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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 级 学 号

必 菜六了
硕士学位论文 ’

论文题 目 儒 、释、道三家思想对苏轼创作的影响

作 者 褪 晴

专 业 文艺学

导 师 傅合远 教授

合 作 导师

年 月 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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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 级 学 号

④功 第另茸
硕 士 学位 论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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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 月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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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 作者 签 名 万初 日 期 为 年斗日球 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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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论 文作者签 名 方了箱
导师签名 禅令瑟 日 期 为 。耳井仍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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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 录

中 文摘 要 ……
……

引 言 ……‚ ……‚ ……
第 一 章 融 通— 儒 、释 、道 二 家 思 想 对 苏轼 哲 学 思 维 的 影 响 ……‚
第 一节 儒 家 的坚 毅执 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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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节 佛 家 的超 脱 虚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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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节 道 家 的 率 真 自然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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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节 二 教通 融 的独 特 哲学 思 维 ……
第 二章 执着 到超越— 儒释道 三家思想 影 响下的人格精神 ……
第 一 节 “人 生 重 义 气 ”— 积极入世 的理 想追 求 ……‚……
第 二节 “人 生 如 逆 旅 ‚
‚
一 超 然 物 外 的 人 生探 索 ……

第 二节 “归 去‚也 无 风 雨 也无 晴‚
’— 乐观 旷 达 的人 生态度 ……巧
第 四节 执 着一 反 思一 超 越 的思 想 历 程 ……‚ ……‚……
第 三章 辩 证 的 文 艺 思 想 ……‚ ……

第 一 节 “有 为 而 作 ”与 “ 无 意 为 文 ” ……、
‚ ……
第 二 节 “无 不 尽 意 ‚
‚与“ 言 止 意 不 尽” ……‚ ……、 ……
第二 节 “豪放 奇 险‚
‚ ’
与“ 淡 泊有味‚ ……‚ ……
第 四 章 入 世 与遁 世 的 统 一— 儒 释 道 三 家 思 想 影 响 下 的 苏轼 的 文 学 作 品 ……
第 一 节 从仕 时 期 积 极 入世 与反思 人 生 ……
第 二节 贬 滴 时 期 超 然 淡 泊 与 关 心 民生 ……
第三 节 入 世 与遁 世的统 ……‚ ……
第五 章 苏轼 融通 儒 、释 、道 三家思 想 的意 义与价 值 ……‚
二
第一节 从思想意 义上说 进退 自如 的人生态度 ……‚……
第二 节 从 审美意 义上 说 全新 的审美 范式 ……
结 语 ……
参 考 文献 ……‚ ……
谢 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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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摘要

纵 观 苏轼 一 生 思 想 比较 复杂 ‚儒 、释 、道 兼 而 有之 ‚儒 家 的仁 政 爱 民理 想和

《易经 》 中 “ 天 行 健 ‚ 君 子 以 自强 不 息 ” 的观 点 ‚是 他 积 极 用 世 ‚提 出 一 些 改 革

主张 的思 想 动 力 苏轼 十 分 喜爱 《庄 子》‚晚年 又受 到佛 学 的影 响 ‚在 他 头脑 中还

有 老 庄 的清 净 无 为 、超 然 物 外 和 佛 家 的 身心 皆空 、与世 无争 的思 想 。这 些 思想 就

这 样 既 矛盾 而 又统 一 的存在 于苏轼 的身上 。

在 哲 学 思 想 上 ‚他将 儒 家 的坚 毅执 着 、佛 家 的超 脱 虚 无 和道 家 的 率 真 自然 有

机地 结 合在 一 起 ‚形 成 一种二 教融 通 的独特 哲 学 思维 。

在 人 生态 度 上‚苏轼 历经 磨 难 并逐 步变得 超 然 旷达 ‚最 终使 超 然 旷达 成 为 “ 东

坡 精 神 ” 的精 髓 ‚ 旷达 是 对政 治斗 争 中 失败 的超 越 ‚是对 是 非 、得 失 、荣 辱 的超

越 是 一种 忧 患 意 识和 对 社会 现 实积 极 参 与 的反 映 是超 越 后 对 人性 、人 生 的反

思 与 发现 ‚ 是 一
种 超 越 束 缚 ‚返 归 本 性 的 生活 态 度 。对 人 生 价 值 和 意 义 的 全 面 反

思 ‚对 是」卜荣 辱 和 狄 隘 小我 的 淡漠 遗 忘 ‚对人 世 苦 难 的 自觉 承 受 并在 承 受 中超 越

苦 难 ‚达 到 了 一种 高 雅 脱 俗 、物 我 同一 的 自由境 界 。 即 使 多次 受 贬 ‚他 仍 能 创 作

大量旷 达 襟 怀 的诗 词 ‚展现 自己潇 洒 旷达 的个性 形 象 。

在 儒释 道 三 家 思 想 共 同影 响下 的 苏轼 ‚其 文 艺理 论 也呈 现 出辨 证 的 特 点 ‚在

创作 论 方法 论 、表 现 论和 艺术风 格论 中 ‚苏轼 强 调 了 “ 有 为 而作 ” 和 “ 无 意 为 文 ”、

“ 无 不 尽 意 ” 和 “ 言 止意 不尽 ” 与 “ 豪 放 奇 险 ” 和 “ 淡 泊 有 味 ” 的辩 证 关 系 ‚苏

轼 论 文 艺 的 显 著 特 点 就 是 不 执 于一 端 ‚而 能顾 及 艺 术 因 素 之 间 对 立 的 两 个 方 面 ‚

既作 各 自强 调 ‚ 又求 其 和 谐统 一 ‚ 即 “ 违 中有 和 ‚和 中 见违 ”。

苏轼 早年深 受儒 家学 说的 影响 ‚贬摘 时期又接 受佛老 思想 的熏陶 ‚苏轼 是儒

释 道 思 想 的集 大 成 者 ‚ 其 文学 作 品 的 内容 上 充 分体 现 了入 世和 遁 世 的统 一 ‚从仕

时 期 ‚干 预 政 事 的 同时积 极 反 思 人 生 贬滴 时 期 ‚超 然物 外 仍 不 忘 关注 民生 。

苏轼将 其三 家 思想 兼容 并蓄 ‚形成 一种全 新 的融通 的哲 学思想 、人 生态度和

审 美 范式 。

关键 词 儒 释 道 、苏轼 、融 通 、旷 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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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 言

苏轼 是 中 国 文化 史和 中 国文 学 史上 罕 见 的全 才 、通 才 ‚他 作 为北 宋 杰 出的文

学 家 ‚在 中 国文学 史上 有 着重 要 的地 位 。

苏轼 生 活 的 十 一 至 十 二 世 纪 ‚正 是 中 国封 建 社 会 传 统 文 化思 想 成 熟 定 型 的 时

期 。 由魏 晋 以来 所 展 开 的儒 道 释 之 间 的冲 突 与 斗争 ‚逐 渐 演 变 为融 合 与 渗透 到 唐

宋 时代 ‚二 者 形 成 了共 尊 的局 面 。禅 宗作 为 中 国化 的佛 教 ‚融 合 了儒 道 释 二 家 的精

华 ‚在 唐 宋 极 为 兴盛 ‚几 乎取 代 了其 他 各 家 宗 派 。流 行 于 文人 士 大 夫之 间 、符合 中

国人 生 活 情 趣 和 审 美 趣 味 的禅 宗‚与 其 说 是 一 种 宗教 ‚不 如 说 更像 一 种 生活 方式 、

人 生 哲 学 。苏轼 深 受 中 国传 统 文化 的影 响 ‚其 性 格 特 征 的 形成过 程 ‚就 是 中 国传

统 文 化 从 儒 学 到 理 学 的 发展 过 程 。他 积 极进 取 、旷 达超 脱 的人 生 态 度 ‚体现 了儒

释 道 精 神 的 高度 统 一 。正 因 为 如此 ‚他 的 一 生经 历 了两 次 从在 朝 到 外 任 再 到 贬 居

过 程 ‚但 都 能进 退 自如 、超 然 处 世 。其 诗 词 文 的辉 煌 成 就 ‚便 是他 以儒 家 作 治世

之 具 、 以道 家作修 身之 术 、以佛 家作 安 身之 法 的真 实 写照 。

苏轼 晚 年 在 总结研 习诸 家 之 学 的体会 时说 “ 读 《战 国策 》‚学 说利 害 读贾

宜 、 晃错 ‚学 论 事 读 《庄 了》‚学 论 理 性 又熟读 《论 语 》《孟 子》《檀 纪 》‚要

志趣止 当 读 韩 、柳 ‚会记 得 数 百 篇 ‚要 知作 文体 面 。 ” 由此 可 见 ‚其 志 趣 所 在

本 于儒 家 的 《论 》《孟 》《礼 》‚其 思 维 的理 性 本 于 《庄 子》。唯志 趣 本 于儒 ‚故 立

朝 有 本 末 ‚处 事 有 德 行 ‚不 失 弘 毅 之气 ‚深 得 君 子之 风 亦 唯 其 理性 本 于 庄 ‚故

遇 事 能豁 达 ‚见 识 能通 脱 。可 见 其 志趣 本 于儒 ‚而豁 达通 脱 则本 于佛 老 。他取 佛

老 之 静 达 ‚他取 儒 之 理性 执 着 ‚在 苏轼 身上 ‚屈 原 的执 着 忠 心 ‚阮藉 的韬 晦放 达 ‚

陶 潜 的 自然 自适 ‚ 白居 易 的济 世 独 善 ‚都 有 所 继 承 与 改 变 ‚形 成 了儒 道 佛 新 的融
、

苏 轼 在 中 国美 学 史上 的 典 型 意 义 ‚突 出表现 在 他 融 合 了儒道 佛 的 思想 。在 他

之 前 ‚唐 朝 就 有 王 维 、 白居 易 、司 空 图等 人接 受 儒 、道 、佛 的思想 影 响 ‚即所 谓

“ 儒 教饰 其 身 ‚佛 教治其心 ‚道 教养其寿 ”‚二 者互不相妨 而成一心 。宋代 理学就

以 “ 月 映 万 川 ” 的看 法 ‚使 儒 家 与 佛 老 相 融 合 ‚成 了二 教 归一 。从总 趋 势 看 ‚是

三 家 融 合 ‚从 其 内部 看 ‚却 充满 了 出世 与 入 世 的 矛 盾 ‚理 想 与现 实 的矛 盾 ‚情 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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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道 德 的 矛 盾 ‚消 极 与 积 极 的 矛盾 。心 理 世 界的结 构 内容 是极 其 丰 富 的 ‚要 战 胜

矛 盾 而 融 合 贯 通 是 十 分 艰 难 的 。正 因如 此 ‚ 苏轼 在 融 合 和 战 胜 这 些 矛 盾 中 ‚流 露

出 的 智 慧和 才 华 ‚无 论在 其 哲 学 思 想 、人 生态度 ‚还 是 文 艺理 论 和 诗 文词赋 中 ‚

都 有 着 鲜 明 的展 现 。

苏轼 融 合 儒道 佛 思想 ‚是 时代 的产物 。他承 继 中 国文 化 演 变 的成 果 ‚适 应 时

代 的要 ‚ 又有 个 人 多方 面 的修养 ‚使 得 中 国文 人这 种 多样 矛盾 复合 的心 理状 态 平

衡 互 补 、融 成 一 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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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 章 融通— 儒 、释 、道 三 家思想对 苏轼 哲 学思维 的影 响

第一节 儒 家 的坚毅执着

苏轼 生 活 在 一 个儒 家 思 想浓 厚 、文化 气 氛浓 郁 的 家庭 。父 亲 苏询 生性 沉 稳 倔

强 ‚骨 气 奇 高 ‚ 岁始 知 读 书著 文 ‚大器 晚 成 。其 文纵 横 态 肆 ‚有 汉 唐之 风 ‚《六

国论 》 议 古 讽 今 ‚ 关心 现 实 ‚千 古传 诵 。苏询 一 生 高枕 云 外 ‚未 曾出仕 任 官 ‚对

轼 、辙 二 子寄予厚望 ‚从小悉心 引导 ‚多方培 养 其妻程 氏亦 颇 有 文化 ‚在 苏询

宦游 四方 时 ‚为 二 子亲授 史 书‚启 蒙 教 导 。虽 处 到阁 ‚却 见 识不 凡 ‚闻古 今 成 败 ‚

辄语 其 要 ‚论 史 一
书前 贤 ‚颇 多嘉许 。苏轼 从小 具有 高远 的抱 负 ‚“ 奋厉 有 当 世志 ”

其 弟苏 辙 性 情 平 和 ‚与轼 手足 情 深 ‚二人 一 生 以情 相 慰 ‚ 以道 相 勉 ‚ 以文相 知 ‚

互相信赖 ‚携 手 并进 ‚上 演 了人 间最 真势 动 人 的 兄 弟情 曲 。 同时 ‚苏轼 所 成 长 的

仁 宗时期 也 是一 个 人才 辈 出 、群 星 璀 璨 的 时代 ‚ 以范仲淹 为代 表 的 “ 先 天 下 之 忧

而忧 ‚后天 下之 乐 而乐 ” 的天 下 为 己任 、奋发 自强 的儒 家 用 世 之 精 神 对 苏轼 青 年

时 期 的思想也 产 生 了很 大影 响 。《宋 史》 苏轼 本传 载 “ 苏轼 自为 童 子 时 ‚士 有传

石介 《庆历圣德诗 》至 蜀 中者 ‚轼 历举诗 中所 言韩富 、杜 范诸 贤 以问其师 ‚师怪

而语 之 ‚则 曰 ‘
正欲 识 是诸 人 耳 ’盖 己有 领 顽 当世 贤

苏轼 于儒 家 思 想 的吸 收 首先在 于 对 儒 家 处 世态 度 的全 面 结 合 。儒 家 的人 生态

度基 本 上 是积极 用 世 的 ‚它 以修 身 为 出发 点 ‚实现 齐 家 、治 国、平天 下 的 目标 ‚

鼓 励 人 要建功立 业 、有 为于天 下 ‚孔 子 的处 穷态 度 是 安贫 乐道 ‚他 曾说 “ 饭蔬 食

饮 水 ‚ 曲胧而枕 之 ‚乐 亦 在 其 中矣 ” 孟 子 则将 这种 思想 概 括 为 “ 达 则兼 济 天 下 ‚

穷则 独 善其 身 ”。历 来 的 士 大夫 都 是 先有 志 于用 世行 兼 济 之 志 ‚后遭 受挫 折 欲有 为

而不得 则恬退 归隐 独善 其身 。而苏轼 对于儒 家处世态度 的接 受 ‚贵在 无 论穷达 皆

能存 独 善之心而 又 行 兼 济之 志 。

忠 君报 国和仁 政 爱 民也 是 苏轼 接 受儒 家思想 的集 中表现 ‚苏轼 虽然 极慕陶渊

明 ‚有 归隐的思 想 却 从 未 归 隐 ‚是 因 为他 对 儒 家 忠 君 报 国 的 思想 接 受 尤 深 ‚忠 君

报 国是他 一生 的功 业 之 所 在 ‚很 多是此 中都表 现 了他 的建 功 立 业 的思 想 ‚苏轼 一

生经 历 了两 次 “ 在 朝— 外 任— 贬滴 ”‚即使 处于 贬 滴 期 ‚亦 能如 杜 甫之 关心 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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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 民生大 事 ‚既 为 官军 的战 捷 而 喜 悦 ‚也 为 民生 的疾 苦 而 忧 虑 ‚真 是 处江 湖 之 远

而 忧 其 君 其 民 。故 范祖 禹 曾上 轧 ‚有 “ 忠 义 许 国 ‚遇 事敢 言 ‚一 心不 回 ‚无 所 顾

望” 荐 士 札 子 》‚《范 太 史集 》卷十 九 。同 时苏轼 还 深 受 孟 子 的仁 政 爱 民思想 的

影 响 ‚苏轼 从政 数 十 年 ‚ 以 民为重 ‚ 以人 为本 ‚掸 精竭 虑 ‚为 民谋 利 。 为政 期 间

其攻 击 新 法 ‚着 眼 点 即在新 法之 忧 民生 事 。身 为贬 宫 ‚不 以 自保 为 足 ‚而 其仁 者

之 怀 与 刚 直 之 节 ‚仍 关注 民生之 多艰 ‚其 立 足 点 正 是儒 者 仁 者 爱物 的 博 大忠 厚之

胸襟 。

儒 家 讲入 世 和 有 为 ‚ 苏轼 从 小研 读经 史 ‚受儒 家 思想 影 响较 深 ‚一 生 中对 国

家 的政 治 事务 ‚总 是敢 于 坚 持 自己的意见 ‚不 肯 做 圆滑 的官 僚 。在地 方 官任 上 ‚ 他

兴利 除弊 ‚关心 民生疾 苦 ‚无 论 身 处 何方 ‚都 执 着 于 人 生 。①

第二节 佛 家 的超脱虚 无

乌 台诗 案 之 后 ‚苏 轼 痛 定 思 痛 ‚寂 寞惶 恐 而 又孤 高清 傲 、不 甘 于 屈 服 的苏轼

开始 对 自己所 走 的人生 道 路 进 行 反 思 ‚并 大 量 接 触 佛教 经 典 和 老 庄 哲学 ‚希望 从

佛 家和 道 家 思想 中探 求 人 生 的意 义 和 生 活 的信 心 ‚希 望 修 炼 出沉 静 旷达 、荣辱 利

弊得 失无 系 于心 的宁静心 境 ‚从 而来摆 脱“乌 台诗 案”给 自己带 来 的心 灵痛 苦 。到 黄

州后 ‚苏轼 寓居 破 庙 定 惠 院 ‚结 识 了安 国寺住 持 继 莲 ‚从此 “ 间三 日辄 往 ‚焚香 默

坐 ‚深 自省 察 ‚则物 我 两 忘 ‚身心 皆空 ‚求 罪 垢 所 从 生 而 不可 得 。一 念 清 净 ‚染

污 自落 ‚表 里饰然 ‚无所附 丽 。” 黄 州安 国寺记 》 但 苏轼“ 归诚 佛僧” ‚却有 自

己的取 舍 ‚他 不 去追 求 什 么 “ 出生 死 ‚超 二 乘” 的“ 玄 悟 ” ‚在 《和 陶 诗 ·
神释 》一诗

中 ‚就 流 露 出这 种 看 法 “莫 从老 君 言 ‚亦 莫用 佛 语 。仙 山与佛 国 ‚终 恐 无 是 处 。”

在给 朋 友 毕仲 举 的信 中 曾详细 论述 自己学佛 的 目的 “佛 书 旧亦 尝 看 ‚但 闭塞 不 能

通 其妙 ‚独 时取 其 粗 浅假 说 以 自洗 灌 … …若 世 之 君 子所 谓超 然 玄悟 者 ‚仆不 识 也 。

往 时陈述 古好论禅 ‚ 自以为至矣 ‚而 鄙仆所 言 为浅陋 。仆尝语述 古 ‘

公之所谈 ‚

譬之 饮 食 ‚龙 肉也 而 仆之 所 学 ‚猪 肉也 。猪 之 于 龙 ‚则有 间矣 。然 公 终 日说龙

肉‚不如仆之食猪 肉‚实美而真饱也。不知君之得于佛书者果何耶 为出生死‚

超三乘 ‚遂 作佛 乎 亦 尚与仆辈相俯仰 也 ’
学佛老者 ‚本期于静 而达 ‚静似懒 ‚

① 《内心世界的超越与平衡— 由 《定风波》透视贬滴对于苏轼生命体验的意义》董岩 社会科学论坛 【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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旦旦竺旦旦亘旦旦旦旦旦旦旦鱼口‚

