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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卷 第 5 期 Modern Law Science Vol. 30 No. 5
1001 - 2397(2008)05 - 0123 - 12
文章编号:
国际法与比较法论坛
公平 与 公 正 待 遇 标 准:国 际 投 资 法 中 的
“帝王条款”?
徐崇利
(厦门大学 法学院,福建 厦门
361005)
摘 要:在国际投资仲裁实践中,公平与公正待遇标准得到了最广泛的运用,并显现了
极度扩张解释之势;同时,一些西方学者也将之与民商法中的诚实信用原则相提并论,实际
上是尊奉该待遇标准为国际投资法中的“帝王条款”。 但倘若如此,不仅将严重损害东道
国管理外资的主权,而且,法理上也存在诸多疑点。 公平与公正待遇标准对于国际投资条
约的具体规定,并无“帝王条款”意义上的补缺、修正及解释之功能;同时,该标准应是“国
家造法”,而非“法官造法”的产物,其与“帝王条款”的实质也不相符。 我国应转而支持以
国际习惯法的具体规则来诠解该项外资待遇的内容。
关键词:公平与公正待遇;国际投资条约;国际投资争端;国际仲裁
中图分类号:DF964
文献标识码:A
123
[1]《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第1105条,1. 缔约各方应当根据国际法向来自其它缔约方的投资者的投资
给予待遇,包括公平与公正待遇以及充分的保护与安全;2. 即使有第1108条(7)款(b)
项的规定,在因武装冲突和内乱所引发的在其境内的投资的损失而采取或坚持的补偿措施方面,
在不影响本条第1款规定的情况下,缔约方仍应当赋予来自其它缔约方的投资者及其投资以非歧
视待遇;3. 本条第2款的规定不适用于第1108条(7)款(b)项规定的、与第1102条不符的与补贴或拨
款有关的现行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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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是“包含在国际法之中”的公平与公正待遇条 将之解释成独立自主的外资待遇标准,并无实质区
款。 NAFTA 第 1105 条第 1 款规定:
“每一缔约方应 如 2006 年 ICSID 裁决的“Azurix v. Argentina”
别,
给予另一缔约方投资者的投资依据国际法的待遇, 案等。 正因如此,有的学者认为,从晚近的国际仲
包括公平与公正待遇和充分的保护与安全。”此外, 裁实践来看,经过诸如此类的扩张解释之后,上述
英国、法国、加拿大、比利时、瑞士、卢森堡等国对外 各种类公平与公正待遇条款在实际给予外国投资
。
[2]190
缔结的一些双边投资条约也规定,公平与公正待遇 者高标准的待遇上,
并无实质差异
应“符合国际法或国际法原则”;其三是“等同于国 晚近的国际仲裁实践把公平与公正待遇扩张
2004
际最低标准”的公平与公正待遇条款。 例如, 解释为一项可超越国际法的独立自主外资待遇标
年美国、加拿大两国《双边投资条约(范本)》第 5 条 准,
包含着该待遇标准可广泛用以弥补乃至修正国
第 1 款均规定:“每一缔约方应给予涵盖投资以符 际投资条约其它具体规定之意。 缘此,德国著名学
合习惯国际法的待遇,包括公平与公正待遇及充分 者多尔泽把国际投资条约中的公平与公正待遇标
的保护与安全。”该条第 2 款接着解释道:“确切地 ,即将该待遇
[4]91
准比作民法典中的诚实信用原则
第 1 款规定的给予涵盖投资的最低待遇标准即
说, 标准尊奉为国际投资法的“帝王条款”。 在国际投
习惯国际法给予外国人的最低待遇标准。”有学者 资仲裁实践中,
公平与公正待遇标准被事实上定位
曾对 500 多个双边投资条约进行统计,结果表明, 为超国家的“帝王条款”,
不但从理论上对国际投资
