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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辟彊 ”
张 传 官
提要 “辟彊”是我国古代常见的人名,关于其取意,唐代颜师古曾罗列“辟御彊梁”和“开辟
疆土”二说,未有定论。本文通过对“强”“彊”和“疆”三字的文字学关系( 尤其是其用字习
惯) 进行考察,结合先秦以迄近现代的人名“辟彊”“辟强”和“辟疆”,对人名“辟彊”的取意加
以详细辨析,探讨颜氏二说的有关证据,认为: “辟彊”最初只有“开辟疆土”之意; 由于用字习
惯的变化以及后人的误会,从魏晋时期开始,出现“辟御彊梁”这一新解,并为后人所接受而
行用于世。这种误解的产生和传播,导致魏晋以后的历史中同时存在两种说法,本研究为人
名“辟彊”的变化及其历史背景提供了更为丰富的材料。
关键词 辟彊 “强”“彊”和“疆” 辟御彊梁 开辟疆土 人名
1. 人名“辟彊”
“辟彊”是先秦秦汉比较常见的人名,典籍所载者就有如下七位:
卫侯辟彊( 《新书·审微》) | 齐宣王辟彊( 《史记》卷十五《六国年表》、卷四十六《田敬仲完世
家》、《汉书》卷二十《古今人表》) | 张良子张辟彊( 《史记》卷九《吕太后本纪》、卷二十二《汉兴以来
将相名臣年表》、《汉书》卷九十七上《外戚传》) | 河间王刘辟彊( 《史记》卷十《孝文本纪》、卷五十
《楚元王世家》、《汉书》卷四《文帝纪》、卷十四《诸侯王表》、卷三十八《高五王传》。赵幽王子) | 都昌
侯朱辟彊( 《史记》卷十八《高祖功臣侯者年表》、《汉书》卷十六《高惠高后文功臣表》) | 平棘侯林辟
彊( 《史记》卷十八《高祖功臣侯者年表》、《汉书》卷十六《高惠高后文功臣表》) | 茂才刘辟彊、光禄大
夫刘辟彊、宗正刘辟彊( 《汉书》卷七《昭帝纪》、卷十九下《百官公卿表》、卷三十《艺文志》、卷三十六
《楚元王传》。楚元王孙)
2. “辟”与“彊”
表 2 “辟彊”与“辟强”
辟彊 辟强
河间王刘辟彊 文王辟强( 《史记》卷十七《汉兴以来诸侯王年表》)
张辟彊 辟强( 《南齐书》卷三十二《阮韬传》)
习辟彊 辟强( 《晋书》卷八十二《习凿齿传》)
其中值得注意的有以下两点: 其一,部分“辟彊”在几乎同时的典籍中出现了异文,如刘辟
彊( 强) 、顾辟彊( 疆) 、阳辟彊( 疆) 等。⑨ 其二,有的“辟彊”则兼有“辟强”“辟疆”两种异文,如
《史记》的张辟彊,《南齐书 》作“辟强”,《金史 》则引作“辟疆 ”。 而习凿齿之子“习辟彊 ( 强、
疆) ”,则兼具上述两种情况。典籍中甚至还出现“辟强”“辟疆 ”互为异文的情况,如《北齐书 》
卷十二《武成十二王列传·琅邪王俨传》载有“中常侍刘辟疆”,《北史 》卷五十二《武成诸子列
传·琅邪王俨传》则作“中常侍刘辟强”。
这些异文与“彊”“强”“疆”三者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有密切联系,也不免与诸书在后世
流传过程中传抄或版刻易字,后人混淆三字、误解原意或好用古字等情况有关。 至于“中常侍
刘辟疆 / 辟强”,考虑到“疆”“强”几乎没有直接的联系,应该也经历过“彊”这样的中间环节。
在出土的中古石刻资料中,也多次出现人名“辟强”,如: 1 0
魏元略墓志: “辟强幼达,令思早名。”( 北京图书馆金石组,1989: 101。按此“辟强”指张辟彊) |
隋尉粲妃叱列毗沙墓志: “尔乃辟强仕汉,甫及成童。”( 大同北朝艺术研究院,2016: 204。按此“辟强”
4. “辟御彊梁”说
暂时不论人名“辟彊”的“强”“疆 ”两种异文孰是孰非,文献中也确实存在没有异文的人
名“辟强”,其取意很可能跟“辟御彊梁”有关,如:
韦应物甥赵辟强( 韦应物《永定寺喜辟强夜至》) | 余姚县令张辟强( 马蓉等,
2004: 647)
上述人名“辟强”可能存在笔者尚未查知的其他异文,不能断定取意于辟御彊梁,但历史
上确实存在确凿无疑的例子,如南宋庆元六年 ( 1200 年 ) 的《安光远墓志铭 》1 中有如下记载
( 另参看曾枣庄、刘琳,
2006: 92) :
( 安昭祖) 子男四: 胜非、辟彊、去华、弃疾。