达 似 放 ‚学 或 未 至 其 所 期 ‚而 先 得 其 似 ‚不 为无 害 。” 答 毕仲 举 书 由此 看 出 ‚

苏 轼 学 佛 的 最 终 目的不 过 是 “ 期 于 静 而 达 ”‚即 为 了求 得 对 人 生有 一豁 然 洞 达 的 认

识 和一 种 不 萦 于 外 物 的 独 立 宁静 的心 境 。苏轼 的 “ 龙 肉 ” 与 “ 猪 肉 ” 之 譬 ‚所 谓

“ 实美 而真饱 ”‚形象地 说 明 了苏轼学佛在于 以玄妙之理 而归于使用 ‚在于解 决现

实 人 生之 精 神 需 求 ‚而 不沉 溺 于超 然 玄悟 高深 莫测 的佛 理 ‚不求 出生死 超 三 乘 而

作 佛 ‚更 可 贵 的 是 ‚苏 公对 学 佛老 自由一 种清 醒 的理性 精 神 ‚取 其静 达 而 警惕 其

懒 放 ‚在 俗 世 看 来 ‚求 “ 静 而达 ”‚在 佛老 是相 同的 ‚他 的 “ 静 ”‚即是 净 心 ‚去

除妄心 杂念 ‚“ 以 自洗 灌 ”‚用 他 的话说 ‚“ 人 能摄心 ‚一念专静 ‚便有无量感应 ”‚

便 能 “ 待物如我 ‚待我如物 ”‚①也 只有做到 “ 至静无求 ‚虚 中不留”‚②不 留意于

外 物 而 与 物 无 求 ‚才 能 以世 外 淡 泊 之 襟 怀 ‚体 察 万 物 之 情 ‚体 会 人 生之 乐 。

佛 家讲 静 达 圆通 ‚禅 宗 更 告诉 我 们 要 以平 常心对 待一 切 变 故 ‚苏轼 将 接 踵 而

至 的种 种 不幸 都 看作 万物 流 转 变 化 中 的短暂 现 象 ‚始终 保持 乐观 旷达 的情 致 。

第三 节 道 家 的率真 自然

哲 学 中 那 种 顺 应 自然 不 为 外 物 所 累 的 思 想 早 在 密 州所 作 的 《超 然 台记 》一 文 中

就表现 得非 常 完 整 “物 非有 大小 也 ‚ 自其 内者 而观 之 ‚未有 不 高且 大 者也 ‚彼 其

高大 以临 我 ‚则 我 常眩 乱 反覆 ‚如 隙 中之 观 斗 ‚ 以焉 知胜 负之 所 在 ‚是 以美 恶 横

生而忧 乐 生焉 ‚可 不 大 哀 乎 ” 为摆 脱 这 种君 临于我 的状 态 ‚就要“游于物之 外 ” ‚

与 外物拉 开 一 段 距 离 ‚用 一种 超 然 的态度 来看 待他 们 ‚这 样“非 必怪 奇 瑰 丽 者 ‚糟

嚷漓 ‚皆可 以醉 ‚果 疏 草木 皆可 以饱 。推 此类 也 ‚吾安往 而不乐 。”人 一 旦 摆 脱 了

外 物 的支 配 ‚获得 了支 配 自我 的独 立 性 ‚他 就 真 如“脱 钩之 鱼”无 往 而 不乐 ‚就 能 守

护 住 自己那份 真纯 ‚保持 自己精神人格 的强大 ‚“乌 台诗案” 的打击使 苏轼更加体会

到宦海沉浮 ‚人生多外 明白功名利禄穷达祸福 皆身外之物‚不可强求‚来不喜 ‚

去 不 悲 。他 感 到 自己 以前 长 期沉 酒 于仕 途 奔 波 和政 见 纷争 中把 自己给 失落 了 。 临

江仙 ·
夜 归临 皋 》抒 发 的便 是这种 人生 失落 感 “长恨 此 身 非我有 ‚何 时 忘却 营 营 。”

面 对 人 生 失 落 ‚他产 生强烈的 内心冲 动 ‚“小舟从此逝 ‚江海寄余 生。”正

他是要基
回于归这
大

自然 与天地 同化 ‚与万 物 合 一 ‚从 大 自然 中寻找 回久 已失落 的 自我 。

① 《书孙元忠所 书 华 严经 后 》‚《文集 》卷六十 九

② 《书黄道辅 品 茶要录 后 》‚《文集 》卷六十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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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 反异 化倾 向和 寻 找 自我 的强 烈愿 望 促 使 苏轼 向庄 子 哲学 大踏 步 靠 拢 ‚并 从 庄 子

哲 学 那 里 找 到 了处 世 原 则的 哲 学依 据 。庄 子 从 抨击 社 会现 实和 反 异化 出发 ‚建 立

了 自己的心 灵 人 格 哲学 。他 毁仁 义 、抨 儒 墨 ‚ 主 张 绝圣 弃 知 ‚反 对 为 外在 的功 名

富 贵 、善 恶 是 非 所 支 配 。他 主 张 破 除“物 于 物 ” 的假 我 、非 我 状 态 ‚返 回 到 自我 本 身 。

庄 子 认 为“死 生 、存 亡 、穷达 、贫 富 、贤 与 不 肖‚毁誉 、饥渴 、寒 暑 ” 都 是“道” 自然

运 行 的 结 果 ‚这 就 是 天 命 ‚他 认 为 要 超 越 这 些 外 在 的异 己力 量 只 有 一 个 办 法 ‚那

就 是 与 道 为 一 ‚与 物 同化 ‚于 是他 创 造 了一 种 完 全 不 同于 那 种假 我 、非 我 的理 想

人格— 至 人 、神 人 、圣人 、真 人 ‚这 种 人可 以齐 物 我 ‚一 寿 夭 ‚同 生死 ‚超利

害 ‚委运 任 化 ‚把 自己 的 生死 存 亡 一 寄 于 天 ‚ 以一 种 超然 物 外 的 审美 态 度 来 对 待

人 生 。庄 子哲 学通 过对 人 本 身 的否 定 ‚通 过 把 人 消融 于天 ‚消 融 于道 ‚而 突 出 了

人 的价值 与地位 ‚人就 同天 、道一样 具有 了至 高无 上 的价值 ‚庄 子否 定 了一 个 小

我 ‚却 突 出 了一 个 大我 ‚否 定 了一 个假 我 、非 我 ‚却 树立 了一 个 真 正 的 自我 。庄

子通 过 哲 学 中的相 对 主 义 思 想和 人 生虚 无主 义 ‚否 定和 消 融 了人 与 世 界 的种 种 矛

盾 。最 终 建 立 起 自己的理 想 人 格 ‚苏轼 则 在接 受庄 子 相对 主 义 和 人 生 虚 无 主 义 思

想 基 础 上 ‚更进 一 步把 庄 子 的理 想 人格 与 原始 儒 学 的理想 人 格 从 精 神 上 结 合 在 一

起 ‚建 立起 以 自我 为 中心 ‚以外 部宏 观 条 件 的具 备 与 否 为辅助 性 前提 的可仕 可 隐 ‚

无适 而 不 可 的实 用 主义 自然 人 生哲 学 。这 种 人 生哲 学就 是 以独 立 的精 神人 格 和道

德主体 的建构和完善为前提 ‚然后根据外部客观条件 的具备与否合理调整 自己的

处世方 式 ‚决定 自己或 出世或入世 ‚或 “独善其 身”或“兼济天 下‚

‚。苏轼 在 《灵壁张

氏园亭记 》一 文 中 曾阐述 过 这 种 处世 原则 “古 之君 子 ‚不 必仕 ‚不 必不 仕 。必仕

则忘 其 身 ‚必 不仕 则忘其 君 … …养 生 活性 ‚行 义求 志 ‚无 适 而 不 可 。” 在 《秦 少游

真 赞 》一 文 中又 作 了进 一步 中述 “ 以君 为将 仕 也 ‚其 服野 ‚其 行 方 以君 为将 隐

也 ‚其 言文 ‚其神 畅 。置而 不求君 不 即 ‚即而求之 君 不藏 。 以君 为将 仕将 隐者 ‚

皆不 知 君 者 也 。

最 重 要 的是要 找 出这 种 处世 方式 的哲 学 依据 ‚从 而真 正 从 感情 上接 受 它 。苏轼

却是 古代仅 有 的几 个 能从思想理论 高度 寻 找这 种理想 处世 方式 的作家之 一 ‚而 苏

轼 完 成 这 一 过程 正 是 靠 庄 子 宇 宙人 生哲 学 的反 思和 对 佛 教 教 义透 彻 的 明智 的理

解 ‚靠 思想 的豁 然洞 达和禅坐之功修炼 出来 的静 而达 的心境 。表 面 上 看 ‚苏轼对

儒道释几家思想的吸收好似一盘散沙 ‚杂乱无章 ‚没有头绪 ‚其实不然 。从横 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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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 面 看 ‚苏轼 对 各 家 思 想 杂 取过 程 中始终 贯 穿着 一 个 中心 追 求 ‚那 就 是他 所谓 的

“静 而达 ” ‚一种 淡泊 、通达 、荣辱得先天系于心 的精神境 界‚基 于这样一个 中心追

求 ‚苏 轼 对 各 家 思想加 以合理 选 择 和 重 新 整 合 ‚从而 使各 家 思想 之 间 能 圆融 无 碍

而 不敞 龄 ‚达 到一种完美 的 内在和 谐 。如 苏轼在 接 受佛教和老庄哲学 思想 时 ‚虽

也接 受 了诸 如人 生如 梦 的看 似 与 儒 家 用世 思 想 风 马 牛 不相 及 的消 极 虚 无 主 义 思 想

影 响 。但 苏轼 并没 有 由此 进 而 彻 底 否 定人 生 ‚或 从此 走 上 逃 避 政 治 不 关 心 现 实的

道 路 ‚而 是 从 佛 老 思 想 中寻 觅到 一 种 不计进 退 荣 辱 、生死 是 非物 我 两 忘 、绝 对 自

由 的超 然 心 境 ‚并 由此 变 得 更 加 旷达 超 脱 ‚圆通 灵 活 ‚刚柔 相 济 ‚进 退 自如 。这

是 苏 轼 超 出常 人 的大 智 大 慧 。这 种 智 慧使 他 超 越 了世俗 的功 名利 禄 从 而达 到人 生

更 高境 界 。正如 吉 川幸 次 郎 《中国诗 史 》 章 培恒 等译 ‚安 徽 文 艺 出版 社

中所 说 “通 过 从 多种 角度观 察人 生 的各 个侧 面 的宏观 哲 学 ‚扬 弃 了悲 哀 。” 从纵 的

方 面来 说 ‚苏轼 对 各 家思 想 的选 择 与杂取 ‚恰 好 构 成他 人 生哲 学 的三 个 不 同层 次 ‚

苏轼从 儒 家 思 想 那 里主 要 吸取 的是“达 则兼 善天下 ‚穷则独 善 其 身”可 仕 可 隐 的处 世

方式 ‚构 成 其 人 生哲学 的最 表 层 从老庄 哲 学 中吸取 的是顺 应 自然 ‚超 然 物 外 不

为外 物 所 累 的 处 世态 度 和 思 想基 础 ‚构 成其 人 生哲 学 的居 间层 从 佛 教 思想 中吸

取 的是 随缘 自适 、物 我 两 忘 、身心 皆空 的静 而 达 的 生活心 态 ‚构 成 其 人 生哲 学 的

最深层 ‚是其 人 生哲学得 以在现 实实现 的心 理基础 。

苏轼 从 自身经历 出发 ‚通过对 人 生诸 问题 的深入 思索 ‚通过对儒 、道 、释 多种

哲 学思 想 的 吸 收 整 合 ‚终 于 从理 论 哲 学 的高度 找 到 了一 种 理 想 的处 世 方 式 和人 生

追 求 ‚做 到 思 想 上 的豁 然洞 达 ‚而 且 更进 一 步 有 意 识 地 造 成 一 种 淡 泊 宁 静 的 生活

心态 ‚从感情上接受并从心理上保证这种人生追求在实际生活 中的有效实现 。
这 种人 生 哲 学 使 苏轼 摆脱 了世 俗 中 的“ 小 我”逐 渐 向超 越 了一 己利弊 得 失的“ 大

我”靠 近 。他 在 元丰 三年 十 二 月十 五 日答好 友李端叔 的信 中对这 段 思 想 历 程 的转 变

进行 了说明 “滴居无事 ‚默 自观省 ‚回顾三十年 以来所 为 ‚多其病 者 ‚足下所 见

皆故我 ‚非今 我 也 。” 答李端叔 书 从“故我 ”转 变 到“今 我” 正 是 东坡 人 生价 值

观 的一大进 步 ‚使其进 入 一个彻悟之 境 ‚也反映 了苏轼在沉 重 的苦难 中从执着走

向超越 的思想 历 程 ‚这 是 一 种 超 越 ‚超越 本 身 就 是 一 种 不 甘 屈服 的精 神 和 抗 争 形

式 。《定风波·
莫听穿林打叶声》所体现 的便是作者超越之后 的旷达胸怀和任天而动 、

倔 强 自信 的精神 风 貌 ‚也可 说 是词 人 获得精 神 新 生之 后 人 生态度 的一 次艺术 表 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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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听穿林打叶声 ‚何妨吟啸 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一蓑烟 雨任平生 。

料 峭春 风 吹 酒 醒 ‚微 冷 。 山头斜 照 却 相迎 ‚回首 向来 萧瑟 处 ‚也无 风雨 也 无 晴 。”

这位 手 拄 竹 杖 ‚脚 蹬 草 鞋 ‚任 风 雨而 行 ‚旁若 无 人 ‚神 态 自若 的吟啸 徐 行 者 不 正

是 作 者 后 半 生 生 活 的 写照 吗 人 的 一 生 不 知要 经 过 多少风 吹 雨 打 ‚在 风 雨面 前 ‚

有 的失魂 落 魄 ‚有 的人却 昂然 前 行 ‚脚 步更加 矫 健 。对 作 者来 说 ‚“风 雨” 也好 ‚“斜

阳” 也罢 ‚一 切 过 后 就“也 无 风 雨 也无 晴” ‚这 是 一种 顿悟 ‚一 种超 脱 ‚一 种 醒 醉 不

分 、忧 乐 两忘 的无 差别境 界 。

道 家谈 无 为 出世 ‚这 使 经 历 多年 宦海 风波 的 苏轼 能清 楚地 看 到政 治斗争 不 可避

免 地 存 在 着 阴暗 、 卑琐 、险 恶 。老 庄 哲 学 讲 人 要 超 越 有 限 的时 空 和物 质环 境 ‚这

使 苏轼 能跳 出苦 难 的漩 涡 ‚淡 泊名利 ‚超 然物 外 。

第 四节 三教通 融 的独特 哲学思维

儒 家 人 世 、佛 家超 世 、道 家避 世 的思 想 都 在 影 响和 感 染着 他 ‚但 由于 他 过 人

的慧根 ‚他没有投入任 何一种信仰 ‚而是将儒 家的弘毅精神与道家的无为无不为

的思想和佛家的脱俗超世之境 圆融地贯穿于 自身 ‚以外儒 内道 的形式在 失衡 的社

会天平上找到了生存的支点‚以一种超脱旷达 、傲世超然的心态立足于世。结果 ‚
在儒 家传 统 思想 中 ‚他 获得 了政 治 生 活 的动 力和 勇气 ‚而 在 佛 道 思想 中 ‚他 又 找

到 了政 治失意时不可或缺 的心灵解 脱 的蹊径 ‚从而完成 了他 高超 的处世 之道 。‚

对 苏轼来 说 ‚最 可贵 的就是 能够旷达 ‚但 始 终忠 于济世之 志 。为济苍 生 ‚他

有 主 见 、不 能苟合 于 新党 与伯 党 ‚因而 也 不 能见 容 于 新党 与 旧党 。他 未尝 不 明 白‚

这 样 做 会 两 头 受 压 。如 果依 附一 边 ‚就 可 得 意 一 时 ‚如 果 依 附 两边 ‚就 可 左 右逢

源 。但 他 决 不这 样 做 ‚宁可 两 头 受 压 ‚却 忠 于 自己的 济世 之志 ‚忠 于 为 国为 民 的

良心 。所 以‚他 的超 旷 乐观 ‚积 极达观 ‚是执着 于济世 的 。他 不 是消极班世 的佛

老 ‚而 是 融汇 了积 极 入 世 的儒 家 的佛 老 达 观 ‚他 不 是迁 腐 忠 主 的儒 家 ‚而 是 融 汇

了佛 老 忠 于 良心 放 达 的儒 家 。

后期苏轼 极为 强调佛老和儒学的 内部一致 性 。他认为佛教有助 于儒学 ‚也有

赖 于儒 学 ‚因为 “ 释 迎 以文 教 ‚其译 于 中 国必托 于儒 之 能言者 ‚然 后传 远 ” ①‚他

① 《苏东坡后集》卷十九 《书柳子厚大鉴禅师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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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一 旦里巴里旦旦旦里里里里巴里巴

认 为佛 教 同现 实政 治 是 相 辅而行 的 ‚他 说 “ 宰 官行 世 间法 ‚沙 门行 出世 间法 ‚世

间 即出世 间‚等无 有 二 ”‚①他 又指 明道 家的教义合于儒术 “ 道家者流本 出于黄帝

老 子 ‚其 道 以清 静 无 为 为 宗 ‚以虚 名 应物 为用 ‚以慈俭 不 争 为行 ‚合 于 《周 易》

何 思 何 虑仁 者 静 寿 之 说 。” ②此 外 ‚苏轼 还提 出 了 “ 阳挤 而 阴助 ” 的说法

余以为庄 子盖 助 孔子者 ……故庄子之 言皆实子而文不予 ‚阳挤 而阴助之 。其

正 言盖 无 几 ‚至补 低 警孔子 ‚未尝 不微 见其 意 。其论 天下道 术 ‚ 自墨翟 、禽滑 、

彭蒙、慎到 、田骄 、关尹、老聆之徒 ‚以至补其身‚皆以为一家‚而孔子不与‚

其尊之也 至矣。⑨

基 于 这 些 认 识 ‚苏轼 指 出儒释道 各 家 的关 系实 际上 是 “ 相 反 而 相 为用 ”‚“ 儒

释 不谋 而 同 ” ‚殊 途 同归 。在跋 苏辙 的 《老 子解》时 ‚他 非常 肯定 其 书会 一三 教 的

贡献 ‚指 出 “ 使汉初有此 书‚则孔老为一 使晋宋 间有此书 ‚则佛老 不为二 ”。 仇

池 笔 记 》卷 上

苏轼 在 献 身 济 世 方 面 ‚在 穷达 问题 上 ‚主 要 是 儒 家 ‚但 他 的人 生志 趣 显然 不

只 局 限 于 穷 达 问题 ‚而 更 广 泛 。他 因任 自然 ‚主 要 是 道 家 ‚旷 达 超 脱 ‚主 要 是 佛

家 。他 这种 自然超 脱精 娜 又渗透进 了穷达观念 ‚他献 身济世 的精神 ‚也渗透进 了

自然 超 脱 的情 怀 。 因此 ‚准 确地 说 ‚他 是 对 儒 道 佛各 有吸 取 与 改 造 ‚而后 形 成 一

种 新 的融 合 的精 神 。这 种 情 神 、也 体现 在 他 的文 艺创 作和 文 艺美 学 思 想 中 。他 的

文 艺 创 作 ‚并 不单 纯 是 儒 家 的济世 、道家 的 自然 、佛禅 的超 脱 ‚而 是三 者 兼 而 有

之 ‚融 合 为一 。因此 ‚他 不 是腐 儒 、玄 道 与 虚 佛 ‚而 是 生 气 勃勃 、谐 趣 盎 然 、脚

襟 阔大 的艺 术 家 。他 以 自然 通 达 的精 神 去 思量 现 实人 生 ‚在执 着 于人 生现 实 中又

贯彻 了 自然通达 的精 神 。

总 之 ‚苏轼 的志 向与性 趣 ‚本 之 于儒 家 ‚而 其 思维方 式 ‚则本之 于 道 家 而参

之 以佛 家 。他 以儒 家作 治世之 具 ‚ 以道 家 作修 身之术 ‚以佛 家作 安身之法 ‚用 开

放兼容的态度 ‚取三家之精义 ‚建构了一个博大的学术、思想体系‚从而体现 了

中国传 统 文化精神之 融 汇 的大趋势 。而这种 融汇趋势 正是通过 苏轼 复杂 的心 理世

界来 表 现 的 。

③
①
② 《苏 东坡 后 集 》卷 二十 《南华长老题 名一
记》
《经 进 东坡 文集事略》卷 五 五 《上清储 祥 宫碑 》
《苏 东坡 集》 卷三二 《庄 子祠堂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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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执 着 到超越— 儒 释道 三 家思 想 影 响下 的人格 精神

