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I:10.16504/j.cnki.cn11-1183/j.2012.03.

009
中央音乐学院学报 2012 年第 3 期
Journal of the Central Conservatory of Music · 25·

音乐文献外译 ： 语言学对策三议
——— 兼及对 《中国音乐词典 》 （ 英文版 ） 的建议

汤亚汀
摘 要： 翻译，既是狭义的语言文字转化，也是跨文化思维和观念的转化，以及这一转化过
程中所涉及的一系列策略问题。就中国音乐文献外译的问题，在呈示一些个人经历、体验及想法
的同时，就未来 《中国音乐辞典》 英文版的翻译提供了若干建议和具体例证。
关键词： 跨文化翻译； 语言学策略； 音乐文献外译； 读者对象； 异化或归化； 翻译或改写
中图分类号： H059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1 － 9871 （ 2012） 03 － 0025 － 07

在全球化 的 进 程 中，西 方 的 文 化 及 其 观 念 大 人平时为在上海音乐学院翻译课程所收集，因篇幅条

量渗透 到 非 西 方 国 家，将 其 同 质 化 即 西 方 化，与 件所限，恕不一一列举出处。
此同时有一股反 向 运 动，即 一 些 非 西 方 的 文 化 和
一、读者对象： 圈外还是圈内？
价值也向 着 西 方 中 心 移 动、将 其 混 杂 乃 至 消 解，
此即异质化。翻译在其中起到了重要的中介作用。 案例一： New Grove 修订版的 “中国音乐”
但是这种 双 向 跨 文 化 的 运 动 由 于 权 力 关 系———西 条目推荐撰稿人
方的政治 和 文 化 霸 权———而 令 翻 译 的 方 向 显 得 极 先 以 一 则 个 人 经 历 开 始。时 间： 1995 年，地
其不平 衡，可 以 说 在 非 西 方 国 家，文 化 引 进 大 于 点： 英国剑桥大学。
文化输出。 缘由： 笔者该年在英国皇家音乐学会 （ RMA）
就音乐文化而言，其本身就处于文化领域的边缘， 剑桥 年 会 上 有 幸 邂 逅 New Grove 辞 典 主 编 塞 迪
现状亦是如此。在西方，中国音乐文化更是处于一种 （ Stanley Sadie） ，他听了我宣读的有关 “西方民族音
“边缘的边缘”地位。除了西方汉学家和音乐汉学家 乐学—音乐人类学在中国的影响”的论文，因其中
的推介研究，鲜有重要的中国音乐经典和著述外译到 涉及我本人的犹太音乐研究，便当场约我参加撰写
西方。因此翻译这个中介在国家强调 “软实力”输出 “犹太音乐” 长条的中国章节，并就旧版 “中国音
的今天，再度进入我们审视的视野。我们 “不仅拘泥 乐” 条目提出修改意见、推荐撰写者。不久我就列
于语言层面的翻译，而且更注重文化协调、变革和重 出一个名单，推荐当时上海音乐学院在中国音乐各
构” （ 王宁： 《文汇报》2011. 6. 21） 。所谓翻译，既是 个研究领域的老专家。但被赛迪全部打回，他说他
狭义的语言文字转化，也是跨文化思维和观念的转化， 这部辞典的读者对象 （ readership） 在英语世界，让
以及这一转化过程中所涉及的一系列策略问题。本文， 我推荐西方的音乐汉学家。结果，最终的撰稿者除
拟就中国音乐文献外译的问题，呈示一些个人经历、 吴犇等 一 两 个 常 年 在 西 方 的 中 国 学 者 外，多 是 西
体验及想法，并就未来的 《中国音乐辞典》英文版的 方、甚至是日本的学者。
翻译提供若干建议。文中涉及的例子，部分系本人所 由此我才明白，不是西方汉学家比我们的专家
译，部分来自本人的中译英老师、前联合国翻译莫德 强，而是针对西方读者，需要西方人自己来写，即
昌先生 1986 年在上海音乐学院讲学的材料，部分系本 以他们的局外视角，“客观地介绍” 中国音乐文化；

收稿日期： 2011 － 11 － 14
作者简介： 汤亚汀 （ 1947 ～ ） ，男，上海音乐学院译审、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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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让我们的专家来写，可能会以 “我” 为主，更强
调 “精深的研究”，局内人的视角自然会不自觉地
忽略一些背景知识，让西方读者看不懂。而且我们
也不谙熟西方 的 实 证 主 义 写 作 文 风 （ 详 见 下 文） 。
看来，局内—局外 （ 来自语言学的主位 emic—客位
etic 的二元对立） 的人类学定律也是翻译出版界的
定律。
三类读者及三种对策
由此观之，外译确实要时时想到读者对象。具
体而言，有三类读者，即： （ 音乐） 汉学家，一般
音乐工作者和业余爱好者。针对这三种人，我们翻