从并列的“胜非”“弃疾”等人名来看,“辟彊 ”显然取意于辟御彊梁。1
2 《匡谬正俗 》何焯
批语曾举有“宋有王辟强,字弱翁 ”一例,吴省兰过录何批作“宋有王辟彊,字弱侯 ”( 见严旭,
2019: 212) ,严旭指出王辟彊( 强) “既以‘弱翁 ’为字,显系通‘彊 ’为‘强 ’”。 此例人名取意亦
属“辟御彊梁”一类。
明代龙膺也曾论及古代的人名“辟彊( 强) ”: 1
3
辟强,人名。一为张子房子,名辟强; 一为顾氏名辟强,有名园。即古人镇恶、弃疾、去病意也。多
有读“强”为“疆”者,误。
叶值( 2013: 72) 曾有如下辨析:
习辟强,《魏书》作“辟疆”,其他文献均作“辟强”。“强”字繁体有与“疆”相近者,当为传刻致误。
江西习氏诸家谱都同时记习凿齿有辟疆、辟强、辟简三子,显系谱匠的伪作。
刘晓东( 1999: 147) 在讨论前引《匡谬正俗》之说时,对张良之子张辟彊也有类似的看法 :
然留侯子名辟彊者,窃以为留侯固学黄老者,盖承老氏贵柔之教,而以辟御强梁之义名其子耳,当
不与卫侯之名同旨。师古说疑非是。
可见,将“辟彊 ”解释为“辟御彊梁 ”并非《汉书 》颜师古注 ( 或许还包括司马贞《史记索
隐》) 所特有的说法。 在他们之后,也有不少人持有相同的观点 ( 很可能就是受到颜说的影
响) ,甚至确实出现了以“辟御彊梁”为取意的人名“辟彊”。
不过,上引材料和说法都是汉代之后的,那么,在先秦秦汉时期,人名“辟彊 ”的取意是否
可以理解为“辟御彊梁”呢? “辟”训为“辟除”“辟御”自然没有问题 ( 见前文) ,而“彊”能否解
释为“彊梁”则值得考察。
典籍中可以视为这种省称的例子似乎也不少 。如《诗经·大雅 · 荡》: “曾是彊御,曾是掊
4
1 王引之《经义述闻》,商务印书馆 1935 年版,第 264-265 页。
5
1 郝懿行《尔雅义疏》,齐鲁书社 2010 年版,第 3046 页。
6
1 孙诒让《札迻》,中华书局 1989 年版,第 265 页。
7
1 汪启淑辑《汉铜印丛》,西泠印社 1988 年版,第 85 页; 《汉铜印原》,西泠印社 1996 年版,第 126 页。
8
1 此说蒙魏宜辉先生( 2019 年 8 月 19 日) 赐告。
9
1 广濑薰雄先生( 2019 年 12 月 11 日) 赐告: 这些“汉彊”为同一人,参看李振宏、
孙英民( 1997: 77-79) 。
0
2 陈介祺辑《十钟山房印举》,中国书店 1985 年版。下文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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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姓氏之“强梁”亦取于褒义,正如裘锡圭 ( 1992) 所指出的: “在古代‘强梁 ’一词并不一定用
于贬义。”而“辟彊( 强) ”之“彊 ( 强 ) ”如果确实指彊 ( 强 ) 梁,则应该是取其常见的贬义,即强
横、凶暴、跋扈之意。当然,这两种取意其实并不矛盾,二者实际上是相通的: 后者即由前者引
申而来。此其四。
正如前引《汉书》颜师古注所说,“辟御彊梁”与人名“辟兵”“辟非 ”等取意相近。“辟兵 ”
“辟非”皆为汉代常见的人名,均属于辟除、辟御外来的邪恶、伤害等一类取意。 顺着颜注的思
路,秦汉时期常见人名“辟死 ”( 或异写作“彼死 ”,参看施谢捷,2018) 亦可与“辟御彊梁 ”相类
比。此其五。
此外,
《太玄·彊》: “次六 克我彊梁,
于天无疆。测曰: 克我彊梁, ”司马光集注: 2
大美无基也。 1
王本“无基”作“无疆”,今从诸家。宋曰: “无基谓无疆界,言广远也。”王曰: “六为彊主,得位当
昼,能克彊梁,自彊其德,则君道益光,故至于天而无穷也。”光谓: “五以上作消,六过乎中而当昼,君
子能与时消息,自胜其彊者也。如是则享有遐福,与天无疆矣。”
“克彊梁”的说法或可与“辟御彊梁”相对照。此其六。
以上所述,皆为人名“辟彊”具有“辟御彊梁”之义的可能性的证据。
5. “开辟疆土”说