约 90% 规定了公平与公正待遇。 在这些规定该项 法的性质产生了重大冲击,而且在实践中也严重损
外资待遇标准的条约中,约 88% 属于第一类情形, 害了东道国管理外资的主权。 在国际投资条约中,
只有约 12% 以某种形式将该项待遇
未提及国际法; 东道国已经对外国投资者提供了各种具体的保证;
属于第二类情形。 在这 12%
标准与国际法相联系, 同时,
东道国通过公平与公正待遇条款承认,在国
的第二类情形中,第一种条款约占其中的一半,另 际投资条约未涉之处,如存在具体的国际习惯法规
。
[3]17 - 19
外一半为第二、三种条款 则,
也将予以接受。 就此,东道国业已做出了最大
晚近,
对于上述各种类公平与公正待遇条款, 的妥协,
不能在此之外,再要求东道国对外国投资
国际仲裁实践都显现了极度扩张解释的倾向:把第 者承担更大的义务,
即将公平与公正待遇解释成一
ˇ
一类不提及国际法以及第二类第一种“不低于国际 种可由国际仲裁庭操持的“帝王条款”。
法要求”的公平与公正待遇条款,解释为确立了一 鉴于对公平与公正待遇标准的定性关涉外国
项可以不受国际法限定的、独立自主的外资待遇标 投资者与东道国之间、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之间
如 2007 年“解决投资争端国际中心”(ICSID)裁
准, 复杂的利益关系,因而备受国外学者关注,也值得
决的“Enron v. Argentina”案等;对于第二类第二种 中国国际经济法学界作进一步的研究。
“包含在国际法之中”的公平与公正待遇条款,则反
二、公平与公正待遇标准并非“帝王条款”:功
对将限定公平与公正待遇的“国际法”狭义地解释
能论
成“国际习惯法”,
而是主张违反同一国际条约中的
其它规定,
也可能构成对这种条款的违反。 有些国
诚实信用原则作为“帝王条款”的重要功能,
际仲裁庭则干脆撇开“包含在国际法之中”这一限 是其可以普适地补缺、修正以及解释民商法之具体
定,
将这种公平与公正待遇扩张解释为一项独立自 规定。 然而,事实上,公平与公正待遇标准对于国
主的外资待遇标准,如特设仲裁庭 2001 年裁决的 际投资条约的其他具体规定,
缺乏“帝王条款”意义
“Pope & Talbot v. Canada”案等;至于第二类第三 上的该三项功能。
种“等同于国际最低标准”的公平与公正待遇条款, (一)公平与公正待遇标准缺乏“帝王条款”所
大多数国际仲裁庭实际上不同程度地认同,国际习 具有的各项功能的共同理由
惯法中最低待遇的认定门槛已经降到很低,以致于 学界有人主张,
公平与公正待遇标准乃反映国
将其无论是作为判断公平与公正待遇的标准,还是 际投资条约中其他所有规定的一个基本原则或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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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凌驾于各国主权之上的国际立法权,自始就秉承 有哪个发展中国家愿意接受一个内容模糊,可由国
了一种无视国际社会现实的虚妄理念。 际仲裁员定夺,
且凌驾于本国管理外资主权之上的
另一方面,
主张公平与公正待遇标准可普遍地 “帝王条款”。 可与之一比的是,按照国际法,除非
弥补国际投资条约具体规定之欠缺,也缺乏国际法 当事双方明确约定,否则仲裁庭不能援用抽象的
上的具体依据。 “公平善意”(Ex Aequo et Bono)原则作为裁决的直
。 在实践中,很少有当事双方愿
[11]53 - 62
国际投资条约并未确立公平与公正待遇作为 接法律依据
一项抽象的国际习惯法原则。 有的国际仲裁裁决 意授予国际裁判机构以这种权力,更没有在国际投
断言,
数以千计的国际投资条约规定了公平与公正 资条约中规定这种“友谊仲裁”的先例。 可见,将公
待遇,
表明其已构成了一项独立的国际习惯法原 平与公正待遇解释为可用以弥补国际投资条约一
如 2002 年 特 设 仲 裁 庭 对 “Pope & Talbot v.