译中分别也要有相应不同程度的三种对策 （ 或曰处
理方式） ，即： 严格遵从汉语进行翻译，强调学术
化 （ 实际上很少需要，因为汉学家一般都能直接阅
读汉语） ； 适度改写，删除过于冷僻的内容或术语，
适度学术化 （ 对一般音乐工作者而言只需要一般知
识） ； 完 全 改 写、通 俗 化，照 顾 大 众 粗 浅 的 了 解
（ 笔者近年来外译的一些介绍中国音乐的读物占据
很大比例） 。
存在的问题和解决的方法
我们的外译往往过度拘泥于原文、过度阐释我
们自己的思维和专业水准，过
度遵从汉语行文习惯，不熟悉当下英语的修辞
和文体。在文学外译领域似乎也有这样的问题，如
中国国家级的 “熊猫丛书” 在西方就卖得不好，杨
宪益和戴乃迭的绝配佳译 《红楼梦》 的销路居然不
如外国人翻译的可信度不高的各种译本。当然，除
了对非母语处理方面有些问题外，在西方—非西方
话语权争夺方面，还有西方话语霸权的主宰———这
一不争的现实。但是为了我们文化软实力的输出，
目前还是不得不作出妥协、放下身段，面向西方读
者的阅读心理和习惯，用西方当下最通行的话语，
讲中国的故事。
因此外译目前常规的方法是我们翻译初稿，由
英语为母语的汉学家修改润色，包括中国的英语出
版物、乃至 《毛 泽 东 选 集》 的 外 译 概 无 例 外。同
时，也建议尝试另一种模式： 即我们用汉语改写原
文本，由汉学家直接翻译。
对于英文版 《中国音乐辞典》，建议聘请英语
音乐辞典专家或英语国家音乐汉学家担任双主编之
一，仿照英语音乐辞典体例，如 《牛津简明音乐辞
典》。这样做的目的是提供好的英文版，促成其他
语种的版本的翻译； 也为中国学者自己的外译提供
一个可信的参照版本。
二 、音乐术语： 异化还是归化？
案例二： 《二十世纪音乐》 一书德译英的启示
时间： 1980 年代中期，缘由： 笔者在翻译德国
H. H. Stuckenschmidt 撰写的 《二十世纪音乐》 一书
时，对照了德英两个版本，发现德译英的译者做了
大量简化，似乎欲以英美的简约主义的具体概念以
去除德意志的抽象哲理化，兹举四例：
德文版 Poetik （ 诗学） ，英文版改译为 composi-
tion （ 创作） ； tradition of music expression （ 音乐表现
的传统） ，当 然 这 里 翻 译 成 了 诠 释 （ paraphrase ） ，
意思是到位的，只不过德文版的用词过于哲理化，
英文版简化而通俗。
德文版 Aesthetik （ 审 美、美 学） ，英 文 版 译 为
music （ 音乐） ，art （ 艺术） ，way of composing （ 创
作方法） ，英译似乎过于简化。
德文版 Gestaltung （ 造型，形象） ，英文版译为
idea （ 形象） ，英译版似乎有意用一个普通词来替代
德文这一也许具有心理学联想 （ Gestalt，格式塔心
理学） 的术语。
德文版 Rationalitaet （ 理性） ，英文版译为 deter-
minism （ 决定论） ，这里是指音乐创作中玄妙的 “数
学理性”，转化为具体的 “由数学决定的因素”。
以上四例主要说明了其他语种的互译中简化的
个例，即便是英译版本有时也不那么严格准确。
文学界的问题
我国文学界历来 有 “直 译” 还 是 “意 译” 之
争，笔者认为二者各有利弊。
直译乃异化，可读性差 （ “信” 而欠 “达”） ，
好处是可以保留他文化的差异即多样性或曰 “异国
情调” （ 中译英称 “Chinglish”，即 中 式 英 语，如
“好久不见” 译作 Too long no see） ，但对本文化的
读者接受较难 （ 如幼时曾读鲁迅所译果戈理的 《死
灵魂》） ，有些要有一个渐进的过程。如有些已经常
常见诸中文报端书刊的新潮术语： 议程 （ agenda） 、
事件 （ event） 、内化 （ internalize） 、共同体 \ \ 社
群 （ community） 、协商 （ negotiation） 、协调 （ medi-
ation） 等。
意译乃归化，可读性强 （ “达” 而欠 “信”） ，
这里的 “信” 仅指在译文 “顺达” 中所丢失的文化
信息或曰 “异国情调”。但其优势是便于在本文化
内传播、接受 （ 如傅雷和傅东山等翻译家的佳译非
 汤亚汀： 音乐文献外译： 语言学对策三议 ·27·

常本土化，达到令人看不出翻译痕迹的境界，当前 还在文中加上对应词或解释。兹分类列举如下：
在语言学界却受诟病） ，但译作丧失了 “他文化” 非西方 术 语 （ 当 地 发 音 的 拉 丁 拼 音） ： 日 本：
的特色，而 “他文化” 在全球化—同质化的今天恰 gagako， kabuki， koto， shakahachi； 印 度： raga，
恰是每一种文化都必须维持的异质化的身份 （ iden- tabla，vina； 印 尼： gamelan， slendro； 非 洲： kola，
tity） ，否则便会被同化、消亡。 mbira； 阿 拉 伯： ud， mukam （ makam ） ； 澳 洲 土
