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０１８ 年第 ２ 期 敦煌研究 NO.

２．２０１８
（总第 １６８ 期） DUNHUANG RESEARCH TOTAL １６８

榆 林 窟 第 16 窟 叙 利 亚 字 回 鹘 文 景 教 徒 题 记
松井太 1 著 王平先 2 译
（１．大阪大学 大学院文学研究科， 日本 丰中；
２．敦煌研究院 编辑部， 甘肃 兰州 ７３００３０）

内容摘要：文章介绍了榆林窟第 １６ 窟墙壁上的一份题记。 该题记是敦煌地区的第一份景教徒突厥文献，是由来自瓜

州的回鹘景教徒朝圣者于元代书写的。 题记清楚地表明，在元代统治时期，敦煌周边存在有回鹘景教徒，也证明了回鹘景
教徒与佛教徒有部分共同的文化传统。
关键词：榆林窟；题记；回鹘文；景教；敦煌佛教
中图分类号：Ｋ８７９．２１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０－４１０６ （２０１８ ）０２－００３４－０６

DOI:10.13584/j.cnki.issn1000-4106.2018.02.007

The Syro-Uighur Christian Inscription of Yulin Cave 16

MATSUI Dai1 Trans., WANG Pingxian2
（1. Graduate School of Letters, Osaka University, Toyonaka, Japan;
2. Editorial Department, Dunhuang Academy, Lanzhou, Gansu 730030 ）

Abstract: This paper offers an edition of a Syro-Uigur wall inscription from Yulin Cave 16 and represents
the first Nestorian text from the Dunhuang region. The inscription was written in the Yuan period by Uighur-
Christian pilgrims coming from Guazhou, and clearly displays the presence of Christian Uigurs around Dun-
huang in the Yuan dynasty. This paper further shows that Christian Uighurs shared some part of their cultural
tradition with Buddhists.
Keywords: Yulin Grottoes; wall inscriptions; Old Uighur; Church of the East （Nestorian Christianity ）;
Dunhuang Buddhism

收稿日期：２０１７－１０－２０
基金项目：ＪＳＰＳ 科研项目（ＪＰ１７Ｈ０２４０１ ；ＪＰ１６Ｋ１３２８６ ；ＪＰ２６３０００２３ ）
作者简介：松井太（ＭＡＴＳＵＩ Ｄａｉ ，１９６９－ ），男，日本人，大阪大学大学院文学研究科教授，大阪大学文学博士，主要从
事中亚史、蒙元史、敦煌吐鲁番出土回鹘语蒙古语文献等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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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前 言 众所周知，敦煌不仅是佛教圣地，也是景教徒
最近在中亚史研究领域，东方叙利亚教会（即
①
景教）受到了高度关注 。
在这一方面， 用叙利亚字和回鹘字书写的突
厥语景教文献值得更多关注， 因为它们进一步揭
示了突厥景教信徒的历史 。 其中多数是墓志铭，
发现于楚河沿线（今吉尔吉斯斯坦境内）、中国天
山山脉的阿力麻里、 内蒙古和东南沿海的泉州地
②
区 。 在新疆吐鲁番盆地有几处景教遗址，那里出
土了带有景教教会和世俗内容的纸质文书 ③ 。 同
样内蒙古呼和浩特白塔内壁上发现的若干叙利亚
字回鹘文题记也颇有助益： 这些题记是名为撒吉
思（Ｓ覿ｒｇｉｓ）的景教传教士及其 同事书写的 ，显然
① 仅 最 近 的 专 著 和 论 文 集 ， 其 代 表 作 就 有 Ｗａｓｓｉｌｉｏｓ