则, 切缺漏之抽象的国际习惯法原则,显然违背缔约国
Canada 案”的裁决等。 一些西方学者也持同样的观 尤其是发展中国家在国际投资条约中订入此类条
。 即便有的学者不承认公平与公正待
[8]789 - 810、[1]10
点 款的真实意图,
从而违反条约解释原则。
遇已形成一项专门的国际习惯法原则,西方理论界 2. 就修正功能而言
和实务界也普遍认同该项外资待遇等同于国际习 公平与公正待遇标准与国际投资条约中其它
惯法中的抽象“最低待遇标准”。 X国际习惯法 绝对待遇规则处于同等的地位,不能用以修正这些
然而,
事实并非如此。 从客观要件来看,国际 绝对待遇规则。
习惯法的形成虽不要求所有国家的行为完全一致, 在国际投资争端解决过程中,外国投资者试图
但至少要求实质相同。 然而,如前所述,国际投资 将公平与公正待遇塑造成“无所不包的安全条款”
条约对公平与公正待遇的规定首先可分为不涉及 (catch - all safety cause)。 他们主张,
如东道国政府
和涉及国际法两类。 在第二类中,又有“不低于国 违反国际投资条约中关于国民待遇、最惠国待遇、
际法要求”、“包含在国际法之中”和“等同于国际最 征收、投资措施、外汇汇兑、“保护伞条款”等具体义
低标准”三种之分;而且国际仲裁实践对这两类四 务,
乃至其它条约(如《WTO 协定》)的有关规定,均
种公平与公正待遇条款的解释,也存在差异。 那 可能被视为违反公平与公正待遇标准。 例如,在
么,
进一步来看,各国是否已抛开对公平与公正待 ICSID 仲裁庭 2007 年裁决的“Siemens v. Argentina
遇之规定和解释的具体差异,而共同承认该项待遇 作为申诉方的西门子公司就提出,“投资应
案”中,
为一项抽象意义上的国际习惯法原则———“国际最 有公平与公正待遇和充分保护与安全的主张构成
低待遇标准”了呢? 应该说,即便如此,也因为抽象 ‘高于一切的义务’(overriding obligation),而其它
“国际最低待遇”的内容不确定,
而无法成为具有合 标准必须作为该普遍标准之部分加以适用。”不仅
。 按照美国著名学者弗
[9]79、99 - 102
法性的国际习惯法 如此,
外国投资者甚至还主张,即使东道国政府没
兰克的“合法性”国际法理论,
合法性是国际法的力 有违反国际投资条约中的这些具体义务,也可能被
量源泉,
然则,国际法的合法性又是建立在规则的 认定为违反该项待遇标准。 在实践中,东道国政府
确定性、有效性、一致性和附合性等各要素的集成 虽未违反国民待遇、最惠国待遇两项相对待遇标
之上的。 据此,
抽象的“国际最低待遇”显然不具有 准,
但仍有可能违反公平与公正这一绝对待遇标
。
[10]18 - 19、234 - 235
这样的合法性 准,
这种情形无可非议。 然而,如果已判定东道国
从主观要件来看,
各国只有在自认为乃基于法 政府没有违反国际投资条约中的其它绝对性义务,
律义务而接受国际通例时,始得构成国际习惯法。 那么,
就不能再主张其违反公平与公正待遇标准。
在 1969 年“North Sea Continental Shelf”案判决中, 但是,
在实践中,仍有不少国际仲裁庭反其道而行
国际法院明确指出,
援用条约尤其是双边条约作为 之。 最常见的情形是,
东道国政府对外资采取的管
国际习惯法的证据,应非常审慎,特别需要了解缔 理措施虽未达到“间接征收”的程度,却被裁决违背
约国的意图。 在国际投资条约的缔约国中,至少没 了公平与公正待遇标准。 此类案例可见诸于 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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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
有的学者认为,从整体上看,国际习惯法越来越 38 条第 1 款的规定,
判例只是一种用来确立法律原
改传统的“国家造法”为现代的“法官造法”方式;即 则的辅助性渊源。
现代的国际习惯法更多地不是归纳自国家的实践, 再次,虽然法律规则通常都具有一定的模糊
。 相应的,
[16]475 - 484、526
而是从判例等中演绎出来 一些 性,
但一般只是为了应对一些边缘的情形而保有一