著： dijeridu
音乐术语英译中的惯例 汉族术语 （ 拼音 + 对应词 / 意译） ： 乐器： pipa
在异化和归化这一两难境地中如何权衡利弊、 lute； 戏 曲： opera， musical theatre， musical play，
做出选择？ 中国音乐翻译界一般先是从异化开始。 musical drama （ xiqu） ，Beijing opera （ jingju，capital
我们在丰子恺等先辈的介绍西方音乐的著译中可以 opera） ，Kunqu （ Kun opera） ，Yue opera； 曲艺： nar-
看到，外来术语的汉译大多类似如下音译的： 怀娥 rative singing， ballad singing， quyi music； 乐 种：
铃 （ violin） ，披 雅 诺 （ piano ） ，朔 拿 大 （ sonata ） 。 Jiangnan Sizhu （ silk and bamboo music of South Yan-
但后来 的 翻 译 渐 渐 将 以 上 术 语 意 译 成 小 提 琴，钢 gtze Delta） ； 表演术语： runqiang （ vibrato）
琴，奏鸣曲。但 “康塔塔” （ cantata） 这类术语还 中国古 代 典 籍 （ 意 译 + 汉 语 拼 音 ） ： Book of
是保留了下来，可能因为它不能简单对应于 “大合 Songs （ Shijing） ，Record of Music （ yueji） ； （ 拼音 + 意
唱”。虽然 冼 星 海 的 《黄 河 大 合 唱 》 可 以 翻 译 成 译 / 直译） ： Lülü Zheng Yi （ Comprehensive Treatise of
Yellow River Cantata，可是显然有很大差异，但又找 Music） ，Shenqi Mipu （ Magic Tablature） （ Wonderous
不到 “大 合 唱” 对 应 的 英 文 词 语 （ chorus 也 不 达 and secrete notation） ，Wuzhizhai qinpu （ Notationof five
意） 。还有类似的术语保留了音译，或者是出于习 learnings studio） ，Shilin guangji （ Comprehensive record
惯如 “倍司” （ bass） （ 低音或低音大提琴、以及其 of the forest of affairs） ，Mei-an Qinpu （ Mei-an Tabla-
他低音乐器） ； 或者如钱仁康先生主编的 《外国音 ture）
乐辞典》 中一些术语的翻译，一时找不到简练的对 中国 少 数 民 族 / 中 亚 （ 当 地 发 音， 用 拉 丁 拼
应汉语词，如 “康索特” （ consort，其实可以考虑 音 ） ： makam， dombra， dutar， kanun， rawab， Ui-
“同类乐器组合”） ； 还有一些术语则翻译的有偏差 ghur （ Uyghur ） ， Uzbek， Kazak； 历 史 名 称： Kucha
或不够全面，如 “协奏曲” （ concerto） ，其实这个 （ 龟 兹 ） ， Bochara （ 安 国 ） ， Sammarkand （ 康 国 ） ，
词 （ 相似的还有 sinfonia 等） 在不同时代有不同含 但 Xiliang （ 西凉）
义，建议还是音译为 “康切图” 更好。该辞典还有 中国英语姓名旧译 （ 威妥玛式拉丁拼音） / 日
不少音译的术语，如： 利切卡尔 （ ricercar） ，利德 韩等 人 名、 专 名： Shio Yu-mei （ 萧 友 梅 ） ， Tzu
（ Lied） ，尚松 （ chanson） ，克鲁斯琴 （ crwth，威尔 Huang （ 黄自） ，Teressa Teng （ 邓丽君） ，广东方言
士里拉琴） 等。 姓 名 拼 音： Mok Wah Lun （ 莫 华 伦 ） ， Chan Wing
此外，异化和归化的矛盾有时需要加以平衡， Wah （ 陈永华） ，Bunja Koh （ 江文也） ，Iguchi Junko
虽然免不了落入 “西方中心论” 的窠臼，即以西方 （ 井口淳子）
类似或对应的事物来描述中国的事物，以便让西方 习惯搭配，如 music / musical 后面所搭配的词：
读者容易接受。突出的如笔者所做的一些乐器学方 music education， music book， music history， music
面的翻 译。本 人 的 对 策 是： 这 种 类 比 尽 量 不 要 太 hall，music festival，music critic，music （ or musical）
“具体特指” （ specific） 或对等某种西方乐器，以免 criticism，music drama，music （ or musical） theatre；
