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 路 还 是 海 路？

佛 教传 入 汉 代 中 国 的途径与 流 行 区 域研 究 述 评
—

荣新江

、 争 论 的 缘起

在 古代 中 国 与 外 界 的 交 往史 上 印 度 佛 教 对 中 国 的 影 响 历 时 最 ,

长 范 围 最 广 而 且无 间 断 地 延 续 下 来
,
,
。 佛教在 中 国 的成功 传播 远 ,

非 中 古 时期 陆 续人 华 的 三 夷 教
“ ”

祆 教 摩 尼 教 景 教 所可 比 甚 至
、 、 ,

本 土 宗 教道 教也 难望 其项 背 。 因 而 佛教 如 何 传入 中 国 如 何 在 中 国
, ,

社 会逐 渐站 稳脚 跟 是 人们 普 遍 关心 的 问题 也 是我 们 在 处理 中 外 关 ,

系 史上 的 问 题 时 一

开 始 就要 给 予 回 答 的 问 题 。 然 而 就是这 样
,
一

个
事关 早期 传播 史 的 重 要 问 题 , 由 于 史 料 记 载 语 焉 不 详 所 以 异说 纷 ,

呈 不 同 观 点 之 间 分歧 很 大
, 。 本 文 主 要 讨 论佛 教 传 人 汉 代 中 国 的 途
径 和早 期 流 传 区 域 的 问 题 , 目 的 不 在 于说 明 已 经 有 了 足 够 的 材 料 解
决 这些 问题 而 是利 用 足够 的 论据 把 这
,
一

问 题 的 讨 论矫 正 到 更合 乎
逻 辑 的 思路 中 来 。 这样 就 要 本 着 学 术 争 鸣 的 原 则 不 可避 免 地 对 ,
一

些 偏离 正 道 的 说 法 予 以 批 判 。

关 于 佛 教 的 传 人途 径 问 题 主 要 的 说 法 可 以 梁 启 超 和 汤 用 彤 为
“

代表 。 梁启 超《 佛 教 之初输 人》 主 张海 路输 人说 他说 , ： 佛 教 之来 非,
 ”

由陆 而 由 海 其最 初 之根 据地 不 在 京 洛 而 在 江淮
, , 。 伯 希和
也 抱有 相似 的 观 点②。
汤 用 彤 《 汉魏 两 晋 南 北 朝 佛 教 史 》 则 主张 陆 路输 入 说 他 说
“

,
：
佛
教 东 渐 首 由 西域之 大 月 氏 康 居 安 息 诸 国 其 交 通 多 由 陆 路 似 无
, 、 、 , ,

他 从 汉 代 佛教 的 地理分 布 出 发 厘 清 前后 的关 系 反 驳 了 梁
”

可疑 。 ,
、

伯 二氏 的 说法 汤 氏 的 结论 在 段 时 间 里几 乎 成 为 学 界 遵 循 的 定
一

论 。

关 于 早期 汉 代 佛 教 流 行 的 区 域 问 题 汤 用 彤上 引 书 第 四 章 《汉 ,

代 佛 法 之 流布 》 根 据 文 献 记 载 论述 了 从伊 存 授 经 楚 王 英 为浮 屠 斋
, , 、

戒祭祀 桓 帝并 祭浮 屠老 子 到 安 世 髙 与支 谶 洛 阳 译经 笮融 事佛 牟
、 , 、 、

子 作 《 理 惑 论 》 等 事 指 出 东 汉 洛 阳 为 首 都 西通 西 域 遂 为 佛 教重 ,
,
,

镇 。 而后 来 又 独 盛 于 齐 楚 以 及 江 淮 之 间 原 因 是 这 一

带方 术 盛 行 ,

佛教初 来 也被 视 作 ,
一

种 道术 。 而 楚 王 英 笮融 襄楷 所 在 地 域 与道
、 、 ,

教 发 源 地 不 远 因 此 黄 老 道 教 和 黄 老 之术 与 佛 教 同 行 于
,
一

个区域 。

迄 今为 止 在 文献 方 面还 没 有 超 出 汤 用 彤 先 生 所 论范 围 的 资 料
,

被 发现 。 然 而 可喜 的 是 ,
年 以 来 中 国学 术 开始 复 苏 考 古 资 料
, ,

也 不 断 被发 现 视 野不 断 扩 大 , 。
一

批 佛 教 图 像 资 料备 受 学界 特别 是 ,

考 古 和 美 术史 界 的 学 者 瞩 目 ,
一

些 新发 现 的 考古 资 料 把 佛教 早 期 传
播 的 范 围 扩 大到 今 四 川 和更 靠 近江 苏 沿海 的 地 域
,
。 与此 同 时 在 这 ,

些 考古 新发 现 的 推动 下 佛 教 海 上 传 入说 又 开 始 重 被 提起 而 且 大 有 ,
,

取代 陆 路说并 成 为定 论 的 倾 向 。 而 这 种说法 也 从 另 一

个角 度 来 解 说
文 献 中 的 佛法 流 布 区 域 特别 强调 沿海 地 区 的 情况 甚 至否 定洛 阳 的 , ,

核心 地 位 。

① 佛学 研 究 十 八篇 》 饮 冰室 专 集 》 卷 五 二 。

② 伯 希 和撰 冯 承钧 译 交 广 印 度 两 道 考 》 中 华 书 局 年 。

③ 汉 魏 两晋 南 北 朝 佛 教 史 》 上 海 ,
年 初 版 此 据北 京 中 华 书 局 年版 ,

页 。

④ 同上 ,
页 。
 从 上 个世 纪 八 十 年 代 至今 其 间 ,
已 历 二 十余 年 ,
这使 得 我们 非 常
有 必要 回 顾 一

下 考古 学 界 揭 示 的 新材 料 以 及 相 关 的 讨 论 或 许可 以 ,
,

去 伪存 真 找 寻 出 这些 材 料 所 能说 明 的 问 题 也 可 以 判 断它 们 的 局 限
,
,

性 。

二 、 考 古 资 料所 见 的 汉 代 佛 教 图 像

近二 十 年 来 有 关 早 期 佛 教 研 究 主 要 的 进 步 在 于 考 古 方 面 但 有 ,

些 问 题也 出 在 这 里 。 所 以 我 们 先 把 相 关 的 有 代 表 性 的 论文 比 较 详
,

细 地 介绍 一

下 并 把 各 家 的 不 同 观 点 也揭 示 出 来 最 后再 谈 我 们 的 认
, ,

识 。 这 些 主 要 的 论文 如 下 ：

年 俞 伟 超 先生 发 表《 东 汉 佛 教 图 像 考 》 考 释 归 纳 了
, , 、
一

系
列 早期 佛 教 图 像 材料 ：

内 蒙 古 和 林格 尔 小板 申 前 室 顶 部 南 壁 绘 有 白 象上 骑 着 ,

身 穿红 衣 的 佛 或 菩 萨 像 有 墨 书 榜 题 仙人 骑 白 象 北壁 绘 有
“

, ；
一

盘状
“ ”

物 内 放 四 个 圆 球 形物 品 有 榜 题 猞 猁 , ( 即舍利 ) 。 整 个 墓 室 顶 部象
征 天 空 东 壁 绘青 龙 和 东 王 公 西 壁 绘 白 虎 和 西 王 母 南 壁 绘 朱 爵
, , ,

雀 和 仙 人 骑 白 象 及 凤皇 从 九 韶 北 壁 绘 玄 武 和 舍利 及麒麟 雨 师 , 、 。

仙人 骑 白 象 舍 利 与 东 王 公 西 王 母 等 道 教 图 像 相 对 应 则 是 作 为
一

、 、 ,

种 神仙 来 供奉 的 。 此 墓 年 代 在 东 汉 桓 灵 时期 、 。 ( 山 东 沂南 画 像 石

墓 中 室 的 八角 擎 天 柱 的 四 个 正 面 上 东 面 和 西 面 的 顶 端 刻 东 王 公 和 ,

西 王 母 南 面 和北 面 的 顶 端是 带 项 光 的 立 像
, 《 考古报 告 》 以 为 是 童 子
像 但 受到 佛 教 艺 术 形 式 的 影 响 作 者 从项 光 腰 带 垂 流 苏 衣 裙 、 、