仲裁庭主要依以往的国际仲裁案来推演出关于公 定的弹性。 然而,抽象的公平与公正待遇标准不
平与公正待遇的国际习惯法内容。 例如,在 2004 同,
其通常具有不确定性。 由各国际仲裁庭造法的
年裁 决 的 “Waste Management v. Mexico 案”中, 结果,
必将带来该外资待遇标准适用的不一致性和
ICSID 仲裁庭对 NAFTA 第 1105 条项下公平与公正 缺乏可预见性。
待遇的界定,就是通过比较详细地分析“Myers v. 目前,对于公平与公正待遇标准的解释,体现
Canada 案”、 “Mondev v. USA 案”、 “ADF v. USA 在各国际仲裁庭在自由裁量的过程中,显然缺乏统
案”及“Loewen v. USA 案”仲裁裁决总结出来的;
另 一和有效的规范性基础,从而带来了该外资待遇标
一些国际仲裁庭虽不是主要依赖成案,但在解释作 准适用的混乱。 一些国际仲裁庭依《 维也纳条约法
为国际习惯法的公平与公正待遇标准时,将成案与 公约》第 31 条第 1 款规定解释公平与公正待遇条
如 2002 年 ICSID 仲裁庭裁决的
国家实践并列看待, 款,
事实上根本无法有效地解决此类条款适用的不
“Mondev v. USA 案”等。 确定性问题:一方面,对于公平与公正待遇条款约
在西方学界,
诸多学者也主张通过国际仲裁庭 文之“通常意义”,缺乏一致的理解。 “公平”与“公
造法,
来明确公平与公正待遇的内容。 例如,多尔 正”犹如“普洛透斯”的脸,变化无常,自古没有定
泽就支持国际仲裁庭就公平与公正待遇标准“发展 论。 正如特设 仲 裁 庭 2006 年 在 “Saluka v. Czech
为切合外国投资特殊结构,以及能被投资者、东道 案”部分裁决中指出的那样,对于公平与公正待遇
;
[4]105
国和母国所接受的一整套法律理念” 奥地利著 的界定,
至今“人们远未通过察看该术语的‘通常意
名学者施劳尔认为,
对于公平与公正待遇标准,“其 义’而企及”;另一方面,虽然运用对国际投资条约
通过司法实践进行具体化是可以接受的”; “目的及宗旨”的解释方法,
[17]365
美 可以缩小对公平与公正
国学者布劳威则更为激进地指出,公平与公正待遇 待遇标准理解的差异,但仍无法将如此宽泛的语言
标准是“一个故意制造的模糊术语,意在赋予裁判 转化对外国投资者的具体保证。 既然传统的条约
者一项准立法的权力,去清晰地表明在特定争端中 约文解释和目的解释方法对澄清公平与公正待遇
[18]56
为实现条约目的及宗旨所必需的各种规则。” 标准之内容的作用有限,那么,许多国际仲裁庭就
(二)公平与公正待遇标准与“法官造法”之批 可以采取大幅描述案件事实,对法律理由一笔带过
判 的做法,
来定夺东道国政府是否违反该项外资待遇
我们认为,对于公平与公正待遇标准的适用, 在 2002 年裁决的“Mondev v. USA 案”
标准。 例如,
不能任由国际仲裁庭造法之势泛滥。 ICSID 仲裁庭公开声称,“对何为公平与公正待
中,
首先,如前所证,在公平与公正待遇标准的界 遇的判断不可能在抽象意义上取得,其必须依赖特
定上,
倘若允许国际仲裁庭造法,实际上是褫夺了 定案件的事实。”
国家的国际立法权,
违背了国际社会无政府状态的 一些学者试图通过建立公平与公正待遇标准
根本特性。 解释的规范性基础,来提高其适用的可预见性,但
其次,在公平与公正待遇标准的适用上,由国 这些提议也无法从根本上解决“法官造法”带来的
际仲裁庭“造法”,
与有关国际法立法理论不符。 这 该项外资待遇标准适用的非一致性问题。 其中,有
是因为,
如果国际仲裁庭具有造法的权力,那么,其 的学者提出,公平与公正待遇须体现“法治”原则,
裁决就对后案具有拘束力。 然而,如所周知,国际 主张国际仲裁庭应采取比较分析的方法,从国内和
裁判机构的裁决对后案只有说服的效力,而不能扮 国际法院的判决中,
总结出各主要国家的国内法体
演判例法中先例的角色。 按照《 国际法院规约》 第 系以及其它领域国际法制度中有关公权力行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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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上,