产生错误的联想，而是越 “笼统类指” （ generic） musical comedy，musical （ or music ） culture，musical
越好。如二胡，似可译为 two-string instrument，不要 scale，musical instrument，musical sound
用 fiddle，lute，violin 等类比； 又如唢呐，可翻译成
reed pipe / wind，不翻译成 oboe，shawm （ 该词 令 人 问题与建议
联想到欧洲中世纪的双簧管） 。 政治与意识形态问题： 尽可能淡化汉语中的意
识形态措辞，关于政治术语按照汉语还是按英语习
西方对非西方与中国术语的翻译 惯表述的问题，建议参照英语的表述方式。如 “解
反观西方对非西方与中国术语的翻译，则以异 放以 后” 不 说 “After the liberation”，而 说” After
化为主，处理方式为： 音译 （ 拉丁语拼音） ，有时 the Communist took power”，或至少翻译成 “After t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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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unding of the People's Republic”。这样翻译不能说
是放弃我们的立场或话语权，而是一种妥协策略，
用西方 的 话 语 包 装 起 来，达 到 更 好 的 宣 传 和 接 受
效果。
少数民族术语翻译问题： 建议按照国际惯例，
用各个民族自己的发音拼写，尽量用拉丁语拼音音
译原来的发音，不宜倒过来将现有汉译名词再以汉
语拼音拼写 （ 这方面我们学术界多年来不够注意） ，
要尊重少数民族的话语权，避免大汉族主义倾向。
技术问题： 诸如年代用公元纪年，尽量少用各
朝代年号； 行文中汉语拼音不宜太多，以免影响可
读性； 古籍引文可删除或将重要者改写； 冷僻术语
不列专条，用 “参见……” （ 如 《中国音乐辞典》
中的 “甜 皮” 和 “甜 品” 可 删 除，仅 在 “花 音”
中提及） 。
三、标题文本： 翻译还是写作？
案例三： 谭盾园林版 《牡丹亭》 中英文简介的
版本比较
笔者碰到过一个非常有启发意义的极端例子。
时间： 2010 年夏季，事由： 校审该年上海国际艺术
界的节目画册英文译文。其中有一篇引人注目，即
谭盾园林版 《牡丹亭》 的中英两种版本，竟然完全
不同。笔者推测系分别由谭盾本人撰写英文版、我
方撰写中文版而致。为便于比较起见，特全文转录
如下：
中文简介：
实景园林版昆曲 《牡丹亭》 ———上海张军
昆曲艺术中心
实景园林版昆曲 《牡丹亭》 由 2010 年上
海世博会文化大使、音乐家谭盾，“昆曲王子”
张军和舞蹈家黄豆豆倾心跨界主创，以实景、
实情呈现明代大文豪汤显祖的巨作 《牡丹亭》，
还原中国古代 “客至乐具，豪门清韵” 的待客
之本。
谭盾如此 描 述 园 林 昆 曲 《牡 丹 亭》 的 境
界，“于听，天籁魂萧、地籁流水、人籁昆腔，
三音 汇 合，才 能 演 绎 这 刹 那 芳 华 的 绮 梦； 于
看，夕阳西斜、烛火摇曳、颜庞闪烁，自然的
极至方是美的神粹。”
2010 年，梦幻如斯的主创团队将抛开现代
的框架式舞台，摒弃繁复的剧场式呈现，终将
牡丹之亭还于园林，也还给了汤显祖一个最真
实、最纯粹的牡丹之梦。
英文简介：
Peony Pavilion by Shanghai Zhang Jun Kun
Opera Art Center
A young woman has a passionate dream about
a mysterious stranger and she begins to develop a
deep longing for this handsome lover. So begins the
extraordinary love story， The Peony Pavil-
ion. Written in 1598 by the“Chinese Shakespeare”
Tang Xianzu，The Peony Pavilion focuses on love，
beauty，relationship，and marriage. This powerful
story continues to resonate with audience every-
where，even in this modern day and age.
Tan Dun，Academy Award winner and world －
renowned composer，along with Zhang Jun，China's
“Prince of Kunqu Opera”and Huang Doudou，Chi-
nese famous dancer coproduced this new version of