王
作垂 幛 状 以 及 与 东 王 公 西 母 的 位 置 上 考虑 认为 是佛 像 他 还 对 、 。

比 其他 东 汉 画 像 石墓 认 为 墓 葬 的 年 代 在 东 汉 桓 帝前 后 而 不是 有 些
, ,

① 曾 昭 燏 蒋 宝 庚 黎 忠 义 《 沂 南 古 画 像 石 墓 发掘 报告 》 文 化 部 文 物 管 理 局
、 、
,

年 、 页 。
学 者认 为 的 魏晋 时期 。 ( 河 南滕 县 出 土 的 一

块 东 汉 画 像石 残 块 上 ,

有 两 个 六 牙 象 的 图 像 显 然 表 现 的 是 佛 教 传说 年 代 属 于 东 汉 晚 期 ,
。

四 川 乐 山 城 郊麻 濠 东 汉 崖 墓 中 间 后 室 的 门 额 上 有 用 浅 浮 雕 的 ,

技 法刻 出 的 尊 坐佛 像 头 带 项 光 结 跏趺 坐 手 做 施无 畏 印 乐山
一

,
, , 。

怖 子湾 东 汉崖 墓 的 两 个 后 室 门 额 上 也 都 刻 ,
一

尊 带项 光 的 坐 佛 像 。

四 川 彭 山 东 汉崖 墓 出 土 一

陶 座 系 摇 钱 树之 座 底 部 是 双 龙 衔 璧
,
,

图 像 身 部 中 间 是结 跏 趺 坐 佛 像 有 高 肉 髻 手 作 施 无 畏 印 两 旁 为 大
,
, ,

势 至和 观音 菩 萨 年代 是 东 汉 后 期 ,
。 ( 新 疆尼 雅遗 址 一

座 夫 妇合 葬
墓 中 发 现 两块 白 地 蓝 色 腊 缬 棉 布
, ,
一

块 上 有 半 身 菩 萨 像 年代 是 东 ,

汉末 年 。 其 结论 是最 迟 在 东 汉 桓 帝 灵 帝 时 期 从 新 疆 到 、 ,
山东 , 从内
蒙 到 四 川 佛教 图 像 已 经 有 ,
一

定 程 度 的传 布 。 佛教 信 仰 与 早 期 道 教 、

神 仙 思 想 乃 至 传 统 的 本 地崇 拜 杂 糅 在 一

起 并 处 于 附属 地 位
, 。 最初
传 人 的 佛 教 是小 乘佛 教 佛 教艺 术 带 有外 来风 格 也 与 本 土传 统艺 术 ,
,

混 合① 。
年 史 树青 先 生 访 问 江 苏 连 云 港 孔 望 山 指 出 其 石 刻 中 的
, ,

佛 像 引 起有 关孔 望 山 佛 教 造 像 的 讨论
, 。 年第 期 《 文 物 》 发表
连 云 港 博物 馆 的 《 连 云 港 市 孔 望 山 摩 崖 造 像 调 查 报 告 》 介 绍 了 摩 崖 ,

上 的 佛 像 并 初 步 判定 为东 汉 晚 期之 作
,
同 期 所 刊 俞 伟 超 信立 祥 、

《 孔 望 山 摩 崖 造 像 的 年 代 考察 》 一

文 认 为 孔 望 山 摩 崖 造像是 东 汉 桓
, 、

灵 之 时道 教 寺 院
“ ”

东 海 庙 祭坛 上 供奉 的 神 像 有道 有 佛 是其 时
—

佛 教 依 附道 教 的 反 映 吧 又 阎 文 儒 《 孔 望 山 佛 教 造 像 的 题 材 》 考 释 ,

了 其 中 的涅 架 像 、 舍身 饲 虎 图 佛 像 力 士 像 等 、 、 。 李 洪甫 《孔 望 山 佛

① 《 文物〉 年第 期
—

页 。
修 订 本 载 向 达 先 生 纪念 论文 集 》 新 人民 出
版社 年 页 。

② ( 文物 年第 期 一

页 。

③ 同上 ,
—

页 。

④ 同上 页
—

。
教造像 的 内 容 及其 背 景》 ① 阎 文 儒《 再论孔 望 山 佛 教造 像 的题材 》 ② 、 、

步 连 生 《 孔 望 山 东汉 摩崖 佛教 造像 初 辨 》 、 李 洪甫 《 孔 望 山 造 像 中 部
④
分题 材 的 考订》 等文 章 皆 认 定 孔 望 山 摩 崖 造 像 是 东 汉 的 佛 教 造
,

像 。 由 于 孔望 山 地处 东 海 之 滨 因 此
一

些 研 究 者把 这 里 的 佛 教 遗 迹
和 海 上 丝 绸之 路联 系 起来
年 巫鸿 , 发 表 《早 期 中 国 艺 术 中 的 佛 教 因 素 公
元 至 世纪 》 , 对应 国 内 年 代 初 以 来关 于 东 汉 佛 教 图 像 的 讨
“ ”

论 认 为 要 确 定哪些 是严 格 意 义 上 的 佛 教 艺 术 品
, 。 他 认为 只有 宣
传佛 教 教 义 在 佛 教 仪 式 或 习 惯 做 法 上 使用 的 物 品 才 是 佛 教 艺 术
、 ,

品 而 仅 仅 靠 形 式 上 相 似 或 相 同 是 不 能 决 定 其 内 涵 的 应 当 注 意艺 术
, ,

品 的 功 能 其 产 生 所 处 的 文 化 传 统 和 社 会 环境
,
。 他 觉 得 现 在 研究 者
主 要 关 注 于 比 定 这 些 作 品 和 印 度 佛教 图 像 的 相 同 点 但 更重 要 的 是 ,

要 关 注 这 些 作 品 的 混 同 处 和 歧 异 处 这样 可 以 方 面找 出 佛 教 与 中
一

国 传 统思 想 的 关 系 另 方 面 了 解汉 代 普 通 民 众对 佛 教 的 理 解
一

,
。

巫鸿 从 这 一

看 法 出 发 先讨 论 了 属 于 东 汉 的 资 料 。 关 于麻 濠摩
崖佛 像 他 提 出 为 什 么 埋 在俗 人 的 墓 里 他 以 为 这 个神 像 不 再是 公 共
,

场 合 的 被供奉者 而 是 死 者 希求 死 后 保持 不 朽 的 象 征 了 , 。 之后 依 次
讨 论 了 沂 南 和 林格 尔 等 材料 结论 是 在 汉代 普通 人 的 心 目 中 佛是
、 , ： ,

可 以 不 朽 的 胡 神 可 以 飞 行 可 以 保 佑 人 因 此 佛 也和 其他 中 国 仙 人
, , , ,

如西 王 母 一

样 被纳 人汉 代流 行 的 神 仙 信 仰 中 并 镶人 中 国 传统 的 丧
, ,

葬仪式 中 佛 也 进入各 种 不 同 的 地 方祭祀 成 为人 们 供奉 的 对象

,
。 佛
教故事 和 佛 教 象 征 物 作 为 神 仙 和 动 物 的 征 兆 被 纳 入 祥 瑞 思 想 中 。

① 《 法音 》 年第 期
—

页 。

② 考古 与 文 物 》 年第 期 页
—

( , 。

③ ( 文物 》 年第 期
—

页 。

④ 同上 页 。

贾 峨 《说 汉 唐 间 百 戏 中 的 象 舞 兼谈 象 舞 与 佛 教 行 像 活 动 及 海 上丝 路
“ ” “ ” ”
“
⑤
的关 系》 文物》 年第 页 。
由 于 这 些 不 同 祭祀 的 非 系 统 性 , 佛 教 艺 术 的 主 题也 是 片 段 地 使 用 和
吸收 成为 ,
一

些 孤立 的 图 像和 符号 。 因 此 尽 管 这 些 因 素 来 自 印 度佛
,

教艺 术 但 它 们 没有 佛 教 的 内 涵 也 不具 备 佛 教 的 宗 教 功 能 只 是作
,
,
,

为 丰 富 中 国 本 土 信仰 和 传 统 思 想 的 表 现形式 。 它 们 只 是 汉 代 通俗 艺
术所 随 意 吸收 的 佛教 因 素 而 不 是严格 意 义 上 的 佛 教 艺 术 , 。 他 还详
细 讨论 了 孙吴 到 西 晋 时 期 的 佛 教 艺 术 品 如铜 镜 和 魂 瓶 , 。 关 于 孔望
山 他 认 为总 体 上 说 是道 教 的 尽 管 有 佛 教 的 因 素 佛 像 和 其 他 中 国 ,

传统 仙 人 像 都 是 道 教 万 神 殿 的组 成 部分 这 里 只 能 说 是最 早 的 道 教 ,

艺 术 的 代 表作
年 吴焯 出 版 《 佛 教 东 传与 中 国 佛 教 艺 术》
,
一

书 其第 四 章
,

《 丝 路 交通 与 佛 法 东 渐 》 结 合 考 古 新 发 现 讨 论 佛 教 传 人 中 国 问 题
, 。

第 节 讨论 由 于 孔望 山 佛 教造 像而 引 起 的 海 上传播 的 问 题 作 者考
一

察 了 史 籍关 于 汉 代与 印 度 的 海 上交 通 认 为 印 度 佛教 由 海 路传 入 中
“

国 最早 亦 当 在 桓 帝末 世 此 时 中 原 地 区 已 流 行 佛 教 并 有 译 经 的 胡, ,

僧 则 海 路迟 于 陆 路 固 不 待 言 而涉 及 印 度 佛 教 经 海 路传 入 的 内
”

