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分析的地方

1. 每個腳色在這個故事中代表的意義
這篇故事看起來腳色很多，但其實舉足輕重的腳色大概就幾個：伊凡
的太太、醫生、格拉希姆等(伊凡的同事是伊凡死後才出現的，這也可
以是一個有趣的觀點：為何在伊凡死前幾乎沒看到什麼關於他同事的
描述)。他太太(和女兒)在這則故事中看起來好像是讓伊凡不開心的因
素，但如果檢視故事的前半段，他們的應對和所作所為其實應該沒有
差異，而是伊凡心境的改變導致他們所代表的意義不同了。
蓋拉希姆看起來是這個故事中帶給伊凡救贖的腳色，但他在故事中其
實也沒有那麼舉足輕重。從第十一到第十三章，一直到伊凡死前其實
就沒再看到蓋拉希姆的腳色
醫生們是另外一個在故事中被伊凡(或托爾斯泰)點名的腳色，他們被
認為是高高在上，無法真正帶給病患療癒。不過反過來想，那到底要
怎麼樣的醫生才能帶給伊凡療癒？又或說托爾斯泰認為醫生的腳色到
底應該是什麼？
2. 第八段的疾病敘事
整篇故事下來，其實大部分的疾病敘事都是在伊凡自己的獨白上，而
且托爾斯泰其實常常寫得蠻明白的了，我覺得要挖不是很好挖。(常常
前面鋪完梗，後面伊凡就自己說出來了= =)
不過第八段是個例外，如果我們把第八段抽離出來(還有第九段一開
始)，其實它就是個故事。伊凡的痛苦沒有被寫明，而是被細化到她跟
每個它生命周圍的人的應對上。從這裡出發，找出對白中的每段疾病
敘事的意義，在跟整個大故事的框架比較，或許可以找到些有趣的東
西(?)
3. 第二到第三段的身分背景
第二到第三段是伊凡的背景介紹。一個很有趣的點是第二段前半對伊
凡的求學和仕途經歷是很正向的描述，就是那種典型的、人人稱羨的
過程。但在後半段的婚姻生活，就明確指出了一些伊凡的態度所造成
的問題。托爾斯泰寫道，伊凡的婚姻生活仍然是體面的，但這似乎就
不是我們會用「人人稱羨」來形容的生活了，至少它沒那麼理想。那
反過來想，它在第二段前半所講述的生活，就真的是那麼的理想、令
人羨慕嗎？還是它其實也只是表面上的體面而已？
有趣的是第二段雖然點出婚姻上的問題了，但到了第三段又因為伊凡
 的官運亨通，這個問題又被隱藏起來，一直到故事的很後面(第九章以
後)，伊凡才又反思回來這些問題，連帶地對他過去的生活產生質疑。
甚至於最後發現她人生唯一快樂的時候可能只有童年時代而已。同樣
的事實，對於不同狀態的人卻有著截然不同的意義，這當中的轉變或
許可以探討(不過有點離題就是)
4. 「疾病」在這段疾病敘事中的腳色
個人覺得很有趣的一個點是，我們大概都知道伊凡的疾病是什麼(腎遊
走 or 盲腸問題)，卻很難明確說出他的疾病和症狀到底是什麼。甚至
於到最後，托爾斯泰都沒有明確寫出它到底是因為什麼理由走的，病
程變化也不明顯，我們只知道伊凡越來越虛弱，越來越痛苦。
值得探討的問題是：托爾斯泰沒有寫明，是因為他不想寫，還是其實
根本不必寫？畢竟如果從 EBM 角度來看，關於疾病和症狀的部分其實
都寫得很雜亂，但如果從伊凡、從病人的角度看，疾病到底是什麼好
像真的不是那麼重要，重要的是它造成的痛苦為何？如何治療它(對伊
凡服藥的描述其實相當多)？還有是否可能痊癒？擷取各段故事中對疾
病的描述，或許也可以釐清這當中的差異，找出些有趣的東西(?)

摘要
全書一共可分為十一個章節，每個章節都構成了伊凡伊里奇整個生命故事
中重要的面向。第一個章節即用去了相當的篇幅，從伊凡伊里奇的同事們接到
他的死訊開始，主要描寫彼得•伊凡內奇去伊凡伊里奇家裡探視的情形。雖然
主要寫彼得，但不難看出此處彼得即代表伊凡的同事們，乃至於朋友們對於他
的離世的看法(裡面寫道彼得是伊凡最知己的朋友之一)。我們不難看出他的同
事們在乎的不是他的死，而是人事如何調動，伊凡的死對他們的生活其實沒有
造成太大起伏(不論實務上還是情緒上，從後面彼得又去打牌可看出)。甚至於
他的太太，此處也寫明她在乎的是撫恤金，也不是伊凡的死。
這一章節雖然都寫得很明(沒有什麼隱喻)，不過有些觀念是貫穿全文的，
如在喪禮上「體面」的概念，以及「幸好不是我」的想法