比起“辟御彊梁”说,魏晋以后相信“开辟疆土”说的人似乎更多。前引“辟彊”的异文中,“辟
疆”远多于“辟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说明这一点。此外,后世以“辟疆”为名者也不乏其人,如:
赵婿辟疆( 傅璇琮、张剑,
2011: 591 引《初寮集》卷二) | 直龙图阁王辟疆( 傅璇琮、张剑,
2011: 598
引《宋会要辑稿》) | 严辟疆2
2| 杜公寺丞辟疆( 曾枣庄,2015: 2366; 卷八六《三杜兄弟字序》) | 冒襄
字辟疆( 《清史稿》卷五百一《遗逸列传·冒襄传》) | 焦辟疆( 刘泽民、李玉明,2012: 478) | 张辟疆
( 刘泽民、李玉明,
2010: 339-340)
近代以来又有蚕学专家郑辟疆,目录学家、诗人汪辟疆( 原名国垣) 等。
《汉语大词典》亦引贾谊《新书》语,取“开辟疆土”之说来解释“辟彊”:
古代君主专用之号。取开疆拓土之意。
按《新书·审微》谓:
昔者,卫侯朝于周,周行人问其名,曰: “卫侯辟彊。”周行人还之,曰: “启彊、辟彊,天子之号也,诸
侯弗得用。”卫侯更其名曰 ,然后受之。故善守上下之陛者,虽空名弗使踰焉。
3,
章学诚早已指出其说本自《韩非子·外储说》2 《外储说》原文谓:
卫君入朝于周,周行人问其号,对曰: “诸侯辟疆。”周行人却之曰: “诸侯不得与天子同号。”( 旧
注: 开辟疆土者,天子之号。) 卫君乃自更曰: “诸侯燬。”而后内之。仲尼闻之曰: “远哉禁偪,虚名不以
借人,况实事乎! ”( 旧注: 名“辟疆”,未必能“辟疆”,故曰“虚”也。) 2
4
需要注意的是,《韩非子》中并没有“启彊( 疆) ”,只有“辟彊( 疆) ”。这容易让人产生一个
疑问: “辟疆”有没有可能只是当时周天子的名字,卫侯只是因为犯名讳而不是其取意僭越才
1
2 司马光集注《太玄集注》,中华书局 1998 年版,第 75 页。
2 吴廷燮《北宋经抚年表 南宋制抚年表》,中华书局 1984 年版,第 330 页。
3
2 章学诚《乙卯札记》,中华书局 1986 年版,第 5 页。
4
2 前人多已指出“ ”“燬”为一字异体。又,王先慎谓: “‘诸侯辟疆’、‘诸侯燬’两‘诸’字,皆涉‘诸侯
不得与天子同号’句而误,‘诸’当作‘卫’。”( 《韩非子集解》,中华书局 1998 年版,第 342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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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的名? “号”训为“名”古书习见,孙诒让《周礼正义 》就根据前引《新书》“问其名 ”与《韩非
子》“问其号”的不同,认为“号、名亦通称”,那么“天子之号”“不得与天子同号”之“号”也可能
5 不过,
只是指名。2 无论其时周天子之名为何,从《外储说 》后文所载孔子以“虚名 ”和“实事 ”
来评价此事的言语来看,《韩非子》应该是将“辟疆”理解为开辟疆土的。
章太炎关于“卫侯燬灭邢”条云: 2
6
卫侯本名辟彊,彊即疆。《管子》: “卫公子开方。”盖与辟彊为兄弟。辟、开同义,疆土、方域亦同。
其说以同时代的类似人名为证。 刘晓东 ( 1999: 147) 虽然将张良子张辟彊之名的取意解释为
辟御彊梁,却引章太炎此说赞同颜师古将卫侯辟彊之名的取意解释为开辟疆土的说法 :
唯卫侯事状可按,
故得确知也。……( 引者按: 省略处即上引章说) 以开方之名旁证之,
兹义尤明。
章太炎所引手稿对此又有补论,曰: 2
7
5
2 孙治让《周礼正义》,中华书局 2015 年版,第 2668 页。
22
6 7 章太炎《章太炎全集·春秋左传读、春秋左传读叙录、驳箴膏肓评》,上海人民出版社 2014 年版,
第 262 页。
8 只有《诗经·大雅·皇矣》“启之辟之,其柽其椐”一句,后人有不同的理解。如程颢、程颐谓: “‘启
2
之辟之’,谓芟除也。”( 《二程集》,中华书局 2004 年版,第 1083 页) 朱熹集传: “启、辟,芟除也。”( 《诗集传》,