, , 。

容 则 迟 到 西晋 时 才 有 明 确 的 记 述 因 此 印 度 佛教沿海 路传 人 中 国
“

, 。

的 最早 可 能 在 汉 末 吴 初 比 由 陆 路 传人 要 晚 而 且止 于 交 趾 广 州
, , 、
一

带 作 者进 而 考察 了 楚 王 英 到 笮 融 在 彭城 徐 州 带 奉佛 的 事 迹 指
”
一

。 、 ,

出 楚 王 英 并 祀 黄 老浮 屠 的 做 法 ,
一

直 延 续 到 汉 末 因 此沂 南 滕 县 孔 , 、 、

望 山 等 徐 州 范 围 内 的 佛 教造 像 都 是 受 这 一

传 统影 响 的 产 物 而从整 ,

体来 考 虑 徐 州 及其 周 边 地 区 的 佛 教传 播 应 当 划 在 以 洛 阳 为 中 心 的 ,

中 原 佛 教 传播 圈 内 其来 源 是 陆 上 而 非 海 上
, , 。

关 于 四 川 彭 山 乐 山 麻濠 柿 子湾 三 处 佛 像 吴焯 先 生 认 为 具 有
、 、 ,

西北 印 度 犍 陀 罗 早 期 佛 教 艺术 特 征 年 代也 比 沂 南 孔 望 山 的佛 像要 、

”
① ,

② 吴焯 佛 教 东 传 与 中 国 佛教 艺 术 》 浙 江人 民 出 版社 , 年 ,
页 。
皁 可 以 认定是 东 汉 末 年 的 遗 物
,
。 他 比 较 了 四 川 与 印 度 交往 的 三条
道 路 认 为最 有可 能 是取 羌 中 道 即 经 西域 新疆
,
, 、 青海而 传到 四 川
的 。 有 的学 者 认 为 四 川 的 造 像 是 从 印 度 经 缅 甸 云南 传 入 的 吧 吴 、

焯发 表 《 西 南丝 绸之 路研究 的 认识误 区 》 对此 看法 予 以 全 面 的批 判 ,
。

他 依 据 原始 史 料 和 相 关 史 实 的 历 史 背 景 对 法人 伯 希 和 以 来 论 证川 ,

滇 缅 印 古道 在汉 代就 已 沟 通 并 且成 为 传 播佛 法之 路 的 观点 做
一 一

,
,

了 批判 。 他 所辩 证 的 问 题 有 ：
一

、 从 史 料 看 汉 武帝 经 略西南 主 要是 , ,

要控 制 西 南 夷 而 张 骞 指 求 的 从 西南 通 身 毒 印 度 的 道 路 实 未 开,
) ,

华 阳 国 志 南 中 志 永 昌 郡 》 记永 昌 有 身 毒 之 民 被看 做是
“ ”

通 。
二 、 《 ,

印 度人 经 西 南 丝 路 而来 的 例 证 但据 《 慧 琳 音 义 》 此 身 毒 实 际 上 是 指 ,

两 晋 之 际 西 南 夷 中 的 哀牢 夷 与 印 度 无 涉 ,
。 三 、 《 高 僧 传 慧 叙 传 》记
其 从蜀 之 西 界 而 游历 诸 国 最后 到 南 天 竺 对 比 《 髙 僧 传》其 他 蜀 之
“

西 界 的 用 法 可 知为 由 蜀 入 吐 谷 浑 经西 域 人 印 度 与 滇 缅 道 无关
,
,
,
。

四 义 净 《 大唐 西 域 求 法 高 僧 传 慧 轮 传 》 记 古 时 有 中 国 僧 人 二 十 余
、

“ ”

从 蜀 川 胖 柯 道 而 出 向 莫 诃菩 提 礼拜 , 。 从 蜀 川 胖 柯 道 的 开辟 是针
对南 粤 论 证 此胖 柯 道绝 非 川 滇 缅 印 道 而是 由 川 人 粤 ,
由 广州 入 海

到 印度 的 。 五 对 于 印 度 佛 教是 否 由 川 滇 缅印 道 入 四 川 再 至 中 原 的
、

问 题 从 史料 看 不 出 汉 代 这条 道 路 已 经 贯 通 从 印 度 方 面 看 靠 近 滇
, ,
,

缅 的 印 度 逝 摩 缕 波 国 到 玄 奘 时 仍 不 信 佛 法 因 此 佛 教 经 此道 传 人 的 ,

可 能 性极 小 。 六 四 川 云 南 考古 发 现 的
、 、
一

些 胡 俑 和 外 来 物 品 大多 ,

数来 自 广 西 和 广 东 沿海 而 非川 滇 缅 印 道 , 。 由此 作 者 将前 人 的 解 说
一一

击破 认 为 汉 代 四 川 与 印 度 的 沟 通 不 是 走 的 川 滇 缅 印 道 而 是
,
,

经 胖 柯 道 或 蜀 交 趾 道 到 广 州 和 交 趾 然 后 经海 路 到 印 度 的 ,

① 吴傅 上 引 书 —

页 。 又 见 吴 掉 《 四 川 早 期 佛 教 遗 物 及 其 年 代 与传 播 途 径 的
考察》 文 物》 年第 期 —

页 。

② 这 方面 的 看 法 集 中 体 现在 阮荣 春 《佛 教 南 传 之 路 》 书 中 该 书 由 湖 南 美术 出 版
一

社 年 出版 。

③ ( 历 史 研究 》 年第 期 —

页 。
 杨泓 先生也 一

直关 注 早 期 佛 教文 物 并 发 表 过 ,
一

些文 章 他 的 观 ,

点 集 中 反 映在 年 出 版 的 《 美术 考古 半 世 纪 》 中 《 汉 魏 时 期 佛 教 造
型 艺术 品 》 一

节 对相 关 的 早 期 佛 教 艺 术 品 做 了 通 盘 的 解 说
,
。 关于彭
山 东 汉 中 晚 期墓 的 摇钱 树 座 可 确 定 中 间 是佛 像 , , 但 两 边 是供 养 人 ,

而不 是 菩 萨 像 。 四 川 绵 阳 何 家 山 出 土东 汉 晚期 崖 墓 摇 钱 树 上 之 佛
像 是祈 求钱 财 的 仙人 和 神兽 而 不 是作 为 宗 教 敬 奉 的 礼 拜 尊像
, , 。 乐
山麻濠 号墓 ,
年 首 次测 绘 年代 在东 汉 晚 期 到 蜀 汉 时 期 其 时 ,
,

佛 教 尚 为 传统 的 早 期 道 教 神 仙 思 想之 附 庸 而 不 是独 立 的 宗教 沂 、 。

南 和 和 林 格尔 的 图 像 也 是 同 样 孙吴 到西 晋 江南 地 区 的 佛 像 只 能 。 ,

表 明 是 当 时 许 多 器物 的 装 饰 图 纹 已 受 佛 教 艺 术 的 影 响 并 把 佛 像 列 ,

入传 统 所熟 知 的 神 仙 图 像 行 列 但 还 都 不 是 人们 虔 信 的 宗 教 中 顶 礼 ,

供 养 的 尊像
最 近发 表 的 一

篇 是 罗 世平 《 汉地 早期 佛 像 与 胡 人 流 寓 地 》 。 他以
洛 阳 为 中 国 佛 教 最初 立 寺 之地 。 佛教 从洛 阳 流 向 民 间 的 第 一

站是 楚
王 英所 在 的 彭 城 地 区 加 之 沂 南 和 孔 望 山 的 造 像 形 成 以徐 州 为 中 心 ,
,

的 齐 楚早 期佛 教美 术 流 布 区 。 他 指 出 有人 以 孔 望 山 临 海 而 提 出 佛
,

教 由 海 路 传 人说 从 佛 教初 传 中 国 时 的 各 方 面 因 素 综合 来 分析 海
“

,
,

路 说 的 依据 尚 不 够充 分 至 于 南 方 吴 地 的 佛 教 美 术 年 代 最早 在
”
一

。 ,

东吴 时 期 而 且 仍 与东 王 公 西 王 母并 行 杂 处 反 映 民 间 对佛 教 的 认
, 、 ,

识 依然 停 留 在 祈福 禳灾 的 神仙 信 仰 阶段 。 四 川 佛 教 遗 迹有犍 陀 罗 风
格 加 之地 域 与 西域 相 近 有 理 由 将 四 川 佛教 与 西 域佛 教及佛 教传 播 ,

者 联 系 起来 。 不 论什 么 地 方 早 期 佛教 的 传播 与 胡 人 的 流 寓 是 相 关 ,

联的 。 他还 总 结 了 早期 佛 像 的 图 像学 特 征
从 以上 的 介 绍 中 我们 可 以 归 纳 出 在 以 下 几 个 方 面 所 取 得 的 进
,