第二章是伊凡的身世，大致又可分為前半段的求學到仕途階段，以及後半
段的婚姻生活。前半段非常平凡乃至有些瑣碎，就是一個「典型」的司法官的
成長過程，所謂典型，就是常人看起來所合理且令人稱羨的，因此這段表面上
在寫伊凡的人生，實際上已經將伊凡的性格寫得非常明確：追求「體面」的人
(可以看到他做很多事都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別人眼中應該要是的自己)
他的婚姻也建立在這樣的觀念，也因此在小孩出世後就出現了問題。然而，
伊凡並沒有因此調整他的做法，他並不在乎婚姻的實質關係，而只要維持住表
面上的婚姻與家庭和諧即可。伊凡認為理所當然的東西，在我們看來恐怕是有
些問題的，至少我們可能不會認為那是值得羨慕的理想狀態(但有可能是現實，
難過)。但反過來說，如果伊凡的婚姻是這樣，那他前面那段求學和仕途，以及
他現在光鮮亮麗的工作，就真的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典型，那樣值得羨慕嗎？
這個問題正是貫穿整篇故事的核心。
第三章接續第二章，寫伊凡成功升到理想的職務，繼續過著他理想的體面
生活。在保留前面的問題的同時，不斷描寫伊凡的成功，將他的生活推至最高
點，反過來也就顯得前面的那個問題不足為道了。

第四章開始便進入到了伊凡的病。在第四章時，伊凡的病還沒完全影響他
的生活，因此對他來說，這還只是個「病」，是他要解決的問題。然而，隨著
故事發展到第五章，這個病開始侵蝕他原先的生活，並在第五章的中後段，他
第一次萌生了關於「死」的問題。
然而第四到第六章，我們可以看到伊凡一直處在極大的痛苦中，卻很難看
出他真正痛苦的原因。他生理上的確腰痛很嚴重，所以他一直在找醫生醫治，
但有時候又寫到，他覺得他的生命遭到了毒害，加上沒有人關心他，造成精神
上的痛苦。第五章那段他自己的獨白就是個很好的例證，他一下子想到盲腸的
問題，一下子又是腎臟，之後思緒又飄到生與死的問題上……如果我們把這段
當成是一個疾病敘事，那這個疾病敘事肯定是不完整的。第四段多著重在肉體
上的痛苦，第六段卻全部描寫在他的思考、掙扎與精神上的痛苦，也指出了這
一現象。

所以真正讓他痛苦的是什麼？第七章給出了答案：「但妻子也好,女兒也好,
兒子也好,傭人也好,朋友也好,醫生也好,主要是他自己,都知道,大家唯一關心
的事是,他的位置是不是快空出來,活著的人能不能解除由於他存在而招惹的麻
煩,他自己是不是快擺脫痛苦。」
他所謂體面的生活，體面的人際關係，在面臨死亡時完全不堪一擊。當他
面臨死亡，真正需要他人對他的真心(包括愛、關心、照顧 etc)時，他身邊的
人們，包括妻子、女兒、朋友，還有那些個醫生，都仍只想維持和他表面上的
關係。
與之形成反差的，是他的僕人蓋拉西姆。在他充滿謊言的生活中，只有蓋
拉希姆對他而言是句實話，這帶給他安慰，卻也和他一直汲汲營營追求的體面
的生活形成了強烈的反諷。

第八章是很有趣的橋段，與前面概括地、重點式的帶過劇情相比，這一章
完整的定格在了某一天的生活，顯得異常緩慢，卻也反映出文中所說的：「在
這種情況下,幾天、幾個禮拜和幾小時有什麼區別?」
這一段幾乎所有在他生命周圍的腳色都出現了：他的太太，他的女兒(和之
後的女婿)，那些個醫生，並把劇情細化到了一句句對白上。這段並沒有明寫伊
凡伊里奇的痛苦，卻在一句句的對白中，顯示出了他充滿謊言的生活－而那正
是他痛苦的根源。

第九章承接第八章而來，進入到了伊凡對他生命的反思。他很喜歡以前體
面的生活、憎惡現在充滿謊言的生活。但他現在充滿謊言的生活與人際關係，
就是源自於他以前只注重體面的結果。按此邏輯，他應該要討厭他以前的生活。
如果是正常的他，肯定不會萌生這樣的想法，但是當面臨死亡時，這卻似乎變
為一件可以質疑的事情，也因而有了第十章的獨白。

到了第十一章，這種對以前生活的質疑開始現實化，形成一種更加劇烈的、
精神上的痛苦。如果說在此之前，主要是肉體上的痛苦因起伊凡的反思的話，
那麼到了這一章節－他生命的最後幾個禮拜，其實已經大多轉變成為精神上的
折磨了(從原先很多對疼痛的描述，到後面多是憤恨、憎恨這樣的字眼)。
這樣的痛苦似乎一直到死亡的前一刻才解脫，但也有一說其實伊凡根本沒
有看開或得到救贖，就只是死了，然後故事回到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