第 一节 “ 人生重 义气 ” — 积 极 入 世 的理 想 追 求

儒家学 说 以人 的道 德修养 为立足 点 ‚进 而实现 治平之 目标 ‚君 子人格便是道

德修养 的集 中体现 ‚故一 部 《论语 》论及 君 子就 是 多次 ‚对 君 子 人格 做 了多方面

的论述 。苏轼 高扬 士君 子 人格 ‚其 思 想来 源 主 要 是 儒 家 ‚他 是取 中 国传 统 文化 思

想 之精 华 ‚用 以论述 “ 以天下 为 己任 ” 之 英 杰 所 应 具有 的人 格 风 范 。

苏轼在为朝 中重臣张方平所作的 《乐全先生文集叙》中 中说乐孔子 “ 大臣以

道 事君 ” 的观 点 ‚为大 臣人格 定位 ‚也为只君 子人格定位 。他 说

士 不以天 下之 重 自任 ‚久矣 言语 非不工也 ‚政 事文学非 不敏 且博也 ‚然至

补临大事‚鲜不忘其故 、失其守者‚其器小也 。公 为布衣‚则顾然 已有公辅之 望。

自少 出仕 ‚至 老 而归‚未尝以 言殉 物 ‚以 色假人 ‚虽对人 主 ‚必 同而后 言 ‚毁誉

不动 ‚得丧若一 ‚真孔子所谓 大臣以道事君者 。世远道散 ‚虽志士仁人 ‚或少贬

以求 用 ‚公独 以迈往之 气‚行正 大之 言 ‚用之 则行 ‚舍之 则藏 。上 不求合补人 主 ‚

故 虽贵 而不用 ‚用 而不尽 下不求合补士 大夫‚故悦公者寡 ‚不悦者 众 。然至言

天下伟人 ‚则必 以公 为首 。公 尽性知命 ‚体乎 自然‚而行乎 不得 已‚非薪 以文字

名世 者也 。 文 集》卷十

苏轼正 是 以此 为大 臣及 士君子人格定位 ‚他认 为士君 子入朝 为臣 ‚须有 以天下

为 己任 的担 当精神 ‚以正道 事君 ‚用道 义 力量 支撑 一种 卓然 不移 的主 体精神 与独

立 性 。苏轼 以为 士君 子最 可 宝 贵者 是 “ 气 ”‚“ 士 以气 为主 ”‚而非 以其 才 识学 行 为

主 。 士君 子 以道 事 君 ‚ 以道 义 为 支 撑 ‚必 然 培 养 为 一 种至 大 至 刚 的浩 然之 气 。士

存 高气 ‚则包 含 宏 大 ‚雄 杰 迈 伦 ‚有独 立 不 倚 之 人 格 精 神 ‚于进 退 出处 皆不 改其

度 。他 说

孟子曰 “ 我 善 养 吾浩 然之 气 。 ” 是 气 也 ‚寓 砖 寻 常之 中 ‚而塞 乎 天 地 之 间 。

卒然遇之 ‚则 王 、公失其贵 ‚晋 、楚失其 富 ‚ 良、平 失其智 ‚贡 、育 失其 勇 ‚仪 、

秦 失其辩 。是孰 使之 然哉 其 必有 不依 形而立 ‚不恃 力而行 ‚不 待 生而 存 ‚不随

死 而 亡 者 矣 。故在 天 为 星辰 ‚在地 为河 岳 ‚幽 则 为 鬼 神 ‚而 明则 复 为 人 。此 理 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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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 ‚无 足 怪 者 。①

在 苏轼 看 来 ‚这 种 浩然之 气 ‚其至 大 ‚塞 乎天 地 之 间 ‚而 又表现 于寻常 之 中 ‚

因 为 它 具 有 一 种 “ 不 依 形 而立 ‚不恃 力 而 行 ‚不 待 生而存 ‚不 随死 而 亡 ” 的独 立

不 倚 的主 体 精 神 。

苏 轼 强 调 士 以气 为 主 ‚他 一 生行 事 ‚正 是有 一 种 独 立 不惧 的义 气 支 撑 。他 在

《杭 州 召还 乞 郡 状 》 中说 “ 臣危 言 危行 ‚独 立 不回 ”‚苏辙 说 他 “ 义 气 外 强 ‚道

心 内全 ‚ 百折 不 催 ‚如 有 待 然 ” ‚②这 正 反映 了一 个 坚 强睿 智 的超 然 生 死 直 面 惨 淡

人 生 的伟 大人 格 。‘
慷慨 赴死 易 ‚而从容面 对 忧患则难 ‚这 正是有 浩然 正气独立人

格 作 为支 撑 。

第二节 “ 人生如逆 旅 ” — 超 然物 外 的人生探 索

苏轼 于 未进 之 时与 既进 之 后 对 于 人 生诸 种 问题 已有 深刻 的 思考 ‚追 慕 高人 人

格 ‚ 以陶 之 归 田为人 生之 归宿 ‚但 他 一 生 并 未退 隐 归 田‚却 因着 他 对 人 生 出处进

退 贫 富苦 乐 的深 刻思 考 ‚在朝 中他 能 勇于为义 ‚“ 归 田虽 未 果 ‚ 己觉 去 就轻 ”。③而

在遭 受 贬 逐 被 抛 出政 治 中心 之 后 ‚能 从 容接 受 坦 然 处之 ‚于忧 患 磨 难 之 中直 探 人

生之 终 极 意 义 ‚体会 人 生之 乐趣 。既有 着 陶 的孤 高 倔 强 ‚更表 现 出一 种 超 乎 寻 常

的坚 忍 不 拔 和 超 然物 外 的人格 精 神 ‚这 也许 才 是 苏轼人 生 思考 的重 大意 义 。

苏轼 把 《庄 子》思想 的精 髓— “ 超 物 我 、齐 生死 ” 渗 透 于 自己的 审 美 意 识

之 中‚ 并 发 展 为 一 种 审 美 的人 生态 度 ‚ 即将 生 活 艺 术 化 ‚以超 然 旷 达 的 态 度 对 待

苦 涩 的人 生‚ 苏轼 的难 能可 贵 之 处‚ 则 在 于他把 《庄 子 》思 想 的精 髓 渗 透 于 审美

意 识之 中‚ 发 展 为 一种 审美 的人 生 态度 ‚ 即作 家具 有 深 于情 而 不 为情 所 累 、寓 意

于物 而不 留意 于物 的清 旷 胸襟 ‚ 具有 超 越 物 外 ‚ 与 道 为一 ‚ 无 往 无 念 而 又 能 随 时

随地 大机 大 用 ‚ 将 生活 艺术 化 的品格 。

苏轼生活在 仁宗 、英宗 、神宗 、哲 宗四朝‚这 是北宋 社会矛盾十 分尖锐 的时 代 。

在社会政治危机 四伏‚仕途风浪险恶 的情 况下‚文学创作 的重心 由对社会政治的

关 注 转 向对 出 处 生 死 等 人 生 问题 的 思 考 。这 一 时 期 的作 家 大 都 对 《庄 子 》有 认 真

① 《湖州韩文公庙碑》‚《文集》卷十七
② 《祭亡兄端 明文》‚《栗城集 》卷二十
③ 《送 吕行甫 司 门悴河阳》‚《诗集 》卷 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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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研 究 ‚苏轼 也 不 例 外 。因为在 王 安石 变 法 的 激 烈 政 治斗 争 中‚ 苏轼 坚 持 自己的

操 守 ‚这 导致 了他 一 生 的坎 坷 。然而 他 的过 人 之 处在 于 ‚ 他 的人 生 虚幻 和痛 苦 体

验 虽 然 比一 般 人 要 深 微沉 重 的多‚ 但 却 没 有 陷 入厌 世伤 感‚ 而 是 始 终 保 持着 潇 洒

自如 的气 度 和 乐观 旷达 的情 怀 。他通 过 作 品反 映 出来 的人 生思 考‚ 比他 的前 辈 和

同时 代 人 远 为丰 富 、复 杂 、深 刻 。

苏轼 是睿智 的‚他清醒地 意识到政 治生活 的险恶和命运之 神的飘忽无常‚所

以他选 择 庄 禅 思 想 来 化 解 人 生忧 患 ‚ 这 样 就 能 使他 随 缘 自适 ‚ 虽 寓 意 于物 而不 留

意于物‚从而获得逍遥物外的精神 自由。《庄子》描写的那种主体心灵在虚构的精
神 领 域 内任 意 驰 骋 想 象 的逍遥 之 游 使 苏 轼 自适 ‚还 促 使 他 在 创 作 中重 视 自我心 灵

的 体 认 和 内省 。从 苏轼 的 作 品 中我 们看 到 ‚ 苏轼 是现 实 的‚ 苏轼 又是 浪漫 的 。现

实 的 苏轼 必 须 面 对 人 生 ‚ 所 以他 也 体味 着 人 生 旅途 中种 种 滋 味 。而 浪 漫 的 苏轼 总

能使个人 的精神意识超越 于物 我之 上‚具有 一种涵 盖万物 的品格 。也总 能使他突破

小 我 的局 限 。旷 观 宇 宙 之 大 ‚透 视 时 间 之 久 ‚ 拓 展 生命 的领 域 ‚ 步 入 随缘 任 性 ‚

逍 遥 自由的精神 境 界 ‚ 使创 作达 到 一个 新 的 角度 。

第三节 “ 归去 ‚也 无风 雨也 无晴 ” — 乐观 旷达 的人生 态度

李 泽 厚 认 为 苏 轼 在 “ 佛 学 禅 宗 中‚勉 强 寻得 一些 安慰 和解 脱 ” ‚追 求 的是 “ 一

种 退 避 社 会 、厌 弃 世 间 的人 生理 想 和 生活 态 度 。” 。其 实‚人 生 梦幻 泡 影 的虚幻 性 并

没有 妨碍 苏轼 去 打 量 和 审 视 内心 世 界‚更 没 有 使 他颓唐 、消极 、避 世 ‚反而 在 这 “ 世

事 一场 大 梦‚人 生几 度 新 凉 ” 的破 灭 感 中找到 了豁 然 开 朗 的旷达 观 念 。既然人 生 如

同梦幻 ‚那 么‚面 对 人 生境 遇 的变迁 、外 在 环 境 的变 化 ‚更应 该坦 然 从容 。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 甚鞋轻胜马‚谁怕 一蓑烟雨任平生 。

料 峭春风 吹酒醒‚微冷‚山兴料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 雨也无

”
晴。

这 首 著名 的 《定风 波 》之 前有 一 小序 “ 三 月七 日沙湖 道 中遇 雨 。雨 具先 去‚同

行 皆狼 狈 ‚余 独 不 觉 。 已而遂 晴 ‚故 作 此 词 。” 在 大 雨磅 礴 之 中‚同行 之 人 个 个 狼 狈

不堪 ‚只有 苏轼柱着 竹 杖 从容 前行‚无 论 晴 雨‚诗人 始终泰然 自若 ‚处变 不惊 。这 里

① 李泽厚 ·
美学三书「 ·
天津 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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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 写 的 是 诗 人 经 历 风 雨 的真 切 感 受 ‚又 何 尝 不 是 他 对 自己经 历 的一 切 政 治 风 云 的

内心 体 验 与 反 省 “ 于 六 尘 中‚无 染无 杂‚来 去 自由‚通 用 无滞 ‚即 是般 若三 昧 ” 《坛

经 》 ‚只 要 内心 安适 ‚任 它外 界风 吹雨打奈 何 自己不得 。

宗 白华 先 生 在 《美学 散步 》中 曾论述道 “ 禅 是 中 国人接 触 佛教大 乘 义 后体 认

到 自己心 灵 的深处而灿烂地 发挥到哲学境 界与艺术境 界。静穆 的观照和飞跃 的生

命 构成 艺 术 的两 元 ‚也 是 构成 ‘
禅 ’的心 灵状 态 。” ①在这 种 禅 的心 灵 状 态 中‚苏轼

忘 却 了世 俗 的 荣 辱 得 失 和 纷 纷 扰 扰 ‚所 注 意 的 是 江 上 清 风 ‚山 间 明 月 ‚是 日常 生 活

的 点 点 滴 滴 。苏轼 在 《记 承 天 寺 夜 游 》 中津 津 乐 道 自己因 “ 月色 入 户 ” 而 “ 欣 然

起 行 ” ‚感 受 到 “ 庭 下积 水 空 明‚水 中藻 蒋交 横 ‚盖 竹 柏影 也 。何 夜 无 月 ‚何 处 无 竹

柏 ‚但 少 闲 人 如 吾 两 人 耳 ”。在 《与 子 安 兄 七 首 》之 一 中说 “ 岁猪 鸣 矣 ‚老 兄嫂 团

坐 火 炉 头 ‚环 列 儿女‚坟 墓咫 尺 ‚亲眷 满 目‚便 是 人 间第 一 等 好 事 ‚更 何 所 羡 ” 在 诗

词 中他 反 复 描 绘 自己对 于生活 的热 爱‚既有 “ 村舍 外‚古城 旁‚杖 黎 徐 步转 斜 阳 。殷

勤 昨 夜 三 更 雨 ‚又得浮 生一 日凉 ’
‘ 《鹤 鸽天 》 的悠 闲惬 意 ‚又 有 “ 照 野 弥 弥浅 浪‚

横 空 隐 隐 层 霄 。障泥 未解 玉骋 骄 ‚我 欲醉 眠 芳草 ” 《西 江 月》 的悠 意 放 达 ‚更有

“ 绿槐高柳咽新蝉‚薰风初入弦 。碧纱窗下洗沉烟‚棋声惊昼眠 ” 《阮郎归初夏》

的清新 高 雅 。在 “ 细 雨梅 花 正 断魂 ” 的贬居 生活 中‚苏轼 寻 找着 禅 宗 “ 静 而 达 ” 的

哲 学精髓 ‚从 身心 的拘 役 中求 得 解放 。正因此 ‚晚年 苏轼 从海 南 离 开返 乡时‚能 唱 出

“ 九 死蛮荒 吾 不 恨 ‚兹游 奇绝 冠 平 生 ” 《六 月二十 日夜渡海 》 的感 叹 。他 对 于 困

苦不堪 的贬滴生活竟毫无怨愤‚甚至认为是一种难得 的旅游经历 。“ 饥餐 困眠‚是禅

宗随缘任性 、率性适意精神境 界的形象表述 。禅者 的身心永远保持一致 ‚在 日用 的

每 一细节 中‚都 感 受 到人性 的纯真 。” ②无论 人 生如何起伏跌 宕‚苏轼 都 以旷达 、放

任 的 自然态度 对 待‚不 留胸 中‚并在这 种平静 中体味着人 生 的意 义 。这 也许 正是林

语 堂在论及苏轼 时为什 么说 “ 大体 来说‚我们得 到 一个 印象‚他 一 生嬉 游歌 唱‚自

得 其 乐 悲哀和 不 幸 降 临 ‚他 总 是微 笑 接 受 。” “ 他 不 屈的灵 魂 和 人 生 观 不容 许 他 失

去 生 活 的乐趣 ” ‚反 而快 乐得 “ 像 一 阵清 风 ’
‚。③

① 宗白华·美学散步汇 ’上海 上海人民出版社

② 吴言生 ·
禅 宗诗歌境 界 明 ·
北京 中华书局‚
③林语堂 ·苏东坡传 卜长春 时代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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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节 执 着一 反 思一 超 越 的 思想 历程

苏轼 是儒 家 ‚ 当然 不 会 认 为 穷达 根 本 不 是个 问题 ‚全 不 以此 为念 ‚是 不 可 能

的 。但 苏轼 是 与 道 佛相 结 合 的儒 家 ‚因而 他 又 不 只 是 全 以此 为念 。他 能超 越 穷达

问题 ‚对 人 生存 在 意义与 理想 追 求作 更深 广 的觅 思 。这 个意 思 也 体现 在 他 说 的 “ 阅

世走 人 间 ‚观 身 卧 云岭 ” 这 两句 诗 中 。走 人 间 ‚阅世广 且 深 ‚就 不 只 是 穷达 问题 ‚

就是对 穷达 问题 的超越 。卧 云岭 ‚观 身 反思 ‚又 是对人 间 阅世 的超越 。这 两层 超越 ‚

体现 出苏轼 是与 佛道相 融 合的儒家 ‚ 比之单 纯 的儒家 有 更 深广 的胸襟和 怀抱 。①

据 有 关 资 料记 载 苏轼 从 小 就 矩 式 古 贤‚颇 顽 时 哲 ‚东汉 之 范 济‚时贤 中韩 琦 、

杜衍 、富弼 、 范仲 淹 等都是 他 所 心 仪 的人 物 。如 《墓 志 铭 》 就 载 有 他 和 母 亲 程 氏

的一段 对 话 “ 太 夫人 尝读 《东汉 史 》‚至 《范济 传 》 ‚慨 然 太息 。公侍侧 曰 ‘

轼

若 为济 夫人 亦 许 之 乎 ’太 夫 人 曰 ‘
汝 能 为济 ‚吾顾 不 能 为谤 母 耶 ” ‚②在 母 亲 教

诲下 ‚以范济 自许 。这些 ‚无 不 说 明其 少年 之 奇 志 ‚也 说 明其进 取 人 格 意 识 已经 初 步

形 成 。随着 年 龄 增 长‚救 时济 物 ‚成 为他 孜 孜 以求 的理 想 。宋 嘉佑 六 年 公元

年 底 ‚苏轼 岁‚朝 庭 任 命 他 为 大 理评 事 、签 书凤 翔府 判 官 ‚“ 大理评 事 ” 是个 头

衔‚“ 判 官 ” 才 是其 实职 。虽不是正职‚但他却年轻气 盛‚踌躇 满志 正想干一番 事业 。

因此 ‚他 上任 伊 始 ‚就深 入 民间访 贫 问苦 ‚体恤 民情 ‚协助 知府 宋 公为 民办 实事 。

对 于现 实 的执 着 ‚苏轼 直 言不讳 ‚他在 《与滕 达道 书 》③中说 “ 虽 废 弃 ‚未

忘 为 国 家 忧 也 。” 他 仍 然 像 往 常 一 样 ‚时 时 关 怀 着 民 生疾 苦 ‚“ 但 令 人 饱 我 愁 无 ”

的思 想 始 终 贯 穿 于黄 州 时期 的 生 活 实践 中 。他 不 仅 写 下 了一 些 有 关农 事 的诗 ‚还

发 明 了拔 秧 机 ‚减 轻 了农 民 的劳 动 强度 ‚还 力 图改 变 当地 农 民因 贫 穷而 溺 婴 的 习

俗 ‚这些 都表现 了他 的现 实进 取人格 ‚所 谓现实进取人格 ‚就 是指 儒 生在其立 身处

世 的行 为趋 向性 方 面表 现 出一 种 对 现 实 的执 着 和 韧 性 ‚其 心 理 上 表 现 出 一种 极 强

的建 功 立 业 的欲 望 ‚品行 上 表 现 出刚 烈敢 言 、九 死 未悔 的气 节 。苏轼 青 少 年 时 代 ‚

特 别 是 凤 翔任 上 前后 元丰 以前 ‚就 典型地 体 现 出儒 家 的这 种 传统 人 格精 神 。

黄 州之 贬 是 苏轼 政 治上 一 次较 大 的挫 折 ‚也 是他 人 格 意 识 擅 变 的 重 要 时 期 ‚他

由以往 的执着 于现 实的进 取 人格 ‚而进入逍遥人 格 的追 寻 。如 前所述 ‚现 实进 取人

① 苏轼融合儒道佛 的特色 王世德 重庆 师 院学报哲 社版九三年第 一期

② 苏轼 苏轼文集 〔〕孔凡礼‚点校 北京 中华书局‚ 第 页
③ 《文集》卷 第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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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 是古 代 文人 的 共性 ‚是 士 大夫 的共 同 的价值 取 向 。它 也 是 自由人 格和 审 美人格 的