步 ：

① 杨 泓 《 美 术 考 古半 世 纪 》 北 京 文 物 出 版社 , , 年
—

页 。

② 《 艺 术 史 研 究 》第 辑 ,
年 , 页 。
 第
一

我 们 排除 明 确属 于 三 国 和 西 晋 的 材 料 就 俞伟 超先 生 提 示 ,

的 东 汉 佛 教 图 像 来 说 尼 雅 出 土 白 地 蓝 色 腊缬 棉 布 上 的 所 谓菩 萨 像
,
,

现在
一

般 认 为 是 希腊 的 丰 收 女 神 像 ,
除 此之 外 其 他 图 像 学 者 们 基
,

本 认 定 为 佛 教 图 像 只 是有 的 学者 认 为 这 些 是独 立 的 佛 像 或 与 中 国
,

神 仙 相 对等 的 图 像 有 的 学 者 则 把它 们看 做是 些佛 教 因 素 它 们 属
一

, ,

于 中 国 传统 信仰 或道 教信仰 的 组成 部 分 。

第 二 值 得 重视 的,
一

点 是 四 川 佛 像所具有 的 犍 陀 罗 艺 术 的 风 格
受 到 广泛 的 关 注 吴 焯 还 进步 讨 论 了 四 川 佛 教 自 西 域 传来 的 途 径
一

问 题 认 是 经 过 青海 西 域 的 交通 道 路 而 传 到 四 川 的 同 时 他 也 反
为 ,
、 ,

驳 了 从 西 南 丝 绸 之 路 传到 四 川 的 可 能 性 。

第 三 这 些考 古资 料 的 年代 大多 数 在桓 帝 以 后
,
( 年后 ) ,
较文
献记 载 的 东 汉 佛 教 开 始 流 行 的 年 代 要 晚 。 大 多 数学 者 仍 然 把 洛 阳 看
做是 东 汉 佛教 的 中 心 其 他 地 区 四 川 可 能 是 例 外 的 佛 教 是 从洛 阳 ( )

流传出 去 的 。 洛 阳 发 现 的 东 汉末 年 怯 卢 文 井 栏 题 记 ,
可以 补充这
种 看法 。

第 四 沂 南 画 像石 和 孔 望 山 造 像 标 志 着 以 徐 州 为 中 心 的 齐楚 地 ,

区 是早 期 佛 教 美 术 的 流 布 区 。 这 是楚 王 英所 在 的 彭 城 地 区 佛 教发 展
的 结果 而楚 王 英 的 佛 教 信 仰 来 自 洛 阳 与 海 路 没有 关 系
,
,
。

三 、 汉代 佛教 的 性 质

考 古 资 料 的增 加 对 于人 们 理 解 汉 代 佛 教 的 性 质 提 供 了 帮 助
,
。

对 于这个 问题 的 深 入讨 论 有 许 理 和 ,
《 汉代 佛 教 与 西 域 》

① 参 看 吴焯 《 佛 教 东 传 与 中 国 佛 教 艺 术 》 ,
页 林 梅 村《 公 元 世 纪 的 西域 纺织
物 》 同 作者 古 道 西 风 》 三 联 书 店 年 , 页 。

② 林 梅 村 洛 阳 所 出 怯 卢 文 井 栏题 记 》 《 西 域文 明 》 东 方 出 版 社 丨 》 年
—

页 。
一

文 。 在综 合讨 论 了 文 献 和 考 古 材 料 之 后 许 理和 归 纳 了 汉 代 佛 教 ,

的特征 (
一

以 宫 廷 为 中 心 的 混 合 崇 拜 浮 屠 与 黄 老 同 祀 佛教 只 不 ,

过是 西 汉 以 来流 行 于 宫 廷 的 方 士 道教 的 外 来变 种 。 最早 的 有 力 证 据
是公 元 年汉 明 帝 给楚 王 英 的 诏 书 。 二 ) 以 僧 伽为 核心 的规范 化

佛教 有 组 织 严 密 的 寺 院 有 外 国 僧 侣 和 中 国 居 士 有 正 规 的 教 义 ,
。

以 年安 世 高 至 洛 阳 为 标 志 这个 教 团 与 宫廷 佛教 没有 关 系 ,
。

三 中 国 本 土 信 仰 和 宗 教 崇 拜对 佛教 因 素 的 广 泛 和 盲 目 的 吸收 。 山

东 沿 海和 四 川 内 蒙发 现 的 佛 教 图 像 地 理 范 围 广 泛 但 与 佛 教 传 播
、 , ,

无关 。 因 为 这 些 形 象 通 过 实物 传 播 易 于进 入 边 远地 区 同 时 也 易 于 , ,

失 去 原 本 的含 义 。 比 如 这 些 资 料 常 常 见 于坟 墓 和 作 为 随 葬 品 不 是 ,

佛 教的 本 义 。 但 这 些 图 像 表现 的 是公元 世 纪 兴起 的 犍 陀 罗 艺 术 的
风格 和 汉 代 的 艺 术 传统 。

许理 和 指 出 佛教 的 传 播是有 条件 的 因 为 僧 伽 是佛 教宗 教生 活
, ,

的核 心 所 以 佛 教 的 传 播 实 为 僧 伽 的 传 播
,
。 而 一

个 僧伽 建 立 一

个根
据地 就应 当 有 个 供奉 它 的 基础 即 要有 供 食 的 施 主 旦 个地
一 一
一

,
,
。

方供应 不 足 则僧 伽 中 的 一

些 僧侣 就 要 出 行 他 方 寻求 新 的 立 脚 点 , 。

大寺 院 要 有 城市 基 础 有 商 人 贵 族施 舍 最 好 是 统 治 者 的 支 持 、 , 。 迦
腻 色 伽 时 代 佛 教从 西 北 印 度 和 东 部 阿 富 汗发 展到 北 面 巴 克 特 里 亚
,

和 粟 特 地 区 这 里 文 明 发 达 希 腊化 文化影 响 深 远 这 地 区 发 现许
一

, 。

多早 期 世 纪 佛 寺 遗 址 为 康 居 和 安 息 僧 最 早 到 达 中 国 提供 了 解
,

释 。 相 对来讲 汉 代 时期 的 西 域 塔 里 木 盆地诸 国 却没 有 佛 教 因 为
,
,

那 里 没 有 高 度 发 达 的 经济 维持 僧 伽 这 样 的 寄 生 组 织 。 对 比 前 后 《汉
书 西域 传 》 可 以 知 道 , 世 纪时 西 域人 口 大 爆 炸 可 能 是 汉 代 的 密集 ,

型 灌溉 农业 通 过 屯 田 传 到 那 里 的 结 果 。 农业 的 发 达 推 动 了 城 市 的
出 现 商业 的 发 展 和 城 市 贵 族 的 形 成 具备 了 建 立 僧 伽 的 条 件
、 , 。 于
“

是 , 世 纪 中 期 佛 教 在 西域 的 真 空 被 打破 。 因 此 汉 代 佛 教不 是 接
”

触佛 教 即 把 完整 的 宗 教 体 系 教 义 经 文 组 织 等 等 近 似 地 连 续 、 、 、 , 、

“ ”

地 具 有 反 馈性 地从
、
一

处 带 到另 一

处 。 而 是 远 程传递 , 即 它 的 接触
是偶 然 的 断断续 续 的 传播 不 完 善 脱 离 原来 的 背景 在 新 的 文 化 环
、 , ,
,

①
境 里面 目 全非 。

许 理 和 的 分 析给 我 们 以 很 多 启 发 但他对 考 古 图 像 资 料 的 分 析 ,

主 要是 受 到 了 巫 鸿 的 影 响 没 有 充 分 注 意 到 这些 考 古 资 料 反 映 的 佛
教从 宫 廷 由 各级 官僚 带 到 地 方 的 趋 向 。 因 此 我 们 应 当充 分 肯 定 考
,

古 资 料 是对我 们 过去 仅仅 依靠 文 献所 获认 识 的 补 充 。

现 在 我 们 可 以 在许 理和 分析 的 基础 上 更进 步 地把 汉代 佛教
, ,
一

分 成两 个 系 统 ,
一

个 是从宫廷 到 地方 各级 官吏 的盲 目崇拜 这可 以 把
从洛 阳 到 齐楚 地 区 的 情形 作 为 例 证 他们 把佛 陀 看 成 种仙 人 浮屠
一

, ,

与 黄 老 同 祀 并 没有 接受 佛 教 的 教 义 也 没有 为 了 传 教 而 宣 扬佛 教 知
, ,

识 其 他考 古 资 料也 反 映 了 同
,
一

倾向 。 另 一

个 是东 汉 末 年 在 洛 阳 开
始 建立 的 僧 伽 教 团 他 们 是 出 家 的 胡 人 如 安 世高 生 活 在寺 院 当 中 , , ,

以 传教 为 职业 译经 讲 道 教授 生 徒 ,
, 。

佛 教 在 中 国 的 发 展 这 两 条 主线 ,
一

直 存在 有 时它 们 相 互结 合在
一

起 有 时 是各 , 自 独 立 地 进行 , 可 以 说 中 国 佛 教从 汉代 开 始 就 已 有
,
,

了 自 己 的 特 征 了 既 有 盲 目 崇 拜 的 信 徒 也有 穷 究 哲 理 的 高 僧 , 。

四 、 海 路 传入 说批判

在讨论东 南沿 海 的 佛教 考 古 遗 迹 的 考 古学 者 当 中 对 于 佛 教 自
海上传 人 的 说 法 一

般 都 抱 谨 慎 的 态 度 甚 至 是批 判 的 态 度 ,
。 有 趣的
是 近年 来力 主海路 说者 多 为沿海 的 地方 学 者 和 些历 史 学家 这 里
一