Ｋｌｅｉｎ 著 Ｄａｓ ｎｅｓｔｏｒｉａｎｉｓｃｈｅ Ｃｈｒｉｓｔｅｎｔｕｍ ａｎ ｄｅｎ Ｈａｎｄｅｌｓｗｅｇｅｎ
ｄｕｒｃｈ Ｋｙｒｇｙｚｓｔａｎ ｂｉｓ ｚｕｍ １４． Ｊｈ． （《十四世纪吉尔吉斯斯坦商路
上的景教》），Ｔｕｒｎｈｏｕｔ ，２０００ 年；Ｔａｎｇ Ｌｉ （唐 莉 ）著 Ａ Ｓｔｕｄｙ ｏｆ ｔｈｅ
Ｈｉｓｔｏｒｙ ｏｆ Ｎｅｓｔｏｒｉａｎ Ｃｈｒｉｓｔｉａｎｉｔｙ ｉｎ Ｃｈｉｎａ ａｎｄ Ｉｔｓ Ｌｉｔｅｒａ－
ｔｕｒｅ ｉｎ Ｃｈｉｎｅｓｅ （《中 国 景 教 史 研 究 与 景 教 汉 文 文 献 》），Ｆｒａｎｋ－
ｆｕｒｔ ａｍ Ｍａｉｎ ，Ｎｅｗ Ｙｏｒｋ ，２００４ ；Ｒｏｍａｎ Ｍａｌｅｋ 和 Ｐｅｔｅｒ Ｈｏｆｒｉｃｈｔｅｒ
编 Ｊｉｎｇｊｉａｏ ：Ｔｈｅ Ｃｈｕｒｃｈ ｏｆ ｔｈｅ Ｅａｓｔ ｉｎ Ｃｈｉｎａ ａｎｄ Ｃｅｎｔｒａｌ Ａｓｉａ
（《景教： 中国和中亚的东方教会 》），Ｓａｎｋｔ Ａｕｇｕｓｔｉｎ ，２００６ 年 ；牛
汝 极 《十 字 莲 花 ：中 国 元 代 叙 利 亚 文 景 教 碑 铭 文 献 研 究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 ，２００８ 年 ；Ｄｉｅｔｍａｒ Ｗ Ｗｉｎｋｌｅｒ 与 Ｔａｎｇ Ｌｉ 编 Ｈｉｄｄｅｎ
Ｔｒｅａｓｕｒｅｓ ａｎｄ Ｉｎｔｅｒｃｕｌｔｕｒａｌ Ｅｎｃｏｕｎｔｅｒｓ （《 秘 藏 与 跨 文 化 交
流 》），Ｗｉｅｎ ，２００９ 年 ；Ｔａｎｇ Ｌｉ 和 Ｄｉｅｔｍａｒ Ｗ Ｗｉｎｋｌｅｒ 编 Ｆｒｏｍ ｔｈｅ
Ｏｘｕｓ Ｒｉｖｅｒ ｔｏ ｔｈｅ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Ｓｈｏｒｅｓ （《从乌浒河到中国东南海滨地
区 》），Ｂｅｒｌｉｎ ，２０１３ 年 ；Ｐｉｅｒ Ｇｉｏｒｇｉｏ Ｂｏｒｂｏｎｅ 和 Ｐｉｅｒｒｅ Ｍａｒｓｏｎｅ
主 编 Ｌｅ ｃｈｒｉｓｔｉａｎｉｓｍｅ ｓｙｒｉａｑｕｅ ｅｎ Ａｓｉｅ ｃｅｎｔｒａｌｅ ｅｔ ｅｎ Ｃｈｉｎｅ
（《中 亚 和 中 国 的 叙 利 亚 基 督 教 》）， 包 括 其 中 收 录 Ｍａｒｋ Ｄｉｃｋｅｎｓ
“Ｌｅ ｃｈｒｉｓｔｉａｎｉｓｍｅ ｓｙｒｉａｑｕｅ ｅｎ Ａｓｉｅ ｃｅｎｔｒａｌｅ ”（《中亚的叙利亚
基督教》） 第 ５ — ３９ 页 ，Ｐａｒｉｓ ，２０１５ 年 ；Ｔａｎｇ Ｌｉ 与 Ｄｉｅｔｍａｒ Ｗ Ｗｉｎ－
ｋｌｅｒ 编 Ｗｉｎｄｓ ｏｆ Ｊｉｎｇｊｉａ （《景教之风》），Ｚüｒｉｃｈ ，２０１６ 年。
② 关于景教碑铭文献，可参考牛汝极《十字莲花：中国元代
叙 利 亚 文 景 教 碑 铭 文 献 研 究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 ，２００８ 年 ；Ｍａｒｋ
Ｄｉｃｋｅｎｓ ， “Ｓｙｒｉａｃ Ｇｒａｖｅｓｔｏｎｅｓ ｉｎ ｔｈｅ Ｔａｓｈｋｅｎｔ Ｈｉｓｔｏｒｙ Ｍｕｓｅ－
ｕｍ ”（《塔 什 干 历 史 博 物 馆 中 的 叙 利 亚 文 墓 碑 》）， 载 于 Ｔａｎｇ Ｌｉ 与
Ｄｉｅｔｍａｒ Ｗ Ｗｉｎｋｌｅｒ ，Ｗｉｅｎ 编 《秘藏 与 跨 文 化 交 流 》，２００９ 年 ；ＭＣＭ－
ＲＱ＝Ｓａｍｕｅｌ Ｎ．Ｃ．Ｌｉｅｕ 等 编 Ｍｅｄｉｅｖａｌ Ｃｈｒｉｓｔｉａｎ ａｎｄ Ｍａｎｉｃｈａｅａｎ
Ｒｅｍａｉｎｓ ｆｒｏｍ Ｑｕａｎｚｈｏｕ （Ｚａｙｔｏｎ ） （《泉州中世纪景教与摩尼教遗
迹》），Ｔｕｒｎｈｏｕｔ，２０１２ 年，第 １５１—１５４ 页；Ｍａｒｋ Ｄｉｃｋｅｎｓ， “Ｌｅ ｃｈｒｉｓ－
ｔｉａｎｉｓｍｅ ｓｙｒｉａｑｕｅ ｅｎ Ａｓｉｅ ｃｅｎｔｒａｌｅ ” （《 中 亚 的 叙 利 亚 基 督
教 》），见 Ｂｏｒｂｏｎｅ 和 Ｍａｒｓｏｎｅ 编 《中 亚 和 中 国 的 叙 利 亚 基 督 教 》，
是为纪念他们造访该佛教遗址而作的 ④。
的活动基地，在 １１ 世纪时封藏于敦煌藏经洞（莫
高窟第 １７ 窟）中的汉文、粟特文及景教文献证实
了这一点。 ２０ 世纪 ８０ 年代，从莫高窟北区出土的
新的景教文物，特别是叙利亚文圣经残页，也证明
了蒙元时期景教徒的存在 ⑤。
然而，敦煌没有发现突厥文景教文献：迄今为
止我们所知的敦煌藏经洞出土文献中， 我们只在
粟特文古代信件中发现了将突厥人名和景教徒人
名并置的现象 ⑥ ， 或者在古回鹘佛教文献附带的
后 记 中 发 现 有 “救 世 主 弥 赛 亚 （ｔｎｇｒｉ ｍ觢ｉｘａ）” 的
