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国主义精神的记忆建构 95
爱国主义精神的记忆建构
———读莫里斯·哈布瓦赫《论集体记忆》有感
吴一凡(北京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法国社会学 家 哈 布 瓦 赫 是 集 体 记 忆 理 论 的 开
创者,其代表作 《论 集 体 记 忆》反 思 并 扬 弃 了 记 忆
研究中的 生 理 主 义 和 个 体 主 义 思 维, 创 建 了 记 忆
的社会学 阐 释 框 架。 当 集 体 记 忆 由 社 会 框 架 走 向
国家语境 时, 集 体 记 忆 理 论 为 爱 国 主 义 精 神 的 建
构提供了 新 的 分 析 思 路: 爱 国 主 义 精 神 集 中 展 现
了一个民 族 集 体 记 忆 的 价 值 共 识, 民 族 的 集 体 记
忆则为爱 国 主 义 精 神 的 生 成、 传 承 与 弘 扬 提 供 前
提条件和 现 实 路 径, 二 者 具 有 互 动 关 联 性 和 内 在
同一性。
一、集体记忆是爱国主义精神生成的重要前提
哈布瓦赫 在 《论 集 体 记 忆》中 揭 示 了 集 体 记 忆
一系列社会 性 特 征, 其 中 集 体 记 忆 建 构 的 “选 择
性”、象征的“实 践 性”以 及 影 响 的 “在 场 性”特 点,
蕴含了聚 集 民 族 群 体 力 量、 促 进 爱 国 主 义 精 神 生
成的记忆要素。
从集体记 忆 的 生 成 看, 集 体 记 忆 是 国 家 意 识
形态“选择性”建 构 的 结 果。 记 忆 本 是 人 的 生 理 现
象,但集体记忆具有“可以用以重建过去的 意 象”,
且这种意象“都是 与 社 会 的 主 导 思 想 相 一 致 的”① 。
哈布瓦赫 认 为 集 体 记 忆 的 建 构 不 是 自 由 的, 而 是
受社会主 导 思 想 的 重 大 影 响, 是 以 民 族 国 家 为 主
导的社会 力 量 合 力 建 构 的 结 果。 记 忆 的 社 会 框 架
是唤醒、书 写、 定 位 以 及 规 范 记 忆 的 工 具。 个 体
记忆能否 记 起、 以 何 种 方 式 被 回 忆 起, 都 取 决 于
这个 框 架。 民 族 国 家 通 过 这 一 框 架, 能 够 “选 择
性”地形塑群体记忆,培植成员对民族国家 历 史 与
现实的关 联 感 和 认 同 感, 进 而 在 事 实 性 和 价 值 性
统一中形塑国家民族精神共识。
从集体记 忆 的 性 质 看, 集 体 记 忆 是 爱 国 主 义
① 莫里斯·哈布瓦赫:《论集体记 忆》, 毕 然、 郭 金 华 译, 上 海 人 民 出 版 社 2002 年 版, 第 71 页。 文 中 凡 引 此 书 不 再 注
释,仅在引文后标注页码。
精神的实 践 象 征。 哈 布 瓦 赫 指 出 集 体 记 忆 具 有 物
质现实和 象 征 符 号 的 双 重 性 质, 其 象 征 性 体 现 为
具有精神 涵 义 的、 附 着 于 并 被 强 加 在 这 种 物 质 现
实之上的 为 群 体 共 享 的 东 西。 爱 国 主 义 由 情 感 表
现沉淀为 精 神 价 值, 实 现 从 感 性 认 识 向 理 性 自 觉
的跃升,其中一个重要前提便是掌握“丰 富 的 感 觉
材料”。记忆形态俨然是一幅幅“成型画 作”,它 可
以将无形 的 爱 国 主 义 精 神 以 有 形 的 能 被 观 察、 被
感知乃至人们亲自参与的实践过程展现 出 来。《论
集体记忆》以战争记忆为例,阐释了集体 记 忆 对 爱