, ,

可以举 年 吴廷 璆 与 郑彭 年 先生 合作 发表 的 《 佛教 海 上传 入 中 国

① 年 ,

, , 。 吴 虚 领 汉 译 文 《汉 代 佛 教 与 西域 》 载 ,

《 国际 汉学》 河南 大象 出 版 社 年 ,
—

页 惜刪 掉 注 释 。
之 研究 》 为 代 表论著 他 们 从七 个 方面来 申 论佛教 是 先 由 海上 输入 中 ,

国的 。 这七 条 理 由 是 ：

第 两 位 作 者 认 为 东 汉 明 帝 永 平求 法 的 说法 不 足 信 因 为 当 时
一

中 原 与 西 域 的 交 通 断绝 。 而始 自 四 川 的 滇 缅 路开 通 较 晚 所 以 《 后 汉 ,

书 》 所 记 楚 王 英 信佛 的 事 迹 ,
是佛 教传 人 中 国 最 早 而 且 最 可 靠 的 史
料
” “

由 于 南 海航 路早 在 百 多 年 前 的 西 汉 武帝 时 已 经 开通 因此
一

, , ,

楚 王 英所 信 的佛 教 只 有 来 自 海 上 别 无他 途
”

, 。

第二 , 作者 说 楚 王 英 所 信之 佛 教 不 是 经 由 西域 诸 国 而 是 直 接 ,

从 印 度 传来 的
”

, 原 因 是 山 东 人 襄 楷 引 用 的 《 四 十 二 章 经》 即 该 经第 ,

个 译 本 直 接译 印 度 古 代 俗 语 用 浮 屠 而不 是 佛 字 而 据 季羡
“ ” “ ”
一

自 , ,

林的 研 究
“

比 佛 更古 的 浮 屠 却 没 有 经 过 西 域语 言 的 媒介 而 是
‘ ’ ‘ ’

,
,

直接 由 印 度 方 言 译 过 来 的 ％ 而 且
”

, 《后 汉 书 西 域 传 》 没有 关 于 西
域 佛 教 的任 何 记 载 其 资 料 来 源 于 班 勇 班 氏 父 子 于 明 帝永 平 十 六 年 ,

至 顺帝 永建 二年 —

直 在西 域 地 区 表 明 , 年 以 前 西域 诸
国 还 没 有 信佛 。

第 三 外来 宗 教 初 传 入 时 必 须和 接 受 国 的 固 有 信 仰 结 合 不 论
,
, ,

是楚 王 英 还 是 后 来 的 桓 灵 二 帝 都 把佛教 看 做与 黄老相 同 的 、 ,
一

种神
仙 方术 。 佛教 之 所 以 能 在彭 城 一

带 安 家 落 户 与 当 地 接受 佛 教 的 气 ,

候 和 土 壤 分不 开 同 时 江 苏 山 东是 沿海地 方 与 佛教 海 上传来 有 关 , 、 , 。

第 四 根据 吴焯关 于 已 知 西域遗 存 的 佛教 文物 的 年 代 未 超过公

“

元二 三 世 纪 的 看法 认 为 中 国 南 方 发 现 的 佛 教 文物 时 间 较 早 他 们 , ,

举 出 的 资料 有 ：
河北 石 家 庄 北 宋 村 二 号 汉 墓 出 土 的 两 尊 铜 像 说 ,

这两 尊 佛 像 是在 中 国 发 现 的 最 古 的 佛 像 从 此墓 的 年 代 推 测 制 作 ,
,

于 后汉 至 魏 晋 时 代 。 ( 山 东 中 南部 沂 南 北 寨村 发 现 的 画 像 石 墓 ,

有 几 幅 图像 受 佛 教 影 响 年 代 为 灵 帝 末 年 至 献 帝 初 年 即 ,
, 年前

① 作 者 所 据 为 季羡 林 浮 屠 与 佛 ： 中 印 文 化关 系 史 论 丛 人 民 出 版社 年
页 。
 “

后 。 ( 连 云 港 孔 望 山 摩 崖 石 像 中 的 佛 像 年 代 为 后 汉末 年 , 是中国
”

佛 教 史上 最早 的 佛 像 雕 刻 。

第 五 作 者接 受梁 启 超 的 中 国 佛教 分南 北两 宗 的 看 法 即南 宗 传
,
,

小乘 佛教 北 宗传 大乘 佛 教 海 道 在 先 陆 道在 后 并 说 洛 阳 桓 帝 合
,
, , 。

祭 黄老 与 浮 屠 是来 ,
自 南方 楚 王 英 的做 法 。

第六 高 僧 传》 有 关 年到 中 国 的 佛 教史 上 第 位佛经翻 译
一

家安 世 高 的 记载 不可 信 他 可能 是 随 商人从 海 上 来 中 国 的 , 。

第七 佛教 从陆 上 传人 中 国 的 可 靠 记 载最 早 不过 二 世 纪 末 叶 即
后 汉 末年 洛 阳 教 派是 二 世 纪 末 开 创 的 比 江 南 教派 要 迟 百 余 年
,
, 。

这篇 在《 历 史研 究》 上 发表 的 长 文 不 能 不 让 人感 到 失 望 因 为 上 ,

述 七 点 论证不 仅 无法 驳倒 汤用 彤先 生 的 证 据 而 且对 有 些 基本 概 念 ,

的 认 识模 糊 不 清 甚 至 自 相矛 盾 ,
。 以 下 略 加 论辩 ：

第 作 者 以 王 莽 到 永平 时 西 域交 通路 断 来 证 明 永平 求 法传说
一

, ,

之不 可 能 。 其 实汉王 朝 与 西 域 诸 国 间 政 治 联 系 的 断 绝 并 不 能 证明 ,

其他 交往 也都 断绝 史 书 的 记 载 并 不 是 完 整 的 同 样 海路 与 印 度 的
, 。 ,

交通 和 陆 路 样 都 是早 在汉 武帝 时就 开 通 了 的 但 也 没 有 直 接 的 证
一

, ,

据表 明 佛 教是从海上 还是 陆 上 传来 的 。 楚 王 英 原 是从洛 阳 受封 到 彭
城地 区 其合祀 黄老 与 浮屠 的 做法 也可 能 来 自 洛 阳 没 有 理 由 绝 对 地
, ,

说 楚 王 英所 信 的 佛 教 只 有 来 自 海 上 别 无他 途
“

“ ”

第二 作者 引 用 季羡 林先 生 的 研 究 成果 以 浮 屠
, ,
一

名 来 证《 四
十 二 章 经》 第 个 译 本直 接译 印 度古 代 俗 语 而 不 是 西 域 的 语 言
一

自 , 。

“ ”

关于 浮 屠 的 来 源 季 先 生 在作 者 发 表 此 文 前 五 年 在 同 本 杂志
一

, ,

文 指 出 《 四 十 二 章经 》 中 的 浮 屠
“

中 曾 有 《再论 浮 屠 与 佛 》
”

,
一

, , 应当
是来 自 流 行于 中 亚 今 巴 基斯 坦 和 阿 富 汗 的 大 夏 语 即 巴 克 特 里 亚 )

语 , 原文是 、 、 ,
比 从 西域 古 代新 疆 流 行 的

① 《 历史 研究 》 年第 期 ,
—

页 。
 ”

语 言所 翻译 的 佛 字 要 早 进 人 中 国 事 实 上 季先 生 在 《 浮 屠 与
“

。 ,

佛 》 中 也 没有 说 浮屠 的 原语 是 从 海 路 来 的 而 后 来 更 明 确 证 明 是
“

, ,

从 中 亚 经 陆 路传 来 的 。

第 三 关 于 江 苏 山 东 沿 海 地 方较 早 接 受 佛 教 的 问 题 汤 用 彤 先
, 、

生 已 经 有 所论 说 吴 悼 和 罗 世 平 两 位 有 更 细 致 的 分 析 和 发挥
,
。 这里
由 于 方 术 盛行 也 是早 期 道 教 流 行 之 区 , , 所 以 易 于 接 受 外 来 宗教 使 ,

之 与 本 地 宗教 杂糅 在 起 与 经 过 遥远 的 海 上 路 程 相 比 经 陆 路从
一

。 ,

洛 阳 传 人 是 最容 易 理 解 的 ,
。 而且 这 ,
一

地 区最早信佛的 楚 王英 本 ,

人 就来 自 洛 阳 。 楚 王 英 的佛 教没 有根 据说来 自 海上 。

第 四 两 位作 者所举 的 三 条材 料地 域都 在 北 方 并 不 在作者 想 要
,
,

论证 的 南方 。 第 条 石 家庄 出 土 的 材 料 上 述讨 论 早 期 佛 教考 古 资
料 的 权威 学者 都 未 引 用 而 作 者本 人 也说 年 代从后汉 到 魏 晋 既 然 到 , ,