称呼 ⑦。
不过， 在敦煌石窟实地考察洞窟墙壁上的古
回鹘文题记时， 我有幸发现了一则新的叙利亚字
Ｐａｒｉｓ ，２０１５ ；Ｍａｒｋ Ｄｉｃｋｅｎｓ ，“Ｍｏｒｅ Ｇｒａｖｅｓｔｏｎｅｓ ｉｎ Ｓｙｒｉａｃ Ｓｃｒｉｐｔ
ｆｒｏｍ Ｔａｓｈｋｅｎｔ ， Ｐａｎｊｉｋｅｎｔ ＆ Ａｓｈｇａｂａｔ ”（《出自 塔 什 干 、片 治 肯 特
和阿什喀巴得的更多叙利亚文墓碑》）， 见 Ｔａｎｇ Ｌｉ 与 Ｄｉｅｔｍａｒ Ｗ．
Ｗｉｎｋｌｅｒ 编《景教之风》。
③ Ｓｉｍｏｎｅ－Ｃｈｒｉｓｔｉａｎｅ Ｒａｓｃｈｍａｎｎ ，“Ｔｒａｃｅｓ ｏｆ Ｃｈｒｉｓｔｉａｎ
Ｃｏｍｍｕｎｉｔｉｅｓ ｉｎ ｔｈｅ Ｏｌｄ Ｔｕｒｋｉｓｈ 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ｓ ”（《寻 找 古 突 厥 文 献
中的景教社区》），见张定京编《突厥语文学研究：耿世民教授八十
华诞 纪 念 论 集 》，中 央 民 族 大 学 出 版 社 ，２０１５ 年 ，第 ４０８ — ４２５ 页 ；
Ｐｅｔｅｒ Ｚｉｅｍｅ 著 Ａｌｔｕｉｇｕｒｉｓｃｈｅ Ｔｅｘｔｅ ｄｅｒ Ｋｉｒｃｈｅｎ ｄｅｓ Ｏｓｔｅｎｓ
ａｕｓ Ｚｅｎｔｒａｌａｓｉｅｎ （《中 亚 出 土 东 方 基 督 教 会 古 突 厥 文 文 献 》），
Ｐｉｓｃａｔａｗａｙ ，２０１５ 年。
④ Ｐｉｅｒ Ｇｉｏｒｇｉｏ Ｂｏｒｂｏｎｅ ，“Ｍｏｒｅ ｏｎ ｔｈｅ Ｐｒｉｅｓｔ Ｓａ覿ｒｇｉｓ ｉｎ
ｔｈｅ Ｗｈｉｔｅ Ｐａｇｏｄａ ”（《再探白塔传教士撒吉思》）， 载于 Ｔａｎｇ Ｌｉ 与
Ｄｉｅｔｍａｒ Ｗ Ｗｉｎｋｌｅｒ 编 Ｆｒｏｍ ｔｈｅ Ｏｘｕｓ Ｒｉｖｅｒ ｔｏ ｔｈｅ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Ｓｈｏｒｅｓ．
Ｂｅｒｌｉｎ ｅｔ ａｌ ，Ｂｅｒｌｉｎ ，２０１３ 年 ；Ｐｉｅｒ Ｇｉｏｒｇｉｏ Ｂｏｒｂｏｎｅ 和 Ｐｉｅｒｒｅ
Ｍａｒｓｏｎｅ 编 Ｌｅ ｃｈｒｉｓｔｉａｎｉｓｍｅ ｓｙｒｉａｑｕｅ ｅｎ Ａｓｉｅ ｃｅｎｔｒａｌｅ ｅｔ ｅｎ
Ｃｈｉｎｅ ，Ｐａｒｉｓ ， ２０１５ 年。
⑤ 关于莫高窟发现的景教材料，参考牛汝极《十字莲花：中
国 元 代 叙 利 亚 文 景 教 碑 铭 文 献 研 究 》第 ９ — １１ 页 ；关 于 日 本 收 藏
的 敦 煌 汉 文 与 景 教 文 书 的 最 新 信 息 ，参 考 岩 本 笃 志 《敦 煌 景 教 文
献と洛阳景教经幢》，见《唐代史研究》第 １９ 卷，第 ７７ — ９７ 页。
⑥ 辛 姆 斯 － 威 廉 斯 （Ｎｉｃｈｏｌａｓ Ｓｉｍｓ－Ｗｉｌｌｉａｍｓ ）著 ，陈 怀 宇
译 《从 敦 煌 吐 鲁 番 出 土 写 本 看 操 粟 特 语 和 突 厥 语 的 基 督 教 徒 》，
《敦 煌 学 辑 刊 》１９９７ 年 第 ２ 期 ， 第 １３８ — １４６ 页 ；ＤＴＳＴＨ＝Ｎｉｃｈｏｌａｓ
Ｓｉｍｓ－Ｗｉｌｌｉａｍｓ 和 Ｊａｍｅｓ Ｈａｍｉｌｔｏｎ 著 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ｓ ｔｕｒｃｏ－ｓｏｇｄｉ－
ｅｎｓ ｄｕ ＩＸｅ－Ｘｅ ｓｉèｃｌｅ ｄｅ Ｔｏｕｅｎ－ｈｏｕａｎｇ （《敦煌 ９ — １０ 世纪的突厥
文和粟特文书》），Ｌｏｎｄｏｎ ，１９９０ 年，文书 Ｆ 和 Ｇ 。
⑦ Ｐｅｔｅｒ Ｚｉｅｍｅ ，Ａｌｔｕｉｇｕｒｉｓｃｈｅ Ｔｅｘｔｅ ｄｅｒ Ｋｉｒｃｈｅｎ ｄｅｓ
Ｏｓｔｅｎｓ ａｕｓ Ｚｅｎｔｒａｌａｓｉｅｎ ，Ｐｉｓｃａｔａｗａｙ ，２０１５ ，Ｐ．２４ ，３９ — ４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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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５ ｐｙｒ ｘｗｙｎ ’觢ｙｎ ｓ－
ｗｙｋｗｎｗｐ ｙｙｎ’ ｙ’［ｎ］ｙｐ
６ ｐ’ｒｔｙｍｙｚ ｙ’ｔ ｐｗｌ－
ｓｗｎ ’ｍｙｎ
７ ’ｐ’ｍｗｇ’ ｔｙｇｙ ’ｍ－
ｙｎ
回鹘语转写：
１ ｂｅ ｉｎ ｙ觙ｌ ｂｅ觢ｉｎ
ａｙ ｏｎ ｂｅ觢－ｔ覿 ｂｉｚ
２ ｘａ ｕ－ｌｕγｂｕｙａｎ
ｔｅｍü ｒ ｎａｔａｎａｙｅｌ ｙōｈａｎｎāｎ
３ ｂｏ ｘａ ｕ－ｎ觙ｎｇ ｔａγ－