基 础 。其 发展 趋 向有三 种基 本模 式 ‚一种 是悲 壮 式 的 屈 原模 式 ‚执 着 于现 实 的人 格

在严酷 的现 实 的挤 压下‚走 向 自残 自栽 第二种 是逍遥 式 的李 白模式 ‚执 着 于现 实

但能知所进 退 ‚现 实 中 “ 一佐 明主 ” 的愿望 不能实现‚辄在 艺术的王 国中逍遥 ‚表现

出天 马行 空独 往 独 来 的个 性 第三种 是审 美化 的 东坡模 式 ‚既不厌倦现 实‚也不 留

恋现 实‚在追 求 身 心 自由的层面 上 ‚赋 予 自由人 格 以新 的 内涵 ‚即从哲 学 上 、审 美上

提 升 对 自由人 格 的认 知 ‚赋 予它 哲 学 的 、审美 的意 义 。元 丰 二 年 年 的 “乌

台诗案 ” 而 导致 的黄州之贬‚是他人格 的转 型期。早期的现 实 的积极进取 的人格 受

到 了压 抑 ‚他 痛 苦 不 堪 ‚但 他 没 有 接 受 悲 壮 式 的 屈 原模 式 ‚而 是 对 早 期 的现 实 人 格

进行 了反 思‚他 在 对 友人 的信 中说 “ 滴居 无 事‚默 自观 省‚回 视 三 十年 以来所 为‚多

其病者 ” ‚并认 为 “ 足下所见 皆故我 ‚非今我 也 。” 《答李端叔书》 ①那么‚“ 故我 ”

与 “ 今我 ” 的 区 别 在 哪里 区 别 就在 于 前 者执 着 于现 实而 痴 心 未 改‚后 者 是 不执 不

着 ‚能追求 身 心 自由和解 脱 ‘基 于此 ‚李 白式 的逍遥模 式 自然 成 为他 的人格取 向。

在 诗 中他 经 常 反 省 自己 以前 的作 为‚比如在 《闻子 由为郡 僚 所裙 恐 当去 官》一 诗 中

对 自己的 “ 少 学 不 为 身‚宿 志 固有 在 。虽然 敢 自必‚用舍 置 度 外 ” ②‚不胜懊 悔 ‚并 劝

其 弟子 由吸 取 自己教 训 ‚功名 官禄 不 过 “ 鸡 肋 ” 而 已‚不 要 留恋 “ 我 已无 可 言 ‚堕

颤 难追 悔 。子 虽 仅 自免 ‚鸡 肋 安 足 赖 。… … 时哉 归去 来 ‚共 抱 东坡 末 。” ③他 在 《追

作淮 口遇风诗戏用其韵》一诗 中也劝 儿子苏迫不要太早地注重功名 “ 养气勿吟哦‚

声名 忌太 早 。” ④这 是肺 腑 之 言‚也 是切 肤之 语 。他 希 望 自己能象 穿云鹊 一 样 自由地

昂首天空 “ 愿 为 穿云鹊 ‚莫作 将雏 鸭 。” 《歧 亭 五 首 》 ⑤也 希 望 能逍遥 人寰 “俯

仰 尽 法 界‚逍 遥 寄 人 寰 。亭 亭妙 高 峰 ‚了 了蓬 艾 间 。” 《南 都妙 峰亭 》 ⑥此 时 的他 ‚

对现 实人 生总 是 带着 佛心禅理去认识‚生命 不过 寓天 大块 的浮尘而 己‚“ 有 生寓 大

块‚死者雄不家 。” 《李宪仲哀词》 ⑦贵贱又有何 区别‚“ 形骸一 尘垢‚贵贱两草木 。”

《赠眼医王彦 若 》 ⑧天堂何喜‚地狱何悲 ‚“ 莫把存 亡悲六 客‚己将 地狱等天 宫 。”

①苏轼 苏轼文集「 孔凡礼‚ 点校北 京 中华书局‚ 年 卷四十九 第 犯页

② 苏轼 苏轼诗集 孔 凡 礼‚
点校 北京 中华书局‚ 年 卷二十·
二 第 页
③苏轼 苏轼诗集 孔凡礼‚ 点校 北京 中华书局‚ 年 卷二十二 第 页
④ 苏轼 苏轼诗集 叫 孔凡 礼‚点校 北京 中华书局‚ 年 卷二十六 第 页
⑤ 苏轼 苏轼诗集 孔 凡 礼‚
点校 北京 中华书局‚ 年 卷二十三 第 页
⑥苏轼 苏轼诗集 孔凡礼‚ 点校 北京 中华书局‚ 年 卷二十五 第 页
⑦苏轼 苏轼诗集 〕 ‚
孔 凡礼‚点校 北京 中华书局‚ 年 卷二十五 第 页
⑧ 苏轼 苏轼诗集 孔 凡礼‚点校 北京 中华书局‚ 年 卷二十五 第 犯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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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韵答元素今 ① 苏轼 诗集卷 二十一 有无又何须计较‚“ 是身如虚空‚万物

皆 我 储 。胡 为强 分 别‚百金 买 田庐 。不 见袁夫 子‚
神 马载 民舆 。游 乎无 何 有 ‚一饭不

愿 余 。” 《赠袁险 苏轼 诗集 卷二十 四 还 是在无 何有 之 乡快 意逍遥 吧‚

或 者 是 在 句 里 乾坤 中 消受 人 生 “ 闲吟绕 屋扶 疏 句‚须 信渊 明是 可 人 。” 《广 陵 后

园题 申公扇 子 》 苏轼 诗集 卷 二十 四 从 以上 诗足 见 出此 时 的苏轼 对现 实人 生

有 了全 新 的看法 ‚确 实进 入 了非 “ 故我 ” 所 比的 “ 今 我 ” 阶段 ‚他 的逍遥 人格 形成 。

佛道 的加入使 他对 早 期修 治齐 平 的执 着有 所修正 ‚对苦 难 的人生有 了更深 的参悟 ‚

这 也 使 得 他 的逍 遥 人 格 既 是 李 白模 式 ‚而 又 不 同 于李 白 既传 承 了李 白向往 身心 自

由的超 旷 的一 面 ‚而 又 注 入 了这 种 自由超 旷 以新 的 内涵 。他 信 佛 而 不 痴 狂‚能 理性

以对 ‚因此 ‚他 “ 焚 香默 坐 ‚深 自省察 ” 不过 是要 达 到 “ 物 我 相忘 ‚身心 皆空‚求罪 垢

所 从 生而 不 可得 ” ②的境 界‚不 过 是 “ 任性 逍遥 ‚随缘 放 旷‚但 凡尽心 ‚无 别胜 解 ” ③而

已‚他 不 迷 溺 于 “ 终 日说 龙 肉 ” 的无益 的佛理 玄 谈‚追 求 的是 一种 实用‚正所 谓 “ 公

终 日说龙 肉‚不 如 仆之 食 猪 肉实 美而真 饱 也 ” ④ 。他 不 避 事‚不避 人‚而 是 “ 澄 怀 观

道 ” ‚以求 得 身心 自由‚求 得 对 世 事 更透 彻 的体 悟 。《雪 堂记 》 中他 所 谓 的 “ 吾 非逃

世 之 事 ‚而 逃 于世 之 机 ” ‚就 是他 不学 陶渊 明 隐居 避 世 的原 因‚他 照 样 关 注现 实和 民

度 ‚但 对 功疆 利 域 而 带 来 的险恶 机心 即所 谓 “ 世 之 机 ” 却 是 小心 冀 翼 ‚避之 又避 。

在 《雪 堂 记 》 中 苏轼 设 为 主 客 问答 ‚提 出 “ 散 人 ” 和 “ 拘 人 ” 的概 念 ‚前 者 是 “ 天

机 浅 ” ‚得道 深 的方 外 之 人 ‚是苏轼 欲 为之 “ 而 未得 者 也 ” 后者 是 “ 嗜欲深 ” ‚“ 超

超 利 害之 途 ‚猖 狂 忧 患 之 域 者 ” ‚这 种 拘 人 “ 探 汤 执 热 之侯 灌 ” ⑤ 而 不觉 其 危 ‚故 亦

不 屑 于 为 。这 表 明苏轼 既 非 不 问世 事 的 “ 散 人 ” 人格 ‚又非汲 汲 于仕途 的 “ 拘人 ”

人 格 ‚而 是 逍 遥 于营 营 众 生 熙 熙 世 事 中的 自由人 格 。徘 徊 于世 而不 执 着 于世‚归 诚

向道 而 不痴 迷 于 道 。这 是 他 一 生 人 格 转 型 的第 二 个 里 程 碑 ‚是 岭海 审 美 人 格 的前

奏。

以惠 州 之 贬 为起 点 的 岭 海 时 期 是 他 人 格 中 的 又 一 次擅 变 和 升 华 ‚即 由逍 遥 人

格变 而 为 审美人格 。这 是他人 生 中的最 高境 界‚很显然‚非黄州 时期所 比‚黄州 时期

的 他 还 只 不 过 是 停 留在 对 生 活 的描述 ‚即使 有 反 思 ‚也 不 过 是 一 种 浅 层 次 的 思 考 ‚

② 《黄州安国寺记分 苏轼文集 卷十二 第 页

③ 《与子由弟十首》苏轼文集 卷六十 第 页
④ 《答 毕仲举 》苏轼 文集 卷五十一
六 第 页
⑤ 苏轼文集 卷十二 第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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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 所 营 构 的逍 遥 超 脱 的境 界也 不 过 是对 人 生的 自解 而 己‚因为此 时 的他 ‚对 人 生还

来 不及 作 更 深 的 参 悟 ‚兼 济之 心 并没 完 全泯 灭 ‚这 只 要 看看 他 元 枯 期 间 的种 种 表现

就可 明 了这 一 点 。而 岭 海 时期 的他‚截 然 不 同‚他 已经 完全 摆 脱 了功名 事业 的羁 绊 ‚

对 荣 辱 是 非‚富 贵 祸福 ‚生老 死育 有 了更深 的感悟 和 认识‚现 实功 名 、男儿 事业 已不

再是他 诗 中 关 注 点 ‚感 悟 人 生 ‚探 询 人 生才 是他 诗 中的 主题 。诸 如孤 独 、悲 伤 、黑

暗 、病痛这 些 让人难堪 的东西‚他 都可 以进行审美 的体验‚从正面 去审视‚从哲理 的

高度去剖 析‚他 总是 以一种宁静淡泊的平和心态来面对一切 。老庄的“ 齐生死 ”、

“忘

得 失 ”、佛 家 的色 空寡欲 、儒 家 的独 善致远‚行藏兼善在他 身上是如此 的神 奇般地

统合在一起 。只 要读 一读 贬惠时期 的诗‚我们就可 以领略到苏轼 是如何提纯其 审美

化人 生 的 “ 一 念 失垢 污‚身心 洞 清 净 。浩 然 天 地 间‚惟 我 独 也 正 。今 日岭 上 行 ‚身

世 永 相忘 ‚仙 人 抚我 顶 ‚结 发爱 长 生 。” ①什 么功 名 利禄 ‚什 么人 生 荣 辱 ‚不 过 污 垢 而

已‚岭上 一 行 ‚倏 然 顿 失 。过 去 的所 作所 为‚都 不 过 是 自己的一 念 之 失 “ 我本修行

人 ‚三世 积 精 练 。中间一 念 失‚受此 百年遣 。” ②瘴 乡艰 窘 的生活 与环 境 ‚他 总 是进 行

审美化 的审 视‚明 明是生活 困窘 ‚上下顿不济‚他 却偏偏 自我满 足 “ 我 与何 曾同一

饱‚不知何苦 食鸡 豚 ” ③ 明明是背井离 乡‚几多凄楚‚他却不 以为念 “ 三年瘴海 上‚

越 娇 真 我 家 ” ④ 明 明是投 闲 置 散 ‚环 境 恶 劣‚他 却 高 唱 “ 醉 饱 高 眠 真 事 业 ‚此 生有

味在三余 ” ⑤。全然看不 出是作者是在人生逆境 中所作‚看到 的只是充满盎然的意

趣‚诗意 的人 生‚好 象什 么也没有发 生过 。标志着他 审美人格 进 入 高度 的主要 的是

他 用 诗 化 的语言 描 绘 出 “ 无 思 ” 和 “ 无 待 ” 的 审美 人 生 ‚并把 它提 升 到 文 化哲 学 的

意 义上 来认识 。在 《续 养 生论 中 》‚他提 出 了 “ 无 思 之 思 ” 的哲 学 命 题 “ 凡有 思

皆邪 也 ‚而 无 思 则 土 木 也 。孰 能 使有 思而 非 邪 ‚无 思而 非 土 木 乎 盖 必 有 无 思 之 思

焉 。” 苏轼文集 卷 六 十 四 “ 无 思之 思 ” 前 一 “ 思 ” 字‚是思 虑之 思 ‚指 人 对 客

观世界和人生的理性思考 后一 “ 思 ” 字‚是人 的感性知觉 。人活世上‚无不有感性

知觉‚无此 则形同土偶稿木 了‚故人 皆 “ 有所思 ” 但是‚思之过度‚则有邪念‚这也

是苏轼 所 不取 的。如 何做到 既无邪念 又非土 木呢 最 好 的办法是 “ 无 思之 思 ” ‚即

不要执着 于大千世 界 的穷通贵贱 、荣辱得 失 、生死祸福 ‚只对 生活 ‚对现实‚对人 生

① 《过大庚岭》苏轼诗集 卷三十八 第 页
② 《南华寺》苏轼诗集 卷三十八 第 页
③ 《撷 菜》苏轼诗集 卷 四一
十 第 页
④ 《丙子重九》其一 苏轼诗集 卷四十 第 页
⑤ 《二月二十九日携白酒妒鱼过詹使君诗 苏轼诗集 卷三十九 第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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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感性 的观 照 和 体悟 就 可 ‚感 于 物 反求诸 己‚即 从 人 的 内在 心 理 本 体求 得 修 养 。在

《思无 邪 斋铭 》 中‚他 更把 这 种 “ 无 思之思 ” 当作 自己 “ 得 道 ” 的途 径

夫有 思 皆邪 也‚无 思 则土 木 也 ‚吾 何 自得道 ‚其惟 有 思 而 无 所 思 乎 于 是 幅 巾危

坐 ‚终 日不 言‚明 目直 视‚而 无 所 见 ‚摄 心 正念 ‚而 无所 觉 。于是 得 道 ‚乃 名 其 斋 曰思

无邪 。而铭 之 曰 大患缘 有 身 ‚无 身 则无病 。廓 然 自园 明‚镜 镜 非我 镜 。如 以水洗 水 ‚

二水 同一净 。浩然 天地 间‚惟 我 独 也 正 。 苏轼 文集 卷十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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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 章 辩 证 的文艺思想

中 国古 代 哲 学 、美 学 中无不 包 含 深 刻 的丰 富 的 辩 证 思 想 ‚苏轼 深 受 传 统 文化

的浸 润 ‚将 儒 释 道 思 想 有 机地 融 合 为一 体 ‚这 使 他 的人 生 智 慧极 富辩 证 思 维 ‚故

他 的文 艺 思想 也 具 有 辩 证 思想 ‚这 种 思 想 的特 点是 “ 违 而 不 犯 ‚和 而 不 同 ”‚ 曾

庆元 《文艺学 原理 ‚苏轼论文艺的显著特点就是不执于一端 ‚即庄子说的 “ 不

以见 也 ” 庄 子天 下 》 ‚而 能顾 及 艺 术因 素 之 间对 立 的两 个 方面 ‚既作各 自强 调 ‚

又求 其 和 谐 统 一 ‚即 “ 违 中有 和 ‚和 中见违 ”。

第一节 “ 有为而作 ” 与 “ 无意为文 ”

北宋王朝诸帝崇诗 尚文 ‚鼓励读 书 ‚并且采取 了重文抑武 的 国策 ‚提拔 了一

大批 文 臣仕 子 ‚这 样 一 种特 殊 的政 治 文 化 背 景 ‚为 士 大夫 们 从政 、为 文提 供 了前

所 未有 的广 阔平 台和 良好 时机 ‚一 时 间朝 政 内外尊 重 文人 、崇 尚礼节 、重 视 才气

蔚 然成 风 ‚文 人 们 也 积 极 参 政 ‚锐 意 革 新 ‚不 但 整 个 国家 经 济 迅 速 得 到 发展 ‚而

且也逐 渐 形 成 了一 种 浓 厚 的文化 氛 围 ‚概 括 地 说便 是宏 大 理 性 精 神 的张扬 与忠 君

爱 民思 想 的 高涨 。苏轼 作 为北宋 政 治舞 台 中的 重要 参 与者 ‚可 视 为一个 典 型代 表 ‚

反映在文学领域便是他提 出了 “ 有 为而作 ” 的著名诗学观 。“ 有 为而作 ” 也可 以说

是北 宋士 大 夫 积 极 “ 人世 ”、刚 正 不阿 、针 贬 时弊 等总 体行 为性情 在 诗 学 理论 上 的

具 体 表现 。

自幼 接 受 传 统 文 化 教育 与 熏 染 ‚儒 、释 、道 三 家对他 影 响 至 深 ‚尤 其 是儒 家

思 想 。儒家 “ 三 不 朽 ”、忠 君报 国爱 民等传 统 思想 在他 的现 实 生活 和 文 学 创作 、文

学 理 论 中均有 明 显 的体现 在 文 学 创 作 及 理 论 方 面 ‚他 专 心 致 志 ‚“ 穷 而后 工 ”‚

主 张 诗歌创作 “ 须 要有 为 而 作 ”‚要针 贬 时 弊 、反映社会现 实和 民生疾 苦 ‚发挥 诗

歌 的 “ 救 时 ”、“ 疗 饥 ”、“ 伐 病 ” 的社 会功 用 。

苏轼论文 艺 以儒家文 艺思想 为基 点 ‚十 分重 视 文艺的用世 功 能 ‚重视 文艺对

社 会 政 治 的作 用 和 文 艺对 个 人 思 想 修 养 的作 用 ‚因此 ‚在 创 作 论 上 ‚他 认 为 ‚诗

文 当 “ 有为而作 ”‚言语 文 章应 “ 有 益 于 当世 ” 策 总叙 》‚《文 集 》卷 八 。其 《题

柳 子 厚 诗二首 》 明确 提 出 “ 诗 须 要 有 为 而 作 ”‚ 文 集 》卷 六 十 七 诗 须 有 为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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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在 于 反对 为诗造 情 无 中生有 ‚或 为作 诗而 作 搞 文字游 戏 ‚见其 才而 不 见 其情 。

有 为者 ‚一 为 主 体 之 心 有 所 感 故 形之 于言 发 为歌 咏 ‚是 一种 自主表述 、 内心 冲 动

的需 要 。二是 为外物所感而 发 ‚为时为事而 发 ‚此 二者 ‚一是诗歌 的抒情功 能 ‚

二 是 诗 歌 的教 化功 能 ‚有 为而 益 于世 道 人 心 。苏轼 在 尧 绎 先 生诗 集 叙 》 中‚追
述 先君 苏 询之 语 ‚借评 论 鬼绎 先 生之 诗 文 ‚针 贬 时弊 ‚表 述 了 “ 明道 经 世 ” 的文