The Peony Pavilion. Abandoning the proscenium
stage，the creative team brings the scenes back to
nature. The garden being seen and heard，audience
become a part of the entire setup. The experience of
the spectators is well designed through artistic explo-
rations by the artists.
The Ming Dynasty Kunqu opera comes to life
in a Ming garden of the ancient water town Zhujia-
jiao － the Venice of Shanghai
中文版简介的三段文字主要讲述园林版 《牡丹
亭》 的创作意图以及谭盾本人对此的阐释。英文版
先简介故事主线、创作者及历来演出状况，接着将
中文版 第 一、第 三 段 关 于 演 出 意 图 的 内 容 压 缩 译
出，略去了谭盾的那段文言文式的阐释，最后提及
演出地点 “朱家角” 的特色 （ 中文版根本未提及） 。
英文版的处理照顾了 “局外人” 对该剧基本常识的
需求； 而中文版则强调了 “局内人” 对该剧更深层
次的文化理解。这种 “内外有别” 正合乎对外—对
内不同的宣传策略。这也为我们音乐文献外译提供
了一个绝佳的范例。
同时，这也反映了我国翻译界的传统： 同英译
中历来 “字斟句酌” 的严格规范相反，中译英多采
取意译甚至改写的方式，按英语读者和英语习惯语
感重新编排文脉。
中译英最主要的处理方式是有增有删，尤其要
化繁为简，令译文简练明白。
笔者 1995 年在英国为修订 New Grove 有关中国
条目审稿时，发现编辑部提供的英国学者翻译的日

文版 New Grove 条目其英文译文用词行文也极为简
单，他们英译的做法值得我们借鉴，其用字不仅通
俗、也得精当。
论文标题、曲名、语段及其他相关翻译问题
1. 英语论文标题类型
据笔者所收集的国外学者发表的英文论文或著
述，其标题近年来常见的体例不外乎以下三类：
一段体： Flavor / Taste （ weir） in Vocal Music
of Jingxi （ Peking Opera）
Teaching Music in a Multicultural Society
On“Continuity”in Chinese Folk Song
两段 体： Off Stage： Kun Opera Music Sung
by Tang Ming
PlayingGuqin Music： Aspects of Creativity
Where Confucianism，Taoism and Buddhism
Meet： Dongjing Associations of Southwest China
Buddhist and Daoist Rock Music： A New Mu-
sical Style？
三段体： Global Pop. World Music. World Mar-
kets
Songs of the Caged. Songs of the Free. Music
and the Vietnamese Refugee Experience
2. 曲名翻译类别
直译加拼音：
Moon Reflected on the Second Spring （ 二泉
映月） ，Birds Singing in the Deserted Mountains
（ 空山鸟语） ，Old Six － Beat （ 老六板） ，Deco-
rated Six － Beat （ 花 六 板 ） ， Three － Six （ 三
六） ，Flute and Drum at Sunset （ 夕阳箫鼓）
意译加拼音：
The Moon Mirrored in the Clear Pool （ 二泉
映月） ，Bird Songs in the Valley （ 空 山 鸟 语） ，
All things Harmonious （ 四 合 如 意 ） ， Along the
Street （ 行街） ，Boating Music at Sunset （ 渔舟唱
晚）
音译加解释：
Guang-ling-san （ the music of Guangling re-
gion） ，Fan Hun Xiang （ Incense for the Repose of
the Soul）
3. 标题翻译涉及的问题
一义多词： 中译英常常遇到大量同义词，使用
汤亚汀： 音乐文献外译： 语言学对策三议 ·29·
前需慎重，先查阅英英词典或参见辞典中的例句了
解使用场合，区别不同含义，如：
义词先查阅英英词典或参见辞典中例句了
解使用 场 合，区 别 不 同 含 义。问 题： question