国主义精神的象征作用:“虽然在犹太复 活 主 义 出
现之前,梅察 达 保 卫 战 在 犹 太 人 的 共 同 意 识 中 并
没有被特 别 地 提 起, 但 是, 对 近 几 代 的 以 色 列 犹
太人来说, 却 具 有 深 远 的 意 义, 因 为 它 象 征 着 英
勇无惧的抗争精神,象征着不屈不挠 的 民 族 气 节,
象征着不畏强暴的民族尊严。”(第 58 页)
从集体记 忆 的 功 能 看, 集 体 记 忆 能 够 营 造 国
家民族成员“在场”感,拉进国家认同的 心 理 距 离。
哈布瓦赫指出“即使是在他与这些群体有一 定 距 离
的时候,这 些 群 体 是 不 是 实 际 在 场, 对 于 他 能 否
作为这些 群 体 的 一 员 而 继 续 思 考 和 行 事 来 说, 也
是无关紧 要 的。 纵 使 这 些 群 体 没 有 在 场, 他 也 仍
然能够 回 想 起 那 些 与 这 些 群 体 利 害 相 关 的 判 断、
价值、人物、行 动 和 事 实。”(第 237 页)以 长 期 散
居世界各地的犹太民族为例,基于共同语 言(希 伯
来语)、共同信仰 (犹 太 教)、 共 同 情 感 (排 犹 反 犹
的苦难)等记忆要素,犹太民族纵然历经 千 年 民 族
流散,却始 终 都 保 有 强 烈 的 民 族 意 识。 集 体 记 忆
的群体共 存 与 共 享 特 性, 有 利 于 巩 固 群 体 成 员 关
系,持续汇集国家民族凝聚力。
96 书海泛舟
二、集体记忆为爱国主义精神提供价值认同
集体记忆是 一 个 民 族 建 立 起 深 层 认 同 与 团 结
的重要基 础。 从 价 值 层 次 看, 爱 国 主 义 精 神 包 含
了爱国民、爱国土、爱祖国历史等多重价值指向。
首先,集体 记 忆 是 实 现 国 民 身 份 认 同 的 重 要
载体。人是 一 切 社 会 关 系 的 总 和, 个 体 存 在 必 然
与周遭世 界 发 生 关 联, 进 而 产 生 集 体 归 属 感 与 身
份认同感。 在 《论 集 体 记 忆》中, 哈 布 瓦 赫 详 细 介
绍了集体 记 忆 塑 造 家 庭 关 系、 职 业 身 份、 社 会 地
位认同的方式。“我们都会发现自己是某个 群 体 的
一员,而且,我 们 在 这 个 群 体 中 的 位 置 并 不 取 决
于 个 人 的 情 感, 而 是 由 在 我 们 之 前 就 已 经 存
在”(第 97 页)。 人 们 保 存 的 记 忆 在 不 同 情 况 下 以
不同方式 再 现, 这 种 反 复 的 重 现 确 立 了 人 们 的 连
续性身份。没 有 记 忆 的 人 不 可 能 有 自 己 的 身 份 意
识,丧失记 忆 就 会 丧 失 身 份 感。 在 国 家 语 境 下,
集体记忆同样 能 够 帮 助 个 体 找 到 国 家 归 属 并 形 成
国民身份认 同, 人 们 通 过 仪 式、 生 产、 习 俗、 宗
教等形式 与 国 家 历 史 建 立 起 记 忆 框 架, 形 塑 个 体
之于国家的国民心态。
其次,集 体 记 忆 是 串 联 “个 体———故 土”情 感
的文化链接。哈 布 瓦 赫 在 《论 集 体 记 忆》中 作 出 一
个假设思 考: 若 一 个 群 体 被 一 分 为 二, 只 要 记 忆
的物质客体存在,一些留在老地方的成员将仍与这
个物质 客 体 保 持 联 系;其 他 人 虽 然 离 开 熟 悉 的 地
点,但仍保存着关于这个物质客体的意象。尽管远
离熟悉地点的成员不再直接参与到这些地方转变的
过程之中,但他们还是希望与这些地方保持某种联
系。在空间记忆中,人们被赋予了某种共同的爱国