学观 。

苏轼关 于 人 对 现 实的审美 关 系 的见解 ‚同样 具有 辩证 色 彩 一 方 面 ‚儒 家思想

是苏轼 思想 的主千和基础 。他 早年就 “ 奋厉有 当世志 ” 苏辙 《东坡 先 生墓志 铭 》‚

怀 抱 着 辅 君 治 国 、经 世 济 民的理 想 和 革 新政 治 的 要 求 。但 他 不 赞 成 王 安 石 的激 进

改革 的变法运 动 。在激 烈 的政 治斗争 中 ‚他虽 然 升沉不 定 、展遭 贬请 ‚晚年 更远

徙海南 ‚但始终未易初衷 ‚始终 以高度的热情参与和关注着世情 民生‚忧 国忧 民‚

风骨 凛 然 。他 说 “ 吾济 虽 老 且 穷 ‚而道 理 贯心 肝 ‚忠 义城骨髓 ‚直 须 谈 笑 于死 生

之 际 ‚ … … 虽 怀 坎 瑾 于 时 ‚遇 事 有 可 尊 主 泽 民者 ‚便 忘 驱 为之 。祸 福 得 丧 ‚付 与

造 物 ” “ 与 李 公择 十 七 首 之 十 一 》 基 于此 ‚他 重 视 文 学 的积 极 的社 会 作 用 ‚强

调有 为而作 ‚针 贬时弊 ‚对杜会政 治和现实生活 发挥有益 的作用 ‚认为侈 口游谈 ‚

放 言 高 论 ‚片 面追 求 外在 形 式 和 词采 ‚非 但 无 益 而且 有害 。因此 ‚他 赞扬 颇 太 初

的诗 文

充生之诗 丈‚甘有 为而作 ‚精 怀确苦 ‚言必 中当世之过 ‚凿凿乎知五谷必可以

疗饥 ‚断断乎如 药石必可 以伐 病。其游谈 以为 高、枝词 以为砚 美者 ‚先生无一言

几。 《兔绎先生诗 集叙》
他 赞 扬 司 马光 的诗 文 二

其文如金 玉谷 帛药石也 ‚必有适 于用。无益之 丈‚未尝一语及之 。 《司马遥

公行状》

他 认 为 “ 文 章 以华采 为末 ‚而 以体用 为本 ” 《答乔 舍人启 》 “ 务令 文 字 华

实 相 副 ‚期 于适 用 乃 佳 。” 《与侄 孙 元 老 四首 之 二 》 “ 酌 古 以驭 今 ‚有 意 于济 世

之 实用 ‚而 不志于耳 目之观美 。” 《答虔 甲卒俞括 》 这是主张文章 内容和形式相统

一 ‚而 又 把 充 实 的 内容放 在第 一 位 ‚ 以便 发挥 济世 之 用 。
另一方面 ‚苏轼又深受以老子和庄子为代表的道家思想以及佛家思想的影响。
这 使 他 心 胸 开 阔 ‚襟 怀 豁 达 。面 对 政 治状 况 的风 云变 幻 和 个 人遭 际 的 升沉 荣 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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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泰 然处之 ‚随遇 而安 ‚虽时有悲观虚无情绪流露 ‚但始终未堕入绝望之境 ‚并

始终 保 持着 “ 游 于物之外 ” 的生活态度 ‚亦 即审美态度 他说

凡物 皆有可观 。苟有可观 ‚皆有可 乐。非必怪 奇玮丽者也 。 一 人之 所欲

无 穷 ‚ 而物之 可 以足吾欲 者有尽 。美恶之拼 战乎 中‚而去取 之择 交乎 前 ‚则可 乐

者 常 少‚而可悲者 常多。 … 彼 游于物之 内‚而不游于物之 外。物非有 大小也 ‚

自内砚之 ‚未有 不高且 大者也 。彼抉 其 高大以临我 ‚则我 常眩乱反 复 ‚如 隙 中之

观 斗 ‚又乌知 胜 负之 所在 。是 以美恶横 生 而忧 乐 出禹。可 不 大哀乎 ‚ … …余之 无

往 而不 乐者 ‚盖 游 于物之 外也 。 超 然 台记 》

苏轼 一 方面 强调 诗 文的 “ 有 为而 作 ”‚另一 方面 又 主张 “ 无 意 为 文 ”。所 谓 “ 无

意 为 文 ”‚ 即如 他 在 《南 行 前集 叙 》里 所 说 “ 非 勉强 所 为之 文也 ” ‚强 调 不 为 文而

造 情 ‚取 其 自然 ‚缘 情 而 发 。他说

夫昔之 为文者 ‚非能为之 为工 ‚乃不能不为之 为工也 。 山川之有云 ‚草木之

有华 实‚充满勃郁 ‚而见于外 ‚夫虽欲无有‚其可得 耶 自少闻家君之论 文 。以

为古之 圣人 有 所 不能 自已而作者 。故轼 与 弟辙 为文至 多‚而未尝敢有作 文之 意 。

《文 集》 卷 十

山川之 兴 云 雾 ‚草木之 吐花 实 ‚是 自然 生命表 现之 需 要 ‚又是草 木与 山川 的

生命存在 形式 ‚而不是为了取悦于人而生花实 、兴 云雾 ‚花实之 吐于云雾之 兴‚

是 主体 内在 生命 冲 动情感 酝酿 不得 不 发 的产 物 。同样 ‚人 之 为文 ‚不 能不 为之 文 ‚

不计 工 于 不 工 ‚ 自然 而工 ‚ 自然 而 妙 ‚妙 在 其 充沛 丰 富 的 内涵 与情 感 力量 。苏轼

的 “ 候 虫 自鸣 ” 说 ‚更 是对 “ 无 意 为 文 ” 的最 为 生动 形 象 的 表 述 。《答 李 端 叔 书 》

云 “ 譬之 候 虫 时 鸟 ‚ 自鸣而 已‚何 足 为损 益 。” 文集 》卷 四十 九 《与 程 正辅 七

十一 首 》其 五 十 四也 说 “ 如此 候 虫 时 鸣 ‚ 自鸣而 已‚何 所 损 益 ‚不必 作 ‚不 必 不

作也 。” 文集 》卷五十 四 苏轼 的 “ 候虫 自鸣说 ” 意在说 明 ‚是人 的创作动机 完

全 是处于 自身 生命 的需要 ‚就如 同候 虫时 鸟 ‚该 叫 的时候 它就 叫 ‚出于 自然 ‚ 自

鸣 而 已 ‚不足 为 损 益 ‚不 必有 意 去 作 ‚也 不 必 有 意 不 作 ‚那 么这 种 内在需 要 就不

再是求诸外 的 ‚而 是求诸 内的 ‚是一种真 正意义上 的 内在 生命 的需要 ‚是心灵坦

露情 感发抒的最佳 方 式 。苏轼在 《跋 王攀所收藏真 书》 中云

然其为人倪 荡‚本不求工‚所以能工此 ‚如没人之操 舟 ‚无意于济 否 ‚是 以

覆却 万变‚而举止 自若 ‚其近 于有道者耶 文集》卷六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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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期于工 ‚没 有 既 定之 功利 目的 ‚没 有 外 在 的 规 范约 束 ‚纯 为心 灵 之 自由表

现 ‚故而 能工 。苏轼 《自评 文 》 亦 称 《文 说 云

吾文如 万解泉源 ‚不择 地 皆可 出。在 平地 ‚滔滔泪泪 ‚虽一 日千里无难 。及

其与 山石 曲折 ‚随物赋形 ‚而不可知也 。所可知者 ‚常行 于所 当行 ‚常止 于不可

不止 ‚如是 而 已矣 其他 ‚虽吾 亦不能知也 。 《文 集》卷六十六

可知 “ 行云流水 ”‚不仅是对谢 民师 作品的推许 ‚也是 苏轼之 自评 ‚更是他论

艺之极致 。文章 的产 生 出于 自然 ‚缘情而 来有感而发‚所表达 的思想感情 内容 ‚

原 无一 定 的形式 形态 。

苏轼 既强 调 “ 有 为而 作 ”‚又 强 调 “ 无 意 为文 ” ‚正显 示 了他 对 文 艺 的功 利性

和 非 功 利 性 的 辩 证 关 系 的认 识 。苏 轼 将 文 艺 的一 般 意 识 形 态 和 审 美 意 识 形 态 二 者

并论 ‚在 各 自的层 面 上 加 以强 调 ‚从而 使 文 艺 能够 真 正成 为对 社 会 是有 为而 作 ‚

于 主体 是 有 感而 发 。这 都 要 归功 于 苏轼 将 儒 释 道 三 家 思想 打通 浑 融 。

第二节 “ 无不尽 意 ” 与 “ 言止意 不尽 ”

《东坡 事类 》卷 十 六潘 永 固 《宋 稗类 钞 》谓

东坡 曰 “ 意尽 而 言止 者 ‚天 下之 至 言 也 。然 言止 而 意 不 尽 ‚尤 为 极致 。” 又

曰 “ 某 平生 无 快 意 事 ‚惟 作文 章 ‚意之 所 到 ‚则笔 力 曲折 ‚无不 尽 意 ‚ 自谓 世 间

乐 事 无 逾 此 者 。”

就 主 体 之 表 达 来 说 ‚只 有 一个 目的 ‚ 即主 体 情 意 之 充 分准 确 的 表 达 ‚这 是 艺

术 创造 的 自由境 界 ‚是 审 美 主体 的最 大 愉 悦 。故 东坡 一 位 平 生 快 意 事 ‚就 是 以

文 章 自由地 表达 自己的思想 感情 ‚“ 无 不 尽 意 ”。对 于文 艺 来 说 ‚“ 言 尽 意 ” 是通

过 语言完整充分地 表现 “ 意 ”。而对传达 “ 意 ” 的 “ 言 ” 来 说 ‚则不是简单 的传

达 ‚而 是笔力 曲折恰 到好 处 ‚故天下至 言是言意 统一 ‚言 能 尽意 。东坡 贬 黄 时

曾书苏武 李陵诗为陈君 氏赠 别 ‚他说 “ 历观 古人之 作辞约而意尽者 ‚莫如李少

卯 赠 苏之 卿之 篇 ‚
·书 以赠 之 。” 书苏 李 诗后 》‚《文 集 》卷 六 十 七 “ 辞约而意

尽 ”‚能充分表达主体之情 意者 即是名 篇至言 。故东坡解释孔 子 的 “ 辞达 ” 即为

“ 达 意 ”。

苏轼 对 孔 子 的 “ 辞 达 ” 作 了 自己的创 造 性 的补 充和 发挥 ‚他 在三 篇 文章 中谈 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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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 关 “ 辞 达 ” 问题 。其 一 ‚《与 王库 书三 首 》之 一 “ 前 后 所 示 著述 文 字 ‚ 皆有 古

作 者 风 力 ‚大 略 能道 意 所 欲 言 者 。孔 子 曰 ‘
辞达 而 已矣 。’辞 至 于 达 止 矣 ‚不可

以有 加 矣 。” ①其 二 ‚《与谢 民师推 官 书 》 “ 所 示 书教及 诗赋 杂 文 ‚观 之 熟 矣 ‚大略

如 行 云流 水 ‚初 无 定质 ‚但 常行 于所 当行 ‚常止 于不可不 止 ‚文理 自然 ‚姿态 横

生 。孔 子 曰 ‘
言之 不 文 ‚行之 不远 。’又曰 ‘
辞达 而 已矣 。’夫 言 止 于达 意 ‚疑

若 不 文 ‚ 是 大 不 然 。求 物 之 妙 ‚如 系风捕影 ‚能使 是物 了然 于心 者 ‚盖 千 万 人 而

不一遇 也 而 况 能使 了然 于 口与 手 者 乎 是之 谓 辞达 。辞 至 于 能达 ‚ 则 文不 可

胜 用 矣 。” ②其 三 ‚《答 虔 悴俞括 奉议 书》 “ 孔 子 曰 ‘
辞达 而 已 矣 。’物 固有 是 理 ‚

患不知 知 之 ‚ 患 不 能 达 之 于 口与 手 。所 谓 文 者 ‚ 能 达 是 而 已 。” ③

苏轼 对 “ 辞达 ” 的理解 ‚包 括 两个 层 次 第 一 是观 察层 次 ‚作 家对 客观 事物 的

观察和 理解 ‚要做到求 物之妙 ‚明物之理 ‚了然于心 第二是表现层 次‚作家在

写 作 时 要 做 到 能 道 意 所 欲 言 ‚ 了然 于 口与手 ‚文 理 自然 ‚姿 态 横 生 。 苏轼 的理 解

包 容 了其 前 注 家 的 “ 辞 能达 事 ” 说 和 其 后注 家 的 “ 辞 能达 意 ” 说 ‚他 对 《论 语 》

注 家 的 突 破 ‚则 主 要 体 现 在 把 孔 子 的 “ 辞达 ” 说 与 “ 言之 不 文 ‚行 而 不远 ” 说 结

合起 来 ‚批 驳 “ 言 止 于达 意 ‚疑 若 不 文 ” 的迂 腐 见 解 ‚提 倡 “ 辞至 于 能达 ‚则 文

不 可胜 用 ” 的 新颖 主 张 。早在 魏 晋 时期 ‚陆机在 《文赋 》中就 曾慨 叹 “ 每 自属 文 ‚

尤 见 其 情 ‚恒 患 意 不 称 物 ‚ 文 不逮 意 ‚非 知之 难 ‚能之 难 也 。” ④陆机 提 出写 作 过

程 中必 须 解 决 “ 意不 称 物 ‚文 不逮 意 ” 的双 重 难题 ‚苏轼 的 “ 辞达 ” 说 则是 申明

作家在这 两个阶段都要做得最好 ‚以便 圆满 实现 写作过程 的双重转 换 。应该看到 ‚

苏轼 的 “ 辞达 ” 说 强调 的是 文 辞 充 分表情 达 意 的功 能 ‚ 这 对 促进 作 家提 高写 作

水准应 是一种有益 的主张 。苏轼从认识论和反映论之 间的关系 ‚说 明了一个作者

对 所描 写 的对 象 不但 要 “ 了然 于心 ” 。而 且 “ 要 了然 于 口与 手 ” ‚通 过 文 字 将 了然

于心 的对 象 完满充分准确地传达和表现 出来 ‚这 就是辞达 。这其 中也有心 口相应 ‚

心 手相 应 的 问题 。如此 之 辞 达 ‚确 与孔 子之 原 意 不 同 ‚而 是苏轼 提 出 的一 个 极 高

的境界 了 。

苏轼 既 以 “ 无不尽意 ” 为快 事 ‚以 “ 辞达 ”、“ 意尽言止 ” 为极 高之 境界 ‚但还

① 【
宋 苏轼 东坡全集 卷七十五
② 宋 苏轼 东坡 全集 卷七十五
③ 宋 苏轼 东坡全 集 卷七十六
④ 梁 萧统编‚唐 李善注 文选 】卷十七 文渊 阁 《四库全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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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满 足 于此 ‚更 理 想 的是 言 止 而 意 不尽 ‚这 是 一种 更 为 艺 术 的语 言 ‚追 求 “ 言 ”

的 内涵 的丰 富性 、多层 次性 ‚对 解读 接 受 者 的 暗 示性 启 发及 其 多义性 。所 以 ‚ 由

此 回到 主体 ‚不但 要考 虑 如何 尽 意 ‚ 曲折 尽 意 ‚更要 考 虑追 求 言 内深蕴 言外 远 韵 ‚

使 言 不 尽 意 。苏轼 一 再 推 崇 诗 文 中的 “ 至味 永 ”‚“ 一 唱三 叹之 声 ”‚强 调 书画托 于

有 形 ‚而 妙在 “ 笔 墨之外 气 “ 赋 诗必 此 诗 ‚见与 儿 童邻 ”‚即 是要 求 诗 书画 具有 更

为深 厚 的 内涵 ‚达 到表 现 上 的言止 而意不 尽 。姜夔 《白石 道人 诗 说 》云 “ 语贵 含

蓄 。东坡 云 ‘
言 有 尽而 意无 穷 ’者 ‚天下 之至 言 也 。山谷 尤 谨 记 于此 ‚清 庙 之 瑟 ‚

一 唱 三 叹 ‚远 矣哉 后之 学 诗 者 ‚可 不 务 乎 ” 足 见 东坡 之 说在 文 论 家 眼 中之 重
要 。“ 言尽 意 ” 与 “ 意 不尽 ” 。就主体之达 意表现 、创作及 其艺 术家文本 而言 ‚显

示 了其 辩 证 统 一 性 。

第三节 “ 豪放奇 险 ” 与 “ 淡 泊有 味 ”

东 坡 之 为 人 为 艺 ‚均 刚 柔 相 济 进 退 为 用 ‚ 大 者 如 三 教 互 补 出处 裕 如 ‚刚 方 而

不 失 灵 活 ‚智 慧而 坚 守 节操 ‚能进 而 知 退 。小 者 如 诗 如 词 如 文 如 字 ‚既 有 大 江 东

去之 豪逸 ‚又有 韶秀清丽之 婉转 ‚豪放之 中含 有婉媚 。故其 论 艺 ‚既称 赏 “ 豪放

奇 险 ”‚又推 崇 “ 淡 泊有 味 ”‚尤其 注 重 刚 与柔 、豪 猛 与平 淡 的辩 证 统 一 。

苏轼性格 豪逸 ‚其推崇 豪放 的词风 ‚“ 寄妙理于 豪放之 外 ”‚ 苏轼历 来都对 豪

放 俊 健 的诗 风 赞 赏 有加 。黄 州 时 期 ‚他 在 《与 王库 》 其 一 中说 “ 寄示 高文 新 诗 ‚

词气 比 旧 日益 见 奇 伟 ” 第 册 。在 他 任职 翰林 的时候 ‚他在 《答 蜀僧 几 演 》

中感 叹道 “ 今 吾 师 老 于 吟 咏 ‚精 敏 豪放 ‚而 泪 没 流俗 ‚ 岂亦 有幸 不 幸 耶 ” 第

册一 他 在 晚 年 北 归途 中也 说 “ 岭海 八年 … …独 念 吾 元 章 迈 往 凌 云之 气 ‚清雄

绝 俗 之 文 ‚超 妙 入 神 之 字 ‚何 时 见 之 ‚ 以洗 我 积 年瘴 毒 耶 ” 与米 元 章 》 第

册 可 见 苏轼 一 生 中对 于 豪放 俊健 诗风 都 非 常赞 赏 。

‚取 决 于他 的取 材和所 寄托 的感情 基 调 ‚苏轼 的独创性在 于

东坡 诗风 的豪放‚

他冲破 了传 统 的 习惯势 力 的束缚 ‚空前扩 大词境 ‚做 到 了 “ 无意 不可入 ‚无 事不

可 言 ”。同时 受儒 家 传 统思想 的影 响 ‚力求 诗歌 “ 有 为而作 ”‚他把创 作 视线 转 移

到重大 的社会题 材 上 ‚诸 如演武 习射 、古代战场和 英雄 、政 治抱 负和 理想 、放 浪

江湖 的豪迈 胸襟 等等 。如 在 密 州所 写 的猎 词 《江城 子 》‚ 以纪 事 来 抒怀 ‚表 达 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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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 渴 望得 到 重 用 ‚ 以便 立 功 边 廷 的壮 志雄 心 。

钱 钟 书在 《谈忆 录 》中说道 “ 一 生之 中‚少年才气 发扬 ‚遂为唐诗 ‚晚节思

虑 深 远 ‚乃 为宋 调 。” 强调 “ 晚节 ” 的 “ 思 虑深 远 ” ‚这 是 宋代 许 多诗 人 的共 同审

美 倾 向 ‚ 士 人 心 态 的 内转 和 自省意 识在 他 们 的 文艺 创作 中 也得 到 了淋 漓尽 致 的表

现 ‚如 欧 阳 修 、王 安石 、梅 尧 臣、 曾巩 、苏轼 等大 家 便 是 其 中 的 典 型代 表 。欧 阳

修 晚年道 出这 样 的感慨 “ 纷华暂时好 ‚俯仰浮动 散 。淡泊味 愈长 ‚始终殊 不变 。”