ｂｕｘａｒ－觙ｎｇａ ｋ覿ｌｉｐ
图1 叙利亚字回鹘文景教徒题记 榆林窟第 16 窟前室甬道南壁
４ ｉｋｉ ｋüｎ ｔｅｚｇｉｎｉ－
（敦煌研究院提供）
ｐ ü ｓｏｒｍａ
回鹘文题记（图 １），下面就此题记作一介绍 ①。 ５ ｂｉｒ ｘｏｙｎ ａ觢觙ｎ ｓ觟ｋüｎ üｐ ｙｅｎ覿 ｙａ－
［ｎ］觙ｐ
二 标音、转写 ６ ｂａｒｔ觙ｍ觙ｚ ｙａｄ ｂｏｌｚｕｎ ａｍｉｎ
７ ａｂａｍｕγａ ｔｅｇｉ ａｍｉｎ
这则叙利亚字回鹘文题记书写于榆林窟第 汉文翻译：
１６ 窟前室甬道南壁。 具体来说，是在一位男性供 （１）申年五月十五日。 我们（２）瓜州的普颜帖
养人像旁边红色题榜的西（右）侧。 该供养人像绘 木 儿 、纳 丹 因 、岳 忽 难 （３）来 到 这 个 瓜 州 的 山 寺 ，
制于通往第 １５ 窟的内甬道西（右）侧。 实际上，这 （４）两天游历（石窟），以三（瓶？）酒和（５）一只羊餐
则题记不是从右至左，而是从上往下书写的，与呼 食跪拜，返回（６）出发了。愿人们怀念吧！阿门！（７）
和浩特白塔中的叙利亚字回鹘文题记以及敖伦素 直到永远！ 阿门！
木 （Ｏｌｏｎ Ｓüｍｅ）与 中 国 南 部 的 墓 志 铭 的 书 写 方 式 词注：
一样。 ２ａ：ｘａ ｕ： 回鹘文 ｑａｃｕ 及蒙 古 语 γａ ｕ 的 变
从 古 文 字 学 的 角 度 来 说 ，可 以 注 意 到 ，以 起 体；源于汉语瓜州。
源于叙利亚字粟特文的特殊字母 Ｘ 表示软腭音
ｑ ［ｋ］ 的 使 用 ② ，还 有 三 笔 画 的 ａｌａｐｈ （１’ｙ，１’ｗｎ，４’
ｙｋｙ，５’觢ｙｎ，７’ｐ’ｍｗｇ’） 与 单 笔 画 的 ａｌａｐｈ （ 随 处 可 ① 松 井 太 著 、白 玉 冬 译 《蒙 元 时 代 回 鹘 佛 教 徒 和 景 教 徒 的
见）的共存现象，而这种现象是年代相当晚的叙利 网络》（见徐忠文、荣新江编《马可·波罗扬州丝绸之路》，北京大学
③ 出 版 社 ，２０１６ 年 ，第 ２８９ — ２９０ 页 ）及 白 玉 冬 、松 井 太 著 《フ フ ホ ト
亚文的特征， 比如说 １３— １４ 世纪的蒙元时期 。
白塔のウイグル語題記銘文》（《呼和浩特白塔的回鹘文题记》）脚
即使没有明确的证据， 我们仍然可以暂时将这则 注 ２２ （见《内陆アジア言語の研究》第 ３１ 卷，２０１６ 年）已 经 提 到 了
题记的年代定为蒙元时期。 这件铭文。 我也以日文发表过关于该铭文的初步考释，见松井 太
叙利亚文标音： 《敦煌石窟ウイグル語·モンゴル語題記銘文集成》（《敦煌石窟回
鹘文与蒙古文题记铭文集成》），收录于松井太、荒川愼太郎编《敦
１ ｐｙｓｙｎ ｙｙｌ ｐｙ觢ｙｎｓ ’ｙ ’ｗｎ ｐｙ觢ｔ ’
煌石窟多言語資料集成》，东京外国语大学アジア、アフリカ 言 语
ｐｙｚ 文化研究所，２０１７ 年，第 １９７ 号。
２ ｘ’ｓｗ ｌｗｇ ｐｗｙ’ｎ ｔｙｍｗｒ ｎｔｎ’ｙｌ ② Ｐｅｔｅｒ Ｚｉｅｍｅ 著 Ａｌｔｕｉｇｕｒｉｓｃｈｅ Ｔｅｘｔｅ ｄｅｒ Ｋｉｒｃｈｅｎ ｄｅｓ
ｙｗｈｎｎ Ｏｓｔｅｎｓ ａｕｓ Ｚｅｎｔｒａｌａｓｉｅｎ ，Ｐｉｓｃａｔａｗａｙ ，２０１５ 年，第 ２０ — ２１ 页。
③ 高橋英海著 《大谷探検隊將来資料中のシリ ア 語 断 片 》
３ ｐｗ ｘ’ｓｗ ｎｙｎｇ ｔ’ｋ ｐｗｘ’ｒ ｙｎｇ’ ｋ－
（《大谷探险队收集品中的叙利亚文书残片》），载于入泽崇和 橘 堂
ｙｌｙｐ 晃一编《大谷探検隊収集西域胡語文献論叢 》，龙谷大学，２０１７ 年，
４ ’ｙｋｙ ｋｗｙｎ ｔｙｓｋｙｎｙｐ ’ｗｙｓ ｓｗｒｍ’ 第 １８２ — １８４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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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２ｂ：在三个朝圣者名字中，Ｂｕｙａｎ－Ｔｅｍüｒ （普颜
帖木儿：意为“福德 － 铁”）是普通的突厥名字，甚
至还包 含 有 佛 教 起 源 术 语 ，ｂｕｙａｎ 对 应 的 梵 文 为
ｐｕｎｙａ ；但另两个人名是典型的景教徒名字。 在此
我还是要感谢彼得·茨默教授（柏林）和高桥英海
教 授 （ 东 京 大 学 ） 在 证 明 景 教 名 字 ｎｔｎ ’ｙｌ＝
ｎａｔａｎａｙｅｌ “Ｎａｔｈａｎｉｅｌ”方面给出的 建议 。 至 于 ①
景 教 名 ｙｗ ｈ ｎｎ＝ｙō ｈ ａｎｎāｎ “ Ｊｏｈａｎｎｅｓ ” （ 回 鹘 文