（ 疑问 ） ， topic （ 话 题 ） ， problem （ 成 问 题 ） ，
issue （ 有争议的问题，论题，议题）
乐谱： music （ 乐 谱， 普 通 用 法 ） ， score
（ 总谱，乐 谱） ，part （ 分 谱） ，notation （ 记 谱
法，乐 谱 ） ， staff / cipher notation （ 五 线 谱 / 简
谱） ，tablature （ 吉 他 谱，文 字 古 谱， 如 Dun-
huang pipa tablature ） ， interpretation （ 译 谱 ） ，
transcription （ into modern notation，记谱）
表演团体 （ 注意搭配） ： philharmonic socie-
ty，Chinese traditional orchestra，chamber orches-
tra，concert orchestra，chamber ensemble，tradi-
tional music ensemble，band，concert band，op-
era house， opera / ballet company， opera / ballet
theatre，Jingju company / theatre， touring compa-
ny，touring troupe，music and dance company
民族： ethnic （ 少 数 族 群 的） ，people （ 民
族） ，nation （ 民 族、 国 家、 国 族 ） ，traditional
（ 有时代替 “民族”，如 “民乐团” 不是 nation-
al orchestra，而是 traditional orchestra）
以下属近义词，为避免行文重复而可替换
使用：
研究： study，research，work，examine，ex-
plore，investigate
评 说， 认 为： say， remark， observe， ar-
gue，comment，consider
省略、简化及添加： 以下汉语划线部分表示英
译中的 省 略，英 语 划 线 部 分 表 示 英 译 中 所 增 添 的
语境：
关于 侗 族 民 歌 二 重 唱 的 研 究： Two － Part
Singing in the Folk Songs of the Dong People
黄自留 美 资 料 研 究： Tzu Huang's Students
Days in America
桑桐 “夜 景 ” 试 析： （ An Analysis of ）
Night Scene by Sang Tong
开封繁塔帝释乐人： Buddhist Musicians in
the Relief of the Bo Pagoda of the Five Dynasties in
Kaifeng
《满红 红 》 在 美 国： Man-jiang-hong： Dis-
torted Versions of the Popular Chinese Song Found
·30· 中央音乐学院学报 （ 季刊） 2012 年第 3 期
in America
汉语特有的表达方式 （ 套语，成语） 意译，神
似而非形似： 以下例句中不乏跨文化灵活转化的佳
译 （ 注意划线部分） ，亦可对比原译的呆板笨拙：
音乐形象的特殊性： The Sensorial Appeal of
Musical Images （ 原译： On the Speciality of Musi-
cal Image）
音乐的民族性和时代性： The Ethnic Char-
acteristics of Music and Its Contemporary Social
Significance 或 Music that Reflects Its Nation
and Time
钢琴音乐的民族化： The Establishment of a
National School of Piano Music （ 原 译： Nationa-
lization of Piano Music）
访美喜闻华夏声： Chinese Music in USA： A
Brief Report of A Recent Visit to that Country （ 原
译： Glad to Hear Chinese Music While Visiting
USA）
独唱者的再创造： Interpretative Role of the
Solo Singer
论传神： Lifelike Representation in Music
为中小学创造良好的音乐美育环境： A Fa-
vorable Environment for Music Education in the Pri-
mary and Secondary Schools （ 原译： Create Good
Surroundings of Aesthetic Education of Music for