《读 书 》‚《欧 阳文 忠 全集 》卷 九 随着 士 大 夫们 意欲 通 过 变 法 图 强 的 宏 志 失败 以

后 ‚士人起 初 的济世从政热情 消减 。既然竭 忠 尽志 、 自我 人 生价 值在庙堂 内也无

法得到肯定 ‚于是‚许多士人转向了以超然物外、空静 自省、宁静淡泊为内核的

佛 老 思 想 ‚ 以此 作 为他 们超 越 尘世 的精 神 寄托 ‚并 由此 在 诗 文 创 作 中 导 向 了他 们

对 “ 平 淡 ” 之 境 的共 同追 求 。“ 寓 意 于物 而 不 留意 于物 ”‚不 为物 累 ‚不 为 名 羁 ‚

而 走 向 自由放达 、淡 泊 洒 脱之 境 。要达 此 境 ‚除 自我 修养 达 到 一 定 高 度 ‚人 格 风

范得 以锤炼 之 外 ‚还 有一个重要 因素必不可少 ‚即须 “ 绵历世事 ”、 目空一切 、对

自我进 行 深 度 观 照 和 纵 向剖 析 后 ‚ 自我才 会对此确 有 所 感 ‚进 而 由外 观转 向 内省 ‚

思致 深 密 ‚心 态 才会 日益趋 于 自适 平 静 。在这 种 总体趋势 下 形 成 的 自我观 照 意 识 ‚

宋 代 最 突 出 的代 表 莫 过 于 苏轼 ‚于此 ‚他 在 理 论 上提 出 了著 名 的 “ 平 淡 ” 诗 学 观 。

“ 平 淡 ” 说 ‚ 主要 与苏轼 的晚 年心 境 紧密 相 关 。平 淡 ‚即 自然 素 朴 ‚ 平 实无

华
明 是 绚 烂 之 极 ‚ 是成 熟之 至境 。对 此 ‚苏轼 在 《与二 郎侄 》 中有 很 好 的概 括 说

“ 凡文字 ‚少 小 时须令 气 象 峥嵘 ‚彩色 绚烂 ‚渐老 渐 熟 ‚乃造 平淡 ‚绚烂 之 极

也 。” 这种 平 淡 是 一 种老 成 美 ‚是要 在 “ 老熟 ” 之 后 方可 至之 。葛 立方 《韵 语 阳 秋 》

亦云 “ 大抵 造 语 平 淡 ‚ 当 自绚 丽 中来 ‚落 其 华 芳 ‚然 后 可 造平 淡 之 境 。” 平 淡从

绚 丽 中来 ‚可见他 “ 在美学上追 求 的是一种 质朴无华 ‚平 淡 自然 的情趣韵味 。” ①由

此 可见 ‚这种 “ 平 淡 ” 不是粗 淡寡味 ‚而是 艺术达 到炉火纯青 之至境 后的 成熟境

界 。庄 子所云 “ 淡然无极而众美 从之 ” 《庄 子 ·刻意 》 ‚“ 即雕 即琢 ‚复 归于

朴” 《庄子 ·山木 》 ‚说 的也正 是这种 美之 至境 。苏轼 的诗 学理论 “ 平 淡 ” 说

除 了与心境有关 ‚还 受到 了庄子等人 的影响 。

苏轼 认为其 平 淡 自然 的风格 是 “ 渐 老 渐 熟 ‚乃造 平 淡 ”‚平淡 自然 的冲 淡 美 是

一种深层次的美 ‚是艺术高度成熟的标志 ‚是艺术创作达到炉火纯青、出神入化

① 李泽厚 美的历程 〔〕 合肥 安徽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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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 步的 产物 ‚是 从 “ 有 技 巧 ” 上 升 到 “ 无技 巧 ” 的境 界 ‚所 以说 “ 渐 老渐 熟 ”‚苏

轼 在 《与二 郎侄 》 中告诫 苏辙之 儿子 的信 中就充 分 的说 明了这一点

凡 文字 ‚少 小时须 令气 象 峥 嵘 ‚彩 色绚 烂 ‚渐 熟 乃造 平 淡 。其 实 不 是 平 淡 ‚乃

绚烂 之 极 也 。汝 只 见爷 伯 而今 平 淡 ‚一 向只 学 此 样 ‚何 不取 旧 日应 举 文 看 ‚高下

抑扬 ‚如 龙 蛇捉 不住 ‚ 当且学此 。

苏轼 叫他 的侄 子 先学 他 早 年应 举 时讲 究技 巧 的文 风 ‚不 要学 习他 现 在 的平 淡

自然 的风 格 ‚可 见平 淡 自然 的风格 乃 是 “ 气 象 峥 嵘 ” “ 彩 色绚 烂 ” 发现 而 来 的 ‚是

“ 渐老 渐熟 ” 的结 果 。

苏轼 晚年 的诗 文创 作 已不再是年 轻 时 的气象 峥嵘和 豪放俊健 ‚而是朝着直抒

“ 真性 灵 ” 方面 发展 ‚‚不加修饰 的将 自己的心灵感悟和盘托 出‚没有什 么隐瞒 ‚

所 以苏轼特 别推 崇 “ 信手拈来 的俱天成 ” 次韵孔毅夫集古人句 和 “ 觉来落 笔

不经意 ‚神妙独到秋豪颠 ” 见吴道 子画……子骏 以见遗 ‚作诗谢之 的创作境

界 。他 也 曾多 次谈 到诗 文 的 自然 美 应 该 是 “ 新 诗 如 弹 丸 ‚脱 手 不暂 停 。” 《次韵

参寥 》 。

苏轼 一 生历经 坎坷 ‚颠 沛 流离 ‚晚年他 更是被一 贬再贬 ‚先黄 州后 惠 州及至

偏 远 的岭 南之 地 檐 州 ‚ “ 流 离僵 仆 ‚九 死 之 余 ”‚这 样 特 殊 的人 生经 历 是 苏轼 人

生体 验得 以升 华 的过 程 ‚ 同 时 也 是 他 苦 心 参悟 的心 路 历程 。从此 ‚苏轼 对 人 生 、

禅 理 的理 解 达 到 了一种 旷达 洒 脱 、适 意 自由的 大 自在 境 界 。这 种 心境 是 苏轼 在 吸

收儒 、释 、道三 家 思想后形成 的独 具 自我 人格特 色 的一种 淡泊达观心 境 ‚即他追

求 的是一种 “ 中隐 ” 之境 ‚既不 是儒 家积极投 身的 “ 入世 ”‚也不是佛家一心追求

的 “ 出世 ”、道 家 崇 尚的 “ 遁 世 ”‚ 实 际上 是 两 者 融 合 之 境 。其 人 生遭 际和 思 想历

程 的转变 ‚直 接 影响到 了他 的诗歌理 论创作 ‚正如梅尧 臣所说 “ 淡泊全精神 ‚老

氏吾将 师 。” 《宛陵集 》卷 四十六 将 平 淡 的诗境 与具体 的精神情态联系起 来 ‚正

是情 思的 纯 净澄 澈才 有 为文 的 自然 平 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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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章 入世 与遁世 的统 一

— 儒 释道 三 家思 想影 响下 的苏轼 的文学作品

苏轼 一 生遭 遇 过 两 次重 大挫 折 ‚中年 时被 贬黄 州‚晚 年 时又被 贬 至 惠州 、檐 州 。

他一 生 都在追 求儒家济世救 民的理想‚因客观现实的沉重打击‚在黄 州时他对于仕

途 感 到 过 失 意 ‚但 他 并 未绝 望 ‚仍 想 东 山再 起‚佛 老 思 想 是 他 这一 时 期 用 于 排 遣 苦

闷和 进 行 自我 安慰 的 有 力工具 。来 到海 南后 ‚他 则绝 意仕途 ‚转而 效 慕 陶渊 明‚

而这

时佛 老 思 想 只 是他 追 求 生活本 真 状 态 的一种 补 充 。

第一节 从仕 时期 积极 入世 与反思人生

苏 轼 在 政 治 上 的指 导 思 想 是 儒 家 的孔 孟 之 道 。他 考进 士 所 作 的 《刑 赏 忠 厚之

至论》‚中心就是 “ 仁政 ” 治国‚
但苏轼 比较重视客观实际。因此‚
他能够关心 国家

命 运 投 身 政 治 斗争 ‚写 下 许 多反映 国计 民生 的优秀 作 品 ‚这 其 中既有 爱 国主义 的豪

言壮 语 ‚也 不 乏对 劳苦 大众 的 同情 和 关怀 ‚寄托 了忧 国忧 民的情 怀 。

一 个 视 野 广 阔又 执 着 于现 实 的诗 人 ‚对 于 自己时代 的边 防 危机 和 民族 矛盾 是
不 能不 予 以深 切关 注 的 。苏轼 的爱 国主义激情 如此 强烈 ‚除受 当时历 史 条件 影 响 之

外 ‚还 与 他 从 小 受 到 良好 的传 统 教育 有 关 。其 父 苏 河 《六 国论 》一类 文 章 ‚旨在 对

付 西北 二边 的侵 犯 ‚不 为空 言 ‚
切 中时弊‚刺 中 了宋 廷赂 敌政 策 的要 害 ‚关 系到 宋 朝

立 国之根本 ‚给 当时 的执 政 者提 供 了极 其重 要 的警 示 。

苏轼对 于北宋 日益深化 的民族矛盾和边防危机 是有清醒认识的 ‚他提 出过一

系 列 的济 时 安 国的政 见 ‚他 始 终 关 心 国事 ‚怀 有 扭转 宋 室积 弱局 面 的理 想和 抱 负 。

熙 宁 八年 七 月 ‚辽 主 胁 迫 宋 王 朝 ‚“ 刘 ” 地 界 “ 辽 ” ‚“ 凡 东西 失地 七 百 里 ” 。

这 年 冬天‚苏轼 写 了著 名 的 《江 城 子 二密 州 出猎 》‚其 下 片 “ 酒 酣 胸 胆 尚开 张 ‚鬓

微霜‚又何妨 持 节云 中‚何 日遣 冯唐 会挽雕 弓如满 月‚西北望‚射天狼 ” 词 中借 出

猎 习射‚来 抒 发他 渴望驰骋沙场 ‚为国靖边立功 ‚驱走入侵之敌的豪情 。在北宋词 中‚

这 样与 当时 边 境 事件有直 接 联 系‚并且 反 映 杀敌靖 边 的爱 国感情 的作 品 是不 多见

的 。在这 之 前 ‚范 仲 淹 在 西 北 边 上 写 的 《渔 家 傲 》词 ‚抒 发 了 “ 燕 然 未勒 归无 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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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苍 凉 悲壮 的 感慨 ‚也 包 含 着 对 国 事 的关心 ‚但 是 ‚苏 词所 表 现 的 爱 国感 情 却 强 烈

得 多‚深 厚得 多‚风 格也 更 为遒 劲 豪放 。①

苏轼 的 思 想 以儒 家 为本 ‚儒 家 的 “ 民本 ” 思想 对 他 影响 很 深 他 来 密 州 ‚当看

到 百姓 ‘
仰 不足 以事 父母 ‚俯 不足 以畜 妻 子 乐 岁终 年苦 ‚凶年 不 免 于死 亡 ”‚ “ 民

有 饥 色 ” 时 孟 子语‚ 就愤 然 而起 ‚为 民请 命 到任 之 初 ‚他 的 《上韩 垂 相 论灾伤

手实书》叙述 了密州天灾人祸给人 民造成的灾难 “ 自人境 ‚见 民以篙 蔓裹蝗虫而

赓 之道 左 ‚累 累相 望 者 二 百余里 ‚捕 杀之 数 闻于 官者 几 三万 解 … …且 民非 独 病 旱

蝗也 ‚方 田、均税之 患 ‚行道之人 举知之税之 不均 也久 矣 ……今 又行 手实之 法 ‚

虽 其条 目委 曲不一 ‚然 大抵特 告许 耳 ”

他 还 写 了 大 量 的捕 蝗 诗 、抗 旱诗 、祈 雨 诗 、诗 中都表现 了他 “ 救 民于 水火 ”

的赤诚之心 。他 曾在 《苏 氏易传 》一中表达 了他 的儒家思想 “ 位之存 亡 寄乎 民‚民

之 生死 寄于 财 故夺 民财 者 ‚害其 生者 也 害其 生者 ‚贼 其 位 者 也 。 … … 以是 亡 国

者 多矣 ”

他 的 《次韵 章 传 道 喜 雨 》诗 中写道 “ 去年 夏 旱秋 不雨 ‚海 畔居 民饮 咸 苦 今

年 春 暖 欲 生缘 幼 蝗 ‚地 上哉 戮 多 于 土 预优 一 旦 开两 翅 ‚ 口吻 如 风 那 肯 吐 前 时

渡 江 人 吴 越 ‚布 陈横 空 如 项 羽 ‚农 夫 拱 手 但 垂 泣 ‚人 力 区 区 固难 御 扑缘 鬃 毛 困牛

马‚吠啮衣服 穿房户 坐观不救 尔何心 秉界炎火 传 自古 荷锄 散掘谁敢后 ‚得米 济

饥还 小补 常 山 山神 信英 烈 ‚伪 驾雷 公诃 电母 应 怜 郡 守老且 愚 ‚欲 把疮 痰 手 摩 抚 ‚

山中归时风色 变 ‚中路 已觉 商羊舞 夜 窗骚 骚 闻松竹 ‚朝 畦法流 膏乳 从来蝗 早 必

相 资 ‚此 事 吾 闻老 农 语 庶 得 积 润 扫 遗 孽 ‚收 拾 丰 岁 还 明 主 ‚县 前 已窖 八 千 解 ‚率

以一升 完 一 亩 。… … ”

此 诗 先描 写 蝗 虫来势之 猛 在 “ 前 时渡 江人 吴 越 ‚布 陈横 空 如项羽 ” 下 ‚作 者

自注 “ 去 岁钱 塘 ‚见 飞蝗 自西 北 来 ‚极 可 畏 ” 蝗 灾 袭 来 ‚农 民束 手无 策 ‚只有

“ 拱 手 但垂 泣 ” 而 已 作 为一 个地 方 官 ‚怎 能见 此 不 救 作 者 提 出 “ 坐观 不 救 尔 何

心 ” 孟 子 曰 “ 无恻 隐之心 ‚非人也 ” 在农 民受灾 ‚生死存 亡之 际‚竟 有人 “ 坐

观 不 救 ”‚其 良心 何 在 这 是有 所 指 的 当地 一 些 官 吏 胡说 “ 蝗 不 为灾 ”。“ 蝗虫 来 ‚

为 田地 除 草 ” ‚苏轼 为之 愤 然 ‚大 声 质 问 “ 将 以谁 欺 乎 ” 见 《上 韩 垂 相 论 灾 伤

手实书

① 苏轼的现实主义诗风浅析 黑龙江教育学院学报 年第五期

 山东大 学硕 士学位论 文

苏轼 是个 智 者 ‚他 在 关 注 国计 民生 的 同时 ‚也 不 忘 积 极 反 思人 生 ‚他 尚未踏

入 仕 途 之 前 ‚就 对人 生有 了透 彻 的感悟 ‚读 苏 轼 的诗集 ‚就会 发现 探 讨 人 生 、感

悟 人 生 ‚是 苏轼 诗 歌 的 一 个 重 要 主题 。

苏轼作 《和子由泥池怀 旧》

人 生 到 处 知何似 恰 似 飞鸿踏 雪泥 。

泥 上 偶然 留指爪 ‚鸿 飞哪 复计 东西

老僧 已死 成新塔 ‚坏 壁 无 由见 旧题

往 日崎 岖还记 否 ‚路 长人 困赛驴 嘶 。

这 首 诗 的理 趣 主 要体现 在前 四句 ‚ “ 雪 泥 鸿 爪 ” 由此 成 为一 个 被 后 世 广 泛 传

诵 的成 语 。这 四句 是针 对 苏辙 原诗 中的人 生感 慨 更进 一 步 发表 的议 论 。在 苏轼 看

来 ‚不 仅 具 体 的生 活行 无 定 踪 ‚整 个 人 生也 充 满 了不 可 知 ‚就 像 鸿 雁 在 飞 行 过程

中‚偶 一驻 足雪上 ‚留下 印迹 ‚而鸿飞雪化 ‚一切又 都不 复存 在 。老 僧新塔 ‚坏

壁 旧题 ‚也 都 水 过 是泥 上 爪 印而 已。这 首诗 传 达 出 了人 生漂 泊 无 定 、稍 纵 即逝 的

特 点 从此 以后 ‚“ 雪泥 鸿爪 ” 就 成 为人 们 该跨 人 生短暂特 点 的惯 用 语 。

到 了杭 州之 后 ‚和朋 友一道游 西湖 。面对 着 西湖 的旖 旎 风 光 ‚禁 不 住 感慨 到

“ 湖 上 四时 看 不 足 ‚惟 有人 生飘 若 浮 。解 颜 一 笑 岂易得 ‚主人 有 酒 君 应 留 。君 不

见钱塘 游 宦 客 ‚朝推 囚 ‚暮 决狱 ‚不 因人 唤何 时休 。” 和 蔡准 郎中邀 游 西 湖 三 首 》

之一 不久 又说 “ 人 生如朝 露 ‚要作 百年 客 。唱彼 终 岁劳 ‚幸 兹 一 日泽 。愿 言 竟

不遂 ‚人 事 多乖 隔 。悟 此 知有 命 ‚沉忧伤 魂 魄 。” 九 日‚湖 上 寻 周 、李 二君 ‚不

见 ‚君亦 寻于湖上 ‚以诗见寄 ‚明 日乃次其 韵 》 。 苏轼 文艺美论

第二节 贬滴 时期 超 然淡 泊与关心 民生

苏轼 一 生 命途 多外 ‚仕途 坎坷 ‚受到 过 两 次政 治迫 害 ‚一 次 是他 岁那年 因

“ 乌 台诗案 ” 被 贬 至黄 州 ‚一 住 四年 。另一 次是 他 岁 时被 贬往 惠 州 ‚ 岁时 贬

至檐 州‚前 后在贬所六年 。苏轼去世前在 《自题金 山画像 》诗 中这 样评 价 自己 “ 问

汝平 生功业 ‚黄 州 、惠州 、檐 州 ”。就其政 治事业而言 ‚这 话 当然是 自嘲 。但对文

学家 苏轼来说 ‚他 的盖世功业确 实是在贬 滴期间建立的 。①

① 苏轼前后贬滴思想之 异同 河南理 工学 院学报 社会科学版 第三卷第 四期 年 月

 山东 大学硕士学位论 文

苏轼 在面 对 人 生根 本 苦 难 之 时 ‚不像 韩 愈 富有 激 情 和 感 性 ‚也 非欧 阳修 的纯 粹

理 性 近 乎于 冷 酷‚而 是在 理 性 的分 析 和 佛道 思 想 的基 础 上 ‚得 到 了超 越 性 的精 神解

脱。

苏辙 说到 苏轼 “ 读 《庄 子 》‚唱 然 叹 息 曰 ‘
吾 昔有 见 于 中‚口未能 言 ‚今 见 《庄

子 》‚得 吾心 矣 。” ‚ 苏辙 《东坡 先 生 墓志 铭 可 见 东坡 与庄 子思 想之 相通 。而在

《前 赤壁 赋 》中主要表现在 《逍遥 游 》 中大鹏 从超越 于人世 的绝对 高度 来观察世

界‚从 而 以庄 子 的相 对 主 义思 想 来排 解 人 生 失意 。而庄 子 是 从 “ 小 大之 辩 ” 而超越

人 世‚苏轼 则 是用 “ 常变之 辩 ” 来 回应 人 生 短 暂 的痛 苦 。《逍 遥 游 》 中‚常人 之 所观

“ 天之 苍 苍‚其 正 色 耶 其远 而 无所 至 极耶 ’
‚大鹏 视 下‚“ 亦若 是 则 己矣 ” ‚如此 便

将 人 间一 切 纷 繁 都 归 于 了苍 天 一般 的浑然 一 体 ‚毫 无 分 别 。并通 过 多 次小 大对 比超

越 偏 执 的 自我 中心 ‚扬 弃 为 功 名 束 缚 的 小 我 ‚使 精 神 突 破 形 骸 ‚而 上 升 到 自己与 万

物 相通 的根源 之地 ‚最 终达 到 了 “ 至 人无 己‚神 人无功 ‚圣人无 名 ” 的境 界 。苏轼

《前 赤 壁 赋 》 中所 感 叹 的是 人 生 的须 臾 短暂 而 产 生 的 无 所 寄托 之 感 。这 种 感觉
的一

和 韩 愈 在 得 知 十 二 郎 的逝 世 以及 欧 阳修 对 石 曼 卿 的 缅 怀 的境 界 是 不 同 的 ‚他 们 虽

然 都 是 从 个 人 不 幸 境 遇 以及 内心 失 落 而 起 ‚但 苏 轼 之 悲 已超 越 了个人 乃 至 伦 理 道

德 的层 面 ‚他 是 从 人和 宇宙 自然 的宏 观 视 野 中 寻 找答 案 ‚而不 是 单纯 的停 留在 个 人

的情 感 失落 和 空 虚 无助 的思辨 中 。

《前 赤壁 赋》中‚苏轼 以水 月的往来 盈虚‚说 明人 间万物 的变与 不变 是相对 的‚

因此无须为时光流逝 、世事变幻 、人生短暂而伤感‚

应该随遇而安‚
恬然 自适。文
中首先描述 了水月的 自然变化特点‚即在变化 中也有不变‚不变 中也无时无刻不在
变化 。在此 基 础 上‚他 开始 了变 与 不变 的思考 “ 自其 变 者 而观 之‚则 天 地 曾不能 以