凤凰出版社 2007 年版,第 215 页) 不过一则这种解释出现得非常晚,二则“芟除”之说恐怕是从另一个角度对
同一件事的不同表述。《皇矣》相关诗句作: “作之屏之,其菑其翳。修之平之,其灌其栵。启之辟之,其柽其
椐。攘之剔之,其檿其柘。”此四句看似并列,实则有别。前人早已指出,由于草木不同和目的不同,诗句中的
那些动词所描述的行为其实也不相同,如陈桥枞谓: “以上四者( 引者按指处理菑、翳、灌、栵等草木四事) ,皆
开山通道之首事也。下文云云,乃辟地定居之事。柽、椐,易生之木,故其地则启之辟之; 檿、柘,有用之材,故
其树则攘而剔之。如是者土地既广,树木亦茂,故下章即继以‘柞棫斯拔,松柏斯兑’也。”( 王先谦《诗三家义
集疏》,中华书局 1987 年版,
853-854 页) 可见所谓“芟除”柽、椐是由于开辟土地造成的,“启”恐怕本没有“芟
除”之义,这种解释可能是受到并列文句以及“辟”之“除”义的影响造成的。不过,不同的是: “辟”由“开辟”
引申出的“除”义在典籍中多次出现,已经成为一个固定的义项; 而“启”即便可以由“开”引申为“芟除”,也只
是一种临时的随文释义,不能将之视为“启”的一个新义项。何况,前人几乎未对此句之“启”加以特别解释,
恐怕也是因为它用的是常训,二程和朱熹的解释恐不合文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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疆尊”( 吴镇烽,2012: 11690 号) ,亦以“启疆”为名。2
9
《晏子春秋·内篇谏下》又有“田开疆 ”,吴则虞 ( 2011: 128 - 129) 集释: “《艺文类聚 》八十
六、《事类赋》、《合璧事类》、《柳河东集 》注引俱作‘疆’,《后汉书 》卷六十、又九十注、《尔雅 》
疏引俱作‘彊’,《御览》九百六十七又作‘强’,《乐府解题》作‘田强 ’,案作‘疆 ’者是。”张纯一
( 2014: 117) 校注: “《后汉书· 马融传 》注作‘彊’。《太平御览 》九百六十七作‘强’。《尔雅 》
阮元校勘记云: ‘开疆犹辟疆也,作“彊 ”盖误。’”按作“彊 ”未必误,字可读为“疆 ”; 从时代上
看,作“强”恐怕仍然是后出异文。 居延新简 EPT57: 54 有“田 开 彊 ”,邢 义 田 ( 2017) 、刘 娇
( 2018) 已指出即《晏子春秋》之“田开疆”。3
0 人名“开彊( 疆) ”与“启( 彊) 疆”取意相近。
开辟疆土是古代十分常见的理念,不仅传世典籍中有诸多论述,出土文献亦有类似的说
法,如中山王 鼎有“辟启封彊( 疆) ”句(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2007: 02840B 号 ) ,中山
王 方壶有“ ( 创) 辟封彊( 疆) ”句(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
2007: 09735.3 号) 。
除了前引章太炎所揭典籍中的类似人名外 ,先秦秦汉玺印中有不少取意与“开辟疆土 ”相
近的人名,如“启封 ”( 罗福颐,1981: 0861 号; 庄新兴,1998: 53“长 ( 启 ) ( 封) ”) 、“辟封 ”
( 罗福颐, 1981: 4091 号; 罗福颐,1982a: 209 号; 庄新兴,1998: 83“后 ( 辟 ) ( 封 ) - 后 ( 辟 )
( 封) ”) 、“广地”( 萧春源, 2005: 155“官朔之印 -官广地 - 官长子”) 、“斥地 ”( 罗福颐,1982b:
卷九 05“韩斥地印”; 许雄志,
2006: 255 号“侯斥地”; 沈沉,
2000: 二 290“赵斥地 ”) ,皆可类比;
又如 广国 广汉 亦与之颇为相似 非人名或难以确定为人名 ( 部分可能是成语 ) 者如“开
“ ”“ ”, 。
边”( 《十钟山房印举》卷二 13“开边将军之印”) 、“启邦 ”( 吴砚君,2017: 169 号“启邦”) 、“广
邦”( 吴砚君,2013: 249 号“克地广邦”) 等,亦可与之对照。
6. 结论
9