了魏晋 就 不 能 作 为 最早 的 佛 教文 物 之 证 。 第 、 条 材 料 是前 人 已
经 讨论 过 的 材 料 年 代 都 在 汉 末 或 更 晚 因 此 很难 证 明 其早 于西 域 的 ,

说法 。 还 有无 法 回 避 的 一

点 是 佛 像 起 源 在 印 度 西北地 区 不 在 印 度
, ,

南部 。 公元 世 纪 印 度 南 方佛教 特别 是佛 教艺 术 的发 达 程度 并 不 明
了 而 贵 霜 地 区 的 犍 陀 罗 佛 教艺 术 却 盛 极 时 贵 霜王 朝后 期 的 国 王
一

, ,

也 大 力 推行 佛 教 中 国 发 现 的 早 期 佛 像 具 有 犍 陀 罗 艺 术 的 风 格
,
。 这
些 说法 都 与 海 路 说 相 违背 若要 建立 海 路 说 就 有 必 要 对 这些 说法 给 ,
,

出 令人 信 服 的 解 释 。

第 五 南 北 分宗 的 说 法 汤 用彤 已 经 做 过批 判 ,
。 安世 高 在 洛 阳 时
所 译 的 经典 过 去 ,
一

般认 为 是 小乘 的 最 近 有 的 学 者 又认 为 是 属 于

① 《 历 史研 究 》 年第 期 页 。

② 参 看王 邦 维 《 安 息 僧 与 早 期 中 国 佛 教 》 叶 奕 良 编 伊 朗 学 在 中 国 论 文 集 》 北 京 大
学 出 版社 年 页 。
大乘 的 吣 事实 上 当 时 佛 教 在 中 国 ,
尚 处 于 初 传 阶段 , 大小乘的 区 分
不 是 非 常 严 重 很 难 区 分南 北 的 宗 派 特 征, 。 梁 启 超划 分 大 小 乘 的 说
法 现 在看来 略 显 粗糙 在 中 国 佛 教史 上 从没 有 出 现
“

。 王 邦维认为 ： ,

”
②
像印 度 和 中 亚 那 样 的 大 小 乘 并 峙 的 局 面 这 观点 是可取 的 。
一

至于 说 桓帝 信佛 的 做 法 是来 自 楚 王 英 所 在 南方 则 只 是 种 推 想 ,
一

第 六 有 关安 世高 记载 的 史 源学考 察 汤用 彤 已 经有 论辩 , 。 根据
王 邦 维更仔 细 的 分析 安世 高 最 有可 能 来 自 安息 国 东 境 , , 佛教 曾 在那
里 流行 过 。 他在从桓 帝 建 和 二 年 ( 到 灵帝建宁 中 (
—

之
③
间 在 洛 阳 译 经传 教 。 汉末 洛阳 动乱 他 才 到 南方 传 教 ,
。 其生 平 的
基 本 事迹 还 是清 楚 的 没有 任 何 史 料 证 明 安世 髙 是从 海 上 到 中 国 来
的 。

第 七 作 者 以 东 汉 末来 华 的 译 经僧 来作 为北 方佛 教开 始 的标 志
, ,

以 为 较 江南 佛教 迟 百 余 年 。 但 对 于洛 阳 内 蒙 山 东 等地 的 考古 资 料、 、

却 避 而 不 谈 这样 的 论证 方式 是难 以 让 人苟 同 的
,
。

总之 , 《 佛 教海 上 传入 中 国 之 研究 》 一

文 并 没 有 给 海 路 说提 供 任
何 实 证性 的 材料 只 是把 前人 的 旧 说 和 自 己 的 理 解 糅合 在 ,
一

起而已 。

但是 这 篇文 章发表 在影 响 很 大 的 《 历 史 研究 》 上 而 且 在 年发 ,

以
一

望
表 以 后 直 未见 回 应 所 不 得不 加 辩驳 希 把这 个 问 题 的讨 论
以 , ,

矫正 到 正 确 的 轨道上 来 我 并 不 是 反对 海路 传 入 的 可 能 但 要 建 立 。 ,

这种 说法 必 须拿 出 实 实 在在 的 证 据 来
, 。

①
“

：
￡ , 叶
奕 良 编 《伊 朗学 在 中 国 论 文 集 》 第 集 北 京 大学 出 版 社
, , 年 ,
—

页 王 邦维 《 论

安 世 高 及 其 所传 学 说 的 性质 》 王 尧 编 《 佛 教 与 中 国 传 统 文 化 》 下 北 京宗 教 文化 出 版 社 ,

年 ,
—

页 。

② 王 邦维 《 论安 世高 及 其 所 传 学 说 的 性 质 》 页 。

③ 王 邦 维《安 息 僧 与 早 期 中 国佛 教 》 ,
—

页 。
 五 、 西 域 与 汉代 佛 教 的 曙 光

迄 今为 止 在西 域 新疆 范 围 内 尚 未 发现确 切 属 于 汉 代 的 佛 教
,

遗 迹 这 成为 佛 教从海路传人说 的 理 由 之
,
一

。 实 际上 在 印 度 和 中 国
东南 沿海 之 间 同 样 有 着 无 法 解 释 的 空 白 甚 至 路 程 要 比 陆 路 还 要
,
,

长 。 相对 而 言 两 汉 时 期 汉 代 与 中 亚通过 陆 路 的 交往 远 比 汉代 与 印
,

度 通 过 海路 的 交往 要 频 繁得 多 。

另 外 持 海 路说 者往 往 以 《 后 汉 书 西 域 传 》 没 有关 于 西 域佛教 的
,

任 何 记 载为 由 否 定 西 域 佛 教 的 早期 存 在 , 。 但 《 后 汉 书 》 的 资料 来 源
于 班 勇 所 记 为 班勇 顺 帝 永 建 二年
, 从 西域 退 出 以 前 的 事情 即 。

使把 汉 朝 势 力 完 全 退 出 西 域 的 年 作 为 西 域 没 有 佛教 记 录 的 下
限 也 不 能说 明
, 年 以后 西 域 诸 国 是 否 已 经 信 了 佛 教 。 因为安世
高 是桓 帝 建 和 二 年 到 洛 阳 的 佛 教考 古 资 料 的 年 代 大 多 数 在 桓
,

帝 以后 因 此 在 , , 年 以 后 佛教 传 人 西 域 的 可 能 性 是完 全存
在的 。 按 照许 理 和 的说 法 在班 勇 所记 的 年 以 前 西域 的农 业 发
,

达 推动 了 城 市 的 出 现 商 业 的 发
,
、 和 城 市 贵 族 的 形 成 具备 了 建 立
僧 伽 的条 件 所 以 佛 教 在 公 元 , , 世 纪 的 后 半 即 东汉 后 期 在 西 域 开,

始 传播 或 许 是情 理 中 的 事
, 。

还有 西域 新疆 没 有 佛 教 并 不 能 说 明 没有 佛 教 徒 经 过 其 地 而
,

到达 中 原 。 问 题 是我 们 不 应 忽 视 在 塔 里 木盆 地 的 西 面 即 今 巴 基 斯 ,

坦 和 阿 富 汗 地 区 的 古 代 大 夏 巴 克 特里 亚 和 贵 霜 王 国 佛 教 的 情 形 ( ,

因 为 文 献记 载 的 早 期 译 经 僧 大 多 数来 自 贵霜王 国 的范 围里 , 《 魏略
西 戎 传 》 记 汉 哀 帝元 寿 元年 公 元 前
“

年 ) 博 士 弟 子 景 卢受 大月 氏

① 除 了 汉 书 》 后 汉 书 》 等史 料 记 载 外 近 年 发 现 的 敦 煌 悬 泉 汉 简 中 有 大量 的 中亚
、

和西 域 使 者 往 来 的记 录 参 看 胡 平 生 张 德芳 编 著 《敦 煌 悬泉 汉 简 释 粹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
,

年 ,
页 —

丨
 汤用 彤 先生 认 为 这 是 毋 庸 置 疑 的 最初 佛 教
”

王 使 伊存 口 授 《 浮 屠 经》 ,

传入 中 国 之记 载 我 们 也不应 当 忽 视 ,
。

巴 克 特里 亚 地 区 发 现 的 希 腊 文 和 阿 拉 美 文 阿 育 王 前 前
—

年 石 柱 表 明 公 元前 世纪 时 佛 教 已 经 传 至 这
,
一

地区 尽管
这 一

地 区 经 过 了 从 希 腊 化 的 巴 克 特里 亚 王 朝 到 大 月 氏 人建 立 的 贵 霜
王 朝 的 转 化 其 间 还 有 其 他 民 族 建 立 的 大大 小 小 政权 但佛 教 的 影 响
,
,

却延 续下 来 。

佛经 中 的 《 弥 兰 陀 王 问 经》 透 露 出 这 位印 度 ,
一

希
腊君 主 米 南 德 ( , 前 前 年 在 位 曾 对佛 教颇有 热
)