一 瞬 自其 不 变 者 而观 之‚则物 与 我 皆无 尽 也 。” 可 见 变 与不 变 ‚“ 一瞬 ” 亦 或 是 “ 无
尽 ” ‚全 在 乎一 念之 中。而 这 一 念 ‚却超 越 了单纯 的人 生本 体 的存 在 ‚由儒 家 讲求 “ 中

庸 ”、“ 中和 ” 的人 生观 而 拉伸 延 展 出两种 极端 的认 识 ‚即 “ 一瞬 ” 的狭 隘和 “ 无 尽 ”

的旷达 。而从 另外 一个角度 可 以说是从 “ 人观水 月 ” 到 “ 以水 月观人 ” 的变化‚其

中蕴含着人生在世与宇宙 自然不可分离的 自然观 。人与 自然之水月本为一体‚水月

的变 与 不变 源 自大 化 之 流行 ‚人 之 生 灭亦 如此 。可 以说人 的痛 苦和 悲哀 并 不来 自于

人 生之 短暂这 一现 实‚而在 于人对这种 既定命运 的无 用 的怀疑和无力 的挑 战 。而苏

轼 面 对着 人 生屡 屡 遭 遇 和 巨大 痛 苦之 时‚用 相 对 思 想 穿透 人 生 自然 的本 质 的 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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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 以说 “ 物 我 皆无 尽‚而 又 何羡 乎 ” 苏轼 文 中‚不 仅 多 次使 用 的佛 家用 语‚而 且其

人 生 观 中也 有 很 多佛 家 思 想 的成 分 。虽 然 苏轼 “ 后 读 释 氏 书 ‚深 悟 实相 ‚” 但 佛 家

思 想 早 已深 入其 思想 创 作 当中。①

苏轼 初 到 黄州 ‚在 给 王 定 国、章 子厚 等人 的信里 说 ‚ 自己是 “ 灰心 杜 口 ” ‚

“ 杜 门不 出 ”‚ “ 闲居 未免 看书 ‚惟 佛经 以遣 日‚不 复近 笔 墨矣 ” 连 后来 写 的 《赤

壁 》 二 赋 ‚也 深 藏起 来 ‚秘 不示人 。他 曾经 那样 忠 于朝 政 ‚热 爱 国家 ‚关心人 民 ‚

因几首议论 时政 的小诗 ‚被人断章取 义 ‚罗织罪名 ‚叫他如何不灰心杜 口、不近

笔墨呢 可 是 ‚一 听到 这样 严 重 的溺 婴 事 件 ‚他 又 “ 旧病 复 发 ” ‚不 顾 一 切 给 朱

鄂 州 写 信 为 民请 命 了 。

在 苏轼 贬 滴 黄 州 时 期 ‚ 由于 赋 税 沉 重 ‚又 加之 连 年 天 灾 ‚ 当地 百姓 养 不 起 儿

女 ‚溺 婴 事件 多有 发 生 ‚苏轼 为此 写信 给 鄂 州 知州 说 “ 闻之 酸辛 ‚为食 不 下 ”。

希 望他 对 那些 “ 若 实贫甚 ‚不 能举 子者 ‚薄有 以碉 之 ” 与朱 鄂州 书 ‚并深情

陈词 曰 “ 轼 向在 密 州 ‚遇 饥 年 ‚民多弃 子 ‚因盘 量劝 诱米 ‚得 出剩 数 百担 别储 之 ‚

专 以收 养 弃 儿 ‚ 月给 六 斗 。 比期 年 ‚养 者 与 儿 ‚ 皆有 父 母 之 爱 ‚遂 不 失所 ‚所 活

亦 数 千 人 。此 等 事 ‚在 公如 反 手 耳 。恃 深 契 ‚故 不 自外 。不罪 不罪 此 外 ‚惟

为 民 自重 。不 宣 。” 足 可 以看 出苏轼 爱 民之 心 ‚情 真 意 切 。

在贬 官 惠 州 期 间 ‚他 曾 “ 率众 为 东西 二桥 ‚ 以挤 病 涉 者 ”。 东坡 先 生 墓 志

铭 》 。晚 年在 檐 州 时 ‚他 又 力劝 当地 民众 改变 他 们 祖传 的 杀 牛祭 神 、祷 神 医病 的

陋 习 ‚并把 一 些 药 方 介 绍 给 他 们 ‚ 向那里 的人 民传 授 中原 地 区 先进 的 农技 ‚来 引

导他们多种粮食 ‚改变 以前食 芋饱菜的生活状况 。②

第三节 入世 与遁 世 的统 一

苏轼 早 年 深 受儒 家 学 说 的影 响 ‚贬 滴 时期 又接 受 佛 老思 想 的熏 陶 ‚苏 轼 是 儒

释道 思想的集 大成 者 ‚可 以说他将 三家 思想 的兼容并蓄 ‚从而达 到一种 圆融 的境

界 ‚ 受这种 思 想 的 影 响 ‚他 的文 学作 品 ‚无 论 在朝 时 期还 是贬 滴 时期 都 能 体现 了

入 世 和 出世 的 统 一 。

可 以看 出 ‚苏轼 出仕 期 间 ‚除 了忧 国忧 民 以外 ‚还 不忘 对 人 生 的思考 ‚这 与 他

① 由 《前赤壁赋》看苏轼超越人生痛苦之道 谭惠文 吉林省教育学院学报 年第 期

②苏轼前后贬滴思想之异 同 河北理工学院学报 社会科学版 第三卷第四期 年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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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 受 儒 释 道 三 家思 想 有 着 密 切 的 关 系 ‚受 儒 家 学 说 的影 响 ‚积 极 入 世 ‚诗文 多 是

针 贬 时弊 ‚干预 时事 的 ‚同时 他 受道 家 出世 思 想 的影 响 ‚“ 游 世 ” 的 思 想 比较 浓 厚 ‚

在 对 人 生 的 反 思 方 面 留下 了不 少 著 名 的 诗 篇 。人 生 短 暂 、人 生 如 寄 、不 如 饮 美 酒

的思想 ‚在 苏轼 的诗歌 中 多有 反映 ‚如 “ 人 生如 朝 露 ” “ 人 生 如 寄 耳 ” 等 诗 句 ‚就

是直 接 套 用 了古 诗句 。但 是与 前人 不 同的是 ‚苏轼 是 儒 释道 三 家 思 想 的集 大 成 者 ‚

对 于 三 家 思想 ‚ 已经达 到 圆 融 的境 界 ‚他 并 没 有 因 为认 识 到 人 生 的种 种苦 痛 而 沉

沦下 去‚而是以超然物外的态度去对待生活。
在 苏轼 没 有 遭 受 贬滴 之 前 ‚他 对 人 生 思 考 的探 索 ‚主要 侧 重 于 理 论 上 的认 识

意义 ‚它通过对人生短暂 、生死不可知 ‚“ 名声实无穷‚富贵亦暂热 ” 的探 讨之后 ‚

便得 出 了荣华 富贵乃身外物 的认识 。所 以‚他 在 《超 然 台记 》 中便提 出 了 “ 超然

物 外 ” 的命 题 。后 来 ‚在 《宝 绘 堂记 》 中 又加 以发挥 苏轼 认 为 ‚人 对 现 实可 以采

取 两种 态 度 一 种 是 “ 游 于物 之 内 ”。一 种 是 “ 游 于 物之 外 ” 。前 者 为 无 尽 的欲望 所

支 配 。然 而 ‚能 满 足 欲 望 的事 物 是有 限 的 。所 以 ‚利 害 的计 较 、去取 的选 择 使 内

心 充 满 了矛盾和 痛 苦 ‚患 得 患 失 ‚眼花 缭 乱 ‚其 结 果 必然 悲 多乐 少 。后 者 采取 观

赏 的态 度 ‚超 脱 于 欲望 利 害之 外 ‚所 以能 无 往 而 不 乐 ‚客 观 外 界 的一 切 都 可 以成

为审美观照 的对 象 。“ 游于物之 内 ” 也就是 “ 留意 于物 ”。“ 游 于物之外 ” 也就 是 “ 寓

意于物 ”。苏轼 说

君 子可 以寓意 于物 ‚而 不 可 以 留意 于 物 。寓 意 于物 ‚虽 微 物 足 以为 乐 ‚虽 尤

物 不 足 以为病 。留意 于物 ‚虽 微物 足 以为病 ‚虽尤 物 不 足 以为 乐 。 《宝 绘 堂记 》

“ 寓意于物 ” 是通过观赏外物 寄离 自己的情怀 思绪 。“ 留意于物 ” 是 囿于利害 去

取 、成 败得 失 ‚因而 失 去 心灵 的 自由和愉 悦 可 见 ‚苏轼 认 为 ‚审 美 应 超 越 狭 隘 的

利害和功利 ‚“ 世事万端 ‚皆不足介意 ·‚

… 但脚 中脚然无一物 ‚即天壤之 内‚山

川草 木 冉鱼之 类 ‚ 皆足 供 吾 家 乐 事 也 。” 《与 子 明兄 一 首》

苏轼 说要 以 “ 寓意于物 ” 的审美态度来看待 事物 ‚看待人 生 ‚这也是庄 子 “ 游

世 ” 思 想 的 具 体 体 现 。遭 贬 之 后 ‚ 生活 环 境 艰 苦 了很 多 ‚在 生 活 的艰 辛和 思 想 的

压 力 下 ‚苏轼 更 加 深 刻 的体 会 到 了 “ 人 生如 寄 ” 的真 谛 ‚如他 的 《过 淮 》 “ 吾 生

如 寄 耳 ‚初 不 择 所 适 。但 有 鱼 与 稻 ‚生理 已 自毕 。独 喜 小 儿 子 ‚少 小 事 安佚 。’
‚

又如 《今年正 月十 四 日‚与子 由别于陈州》“ 早晚青 山映黄 发 ‚想 看万 事一 时休 ”。

经受 了黄 州 、惠州 、檐 州 的贬滴之 后 ‚对人 生看 的更为透 彻 了‚可 以说 ‚晚年 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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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 已经 达 到 “ 无 我 ” 的升 华 高度 。

苏 轼 和 大 多数 的士 大 夫 一 样 ‚早 年 都抱 有 执 着 的积 极 入 世 的情 怀 ‚但 是 当他

们 登 上 仕 途 ‚踏 上 人 生之 路 的 时候 ‚却 在 盲 目外在 的客观 必 然 性 的驱 使 下 ‚颠 沛

流离 ‚历经 坎坷 ‚郁郁 不得 志 ‚面 对这样 的境 况 ‚不 论如何选择 ‚都会使 自己陷

入 两难 的境地 ‚苏轼骨子里 是个儒 生 ‚一 生忧 国忧 民。尽一

管在 黄州 时 ‚他根据 自

己的生活经验 和 历史感受 ‚在一 定程 度 上认 同佛道 思想 ‚并可 以去追 求一种无心

的旷 达 ‚而 且 写 下 了大量 脍 炙人 口的诗 篇 ‚但 是他 的心 态 却 诗 中无 法 摆 脱 儒家 情

结 ‚处江 湖 之 远 亦忧 国忧 民‚始 终关心 国计 民生 ‚而所 谓 的旷达 实 际上 只是寄沉

痛 于 悠 闲 ‚在 其 中蕴藏 着 深 沉 的忧 患意 识 。 当苏 轼 再 次被 贬 到 澹 州 时 ‚迫 于严 酷

的客观现 实 ‚内心经过艰苦 的上 下求索 ‚加之早年具有 的慧根 ‚从而走 出了窘境 ‚

超越 了那 种 失意 的 困境 ‚达 到一 种 通 脱 圆融 的 思想 境 地 ‚达 到 入 世 与遁 世 的完 美

统一 ‚这 种 通 脱 ‚既可 以 “ 独 善 其 身 ”‚又 能 “ 兼济 天 下 ”‚而 并不 为 世 俗 所 累 ‚

这种思 想 为后 世 文 人遭遇挫 折 时所 效 法 。

这在很 大程度 上体现 为 苏轼对儒 、道 、释 思想 的整合 。苏轼 在屡 次遭 受贬抑

和流放 后 对 儒 学 精 神进 行 重 新 审视 和 选 择 。他 在 大 反 思 中对 儒 、道 、禅 进 行 全 面

的整 合 、洗 涤 和扬 弃 。“ 学 佛老 者 ‚本 期于 静 而达 ‚静 似懒 ‚达似 放 ‚学者或 未 至

其所期 ‚而先 得其 所 似 ‚不所 谓 无 害 。” 佛 老 思想 中超 脱 、淡 泊 、放 达逐 步 融 入 他

的思想 ‚铸 成 他 思 想意识 的一 部 分 。一 方 面遵 从忠 孝仁 义道德 观 和 “ 尊主泽 民”

的凛然 大 节 ‚ 另 一 方面 以佛老 思想 “ 陶 写伊郁 ” 以慰 其 贬 请 之苦 。因 而 ‚他 时 常

发 出 “ 人 生 如 梦 ”、“ 休 言 万 事转 头 空 ‚未转 头 时 皆梦 ”、“ 乐 事 回头 一 笑 空 ” 的感

叹 ‚同时也有 “ 纵 一 苇之所 如一 浩 浩 乎 如 冯虚 御 风 ‚而 不 知其所往 飘 飘 然 如 遗 世

独 立 ‚羽 化 而 登仙 。” 从 崇 尚 自由中获 得 解 脱 。正 是佛老 思 想 的滋 润 ‚使 饱 尝 世 事

之 苦身心交瘁 的苏轼依然 岿然 自立 ‚壮 心 不 己‚咀 嚼着 人 生的苦 涩和酸 痛 。儒 家

的坚毅执着 ‚老庄 的率真 自然 ‚佛家 的超脱虚无 ‚使他 做到蔑视丑恶 ‚消解痛 苦 ‚

正 是这种执着 人 生而 又超 然 物 外 的生命 范 式蕴 涵 坚 定 、沉 着 、乐 观 、旷达 的精 神 。

因而 在逆境 中照 样 能保 持 浓 郁 的生 活 情趣 和 旺盛 的创造 力 。 当他 心 中充 满 希 望 和

自由时 “ 有 笔 头千字 ‚胸 中万 卷 ‚致君尧舜 ‚此事何难 ” 壮志满怀 ‚激情澎湃

当他 失落抑郁 ‚前 途茫然时 ‚又顿 生 “ 多情应笑我 ‚早生华发 。” “ 小舟从此逝 ‚

江海寄余生。” 的超脱旷达 。苏轼的一生就是在矛盾和痛苦中度过‚在儒 、道、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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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选 择 中 ‚无 论 受 到 多 大 的打击和 折 磨 ‚传统 的儒 学 是 其精 神 的主 导 ‚佛老 思 想

是其 感情 焦躁 的润 滑 剂 。因而他 既遵循 传统精 神 ‚是传 统 文化 的集 大成者 ‚又不

墨 守 成规 ‚在 传 统 中获 得 精 神 创 造 的 巨大 自由 ‚形 成 自由舒 展 的个性 。简 言 之 ‚

发 展 的继 承 和 创 造 的完 善 形 成 苏轼 自由 自适 的 思 想 。苏 轼 对 文 学 的贡 献 也 正得 力

于他 这 种 独特 思 想 构造 所 产 生 的 内驱 力 的推 动 和 作 用 。

总之 ‚苏 轼 融 汇 儒 、道 、释 三 教 精 华 ‚成 为其 创 作 的坚 实 基 础 ‚推 动 其 创造

出宋代 文化 特 征 的 艺术佳 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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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苏 轼 融通儒 、释 、道 三家思 想 的意义 与价值

第一节 从思想意义上说 进退 自如 的人生态 度

苏 轼 的 文化 人 格 塑造 ‚首先 是解 决 了 “ 出 ” 与 “ 入 ” 的 矛盾 ‚实现 了在 困境 中

生 活 和 精 神 的超 越 ‚并 大 大 开拓 了 “ 人 生 如 梦 ” 这 一 古老 哲 学 命题 的新 境 界 。 出

仕 与退 隐 既是 中 国古代 知 识 分 子一 生 面 临 的文 化选 择 ‚也 是 处 理 自我 与社 会 关 系

的 一 种 方 式 。儒 家 文化 的现 实精 神 和进 取 态度 一 直 就 是 中 国知 识分 子 的理想 人 格 。

然 而 世 界未必 总如人 意 ‚甚至是总不如人意 ‚这就需要精神 的解脱和心 灵的安慰 ‚

因此道 家 的 “ 无 为 ” 就 自然 而然地起 到 了这 种 作用 。儒道 互补 就 成 为 “ 出仕 ” 和

“ 退 隐 ” 这 一 矛 盾 产 生 的文 化 土壤 。然 而 ‚纵 观 中 国文 化 史 ‚无 论 是 屈 原式 的悲

枪 、阮 籍 式 的妄 诞 和 乖 庆 ‚还 是 陶潜 式 的隐逸 ‚似 乎 都 没有 很好 地 解 决这 一矛 盾 ‚

虽然 他 们 的 精 神 魅 力令 人仰 视 ‚但他 们 塑造 的文化 人格却有 些 失 衡 。

苏轼 处 在 表 面 平 静而 矛 盾聚集 的时代 ‚他 的家庭有 着 深 厚 的儒 家 文化 底蕴 ‚时

代 和 家庭 深 刻 地 影 响着 他 的价 值 观 ‚对 “ 功 名 ” 的追 求 是他 青 年 时 的 唯一 选 择 ‚

他 自信 “ 有 笔 头 千 字 、胸 中 万 卷 ‚致 君 尧舜 ‚此 事何 难 ” 《沁 园春 ·赴 密 州 早 行

马上 寄 子 由》 。 岁就考 中 了进 士 。苏轼 为官 期 间 ‚对 社 会怀 有 强 烈 的责 任感 ‚

写 了大量 的 改革 弊政 、 明道致 用 的政 论 ‚坚 守着 处 “ 盛世 ” 而 作 “ 危 言 ” 的 “ 救

时济世 ” 的 人 生 价值 取 向 。但 是 ‚苏轼 却 在 仕途 上 终 生坎 坷 ‚夹 在 新 、 旧两 党 之

间‚同时为两种相互敌对的势力所不容‚再加上他的书生意气‚屡遭打击和迫害‚
贬黄贬惠贬檐 ‚成 了其命运 的必然 。巨大 的人 生落差 、痛苦 的 内心挣 扎 ‚使 “ 出 ”

还 是 “ 入 ” 这 一 人 生课题 ‚ 当然地 摆 在 了他 的面 前 。

苏轼 的 思 想 ‚儒 佛 道 三 家 杂揉 并存 ‚在 屡 受 打击 、生活 困顿 的情 况 下 ‚佛老 的

“ 出世 ” 思 想 不 能 不深 刻影 响 到他 。他 的诗 文 让 人 强 烈地 感 受 到 了那 种 人 生 的空

幻感 。李泽厚先 生说这种人生空漠感 ‚比以前任何 口头上或事实上 的 “ 退 隐 ”、“ 归

田 ” 、“ 遁世 ” 更 深 刻 、更沉 重 。那 “ 是 对 整个 存 在 、宇宙 、人 生 、社 会 的怀 疑 、

厌倦 、无所希 冀 、无 所 寄托 的深 沉 唱 叹 ”。

面 对这种根 本 意 义 上 的人 生 空幻 ‚有 两种 选择 ‚一 是 消极避 世 ‚遁 入虚无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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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超 越 功 利 ‚升华 境 界 。值 得 欣 慰 的 是苏 轼选 择 了后 者 。他 的这 种 文 化 选 择 ‚既