情感,这种 情 感 既 有 对 国 家 主 权 不 可 侵 犯 的 神 圣
感,也有叶落归根与衣锦还乡的故土归属感。
最后,集体记忆是实现民族历史认同的重要方
式。爱国主义是由于千百年来各自的祖国彼此隔离
而形成的一种极其深厚的感情,其关于国家历史文
化的积淀过程也是集体记忆的不断建构历程。由于
集体记忆具有储存文化与知识的功能,个体可以通
过文化知识的储存获取关于自身的整体性和独特性
的认识。正是因为历史记忆的不断积累与传承,无
形中赋予了记忆一种“现实都不曾具有的魅力”。文
化记忆成为了人们的一种内在认知模式、思维方式
和生存范式,并以超出文化记忆本身的样式全方位
地影响人们的认知、理解和认同,最终形成人们相
近的、可理解的生活方式和生存方式。
三、集体记忆弘扬爱国主义精神的路径指向
综上所述, 集 体 记 忆 蕴 含 着 丰 富 的 爱 国 主 义
资源。弘扬爱 国 主 义 精 神 需 要 深 入 挖 掘 集 体 记 忆
这座“富 矿”。 在 丰 富 集 体 记 忆 载 体、 铸 牢 集 体 记
忆框架、把握记忆关键时期中加强爱国主义教育。
一是丰富 集 体 记 忆 的 载 体。 哈 布 瓦 赫 认 为 在
由公民参 与 的 反 复 上 演 的 戏 剧 中, 周 期 性 的 庆 典
仪式发挥了一种焦点的作用。“在纪念活 动 和 节 日
的场合中, 人 们 聚 在 一 块 儿, 共 同 回 忆 长 期 分 离
的群体成 员 的 事 迹 和 成 就 时, 这 种 记 忆 才 能 被 间
接地激发出来。”(第 43 页)随着时代 的 发 展,弘 扬
爱国主义 精 神, 要 充 分 挖 掘 与 整 合 重 大 纪 念 日 和
历史事件 所 蕴 含 的 爱 国 主 义 教 育 资 源, 让 爱 国 主
义的集体记忆延续发展、延绵不绝。
二是铸牢 集 体 记 忆 的 框 架。 在 集 体 记 忆 的 社
会框架 下, 人 们 在 每 时 每 刻 都 可 以 重 构 其 过 去,
但这种持续的重构性也加剧了记忆解构 的 可 能 性。
哈布瓦赫指出:“在重构过去的行动 中,这 些 群 体
往往同时也 将 过 去 歪 曲 了。”(第 303 页)弘 扬 爱 国
主义精神,一 方 面 要 强 化 集 体 记 忆 连 续 性 与 稳 定
性,避免历 史 虚 无 主 义 思 潮 的 侵 蚀; 另 一 方 面 要
增强记忆 框 架 时 代 性 和 开 放 性。 不 仅 如 此, 集 体
记忆的 激 活 需 要 通 过 符 号 的 重 释、 传 承 和 补 新,
不断结合现实需要唤醒社会成员的爱国主义精神。
三是把握 记 忆 的 关 键 时 期, 聚 焦 青 少 年 开 展
爱国主义 教 育。 在 哈 布 瓦 赫 看 来, 青 少 年 尚 未 进
入社会生 活 利 益 驱 使 的 阶 段, 是 形 成 关 键 记 忆 的
重要时期。《新时代 爱 国 主 义 教 育 实 施 纲 要》强 调
要把握关键时间节点,紧紧抓住青少年阶 段 的“拔
节孕穗期”,教育者应积极引导青年树立 正 确 价 值
观,引导其实现“强 国 一 代”和 “时 代 新 人”集 体 记
忆的主体 建 构, 引 领 青 少 年 在 实 现 中 华 民 族 伟 大
复兴新征程中实现人生价值。
【本文系北 京 市 社 会 科 学 基 金 重 点 项 目 “习 近
平总书记关 于 爱 国 主 义 重 要 论 述 的 思 想 逻 辑 与 原
创性贡献研 究”(项 目 编 号:21KDA002)的 阶 段 性
研究成果。】
(责任编辑:罗松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