ｙｏｘｎａｎ 和中文名岳忽难、月忽难或岳合难等），我
②
们有很多用例 。
３：ｘａ ｕ－ｎ觙ｎｇ ｔａγ ｂｕｘａｒ， 回 鹘 文 ｑａｃｕ－ｎ觙ｎｇ
ｔａγ ｂｕｑａｒ，即“瓜州山寺”，显然指的是位于瓜州
古城（今锁阳城）之南的榆林窟。 在敦煌石窟的回
鹘文题记中，我们也发现榆林窟被称为 ｑａｃｕ－ｎ觙ｎｇ
ｔａγ ｓüｍ （瓜州山寺）或被简单称为 ｑａｃｕ ｓüｍ （瓜州
寺）的称呼 ③。
与榆林窟的这些命名类似，在回鹘文中，莫高窟
和东千佛洞也经常被称为 ｔａγ ｂｕｑａｒ~ｔａγ ｖｒｘａｒ~
ｔａγ ｓüｍ覿 （ 山 寺 ） 或 ｔａγ ａｒａｎｙａｄａｎ （ 山 上 的 阿 兰
若 ） ④ ，而且这些术语应该源于中文的“山寺”。 值
得注意的是， 我们发现了这一名称在蒙文或西夏
文 题 记 中 对 应 的 名 称 ： 在 蒙 文 中 为 ａγｕｌａ－ｙｉｎ
ｓüｍｅ，在西夏文中为 １ｓｈｙａｎ ２ｍｉｑ， ２，ｙｅｎ⑤。
４ａ：ｔｅｚｇｉｎｉｐ， 动 词 ｔｅｚｇｉｎ－ ~ｔ覿ｇｚｉｎ－， 意 为
“旋转，在周围游历”。 从题记语境来看，应该是表
明三位景教徒确实“造访”了榆林窟的很多石窟；
在呼和浩特白塔的回鹘文题记中，该词意为“（在
走廊内）右绕巡礼”⑥。
４ｂ：ｓｏｒｍａ 为回鹘文 ｓｏｒｍａ（~ｓｏｍａ）“小麦啤酒”，
这已经在吐鲁番出土的世俗文书中得到了很多用
例⑦。 这 个 词 语 在 元 明 时 期 传 入 汉 地 ，并 相 当 流
行，比如汉文文献中的速 儿麻 、速鲁麻 和咂鲁
⑧ ⑨
麻 。 明代《高昌馆杂字》收录了回鹘文词条 ｓｏｒｍａ
“琐儿麻”，汉文意思为“酒”⑨。
５ａ：ｘｏｙｎ，回鹘文为 ｑｏｙｎ，意为“羊”。
５ｂ：ａ觢觙ｎ，为 ａ觢（食物）和 觙ｎ（具格）构成。
６－７ ： ｙ ’ ｔ ＝ｙａｄ 是 出 自 中 世 纪 波 斯 的 外 来 语
’ ｙ’ｄ［ａｙｙāｄ］，意为“回忆”，在词组 ｙａｄ ｂｏｌｚｕｎ“愿
此成为回忆”或“愿此事被铭记”频繁出现在叙利
亚字突厥文的墓志铭中 ⑩。 然而，在墓志铭中将被
“铭记”的是死者，但这里无疑是记载三名景教徒
造访佛教圣地这一事实的题记本身。 佛教中的回
鹘文题记经常使用（üｒ ｋｅｃ ）觟ｄｉｇ ｂｏｌｚｕｎ “愿此（永
远地）成为纪念！ ”訛
輥
輯
三 分 析
毫无疑问， 叙利亚字回鹘文题记属于基督教
（ 景 教 ）。 题 记 里 的 三 人 中 有 两 人 的 名 字 ， 即
ｎａｔａｎａｙｅｌ “Ｎａｔｈａｎｉｅｌ” 和 ｙō ｈ ａｎｎāｎ “Ｊｏｈａｎｎｅｓ”
为景教徒的名字。 因为题记称三人都 “来自瓜州
（ｘａｃｕ－ｌｕγ）”， 所以瓜州应该是他们的出生地或
当时定居的地方。 因此可以认为蒙元时期在瓜州
① Ｒｏｂｅｒｔ Ｐａｙｎｅ Ｓｍｉｔｈ 著 Ｔｈｅｓａｕｒｕｓ Ｓｙｒｉａｃｕｓ （《叙利亚语
词典》２ 卷），Ｌｏｎｄｏｎ ， １８７９ — １９０１ 年，第 ２４８２ 页。
② Ｐｅｔｅｒ Ｚｉｅｍｅ ， Ａｌｔｕｉｇｕｒｉｓｃｈｅ Ｔｅｘｔｅ ｄｅｒ Ｋｉｒｃｈｅｎ ｄｅｓ
Ｏｓｔｅｎｓ ａｕｓ Ｚｅｎｔｒａｌａｓｉｅｎ ， Ｐｉｓｃａｔａｗａｙ ， ２０１５ 年，第 １８７ 、１９２ 页。
③ 松 井 太 《敦 煌 石 窟 ウ イ グ ル 語·モ ン ゴ ル 語 題 記 銘 文 集
成 》第 １６０ ，１７６ ，１９８ 号。
④ 松井太 《敦煌石窟ウイグル語·モンゴル語 題 記 銘 文集
成》第 ３０ ，４９ ，１０９ ，１１４ ，１４５ ，１６９ ，１７５ ，１９６ ，１９７ ，２０７ ，２１８ ，２２９ ，２４８ ，
２８０ 号。
⑤ 松井太 《敦煌石窟ウイグル語·モンゴル語 題 記 銘 文集
成》第 ２３０ 号；荒川愼太郎著《敦煌石窟西夏文題記銘文集成》，见
松 井 太 、荒 川 愼 太 郎 编 《敦 煌 石 窟 多 言 語 資 料 集 成 》，东 京 外 国 语
大学アジア、アフリカ言语文化研究所，２０１７ 年，第 ２６７ 页。
⑥ 白 玉 冬 、 松 井 太 《フ フ ホ ト 白 塔 の ウ イ グ ル 語 題 記 銘
文》，《内陆アジア言語の研究》第 ３１ 卷，２０１６ 年，第 ４０ 、４５ 页。
⑦ Ｐｅｔｅｒ Ｚｉｅｍｅ 著 Ａｌｋｏｈｏｌｉｓｃｈｅ Ｇｅｔｒ覿ｎｋｅｂｅｉ ｄｅｎ ａｌｔｅｎ－
Ｔüｒｋｅｎ ，载 Ａ． Ｂｅｒｔａ 编 Ｈｉｓｔｏｒｉｃａｌ ａｎｄ Ｌｉｎｇｕｉｓｔｉｃ Ｉｎｔｅｒａｃｔｉｏｎ
ｂｅｔｗｅｅｎ Ｉｎｎｅｒ－Ａｓｉａ ａｎｄ Ｅｕｒｏｐｅ （《亚洲内陆与欧洲在历史与语言