是精 神价 值 长 期积 淀 的结 果 ‚也 是生活历练 的结 晶 。既然悲 哀和 空幻 具有 普遍 性 ‚

那 为 什 么不 从 中超 越 出来 ‚变 空幻 和悲 哀 为希 望 和 乐观 呢 于 是 ‚在 苏轼 这里 ‚

实现 了对佛 老思想 中虚 无颓 废观念 的摈 弃 ‚代 之 以超越世俗 的精 神 自由‚实现 了

对 “ 悲 哀 的止抑 ”。坦然地 面 对 生 活 的 困厄 ‚积 极地 对 待 生活 ‚从 内心 冲突 中领 悟 ‚

从精 神 困境 中解 脱 ‚他 的 内心 建立 起 了一个 宁静 、平和 、淡 泊 的美 好 的世 界 。

由此看来 ‚不用退 隐 ‚照样 能实现精神 的完 善和超越 ‚苏轼用他 的文化智 慧‚

很好地 解决 了 “ 出 ” 与 “ 入 ” 这 一人生难题 ‚使其 文化人格 的塑造提 升到 了一个

新 的 高度 。

苏轼 的文化 人格 塑 造还 在 于 为我们提 供 了可 以效 仿 的生 活智 慧 ‚一 种进 退 自如

的人 生态 度 ‚苦 乐 由之 的处世精神 ‚得 失随缘 的养心 原 则 ‚使其热 爱 生活 、善于

生活 ‚既 善 于 体 验 生 活 中的美 ‚又善 于表 达 这 种 美 ‚从 而 充 满 了清 洁 的人 文气 息

和 可 爱 的世 俗 气 息 。到 了杭 州他 写 “ 故 乡无此 好湖 山 ” 到 黄 州他 写 “ 长 江 绕 郭 知

鱼美‚好竹连 山觉笋香 ” 到惠州他写 ‘

旧 吠荔枝三百颗 ‚不辞长做岭南人 ”。①
勇敢 的确 认 悲剧人 生 的存在 ‚以潇 洒直 面逆 境 ‚以乐观 自适 善 待 生 活 ‚‚
以苦 中

求 乐 享 受人 生 ‚ 以超 逸 、旷达 表 达 生命 的诗情 ‚既把 自身 融 入 世 俗 生 活 中 ‚又 永

远 行走在精神 的高原 ‚这 就是苏轼 文化人格 的厚度 、宽度和 长度 ‚也 是一种诗性

的人 生态度 。

第二节 从 审美意义上说 全新 的审美范式

苏轼 融合儒释道三家思想 形成 了一种融通 的审美 范式 ‚所 谓融通 ‚就是灵活性 、

包 容性 、开放 性 。灵 活性 ‚使得 苏轼 避 免 了王 安 石 式 的偏 激 、 司 马光 式 的 固执 、

程颐式 的拘泥 。包容性使 得 苏轼 自由出入儒 、道 、佛 ‚广采 博收诸 子 百家 ‚兼容

并包各种思想与知识‚避免了眼光的浅陋与心胸的狭隘、思想 的迁执与见识的拘
囿 ‚使 得 苏轼 技 兼 百艺 、博 学 多才 ‚器 识过 人 、行 为超 迈 ‚独 步 当 时 、雄 视 千 载

开放性使得苏轼 的思想与创造力总是有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的源头活水 ‚所 以苏

轼 老 而 弥坚 ‚活 到老 写 到老 ‚愈发 从心 所 欲 而 无往 不 可 ‚达 到 了创 作 的 自由王 国

① 论苏轼文化人格的塑造和 当代意义 董 以平 名作欣赏

 山东大学硕 士学位论 文·
旦旦旦旦些旦竺旦旦旦旦旦旦旦旦旦

与 炉 火纯 青 的化 境 。但 是 ‚苏轼 的 “ 通 ”‚又 不 是 简 单 的 、平庸 的 ‚而 是样 样 通 ‚

却 个 个 精 。在 “ 通 ” 的 总 体特 征 下 ‚是无 限的丰 富性 、差 异性 、 复杂 性 。所 以 ‚

其 各 个领 域 的创 造 与 思 维才 包 罗万 象 、异 彩 纷 呈 。

苏轼 的哲 学 思 想 具 有鲜 明的个 性 色 彩 ‚他 没 有 刻 意地 营 构 什 么 体 系 ‚他青 年 时

期 受 儒 家学 说 的影 响较 为 深 刻 ‚中老 年 时 又 转 向道 家和 佛 家 ‚但 是 苏轼 去没 有 执

于一 端 ‚而 是将 其 三 家 思想 打通 ‚从 而 充分 体现 了气 象通 脱 的个 性 。

苏轼 的政 治 思 想 ‚富有 灵活 性 ‚通 融性 。他 反对 搞标 准 化 ‚一 刀 切 主张 对 于

个 体 差异性 给 以尊重和 生存 空 间 。他 主张对于 小人不 要苛求太 甚 ‚而 要适 当地 宽

容 。他 反 对极 端 矫 激 的政 治策 略 ‚而 主 张扬 长避 短 ‚刚 柔相 济 。

苏轼 的人 生态 度 更体现 了一种 由融通 而达 到 的旷达 和 超 越 的境 界 。考 察 了苏轼

的心 路 历 程 ‚特 别 突 出苏轼 从执 着 到 反 思 再到 超 越 ‚最 后 获得 解 脱 的逻 辑 线 索 。

苏轼 由对 于 终 极 的关 怀‚从 而质 疑 人 生 的世俗 追 求 ‚从苦 难 的现 实 中 寻 求 人 生 的

答案 ‚最 终 养 成 了 “ 随 缘 放 旷 ‚任 意逍 遥 ” 的达 观 态 度 。但 是 ‚苏轼 的达 观 ‚是

勇于担 当苦 难 的达观 ‚是清 醒 的 、认 真 的 、负责 任 的达 观 。

苏轼 在 文 学方 面 ‚努 力追求 的是 表达 的通 畅性 。苏轼 的文学 思维 是 水性 的 ‚是

自觉 地 效 法 于 水 的 。他 的文 章 诗词 有 意 识 地 追 求 水 的样 态 、水 的气 势 ‚其 作 品也

确 实达 到 了行 云 流 水 之妙 。

总 之 ‚苏 轼 作 为 一个 通 才 ‚其 思维 的最 大特 点 恰 恰 体现 为一 个 “ 通 ” 字 。这
就是思维 不 偏执 ‚不拘 泥 ‚富有 灵 活性 ‚包 容性 ‚开放 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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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 语

在 中 国文 学 史 上 ‚苏 轼 可 谓是一 位 非 常 博 大 而 且驳 杂 的作 家 。首 先 是学 识之

庞 博 。苏轼 自幼 由程 氏母 “ 亲授 以书 ”‚ 比冠便 “ 博通 经 史 ”‚还 “ 旁资释 迎 文 ”

及 读 《庄 子 》而 有 “ 得吾 心 矣 ” 的感慨 。二 十 多岁初 仕 凤翔 时 ‚又 开始 “ 喜佛书 ”‚

走 上 研 习释 典 的道 路 ‚苏轼 于诸 多学 问 皆能悟 其 机 枢 ‚得 其 要 旨。其 次 是经 历之

丰 富 。苏轼 赴 京 应 试而 一 举 成名 ‚初仕 陕 西凤 翔 ‚几度 出入 京城 ‚历赴 杭 州 、徐

州 、密 州 、湖 州 等 地 任 官 ‚又被 贬 居 黄 州 、 惠 州 、澹 州 ‚足 迹 踏 遍 大 江 南北 ‚海

角天涯。仕途上则因为与宰相主安石、司马光政见抵件而不被重用‚更因朝廷奸
小妒 忌 、诬 陷而 屡 遭 迫 害 ‚遭 遇 了更 多 的磨 难 。第三 是思 想 之 复 杂 。苏轼 幼 年 与

程 氏母 关 于 范傍 的 晤 对 佳 话 、劝 谏 王 安 石 “ 结 人 心 ‚厚 风 俗 ‚存 纪 纲 ”‚ 以及 他 刚

直 敢 言 ‚屡 滴 屡 谏 ‚为官 一 任 ‚造 福 一 方 等 作 为 ‚都表 现 了 “ 忠 规 说 论 ‚挺 挺 大

节 ” 的 儒家 风 范 。然 而 他 又 喜 好老 庄 ‚其 一 生 洒 脱超 然 ‚任运 随 命 ‚堰 赛 困顿 而

不 蒂 芥 于 心 ‚这 分 明是道 家 的 品格 。苏轼 对 佛 教 更是 亲 好 有 加 ‚心 向神 往 。他 广

交 僧 侣 禅 师 ‚ 自号 东坡 居 士 ‚经 常 到 寺庙 焚 香 默 坐 等 ‚仿 佛 是一 位 在 家 的佛徒 。

儒 、释 、道 三 家既 矛 盾 又 统 一地 集 于 苏轼 一 身 ‚这 种 现 象 无 论 从 文 学 史 ‚还 是 思

想上 看 ‚都 是值 得 重 视 和研 究 的课 题 。

以上 我 们 从哲 学 思想 、人 生态 度 、文 艺理 论 、文学 创作 以及 意 义 价 值 等 五 个

部 分 探 讨 了儒 释 道 三教 思 想对 苏轼 思 想和 创 作 的影 响 ‚通 过 比较 认真 全 面 的分 析

和研 究之 后 ‚对 三 教 思 想对 苏轼 的影响形 成 了 以下几 点认 识

第 一 ‚儒 释 道 三 家 思 想深 刻 的影 响 了苏轼 的哲 学思想 ‚ 苏轼 的青年 时期 主 要

接 受 了儒 家 的忠君报 国 、仁政 爱 民和积极用 世 的思想 ‚坚毅执着 ‚积极干预政 事 。

但 是乌 台诗 案之 后 ‚苏轼 开始对 自己所走 的人 生道路进行 反思 ‚并大量接触 佛 教

经典和老庄哲学 ‚学佛老一种 自由清醒的理性精神‚同时将儒家思想与之融会贯

通 ‚从 而达 到 “ 静 而达 ” 的境 界 。

第 二 ‚儒释道 三 家 思想 影响下 的苏轼 形成 了独特 的人格 精神 ‚其人格 精 神 的

完 善 也 经 历 了从执 着 到 反 思 再 到超 越 的三 重境 界 ‚青 年 时 期 的积 极用 世 ‚贬 滴 以

后超 然物 外 ‚晚年 的 “ 也无风 雨也无 晴 ” 的乐观 旷达 ‚其 人格精 神 的转变 是 苏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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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 汇儒 释 道 思 想 的外 化 。’

第三 ‚在 创 作论 苏轼 深受 传统 文 化 的浸润 ‚将 儒释道 思想 有 机 地 融 合 为一 体 ‚

这 使 他 的人 生 智 慧 极 富 辩 证 思维 ‚故 受 儒 释 道 三 家 思想 影 响下 的 苏轼 的 文 艺思 想

呈 现 出辩证 的特 色 。

第 四 ‚ 苏轼 贬 滴 前后 思 想 发 生 的很 大 的变 化 ‚其 文学 作 品也 可 奉 承 贬 滴前 后

两个 时期来研 究 ‚贬滴前积极干预政事 ‚抒发建功立业 的理想壮志 ‚但还 不忘积

极 反 思 人 生 ‚贬 滴 后 ‚对 人 生 的理 性 思 考 转 为主 导 ‚但 仍 设 身 处 地 的关 注 民生 ‚

苏轼 融 通 三 教 思 想 ‚无 论任 何 时 期 ‚都能将 入 世和 遁 世 的和谐 的统 一 起来 。

第 五 ‚苏轼 融汇 了儒释道 三家思想而 形成 了一 种独立 的人格魅 力 为后世树立

了一 个 典 范 ‚其 人 生态 度 ‚处 世 智 慧 无 不 对 后 世 产 生深远 的影 响 。苏轼 融 合 儒 释

道 三 家 思 想 形 成 了一种 兼 具灵 活 性 、包容性 、开放 性 的融通 的审 美 范式 。

在 苏 轼 这 里 ‚三 家 的分 界并不 是那 么清 楚 ‚不 管 是做 官做 人 ‚还 是 为文 为 诗 ‚

他 在 不 同 时 期 于儒 、释 、道 各 有 所 偏 好 侧 重 ‚其 实他 在 儒 、释 、道 三 个 平 台上 都

有特 出 的表 现 。 因学 贯 儒 、释 、道 三 家 ‚苏轼 的文 学 创 作 或 儒 道 互 补 ‚或 外 儒 内

释 ‚或 释 道 融 通 ‚具 有 更 为 厚 重 的文 化 底 蕴 ‚承 载 着 他 对 人 生哲 理 的深 沉 思 索 。
 山东大 学硕士 学位论 文

参考 文 献

二孔 凡礼 点校 苏轼 文集 中华 书局 年 月第 版

王文浩辑 注 ‚孔 凡礼 点校 苏轼 诗集 中华 书局 年 月第 版

孔凡礼 苏轼 年 谱 中华书局 年 月第 版

颜 中其 苏 东坡轶 事汇 编 岳麓 书 社 年 月第 版

陈 宏天 高 秀 芳 点校 苏辙 集 中华 书 局 年 月第 版

陈迩 冬选 注 《苏轼 诗选 》 人 民文 学 出版 社 年

吴 鹭 山等编 注 《苏轼 诗选 注 》 百花 文 艺 出版 社 年

刘 国增 苏轼 文 艺理 论研 究 南 开 大 学 出版 社 年 月第 版

冷 成金 苏轼 的哲学观 与文 学 观 学 苑 出版 社 ‚

王 启鹏 苏轼 文 艺美 仑 中 山大 学 出版 社

刘乃昌 苏轼 文学 论 集 齐 鲁 书社

张 惠 民 张进 士气 文心 苏轼 文 化 人 格 与 文 艺 思 想 人 民文 学 出版
社 ·

朱靖 华 苏轼 论 京 华 出版 社

朱靖 华 苏轼 新 论 齐 鲁 书社

刘 国超 苏轼文 艺理 论研 究 南 开大 学 出版 社

徐 中玉 论 苏轼 的创 作经 验 华 东师 范大学 出版 社

林 语 堂 著 张振 玉译 苏 东坡 传 百花 文 艺 出版 社 年 月第 版

四 川 大 学 中文 系 唐 宋 文 学 研 究 室 编 苏轼 资料汇 编 全 五 册 中华 书
局

刘石注评 苏轼 词选 上 海 古籍 出版 社

王水照 朱刚 苏轼评 传 南 京大 学 出版 社

李赓 扬 李勃 洋 潇 洒 人 生— 苏轼 与佛 禅 河 南 人 民出版 社

王 世德 儒 道 佛 美 学 的融 合 一 一 苏 轼 文 艺 美 学 思 想 研 究 重 庆 出版
社

宗 白华 美学散步 上海人 民出版社

 山东 大 学 硕 士 学 位 论 文

袁行 需 主编 中 国文学 史 第三卷 高等 教育 出版 社 年

郑 子春 从无 处可逃 到 随缘 自适 东北师 范 大学

尚永亮 贬滴 文化与贬滴 文学— 以中唐 元和 五大诗人之贬及其创作为 中

心 兰 州 大 学 出版 社 ‚

王永 昌编 《苏轼 文学 论集 》 齐 鲁 书 社 年

朱靖 华 刘 尚荣 冷成 金主编 《中 国苏轼研 究 第一辑 学苑 出版社

年

张海鸥 《宋 代文化与文学研 究》 中国社会科学 出版 社 年

王洪 《苏轼 诗歌研 究》 朝华 出版 社 二 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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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 辞

年 月我通 过 了山东大学 文 史哲研 究 院 的 复试 ‚从此 我怀 着 对 山东大学

的 崇敬 ‚ 开始 了我 二 年 的研 究 生学 习生涯 。

在 举 笔 即将 完 成这 篇 致 谢 的时 候 ‚我 猛 然 发觉 自己即刻将 离 开校 园 ‚人 生又

将 写 下 新 的篇 章 。在这 离 别之 际 ‚尽 怜 依 依 不 舍 ‚却 很 珍 惜 ‚因 为在 我 的 生命 中

有那 么 多可 亲 可敬 可 爱 的人 值 得 感激 。

首 先 ‚我 要 感谢 我 敬 爱 的 导师— 傅 合远 教 授 ‚本文 是 在 导 师 傅 合远 教授 的

悉心 指 导下 由本 人 独 立 完 成 的 ‚从 论 文 的选 题 、设 计 到 开题报 告 乃 至 论 文 的最 终

完 成 ‚都 倾 注 了 导师 的 大 量 心血 和 劳动 。老 师 给 我 最 大 的 印象 便 是 待 人 和 蔼 可 亲 、

治学 严 谨 。在 二 年 的研 究 生 生 涯 中 ‚很 幸 运得 到 老 师 的抬 爱 ‚师 恩 如 父 ‚永 刻 于

心 。做 为我 的 导 师 ‚感 谢 您 对 我 科 研 学 习上 的严 厉 与 教诲 做 为 我 的 长辈 ‚感 谢

您 给 予我 父 亲 般 的 关 怀 和 照 顾 做 为 我 的朋 友 ‚感 谢 您 对 我 知 心 好 友 般 的 促 膝 而

谈 以及 耐 心 地 倾 听 我 的 心 声 ‚ 帮我 解 决 生 活 中 的 难 题 。 导师 严 谨 的 学 风 ‚深 刻 的

思 想 ‚敏捷 的思 维 ‚坚 实 的理 论 功底 ‚以及 高 尚的品格 ‚为我 树 立 了人 生 的楷 模 ‚

尤 其 是 导师 高度 的 责任 感 和 奉 献精 神 ‚更 是深 深地 感 染 了我 ‚鞭 策 着 我 要 毅 然地

披 荆 斩 棘 ‚继 往 开 来 。

还 要 感谢 周 纪 文 和 戚 良德两 位 老 师 ‚在 学 术 上 对 我 的帮助 和 教 诲 ‚使 我 受益

终 生 。谢 谢 您 们 对 我 的 关 怀 和 帮助 ‚在这 里 请接 受 我 诚挚 的 谢 意

感谢 母校 山东大 学 ‚还 有 文 史哲研 究 院 院领 导和 老 师 对我 们 的关心 和 教 育 。

衷心 感 谢 答 辩 委 员会 的 各位 老 师们 ‚你 们 百忙 之 中抽 出 时 间来 审 阅论 文 ‚为

我 指 点迷 津 感 谢 各位老 师 平 时对 我 的关心 与指 导‚谢 谢 你们 。

对 我 学业 最 支 持 的 当然 是 父 母 ‚感谢 你 们 竭 尽 所 能地 为我提 供 良好 的 学 习环

境 ‚给 予 了我 健 康 的体 魄 ‚诚 朴 正 直 的 品质 ‚这 些 都 是我 受 益 终 身 的财 富 。感 谢

爷 爷 奶 奶 和 所 有 亲人 们 给 予我 成 长 的关 怀 。

感 谢 本专 业 的各位 同学 ‚房 国友 、于文 涛 、于 丽霞 、毕京 贞 、朱 洁 茹和 林 森 ‚

在 三 年 的 学 习和 生活 中 ‚我 们 结 下 了情 同兄 弟 姐 妹 般 的深 厚 友 谊 ‚努 力奋 斗共 进

共 退 ‚相 互 鼓 励 相 互 扶 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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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 光 如 梭 ‚三 年 的 时 间转 瞬 即逝 ‚但 是 二 年 的 点 点 滴 滴 却 深 深 的 印 在 我 的心

里 ‚有 付 出的艰 辛 ‚也 有收 获 的喜悦 ‚那是一 笔无 穷无 尽 的财 富 ‚让我 受 益 生 身 。

翟晴

年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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