2 此例蒙陈伟武先生( 2019 年 11 月 10 日) 赐告。
0
3 邢义田( 2017) 所引安阳画像石( 图 3.1、 3.3) 榜题有人名“陈闿強”,陈彦堂和邢氏皆认为即“田
3.2、
开彊”,其说甚是。然所谓“強”字作 ( 图 3.2) ,潘伟斌摹作 ( 图 3.3) ,按该字右旁笔画较为模糊,但摹本
的文字结构不太协调,恐不确; 从文献不用“强”表示{ 疆} 的用字习惯来看,该字更可能是“彊”字。附志于
此,待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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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把“辟彊”误解为“辟御彊梁”很可能跟“彊”与“疆 ”的分化进程有一定的关系: 从
某个时代开始,“彊”被视为“强”的异体字,因此“辟彊”就被误解为“辟御彊 ( 强 ) 梁 ”。3
1 这个
时代,很可能就是俗字盛行的魏晋隋唐时代。 前引中古石刻文献多次出现人名“辟强 ”,正说
明“辟彊”改作“辟强”是发生在魏晋隋唐时期的; 而这一改写,显然正是因为“辟御彊 ( 强 ) 梁 ”
这一新解的出现和流行。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先秦秦汉的人名“辟彊 ”,还是应该读为“辟疆 ”,取意于“开辟疆
土”,颜师古《匡谬正俗》中的相关理解是正确的。颜师古注《汉书》之所以记录两说,可能只是
他当时的理解,更多的则是因为此前不久“辟御彊梁 ”这种新解已经产生并为他所采录。 当
然,我们知道,后来他又摈弃了这一新说。司马贞、何焯等人由于未能充分注意到文字 、词义尤
其是用字习惯的历时演变,亦即未能辨析此二说存在时代先后不同 、后者由前者发展派生而来
等问题,因而未能做出有效的梳理和明确的取舍 。
当然,我们仍需要注意以下两点。第一,对比玺印中取意相近的人名,以“辟彊 ( 疆 ) ”作为
人名,可能更多地是取意于建功立业一类的含义 ,而不仅仅像《韩非子 》和《新书 》所说的那样
限于天子所用。或者说,天子专用只限于“辟彊 ( 疆 ) ”的早期取意,后世其取意和使用范围则
均有所扩大。第二,说“辟彊”取意于“开疆辟土”只是就先秦秦汉人名而言。 后世接受并信服
“辟彊”为“辟御彊梁”的说法的例子是切实存在的,这应该是受到以魏晋隋唐时期出现的新说
的影响,是一种误解。但正因为这种误解的产生和传播 ,才导致魏晋以后的历史中同时存在着
两种理解,为“辟彊”的变化及其历史背景提供了更为丰富的材料 。 这种现象正是本文想要特
别揭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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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德芳( 主编) 2016 《居延新简集释》,甘肃文化出版社。
张世超 孙凌安 李国泰 马如森 1996 《金文形义通解》,中文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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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 编) 2007 《殷周金文集成》( 修订增补本) ,中华书局。
周绍良 赵 超( 主编) 2001 《唐代墓志汇编续集》,上海古籍出版社。
庄新兴( 编) 1998 《古玺印精品集成》,上海古籍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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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新兴 茅子良( 编) 2000 《中国玺印篆刻全集·玺印》,上海书画出版社。