上的互动》），Ｓｚｅｇｅｄ ，１９９７ 年，第 ４４１ — ４４２ 页。
⑧ 关于用例，参见马建春、马磊磊《元代流行宮廷与民间西
域饮品辑述》，《丝路文明》２０１６ 年第 １ 期，第 １６５ — １６６ 页。 尽管以
波斯语或撒拉语 ｓａｒｍａ 为速儿麻、速鲁麻的词源会被摈弃。 我们
还可以提出新证据，即圣彼得堡收集品中的黑水城出土元代汉语
文献（ＴＫ １９５Ａ 和 ＴＫ １９５Ｂ ），其中有“速鲁麻酒”一词。 孙继民《俄藏
黑 水 城 汉 文 非 佛 教 文 献 整 理 与 研 究 》第 ３ 卷 ，北 京 师 范 大 学 出 版
社，２０１３ 年，第 ４０７ 、４０９ 页。
Ｌｏｕｉｓ Ｌｉｇｅｔｉ ，“Ｕｎ ｖｏｃａｂｕｌａｉｒｅ ｓｉｎｏ－ｏｕｉｇｏｕｒ ｄｅｓ Ｍｉｎｇ”
（明 代 《高 昌 馆 杂 字 》）， 载 于 Ａｃｔａ Ｏｒｉｅｎｔａｌｉａ Ａｃａｄｅｍｉａｅ Ｓｃｉｅｎ－
ｔｉａｒｕｍ Ｈｕｎｇａｒｉｃａｅ （《匈 牙 利 学 士 院 东 方 学 报 》） 第 １９ 卷 ，１９６６
年，第 ３０７ 页。
⑩ 参 考 Ｍａｒｋ Ｄｉｃｋｅｎｓ “Ｍｏｒｅ Ｇｒａｖｅｓｔｏｎｅｓ ｉｎ Ｓｙｒｉａｃ Ｓｃｒｉｐｔ
ｆｒｏｍ Ｔａｓｈｋｅｎｔ ， Ｐａｎｊｉｋｅｎｔ ＆ Ａｓｈｇａｂａｔ ”，见 Ｔａｎｇ Ｌｉ 与 Ｄｉｅｔｍａｒ Ｗ
Ｗｉｎｋｌｅｒ 编 Ｗｉｎｄｓ ｏｆ Ｊｉｎｇｊｉａｏ ，Ｚüｒｉｃｈ ，２０１６ 年 ，第 １１０ 页 ，脚 注
２５ — ２８ 。
訛
輯
輥 Ｔｉｂｏｒ Ｐｏｒｃｉｏó ， “Ｓｏｍｅ Ｐｅｃｕｌｉａｒｉｔｉｅｓ ｏｆ ｔｈｅ Ｕｙｇｕｒ
Ｂｕｄｄｈｉｓｔ Ｐｉｌｇｒｉｍ Ｉｎｓｃｒｉｐｔｉｏｎｓ ”（《回 鹘 佛 教 徒 铭 文 的 特 点 》），
见 Ｃｈｒ． Ｃｕｅｐｐｅｒｓ 和 Ｍ． Ｄｅｅｇ 编 Ｓｅａｒｃｈｉｎｇ ｆｏｒ ｔｈｅ Ｄｈａｒｍａ ，
Ｆｉｎｄｉｎｇ Ｓａｌｖａｔｉｏｎ （《访 求 佛 法 ， 寻 求 解 脱 》），Ｌｕｍｂｉｎｉ ，２０１４ 年 ，
第 １６５ — １６６ 页 ；松 井 太 《敦 煌 石 窟 ウ イ グ ル 語·モ ン ゴ ル 語 題 記
銘文集成》词汇索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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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近存在一个回鹘人景教徒的社区。
这则叙利亚字回鹘文题记提供了下列信息 ：
１． 年月日（第 １ 行）；２．朝圣者的人名与出生地（第
２ 行）；３．在石窟中礼佛（第 ３—６ 行）；４．祈祷这一纪
念性的铭文得以保存并为后人发现（第 ６— ７ 行）。
值得注意的是这一事实， 即这样一种文献格式与
佛教朝圣者的题记格式十分相似，兹列举如下：
松井太 《敦煌石窟回鹘文与蒙古文题记铭文
集成》第 ６３ 号：莫高窟第 ２５６ 窟主室甬道北壁的
回鹘文题记：
１ ｑｕ ｌｕγ ｑｏｙｎ ｙｉ觙ｌ ａｌｄ ｉ觙ｎ ａｙ
ｙ覿ｇｒｍｉ ［ ］ ｄｏｒ ｉ ｅｎ－ｅ
２ ｂｉｚ ｑｕｒ？ ｂｕｑ－ａ ［…… ］Ｋ（ｔａγ）
ｂｕｑ－ａ ｅｌｉｇ？
３ ｔüｚ ｔ覿ｍüｒ ｂａ觢ｌａｐ ｋ （ ｉｍ ） ？ ｋｕｎ
’’ＬＤ（……）－（ｔ）ａ ｙ（……）
４ ｂｏ ｔａγ ［ｓ］üｍ－ｌ覿ｒ－ｋ覿 ｋ覿ｌｉｐ ｂａ－
ｒ觙ｒ－ｔａ
５ ｍ覿ｎ ｔａγ ｂｕｑ－ａ ｋｅｎｋｉ－ｋ覿 ｋ觟ｒｇü
ｂｏｌｚｕｎ ｔｅｐ
６ ｂｉｒ （ｉｋ）ｉ ｋ覿ｚｉｇ ｂｉ ｉｄｉｍ
汉文翻译：
（１）幸福的未年六月二十（？ ）日
（２）（我们） 忽鲁不花（Ｑｕｒ？－Ｂｕｑａ）、
［……］Ｋ、塔不花（Ｔａγ－Ｂｕｑａ）、也里（Ｅｌｉｇ）、
（３）禿思帖木儿（Ｔüｚ－Ｔ覿ｍüｒ）等……（４）来
到了这个山寺，出发时，（５）我，说：“愿为
后人观的纪念吧！ ”（６）写了一 两行（题
记）。
松井太《敦煌石窟回鹘文与蒙古文题记铭文
集 成 》第 １４７ 号 ：榆 林 窟 第 ４ 窟 主 室 北 壁 回 鹘 文
①
题记 ：
１ ｑｕ ｌｕγ ｔａｑ觙γｕ ｙ觙ｌ ｂｅ觢ｉｎ ａｙ ｏｎ
ｂｅ觢－ｔ覿
２ ｍ覿ｎ ｌｕｑｐａｌ 觢ａｋｙａｐａｌ ｔｏｒ 觙ｐａｌ
ü 覿ｇü ｋ覿ｌｉｐ ｂｏ 觙ｄｕｑ ｂｕｑａｒ
３ －ｑａ ｙ ｋüｎüｐ ｂａｒｄ觙ｍ觙ｚ ｂｏ ｂｕｙａ－
ｎ觙 ａｌｑｕ ｑｕ ｒｕｌｍａｑ ｏｌ
４ ｙａｎａ ｔａｐｍａｑ－ｌａｒ－觙 ｂｏｌｚｕｎ ｔｅ－