Primary School Pupils and Middle School Students）
加强普通学校音乐教育，建设精神文明：
Music Education in the Schools for the Enrichment
of the Cultural Life of the Students （ 原 译：
Strengthen the Musical Education in Middle School
and Establish a Higher Spiritual Civilization）
乐器演奏与生理学的关系： The Physiologi-
cal Aspect of Playing Musical Instruments
“中式” 逻辑： 中译英有时会发现原作者的行
文不符逻辑或有违常识，要么妄自菲薄、要么 “舍
我其谁”，这就需要译者的修改，采取不卑不亢的
态度。如 以 下 两 例， 注 意 英 文 划 线 部 分 的 委 婉
措辞：
关于我国音乐文化落后原因的探索： Why
are Certain Aspects of Chinese Music Failed to De-
velop ？ （ 原译： Why is Our Musical Culture Lag-
ging Behind？）
中国音乐界对人类应负的责任： The Con-
tribution that Chinese Musicians can Make to the
Music of the World （ 原译： The Responsibility of
Chinese Musicians to Mankind）
对比西方行文的主观化倾向： 其实西方音乐著
述的标题也有主观浪漫的倾向，如以下的标题可以
说很诗意化 （ poetic） ，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
民族志书写 “反纯客观性”、提倡主观性、人性化
阐释 （ humanistic interpretation） 的潮流所致：
Music of the Billion： An Introduction to Chi-
nese Music Culture
Let Jasmine Rain Down： Song and Remem-
brance Among Syrian Jews
A Song of Longing： An Ethiopian Journey
May It Fill Your Soul. ： Experiencing Bulgari-
an Music
The Hundred Thousand Fools of God： Musical
Travels in Central Asia （ And Queens，New York）
中国古代音乐的翻译：
The Dunhuang Pipa Tablature： Its Interpreta-
tion and Transcription into Modern Notation （ 古谱
今译： 唐代敦煌琵琶谱）
The Tenpyo Pipa Tablature： Its Origin，Inter-
pretation and Transcription into Modern Notation
（ 天平琵琶谱之考、解、译）
Da-pu A Process of Re-creation in the Tran-
scription of Qin Tablature （ 古琴打谱）
Paleography of the Bell Chime （ 钟铭文的解
释）
4. 语段翻译
一般来看，当下汉语文献普遍存在行文不够简
练、用词重复铺陈、词不达意、逻辑不够严密等语
病。现以以下选自某学报的两例说明。汉语划线部
分为译者的删除，英译划线部分为译者所增补或改
动。译者 按 英 语 习 惯 简 化 并 重 组 了 文 脉，即 逻 辑
化。读者可以发现，英译将汉语原文 “赘词” 删除
甚多：
例 1. 陈田鹤及其钢琴音乐创作
The Composer Chen Tianhe and his Composi-
tion in Piano
文章通 过 对 陈 田 鹤 代 表 性 作 品 的 初 步 研
 汤亚汀： 音乐文献外译： 语言学对策三议 ·31·

究、分析，试图由点到面对陈田鹤钢琴创作的 （ Refer to Huiju opera * and Handiao * singing

整体特色及其在中国钢琴音乐创作史上所取得
的成绩和做出的贡献有一个较为全面的介绍。
A comprehensive introduction to and analysis
of Chen Tianhe's representative works for piano are
attempted in order to assess his contributions to the
history of Chinese piano composition.