情 。 而 且 在希 腊人 占 据 犍 陀 罗 地 区 的 末 期 或 稍 后
, ,
一

位 当地 的总
督 梅 里达 赫 提 奥多 鲁 斯 曾 供奉斯 瓦特
地 区 的 佛 舍利 。 而 意 大利 考 古 队 在 斯 瓦 特 地 区 的 发 掘 以 及 学 者 ,

们对 塔 克 西拉 ,
即 咀 叉 始 罗 遗 址 资 料 的 再评 价 也 使 得 某 些
) ,

学者 把第 一

尊 佛 像 的 出 现 时 间 定 在公 元 前 世纪 。

过 去 有人 提 到 过贵 霜第 一

王 邱就 却 , 大 约 公兀
年在位 钱 币 上 有 佛 像 主 要 依 据 是 钱 币 的 铭 文 中 有 信 法
“ ”

的字样 但 因 为 马 土 拉
, ( 发 现 的不 信佛法 的胡 韦 色伽 (

的 钱 币 上 也有 同 样 的 铭 文 这 个证 据 目 前难 以 成 立 , 。 在逝 腻
色伽 大约 一

年在位 的 钱 币 上 已 经 有 完好 的 佛 像
,

这个 年 代 比 东 汉 中 晚 期 的 佛 像 要
“ ”

和用 大 夏语 拼 写 的 佛 陀 字样 。

① 比 较方便 的 参 考 资 料 见 哈 尔 马 塔 主 编 《 中亚 文 明 史 》 第 卷 第 十 六 章 《 希腊 巴
一

克特 里 亚 和 塞 人 王 国 的 语 言 与 文 字 》 徐 文 堪 等 中 译 本 中 国 对 外 顴 译 出 版 公 司 年 ,

页 又 页 。

② 《 中 亚文 明史 》 第 卷 页 。

③ 同上 。

④ 同上 页 。

⑤ 同上 页 。

评
早 一

些 。 迦 王 时 代 曾 着 力 于 佛 教 传播 而 且 贵 霜 帝 国 范 围 内 的 犍 陀
罗 马 土 拉 迅 速 发展起 籴 的 佛 教 雕 像 艺 术 很 快 传 布 到 印 度 阿 富汗
、 , 、

和 中 亚 各城镇 留 下 了 哈 达 ,
, 位 于 贾 拉拉 巴 德 南 ) 、 贝 格拉姆

,
喀 布 尔东 北 约 公里 等 一

系 列 遗 址 出 土 了 许 多精美 的 ,

佛 教造 像 ％ 所 以 东 汉 后 期 的 考 古 图 像 较 多 大 概 不是偶 然 的 应 当 ,

与 贵 霜 有着 密 切 的 关 系 。

对于 我 们 讨 论 的 问 题 来 说 更 为 重 要 的 材 料 则 是 近 年来 在 阿 富
汗 发现 的 文献 材 料 。

年 月 ,
一

位 不 愿 透 露 姓 名 的 人购 得 五 个 陶 罐 内 装 有 桦 ,

树 皮写 本 是 用 怯 卢文 字母 书写 的犍 陀 罗 语佛 教 文 献 传 说来 自 阿富 ,

汗 推测 应 是 哈 达
, 地区 。 这 位 善 人把 这 些 珍 贵 文 物 捐 赠 给 英
国 图 书馆 年 月 英 国 图 书 馆 向 外 界 报告 了 这 消息
一

。 , 。

在 英 国 图 书 馆 公布 获 得 这 批 写 本 大 约 四 年 之前 东 京
“

日 佛交 易
”

社 的 栗 田 功 氏 曾 在 巴 基斯 坦 的 白 沙 瓦 拍 摄 过 几 个 陶 罐 其 中 有 桦
, ,

树 皮 写 经 陶 罐上 面 有 属 于 法藏 部 所 有 的 字 样 定 方晟 教授 因 此 撰
“ ”

,
,

文 介 绍这 些 发 现 义 但 当 时 还 不 知 道这 些古 物 后 来 到 了 英 国 图 书 馆 。

由 此 可 以 知道 , 这些 桦树 皮写 本 是 从 白 沙 瓦 流 散 出 来 的 。

英 国 图 书 馆将这 批 写本 交 美 国 华盛 顿 大 学 教 授 邵瑞祺
整理 。 年 邵 瑞祺 发 表《 英 国 图 书 馆 最 近所 获
,
一

些早 期

① 参 看《 中 亚 文 明 史 》 第 卷 ,
页 。

“ ”
② ,

“ ’ ’

“ ”

参 看林梅 村《 古 代 大 夏所 出 丘 就 却 时 代 犍 陀 罗 语 三 藏 写 卷 及 其 相
关 问 题 》 作 者 《 汉 唐 西 域与 中 国 文 明 》 文 物 出 版 社
, 年 页 ,
,
—

③ 定方晟《西北印 度 的 法藏部》 , 《 春秋 》 〖
年 月 号 , ,

, ’
佛教 写 本 的 初 步 研究 》 介 绍 了 初 步 研 究 的 结 果 ,
。 年 他又 主 ,

编 出 版 了 《 来 自 犍 陀 罗 的 古代 佛 教经 卷 —

英 国 图 书 馆 所藏 怯 卢 文
残卷 》 一

书 全 面 介 绍 了 这批写 本 的 外 观 和 内 容 ②
,
。

根 据上述 报道 和 研 究 这 是 ,
一

批 写 在 桦树 皮上 的 古代 经 卷 装 在
五 个 大 陶 罐 中 罐 上 都有 怯 卢 文 的 供 养 题 记, 。 写本 总 共 有 捆 包 ,

含了 个 残 片 送到 英 国 图 书 馆 时 , ,
一

共 件 编为 , 号码 文字
用 怯卢 文 语 言是犍 陀 罗 语 ,
或 称西 北印 度 俗 语

邵 瑞祺 教 授 仔 细 分 析 了 这 种 陶 罐 的 产 地 和 面 的 题记 、

桦 树皮 写 经 及 这 种 把 佛 经 装 在 陶 罐 中 的 做法 还 有 此前 已 经 发 现 的 ,

所有 怯 卢 文写 卷 的 情 况 得 出 这类 写 经 主要来 , 自 阿 富 汗 东 部 贾 拉拉
巴 德 地 区 特 别 是 哈 达 即 《 法 显 传》
,
、 《 大 唐 西 域 记》 的 醯 罗 ) 。 因 此也
推测 这批 写卷 也来 自 同 一

地区 。 这 里 曾 经 是佛 教 胜 地 , 世纪以 后
受到 畎 哒 的 破 坏 。 法 国 考古 队 世纪 年代 曾 在 此 发 掘 所 获 艺 ,

术 品 十 分 丰 富 皆为 犍陀 罗 凤格 的雕 像 , 。

这些 经卷 在古代 就 已 残 破 但 其 原 本应 属 于 ,
一

个犍陀 罗 的佛教
寺 院 很 可 能是 法 藏 部 的 个寺 院 已 知 的 内 容有
一

,
。 ：

经 及 注疏 包 括 《 众集 经 》 和 来 源 不 明 的 《 众集
”

还 有 讲 四 禅 定 的 经 书和 内 容 与 巴 利 藏 《 增 支 部》 接 近 的
“

经》 注 疏 。

部 经典 。

论 及 注疏 数量 较多 内 容 大多 数可 以 在 巴 利 藏 《 小 部》 中 的
”

：
,

《 经集 》 、 《 自 说 》 、 《法 句 》 、 《 如 是说 》 以 及 《 长 老 偈 》 中 找 到 对 应段 落 。

偈 颂 文 献 包 括 《 无热 恼池 偈 颂 》
“

断片
”

： 、 《 犀

①
”

②
角 经》 及 《 法句 经》 片段 。

譬 喻 及相 关文 献 其 中 个 故 事 提到 吉 霍 尼 迦
“ ”

和
一

阿 斯 帕 瓦尔 曼 。

“ ”

其 他文 体及 杂 类 文 献 有 佛 赞 ： 还 有 梵 文 不 知名 医
学 文献 ① 。

关 于 这批 佛 典 的 年 代 ,
一

个陶罐 陶罐 上 的 供 养 题记 说道 这 ,

是 苏诃 索摩 的 夫 人瓦 萨 瓦 达茶 所 供养 的 而 ,

这 位 瓦 萨 瓦 达 荼是
一

件 公元 年 的 铭 文 上提 到 的 阿 帕 拉 卡
王 子 因 陀罗 瓦 尔曼 的姐姐 。 苏 诃 索摩 出 现 在 一

件金 叶
怯 卢 文铭 文 中 他 是 犍 陀 罗 的 乌 装 ,
王色 那 瓦 尔 曼

的 王 亲及 官 僚 该金 叶 铭 文 提 到 公 元 世 纪上 半 叶 大 约 年
—

在位 贵 霜 统 治 者 邱 就 却
〉 ( 的 儿 子 萨 达斯 卡那
, 由 此 可 知 这批 残卷 是公元 世纪 上 半 叶 之 物 。

另外 ,
一

件 残 片 上 提 到 的 吉霍 尼 迦 ( 和 阿斯 帕 瓦 尔
曼 ,
都 是在 其他 出 土 铭 文 或 钱 币 上 有 名 可 查 的 历 史 人
物 。 吉 霍 尼 迦 见 于 塔克 西 拉 咀叉 始 罗 出 土 公 元 ) 年瓶器 铭 文 和
钱 币 上 而 阿 斯帕 瓦 尔 曼 是 上 述 阿 帕 拉 卡
,
王子因 陀罗瓦尔
曼 的 儿 子 他 也见 于 塔 克西 拉 出 土 银 盘铭 文 上 并 且 也 ,

