还有不同的
1957 年发表了他所推定的三种定弦,即第一组 B d 解译。叶栋译成 “板” “眼”,何昌林译成 “一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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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 a,第二组 A c e a,第三组 A c e a。其中,第二、 三眼”,赵晓生译成 “长顿” “短顿”。
三组的定弦比较确定,因为采用这两种定弦进行解 我在 《音乐艺术》 1988 年第 1、2 期,连续发
译的话,可以使分属于第二与第三组的两首同名曲 表了 《敦煌乐谱新解》。文中我提出了与前人不同
《水鼓 子》 的 旋 律 重 合。二 者 曲 名 相 同,谱 字 不 的观点——— “掣拍说”。
同,前者为 C 调,后者为 A 调,唱首调唱名,二者 “掣” 出自北宋沈括的 《梦溪笔谈》,即 “乐
的旋律能够重合,这就说明这两组的定弦定对了。 中有敦、掣、住三声。一敦一住,各当一字。一大
那么,为何第一组定弦 B d g a 不能确定呢? 因为 字住当二字。一掣减一字。如此迟速方应节,琴瑟
采用这种定弦的结果是,分属于第一组与第二组的 亦然”。
两首同名 曲 《倾 杯 乐》 的 旋 律 有 很 多 不 能 重 合, “拍”,出自南宋张炎的 《词源》,即 “法曲之
所以,林谦三先生在 1969 年又作了修订,将第一 拍,与大曲相类,每片不同。其声字疾徐,拍以应
组定弦改为 E A d a,依此定弦进行重新解译,终 之。如大曲 《降黄龙·花十六》,当用十六拍,前
于发现有 9 个谱字 可 以 重 合。但 是,我 检 查 后 认 衮、中衮六字一拍,要停声待拍,取气轻巧。煞衮
为,实际只有 8 个谱字,因为有 1 个是被涂掉了的 则三字一拍,盖其曲将终也”。
废谱字。 也就 是 说, 我 在 沈 括 《梦 溪 笔 谈 》 与 张 炎
在林谦三先生之后,叶栋在 1982 年曾立第一 《词源》 的记载中得到启发,取沈括的 “敦” “掣”
1
组定弦为 d f g c 。我认为其定弦不能成立,因为据 “住” 与张炎 《词源》 中的 “拍”,提出了 “掣拍
此定弦,刚才讲了,会有 197 个升 do,所以,在重 说”。确切 地 说, “一 敦 一 住,各 当 一 字” 中 的
新推定琵琶定弦后,我认为林谦三先生在 1955— “敦” 在 乐 谱 中 表 现 为 一 个 无 附 加 符 号 的 单 个 谱
1957 年间所推定的三组琵琶定弦是正确的。无独 字,相当于现代的一个四分音符; “一大字住当二
1
有偶,应有勤等人也对叶栋所立的 d f g c 提出质 字” 中的 “住” 在乐谱中表现为 “ ” 号,相当于
b 1
疑。经过商榷,叶栋接受其意见而改为 d f b c , 一个二分音符; “一掣减一字” 中的 “掣” 在乐谱
这实际上和林谦三先生最早所立的 B d g a 无本质 中表现为 “ ” 号,相 当 于 一 个 八 分 音 符。由 此,
区 别,它 们 都 是 首 调 的 “角、徵、宫、商 ”。 这 “住、敦、掣” 即构成音乐中 “长、中、短” 三种
样,定弦的焦点都在第一组前十曲上,究竟是林谦 不同的 时 值。此 外, 《词 源》 中 的 “六 字 一 拍”
三先生 1955—1957 年的 B d g a,还是 1969 年另立 “三字一拍” 的 “拍” 在乐谱中表现为 “ ” 号,
的 E A d a 呢? 根据推算,我对林氏 1969 年的定弦 相当于现今之一个小节。
E A d a 进行了检验,认为由这种定弦译出的旋律
大跳颇多、音域过宽,在风格上与第二、三组乐曲
三、对敦煌乐谱的再论证阶段
相异,故该定弦不能轻易采用。 我对敦煌 乐 谱 的 解 译,尤 其 是 节 拍 节 奏 的 解
其次,对节奏进行探索。敦煌乐谱的节奏最早 译,主要依据的是文献记载。有人可能会问,你怎
由林谦 三 先 生 在 1938 年 第 一 篇 论 文 中 提 出,由 么知道文献里说的就是敦煌乐谱呢? 我想这是必须
“ ” 与 “ ” 两种符号组成。前者为太鼔拍子,后 要回答的问题。所以,我对敦煌乐谱解译必须进行
者为小 拍 子。 用 现 在 的 话 来 说, 太 鼔 拍 子 就 是 再论证。我思索: 饶宗颐教授仅从粘贴乐谱的痕迹
“板”,小拍子就是 “眼”。二者合起来,就相当于 就推论出敦煌乐谱的产生年代为 933 年之前。林谦
节拍的板眼。但是,到 1957 年,林谦三先生又认 三先生在只有曲名、谱字,而没有任何附加说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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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曲中,用 两 首 同 名 曲 《水 鼓 子》 的 旋 律 重 合, “ ” 常 常 颠 倒。 这 时, 需 找 出 一 个 参 照 物, 即
就论证出第二、三组琵琶定弦的正确性。他们的研 “ ”,它位于 第 二 弦 的 空 弦,其 音 高 等 于 “ ”,
究给我一种启示,那就是只能采取实证的方法,用 “ ” 与 “ ” 的音位不能颠倒,否则, “ ” 的音
乐谱本身的材料来证明乐谱解译中的是非,这就是 高就无法等同于 “ ”。
我再论证阶段研究的主导 思 想。于 是,我 写 成 了 二、敦煌乐谱定弦辩证
《敦煌乐谱第一卷琵琶定弦 的 验 证》 《敦 煌 乐 谱 此处借用古琴 “异位同声相应” 的调弦方法
〈品弄〉 》 《敦煌乐谱 〈倾杯乐〉 》 等文章。 加以检验。如第 1 曲 《品弄》 用了 “ ”,而
后来,我的敦煌乐谱研究被纳入 2002 年上海 第 2 曲 《品 弄 》 却 用 了 “ ”,不 难 理 解,
市教委的第四期重点学科项目。当时,我只想把从 “ ” 与 “ ” 是同度,二者分别位于第一弦第二
前的研究作一综合的梳理。我没想到的是,在梳理 相与第二弦空弦,由此亦推出第一、二弦的空弦必
的过程中,又 有 了 新 发 现。于 是,我 花 了 两 年 时 然是小三度。
间,于 2005 年写成了 《敦煌乐谱解译辨证》 一书。 三、敦煌乐谱节拍节奏辩证
此书主要包含了以下的内容: 关于 “敦、掣、住” 的 辩 证,也 是 用 相 同 旋
一、敦煌乐谱的谱字音位辩证 律求 证, 请 看 第 7 曲 《又 曲 子 》 的 “头 ” 与
如第一弦 第 二 相 的 “ ” 与 第 一 弦 第 四 相 的 “尾”。