HOU Jun,The wordbook Zhiyinhuiyun ( 直音汇韵) preserved in Japan and the Jianghuai dialect of early
Qing Dynasty
The paper claims that the Zhiyinhuiyun ( 直 音 汇 韵) preserved in Japan was not published during the Ming
Dynasty but in the reign of Kangxi during the Qing Dynasty. It is not a rhyme book in traditional sense but rather a
wordbook with phonetic notations on the pronunciation of words. These notations reflect the phonetic characteristics of
the Hongchao cluster in Jianghuai dialect spoken during the early Qing Dynasty. Thus,the wordbook is regarded as a
valuable source for the study of the Jianghuai dialect spoken during the early Qing Dynasty.
Keywords: Zhiyinhuiyun ( 直音汇韵) ,early Qing Dynasty,wordbook,Jianghuai dialect,Hongchao cluster
WANG Dongmei,Linguistics and language education in the new era: Review and prospect
Since 1949,China has started building a language-based modern system of language education. Linguistics,
especially grammar,had once been the cynosure of the system before it became gradually marginalized after the late
1980s. In recent decade,new curriculum reform has been getting momentum. Curriculum standards and textbooks
were further revised,and new college entrance examination has also been promoted after pilot experiments. There
appears a gradual return of linguistics in recent years. The question of how to make use of recent linguistic findings in
the reform of modern Chinese language education and therefore improve students' language ability is a heavy duty for
scholars in the new era.
Keywords: language education,marginalization of grammar,curriculum reform,new curriculum standards,new
textbooks,new college entrance examination
· 256· 中 国 语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