有 自 己 发行 的 货 币 。 因 此 吉 霍 尼 迦 和 阿 斯 帕 瓦尔 曼 之 间 有 着 密 切
,

的关 系 他 俩 都 是 西 北 印 度 地 区 印 度 月 氏 小 王之
一

,
而 且 他们 和 陶 罐题 记 所提 到 的 人 物 也有 关 系 。

由此 , 再 加 上 文 字 和 语言 的 证 据 邵 瑞祺 认为 这批 写 卷 写 成 的 时 ,

间 应 该 是在 公 元
, 世纪 早 期 而且 他更倾 向 于 大 约 公 元
,
至 年

①
。 汉 译 名 的 翻 译 参 考 了 王邦 维 的 书 评 栽 《 敦煌 吐 鲁 番 研 究 》 第
, , 卷 北京 大 学 出 版
社 年 页 。
之间① 。

还 值 得注 意 的是 编 号 为 , 的 陶 罐 上 有 怯 卢 文 的 题记 说 这 些 ,
,

经典 是属 于 法 藏部 的 这 些 经 典是 有 意 存 放 的 它 们 原 本 应 当 是 ,

属于 个 法藏 部 的寺 院
一

如果 以公元 年 为 贵 霜 王 朝 建立 的 起点 那 么 这 批 写 卷 就是 贵
霜王 朝 建 立之 前犍 陀 罗 地 区 印 度 一

月 氏 系 小王 国 中 佛 教寺 院 的遗

了 如 此 早 的 佛 典在 大 月 氏 地 区 的 发 现 证 明 了 西 北 印 度 地 区 早 期 佛
,
,

教寺 皖 和 佛 典 藏经 的 存 在 而 且 当 时 的 印 度 ,
一

月 氏小王中 , 有 不 少是
佛 教 的 有 力 支 持者 。

这样 我 们 回 过 头 来 看 《 魏 略 西 戎 传 》 中 汉哀 帝 元 寿 元 年 公 元
,

前 年 ) ,
博 士 弟 子景 卢 受 大月 氏 王 使伊存 口 授 《 浮 屠 经》 的 记 载 就 ,

可 以 说是 可 能 的 事 情 了 。

在我 们 为 学术 界 获 得这批 极其 珍贵 的 怯 卢 文 犍陀 罗 语佛 教文 献
而 欣 喜不 已 的 时 候 又 ,
一

个振奋 人 心 的 消 息 从伦敦 传来 ,
一

批 据说 是
来 自 阿 富 汗 巴 米 扬 的 梵 文 怯 卢 文 写 本 在 伦 敦 古 书 店 中 露 面 写本 数 、 ,

量非 常 庞 大 约 有 万片 以上 这批写本后被挪威富商
一

, 。

购 得 收 藏在 奥 斯 陆 南 , 小 镇 附 近 的 山 庄里 。 幸运
的 是 这 些 资 料很 快 就被交 给 学 者 研 究 陆续 发 表
,
, 。 年 以 阎子
,

伯 为 首 的 研究小 组 开 始 整 理 这 批 写 本 发 现 它 们 来 源 不 ,

有 些 可 能 是 从 巴 基斯 坦 的 吉 尔 吉 特 地 区 来 的 这 里 的 座佛塔
一
一

年 曾 发现 三 千 叶 桦树 皮佛 经 。 写本 从 公 元 世 纪 到 公 元 七八

① ,

② ！
,

③ ’

押 松 田 和 信 《 从 阿 富 汗 到挪 威 》 《 佛 教 大 学总 合 研究所 报 》 ,
年
月 ,
—

页 松 田 和 信 《 现 藏 挪威 的 阿 富 汗 出 土 佛 教 写 本
；
—

访 收藏
品》 月 刊 年 月号 页
—

》 , 。
世 纪 都有 总 数 超过 ,
一

万 片 有 些 是 很 碎 的 断片 。 文 字 有 法卢 文 各 、

种 书 体 的梵 文 质地有 贝 叶 桦树 皮 动 物 皮 三 种 , 、 、 。 到 目 前为止 已经 ,

比 定 的 文献 有 怯 卢 文 犍 陀 罗 语 《 大般 涅 槃 经 》 有 贵 霜 时 代 的 梵 文 ,

《 小 品 般若 》 有 大乘 佛 典 《 胜 鬉 经 》
, 、 《 诸法无行经》 、 《 阿 阇 世 王 经》 、

《 法华 经 》 有 摩 诃僧祇 部 和说 出 世部 的 戒 律 还 有 巴 克特 里 亚语 的 佛
, ,

典 等等 , 。 这 批写 本 中 的 早期 经 典 的 解 读 ,
一

定 会 有 助 于 我 们 认识
汉 代 和西 域 新 疆 的 早 期佛 教 问 题 。

在 上 述 两 批 写 本 中 都 有 《 法 句 经 》 的 发 现 特别 是 英 国 图 书 馆 所 ,

藏 犍陀 罗 语 《 法 句 经》 对 于西域 佛教 的 研究 意 义 重 大 , 。 我们知道 在 ,

世 纪末 、 世 纪 初 法 俄 两 国 的 考察 队和 外 交 官 曾 经从 和 田 地 区
,
、

购得 部犍 陀 罗 语 《 法 句 经 》 写 在 桦树 皮 上 是 此 前发 现 的 最古 老 的
一

佛 教文献 写本 但 因 为 没有 可 资 对 照 的 材 料 所 以 年 代 也 不 确 定
, , ；
,

从 公元 世 纪 到 公元 世 纪 各 种 说 法 都 有 邵瑞 祺认 为 和 田 出 , 。 ,

土 怯 卢 文 《 法句 经 》 的 语 言 是 一

种 明 显 受 到 翻 译过 程 影 响 的 书面 语
言 而 这 批 新发 现 的 写 卷 部 分 也带 有 翻 译 味 部 分 则具 有
“ ”

,
一

, 但 一

显 然 和 田 的 《法 句经 》要 较 哈 达 的 《法 句 经 》 晚 但
“ ”
口语 的 特点 。 , ,

因 为字体 、 语 言 书 写 材 料基本 相 同 也 不 会 晚 得太 远 既 然 哈 达 的 写
、 ,
,

本是 公元 世纪早 期 的 那 么 和 田 《 法 句 经 》 的 年代 推 测 在 公 元 世
纪 是 不无 可 能 的 。

虽 然 目 前 尚 无 确 切 年代 的 西 域 佛 教 典 籍 和 美术 品 被 发 现 或被 确
定 但 随 着 阿 富 汗新 出 写本 的 陆 续解 读 相 信 西 域 以 及 汉 代 佛 教 的 面
,

① ：

：
松 田 和 信 挪威 收 集 品 梵文 法华 经 断 简 的 发
现》 , 东 洋学 术 研 究 》
《 年 月 ’
一

页 。

②
③ ,

④ 参看 页 注 ① 王 邦维 的 书 评 ,
页 。
纱 或 许可 以 陆 续 揭开 。

六 、 结 语

佛教传 人 中 国 的 问 题 牵 涉 到 文 献学 语 言 学 历 史 学 考 古 学
,
、 、 、 、

艺术 史 交 通史 等 许 多 学 科 资 料 丰 富 但 却 十 分 零 散 而 且 时 代 久
、 ,
,
,

远 记载 不够 明 确 要 回 答是 陆 路 还是 海路传 入 的 问题 最 好首 先把
,
。 ,

各 个方 面 的 材料 举 出 并 考虑 各方 面 专 家 的 解说
,
。 相 比而言 , 目 前的
海 上 传人说 还 没 有 特 别 过 硬 的 材 料 予 以 支 持 有 些 论 证也 不 够 严
,

谨 。

综 合 已 有 的历 史文 献及 年代 以 来 的 考古 图 像 资 料 特 别 是考 ,

虑 到 阿富汗 最近新 发现 的 公元 世 纪早 期 的 佛 教 文 献 我认 为 佛 教 ,

从 西北 印 度 大月 氏 今 阿 富 汗 和 巴 基斯 坦 经 陆 路 传入 汉代 中 国 的 说
法 最为 合理 。 在进 人 中 国 以 后 与 初 期 道教 及 中 国 传 统方术 结合 佛
,
,

教 图 像 受到 盲 目 的 崇拜 。 而 真 正 意 义 上 的 佛 教 是东 汉 末 年安 世高 ,

来 洛 阳 后 通 过 翻译 佛 经和 教 授弟 子而 传播 开 来 的
,
。

荣新 江 年 生 北 京 大 学 历 史 系 教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