（譒ａｋｙａｐａｌ）、 朵 儿 只 班 （Ｄｏｒ 觙ｐａｌ） 三 个
人来到（这里），礼拜这个圣 寺，出发了。
（４ ） 这 个 （ 我 们 的 ） 福 德 就 是 众 生 。 又
（后 人们）发现（这个题记）。 这样说了。
（５ ）我，……沙弥做了记录（铭文）。
松井太《敦煌 石 窟 回 鹘 文 与 蒙 古 文 题 记 铭
文 集 成 》 第 １６９ 号 ： 榆 林 窟 第 １２ 窟 前 室 北 壁 蒙
文题记：
１ ｍｏｒｉｎ ｉｌ ｄｏｌｕγａｎ ｓａｒａ－ｙｉｎ γ－
ｕｒｂａｎ ｓｉｎｅｄｅ
２ ｙｕｎｇ ａｎｇ ｖｕｕ－ａ ａ ｉｒｅｇｓｅｄ ｂｉ
３ ｓüｍ－ｅ－ üｒ ｍ觟ｒｇü ü 觢ａ ｕ－ｙｉｎ ｓü－
ｍｅ－
４ － üｒ ｏｄｂａｉ ｑｏｙｉｎ－ａ ü ｅｋüｉ ｂｏｌ－
ｔｕγａｉ
（１）午年七月初三日
（２ — ４ ） 从 永 昌 府 来 的 我 朵 儿 只
（Ｄｏｒ ｉ），礼拜了这个佛寺，向沙州的佛寺
出发了。 （４）愿（这个题记）为后人观吧！
回鹘和蒙古佛教徒朝圣题记通常比较个性化，
因此没有明确的格式。 不过，我们可以看到，上面所
引用的题记都有一些基本要素：１． 年月日；２． 朝圣
者 姓 名 ，通 常 与 出 生 地 地 名 在 一 起 ； ３． 在 寺 庙 礼
佛；４．希望后人能找到纪念性的铭文 ②。 很容易看
到， 叙利亚字回鹘文题记与佛教题记都有这些要
素，因此我们可以得出这一结论，即回鹘景教徒与
回鹘佛教徒有共同的文字文化。
同样， 我们可以关注一下日期， 即第 １ 行的
“五月十五日”。我们发现，很多回鹘人、蒙古人、汉
人和西夏人倾向于在五月十五日这一天书写纪念
他们朝圣之行的铭文 ③ ， 这表明他们的朝圣应该
① 这里我省略了第 ４ 行和第 ６ 行的最后一部分，该部分为
他人所著。 见松井太《敦煌石窟ウイグル語·モンゴル語題記銘文
集成》第 ７９ 页。
② Ｔｉｂｏｒ Ｐｏｒｃｉó 著 Ｓｏｍｅ Ｐｅｃｕｌｉａｒｉｔｉｅｓ ｏｆ ｔｈｅ Ｕｙｇｕｒ
Ｂｕｄｄｈｉｓｔ Ｐｉｌｇｒｉｍ Ｉｎｓｃｒｉｐｔｉｏｎｓ ，见 Ｃｈｒ．Ｃｕｅｐｐｅｒｓ 和 Ｍ．Ｄｅｅｇ 编
Ｓｅａｒｃｈｉｎｇ ｆｏｒ ｔｈｅ Ｄｈａｒｍａ ，Ｆｉｎｄｉｎｇ Ｓａｌｖａｔｉｏｎ ，Ｌｕｍｂｉｎｉ ，２０１４
年，第 １６５ — １７４ 页。

ｐｔｅｄｉ ③ 松井太 《敦煌石窟ウイグル語·モンゴル語題記銘文集

５ ｍ覿ｎ （……） （觢ａｂｉ） 觟ｄｉｇｌ覿ｄｉｍ
（１）幸福的未年五月十五日
（２－３） 我 ， 鲁 班 （Ｌｕｑｐａｌ）、 沙 加 班
成 》 第 ９７ ，１１０ ，１１１ ，１２１ ，１３８ ，１４１ ，１４２ ，１４５ ，１４６ ，１４７ ，２７５ ，５６ 等
号 ；山 本 明 志 《敦 煌 石 窟 モ ン ゴ ル 時 代 汉 文 墨 书 、刻 文 集 成 》，见
《敦煌石窟多言語資料集成》第 ３９５ — ４０１ 页；荒川愼太郎《敦煌石
窟西夏文題記銘文集成》，《敦煌石窟多言語資料集成》第 ３２５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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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在那天举办的佛教斋会或仪式相关 ①。 总而言之， 写下这则叙利亚字回鹘文题记的
而且，第 ４— ５ 行题记文字表明，回鹘景教 徒 瓜州回鹘景教徒，与回鹘佛教徒共享诸种文化；书
“以三（瓶？ ）小麦啤酒（ｓｏｒｍａ）和一头羊（ｘｏｙｎ）礼 写了同一格式的纪念题记， 参加了榆林窟的佛教
佛”， 显然酒和羊都是作为祭品献给榆林窟佛教 斋会，并为佛教僧院供奉了祭品。
僧院的。 这使我想起《马可波罗游记》中的一则消
息，即蒙元时期沙洲的“偶像崇拜者”或佛教徒将 四 结 论
“养一头羊来礼拜佛像， 并且在新年或佛教的开
斋节那天，他们和孩子们带着羊参加盛大的佛像 马可波罗记载东天山地区信仰景教的回鹘县
礼拜仪式。 他们将请人屠杀羊并烹调 ，然后将其 “与 偶 像 崇 拜 者 通 婚 频 繁 ”时 ⑤ ，尚 无 直 接 证 据 证
放 在 佛 像 面 前 虔 诚 礼 拜 ，并 留 在 那 里 ，同 时 虔 诚 明这两种宗教间的日常关系 ⑥ 。 即便有几位回鹘
地诵读他们的礼拜文或祈愿文，希望佛祖保佑孩 景教徒确实造访过呼和浩特的佛教圣地白塔，并
②
子们” 。 而在远早于此的宋朝，据被金朝扣留的 在那里留下了题记， 我们仍然无法确信他们与佛