国际投资条约没有规定,却已经形成相应的 务以及违反程度如何的一个辅助因素,而不能成为
国际习惯法具体规则者,公平与公正待遇标准方能 识别东道国政府是否给予外国投资者公平与公正
起到拾遗补缺的作用。 待遇的单独标准;其四,未尽适当审慎之义务是传
值得注意的是,近年来,不断有西方学者将东 统国际法公法中充分保护与安全待遇原则的内容,
道国政府违反公平与公正待遇标准的情形总结为: 公平与公正待遇没有必要交叉涉及。 最为关键的
缺乏透明度、损害合法期待、违反正当程序、专断或 是,
除了未尽适当审慎之义务之外,对于其它三种
歧视性 行 为、 非 善 意 以 及 未 尽 适 当 审 慎 之 义 务 因素,
国际仲裁庭和西方学者并未从国家实践的角
。 然而,这些情形均系从
[25]302 - 316 [17]373 - 385 [26]103 - 124
等 度论证其已构成国际习惯法的具体规则。 实际上,
已有的国 际 仲 裁 裁 决 归 纳 而 来,属 于 对 “法 官 造 各国在这些因素上也从未形成实质上一致的客观
法”,
而非对“国家造法”结果的认同。 此其一;第 实践和已接受其为法律者的主观确念;同时,各国
二,
在归纳过程中,并没有区分各国际仲裁庭适用 在国际投资条约中如果不是没有,也是极少规定该
公平与公正待遇标准确当与否,而是不分良莠,兼 三种因素;
亦即,这些要素作为公平与公正待遇标
收并蓄,
实际上是支持对该待遇标准的滥用;第三, 准的内容,
根本无法证成。
在归纳时,
往往将那些相反的裁决和反对的意见置 在排除以上四种因素之后,以是否构成国际习
之一旁;
最后,这些标准仅反映有关裁决的表面一 惯法具体规则之检验,未给外国投资者公平与公正
。 在实践
[27]21 - 51
致,
而不顾其实质内容存在的分歧 待遇之情形,
剩下的最多只可能是东道国政府不遵
中,
国际仲裁庭也普遍采取从以往的案例中总结公 循正当程序和实行专断性或歧视性行为。
平与公正待遇标准之含义的做法,同样,这种做法 “Neer 案”裁决针对的就
就违反正当程序而言,
可能实质上就是对既成错误裁决的不断复制。 鉴 是这种情形。 对于违反正当程序的判断,有许多成
此,
这些学者和仲裁员们所做的归纳是否为对公平 案作出了比较定型的总结,其确定性比较高。 2003
与公正待遇标准的准确反映,还必须经过国际习惯 年《美国自由贸易协定(范本)》 和 2004 年美国、加
法形成标准的检验。 可以说,总的来看,各国尚未 拿大《双边投资条约(范本)》均规定:
公平与公正待
就该 项 外 资 待 遇 标 准 的 范 围 和 要 素 达 成 一 遇“包括不得拒绝在刑事、民事及行政司法程序中
,
[28]238 - 245
致 不可能就此形成大量的国际习惯法具体 给予符合世界主要法律制度所包含的正当程序原
规则。 则所要求的司法公正的义务。”在我国对外缔结的
在这些学者归纳的上述六种情形中,其一,对 一些双边投资条约中,也承认依照法律程序为对外
于透明度原则,
正如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最高法 1984 年《 中国
资实行合法征收的一个条件。 例如,
院在 2001 年撤消“Metalclad v. Mexican 案”仲裁裁 与法国双边投资条约》第 4 条第 2 款的规定即是。
决之判决中认定的那样,“没有被引证的权威或举 1989 年国际法院
就专断性或歧视性行为而言,
出的证据确定,
透明度已经成为国际习惯法的一部 判决的“ELSI 案”表明,东道国政府对外国人采取
分。”只有当透明度构成外国投资者之合法期待的 专断性行为,将构成对“国际最低待遇标准”的违
一部分而严重受损时,才可以作为识别间接征收的 反。 应该说,
只要东道国政府不去严重损害外国投
一个因素;其二,近年来,投资者合法期待是否受 资者的权益,就不会构成专断性行为。 因此,将这
损,
已成为判断东道国政府是否违反公平与公正待 种情形设定为公平与公正待遇标准的一项内容,不
。 合
[29]375
遇标准之越来越受重视的一大中心因素 会对东道国形成过度的压力。 此外,在实践中,东
法期待的概念极度抽象,其充其量只能作为判断东 道国政府对外国投资者的歧视,可能基于他们国籍
道国政府是否违反国际投资条约有关具体义务的 之不同,
也可能出于对其所投资的行业之不同等考
一个因素,