“尾” 是 “头” 的变化重复。上图虚线框中 四、同名曲比较研究


单一 谱 字 就 是 一 个 “敦 ” 字, 译 成 四 分 音 符; 这里有一个最重要的发现,那就是 《倾杯乐》
“ ” 就是一个 “掣” 字,译成八分音符。一个四 的旋律重合。当年,林谦三先生只合了 8 个谱字,
分音符等于两个八分音符,反之亦然。因此,这一 而按照我的解译,有大片大片的旋律都能合上。见
小节有力地说明了 “敦” 与 “掣” 在时值上的对 下图。
应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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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曲 《倾杯乐》 是 G 调、角调式,第 12 曲 解决了同名曲 《倾 杯 乐》 的 重 合 问 题,一 方


《倾杯乐》 是 C 调、宫调式。C 宫调与 B 角调要想 面固定 了 三 组 琵 琶 定 弦, 一 方 面 印 证 了 “掣 拍
合,必须是相同的调式、调高才行啊,否则,谁能 说”。这就好比一把尺,你可以用它度量定弦、节
合上? 苦思冥想,终于醒悟: 这两个调不 就 是 上 奏、音位等问题。林谦三先生为什么没有合上 《倾
五度下四度的调关系么? 这不就是变宫为角与清 杯乐》? 就是因为他没有用掣拍,也没有用对曾经
角为宫么? 如果把 G 调的角转成清角,即清角为 正确判定的定弦。因此, 《倾杯乐》 旋律重合的学
宫,或者把 C 调的宫转成变宫,即变宫为 角,这 术价值,不仅可以解决定弦的问题,也有助于解决
样不就转过来了么? 这就像我第一次发现的 “掣 节拍节奏的问题。
拍” 一 样, 兴 奋 不 已, 马 上 去 做 试 验。 终 于 合
上了! ( 责任编辑: 黄向苗)

My Study of Dunhuang Grottoes Music Scores

CHEN Yingshi

Abstract: The three stages of Dunhuang music research are as follows. First,the initial stage of learning: extensive
collection of information,and modestly learn from the senior experts. Secondly,the stage of exploration of Dunhuang
music scores: to seize the main problem,and strive to find the answer. Thirdly,the re-demonstration stage of Dun-
huang music scores: to repeatedly verify the research results.
Key words: Dunhuang music scores; Lin Qiansan; P. 3539; P. 3719; P. 3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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