宋代使者洪皓（１０８８— １１５５）的记载，１２ 世纪时在 教有任何宗教姻亲关系 ⑦。
西夏王朝统治下举行有类似的回鹘佛教徒的仪 现在，这则题记明显表明，在佛教圣地敦煌附
式：“奉释氏最甚，共为一堂，塑佛像其中。 毎斋必 近的瓜州曾经存在一个回鹘景教徒的社区， 他们
刲羊，或酒酣以指染血涂佛口，或捧其足而鸣之， 遵从佛教徒的信仰，并时不时地享受佛教盛宴。
③
谓为亲敬。 ” 这则叙利亚字回鹘文题记应该就是 敦煌石窟共有 ８００ 多个洞窟， 本文介绍的这
马可波罗和洪皓所记载的这样一种仪式，而回鹘 则题记是我在实地调查近 １５０ 个敦煌石窟时偶然
佛教徒朝圣者的题记既没有宰羊 、也没有以酒饮 发现的。因此我们仍能期望发现新资料，以阐明敦
料作为供 养的记载；似 乎这样 的 供 养 品 被 称 为 煌周边的回鹘景教徒的历史。
④
ｃｏｄｐａ（藏文 ｍｃｈｏｄ ｐａ，即“恭敬供养”） 。

① 敦煌归义军时期的汉语文献表明，在阴历五月十五日那
天会举行佛教官斋及其他宴会等活动，如 Ｓ．８７２０ 《甲辰年（９４４ ）某
寺得麦历》，Ｐ．４９０８ 《某年某寺诸色破用历》，Ｐ．３２３１ （５ ，７ ）《癸酉年
至 丙 子 年 （９７４ — ９７６ ） 平 康 乡 官 斋 籍 》，Ｐ．４６４０ 《 己 未 年 至 辛 酉 年
（８９９ — ９０１ ）归义衙内破用纸布历》，Ｓ．４６４２ 《某年某寺诸色斛斗入
破历算会牒残卷》等。 唐耕耦、陆宏基《敦煌社会经济文献真迹释
录》第 ３卷，书目文献出版社，１９９０ 年，第 １３６— １３７、２３４— ２３５、２４３、
２４５、２５６ 、５５４ 页。元代时期的敦煌石窟汉文题记也表明，当时官方
在五月十五日那天频繁举办礼佛活动，似乎与任何宴会都有关联。
参见山本明志 《敦煌石窟モンゴル時代漢文墨書、 刻文集成》，第
Ｙ０３－ＭＣｈｉｎ－０２，Ｙ０６－ＭＣｈｉｎ－０２，Ｙ１２－ＭＣｈｉｎ－０２，Ｙ１３－ＭＣｈｉｎ－０６，Ｙ３４－
ＭＣｈｉｎ－０１ 条。 还有纪念榆林窟修复的第 Ｙ１５－ＭＣｈｉｎ－０１ 条也是在
那天书写的。 实际上，五月十五日被设定为夏安居之前的最后一
天或夏安居的第一天。
② Ｈｅｎｒｙ Ｙｕｌｅ 和 Ｈｅｎｒｉ Ｃｏｒｄｉｅｒ 著 Ｔｈｅ Ｔｒａｖｅｌｓ ｏｆ Ｍａｒｃｏ
Ｐｏｌｏ ，２ ｖｏｌｓ ，《马 可 波 罗 游 记 》（２ 卷 ），Ｌｏｎｄｏｎ ，１９０３ 年 ； 松 井 太
《榆 林 石 窟 回 鹘 文 题 记 重 考 》，《民 族 古 籍 研 究 》第 １ 辑 ，中 央 民 族
大学中国少数民族古籍研究所，２０１２ 年，第 ３９ 页。
③ 洪皓著，翟立伟标注《松漠纪闻》，吉林文史出版社，１９８６
年，第 １５ 页。
④ 松井太 《敦煌石窟ウイグル語·モンゴル語題記銘文集
成》第 ８３ 页。
⑤ Ａｒｔｈｕｒ Ｃｈｒｉｓｔｏｐｈｅｒ Ｍｏｕｌｅ 和 Ｐａｕｌ Ｐｅｌｌｉｏｔ 著 Ｍａｒｃｏ
Ｐｏｌｏ ，ｔｈｅ Ｄｅｓｃｒｉｐｔｉｏｎ ｏｆ ｔｈｅ Ｗｏｒｌｄ ，Ｖｏｌ． １ （《马可波罗对世界的
叙述》），Ｌｏｎｄｏｎ ，１９３８ 年，第 １５６ 页。
⑥ 参 照 Ｐｅｔｅｒ Ｚｉｅｍｅ “Ｎｏｔｅｓ ｏｎ ｔｈｅ Ｒｅｌｉｇｉｏｎｓ ｉｎ ｔｈｅ
Ｍｏｎｇｏｌ Ｅｍｐｉｒｅ ”（ 《关于蒙古帝国宗教的札 记 》） ，见 Ａ．Ａｋａｓｏｙ ，Ｃｈ．
Ｂｕｒｎｅｔｔ ， Ｒ．Ｙｏｅｌｉ－Ｔｌａｌｉｍ 等编 Ｉｓｌａｍ ａｎｄ Ｔｉｂｅｔ （《伊斯兰教与西
藏》），Ｆａｒｎｈａｍ／Ｂｕｒｌｉｎｇｔｏｎ ，２０１１ 年，第 １７９ — １８０ 页。
⑦ Ｐｉｅｒ Ｇｉｏｒｇｉｏ Ｂｏｒｂｏｎｅ “Ｍｏｒｅ ｏｎ ｔｈｅ Ｐｒｉｅｓｔ Ｓａ覿ｒｇｉｓ ｉｎ
ｔｈｅ Ｗｈｉｔｅ Ｐａｇｏｄａ ” （《 再 探 白 塔 传 教 士 撒 吉 思 》）， 见 Ｔａｎｇ Ｌｉ 与
Ｄｉｅｔｍａｒ Ｗ Ｗｉｎｋｌｅｒ 编 Ｆｒｏｍ ｔｈｅ Ｏｘｕｓ Ｒｉｖｅｒ ｔｏ ｔｈｅ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Ｓｈｏｒｅｓ （ 《从乌浒河到中国东南海滨地区》） ，Ｂｅｒｌｉｎ ， ２０１３ 年，第
４９ — ５３ 页 ；白 玉 冬 、松 井 太 《フ フ ホ ト 白 塔 の ウ イ グ ル 語 題 記 銘
文》第 ４９ — ５３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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