而不能独立地成为公平与公正待遇的一 虑。 前者可能违反国民待遇或最惠国待遇原则;后
项具体内容;
其三,非善意只是一种主观状态,其只 者则无法适用该两项待遇原则,其属于更为广泛意
能充当认定东道国政府是否违反国际投资条约义 义上的歧视性行为。 正因如此,WTO 秘书处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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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对各国的主权提出了相当大的挑战,以致一些 乃“国家造法”的结果,
即应基于国家之反复实践的
发达国家也不得不对此加以限制。 例如,就 NAFTA 一致(客观要件)和国家之法律理念的存在(主观要
第 1105 条项下有关公平与公正待遇标准的争端, 件)。 据此,
在适用公平与公正待遇时,国际仲裁庭
一些国际仲裁庭做出的偏向外国投资者的裁决,使 实际上只享有在给定的国际习惯法具体规则之框
得美国与加拿大都尝到了败诉的苦头,两国政府都 架内对“国际最低待遇标准”进行有限解释的权力,
感到本国对外资的管理权受到了过度损害。 其中, 而无权自行其是,大肆进行“法官造法”。 简言之,
美国、加拿大和墨西哥政府采取的保护环境、维护 如果无法证明国际习惯法具体规则的存在,就不能
公共健康等一些社会管理措施,因对外国投资活动 启用公平与公正待遇标准。 其次,国际习惯法中的
造成了限制,
同样被认定为违反了公平与公正待遇 具体规则是演进的,
时至今日,其已不再是作为“西
标准,
这也引起了代表市民社会利益的非政府组织 方文明”产物的传统“国际最低待遇标准”之内容的
的强烈不满。 鉴此,美国、加拿大、英国、西班牙等 固化,
不能由发达国家定于一尊,而是应同时反映
发达国家现都已主张以国际习惯法对公平与公正 战后广大发展中国家管理外资的法律实践。
待遇进行限制,但又对这种限制保留了弹性,即主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按照国际法,即使国际投
张公平与公正待遇标准就是“国际最低待遇标准”, 资条约没有规定,
作为一般国际法之国际习惯法具
但又认为该待遇标准本身是抽象和演进的,而不是 体规则照样应予适用。 现以公平与公正待遇条款
静止的。 美国和加拿大做出这样的选择,乃是基于 对此加以肯定,无非是一种强调而已。 对此,有的
平衡以下两种需要的考虑:一方面,两国不得不限 国际仲裁庭提出,
如果将公平与公正待遇标准视同
定本国对外国投资者的保护水平,以防自己在未来 于国际习惯法,那么,再在国际投资条约中订入此
的投资争端解决中陷入不断败诉的困境;另一方 类条款,
便是多此一举。 然而,需要指出的是,传统
面,
国际投资条约的规定又是互惠的,盲目地调低 上,
对公平与公正待遇标准解释的最大争议来自南
对投资者的保护水平,也会伤及对本国在海外投资 北国家:
发展中国家坚持认为,应根据东道国国内
的保护,
故两国对公平与公正待遇的限制又留出了 法来认定该外资待遇标准;而发达国家通常主张其
可供灵活解释和操纵的余地。 衡量的标准应当是国际法。 既有这样的历史背景,
中国不能搬用抽象的“国际最低待遇标准”来 现在国际投资条约中明确规定公平与公正待遇的
诠解公平与公正待遇:
一则,抽象的“国际最低待遇 判断标准为国际习惯法具体规则,实际上是就此清
标准”内容笼统,含义模糊,究竟何指,没有定数。 楚地表明国际习惯法具体规则可优先于东道国国
对该项待遇标准,就连西方学者本身也是众说纷 内法作为解释该项外资待遇标准的法律渊源。 作
纭,
莫衷一是。 无疑,采用如此抽象的标准,为国际 为东道国的发展中国家作出这样的保证,相对于以
仲裁庭滥用自由裁量权,
进行“法官造法”大开方便 往的立场,
已是一种妥协,从历史的角度观之,对外
之门。 二则,
从形成的历史来看,抽象的“国际最低 国投资者而言,
其不无实质意义。
待遇标准”始现于 19 世纪,
20 世纪初由西方学者加
以概念化。 当时的殖民地和附属国以及后来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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