style and opera ） . A Huiju opera company came
from Anhui Prov. and Handiao artists from Hubei
Prov. to Beijing respectively in 1790 and about
1796 ～ 1850，where both assimilated Kunqu* and
Bangzi* opera and singing style in its formation
….

例 2. 转型期的中国器乐专业音乐与当代社会发展
结语： 汉英行文特点对比与翻译策略
现象分析
汉语行文重在意合 （ 逻辑内化） ，用一系列短
Chinese Traditional Instrumental Music： Its
句连缀，外松内紧，行文似松散铺陈重复，翻译时
Transformation in Contemporary Social Development
须按照英文逻辑与句型重新组织文脉、加以简化、
论文对中国器乐音乐 在 经历 20 世纪中叶
删除赘词。
之后所出现的一系列专业化转型的事实，从学
英语行文重在形合 （ 逻辑外显） ，用长句并列
理上进行了一定的分析和研究，试图从中国传
复合，多用连接词环环相扣，但句子往往冗长，翻
统器乐发展的新历史格局与转型中进行新传统
译时需注意长短句相间、且长句不易过长。
器乐音乐在当代学院传承中的话语再解读。
英译中严密，字字计较； 中译英灵活，类似用
Starting from a study of a series of art transfor-
英语改写。但根据本人粗浅的经验，改写时要跳出
mations in Chinese instrumental music after 1950s，
汉语思维，注意增加细节背景，所用材料须由书目
the writer attempts to reinterpret in this new histori-
支撑，论证逻辑要严密，选词要把握同义词之间的
cal context the discourses on the contemporary aca-
细微差异 （ nuance，shade） 。
demic transmission of the new instrumental tradi-
根据笔者的经验，要做好中译英的工作，除了
tion.
前面我们提到的要分清读者对象，照顾西方读者的
5. 《中国音乐辞典》 英译词条 （ 人物与术语） 阅读心理和文化背景，处理好论文标题、曲名、语
段及其他相关翻译问题外，也要多注意英语国家关
体例范例建议举例：
于中国的出版物，参考模仿他们的翻译方式，注意
HE，Luting （ 贺 绿 汀，b Shaoyang，Hunan 中英文各自的行文习惯，不用中文思维翻译，把握
Prov. 1903； d Shanghai 1991） . Composer and ed- 英文思维习惯。
ucator. Born to a peasant family，loved folk song， 最后，还需要强调译者平时应多读相关英文文
local opera，and organ and vertical flute playing… 献，提高英语写作能力。当然还要注意对外宣传的
. Studied at the National Conservatory of Music 方式方法，不要将自己的观念强加于人，做到文字
1931… Comp. incl. ： 内外有别。
PIANO： Buffalo Boy Playing Flute （ Mutong
duandi，1934） …
SONG： … ① 本文基于 2011 年 10 月 “中央音乐学院中国音乐文献
Jingju （ 京剧，京戏，jingxi，Beijing / Peking 外译研讨会” 发言稿加以扩充而成。

opera，capital opera） . A musical drama popular

all over China. Originated from Hui and Han tunes （ 责任编辑： 胡育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