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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DIC合同十大关键条款解析（下）
撰文／田威    编辑／田丽娜

十大关键条款之第6条——变更令 首先，调价公式的核心是成本指数（Cost Index)，

“承包商创收的三大支柱”之一是变更令，笔者 要关注其波动幅度；其次，要测算出未来对自己
把它排在“三大支柱”操作层面的第一位，因为这是 有利的参与调价的材料权重（Weighting of Specified
创收最容易得到的，承包商不会与业主为此发生激烈 Materials），这个因素很重要。权重在公式里是通过
争议，必须在日常工作中特别关注。根据笔者经验， 数学上的n个coefficient来体现，由此可见，调价公式
在FIDIC合同红皮书和粉皮书条件下，变更令可让承包 会涉及数学问题，虽然不难，但会很复杂，有时甚至
商的营业额（不是利润）至少增收10%，但如果承包商 需要建立数学模型。承包商从投标报价开始，就要查
签约时的报价单价是亏损的，则会出现反向效应。 找并动态分析很多英语的物价信息资料，包括预先选
特别提醒，“V.O is with E.O.T in the shadows”，有 定的基准指数（Base Index) 和对权重系数（Weighting
变更一定会伴随着合理的顺延工期，变更令和延长工 Coefficient）的分析。要想做好这方面的工作，需要英
期永远如影随形，共同存在。 语好、数学好、电脑好的复合型人才。承包商用好调
价公式可把经济效益锁定在签约之前。
十大关键条款之第7条——调价公式 第二个戏剧性的影响因素是外汇，包括货币种
“承包商创收三大支柱”之二是调价公式（ Price 类的选择、外汇比例及兑换率等问题，还有“套期保
Fluctuation Formula，Price Adjustment Formula），这是 值”等财务操作 。需要特别提醒承包商的是一定不要
项目两大戏剧性变化的因素之一。 去做杠杆放大了的保证金炒作（Margin），因为炒外
调价公式的通式如下： 汇的风险巨大，可能瞬间爆仓，一无所有。

十大关键条款之第8条——索赔
在验工计价的实际操作中，先扣除预付款再进行调 “承包商创收三大支柱”之三是索赔（Claim），
价，还是先调价再扣除预付款，两者的结果差别很大。 Claim与“Cry out”是同源的词，比较容易刺激对方。
调价公式是项目戏剧性的影响因素之一，可以造 如果承包商提出索赔，因金额巨大，一定要伴随着仲
成承包商的营收大起大落：There are Two Dramatic Impact 裁，没有仲裁的索赔基本上不会成功。所以，要索赔，
Factors, one is Price Fluctuation Formula and the other is 就要经常自问莎士比亚在《哈姆雷特》中说的那句话：
Foreign Exchange。FIDIC合同里的描述是：Adjustments to 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
the Contract Price shall be made in respect of rise and fall in the 笔者把索赔的顺序排在“承包商创收三大支柱”
cost of specified materials as set out in this Formula if there shall 的最后，主要是从可操作性的角度来说，但并不意
be any changes in the Index figures as stated in the Contract。 味着索赔不重要，这里必须要特别说明一下。笔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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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做的海外项目中，大收益全都是通过索赔赚取的。 “Exceptional Events”，在1977版FIDIC合同里的表述是

因此，遇到重大风险一定要靠索赔，同时伴之以激烈 “Excepted Risks”（按照Default of Employer，全额赔偿
的国际仲裁。强烈建议承包商嘴边上不要总挂着索赔 承包商）。
的字眼，这样会刺激业主。就算真正要进行索赔，可 对于2020年年初出现的新冠肺炎疫情给国际承
以尽量采用一些比较温和的、业主可以接受的英文用 包商造成的意外风险，如果承包商把宝全部押在“不
词，如 financial compensation, repayment, suffered loss, extra 可抗力”条款上进行抗辩，委实有待斟酌。因为“不
expenses, additional expenses, additional costs, unexpected 可抗力”属于大陆法的思维，而FIDIC合同是英国合
costs, on reimbursement basis, cost which could not have been 同，属于普通法的思维。而普通法的思维是案例法的
reasonably foreseen by an experienced contractor …… 这是很 思维，这种思维方式是司法造法、法官造法。
重要的索赔技巧。承包商必须学会“How to mince your 如果到了国际仲裁，经常会看到引用一些相
words tactically？”尤其是在写英文信函时。 关判例，如这种表述: Modern Building Wales Ltd. v.
FIDIC合同1987—2017版，都是要求承包商在 Limmer & Trinidad Co.Ltd. [1975] 2 All E.R.549。其实
“became aware, or should have become aware, of the event or 际意思是：The case was published in 1975, Volume 2,
circumstance”之后的28天内，必须书面记录索赔。2017 Butterworth's All England Law Report, Page 549。
版是要在出现索赔事件之后的84天内书面告知索赔的合 从新冠肺炎疫情一开始出现的时候，承包商就不
约法律依据 （Legal Basis）。1999版是28天内必须书面 能单凭“不可抗力”条款来主打应对这一不可预见的
记录索赔，要在出现索赔事件之后的42天内呈交详细的 风险，当然不主打并非不引用。承包商应该在实操上
索赔清单。1987版是28天内必须书面记录索赔，此后28 采用最有效的与可量化的时间因素有关的风险管控条
天内呈交详细的索赔清单。 款——暂停施工（ Suspension of Work），这是FIDIC
2017版、1999版和1987版都写明了：If the Contractor 合同1977版和1987版里的第40.1款、1999版里的第8.8
fails（如果承包商在规定的时间内没做规定的动作）， 款、2017版里的第8.9款，接着再利用后续的持续暂停
the Employer shall be discharged from any liability in connection 施工 （Prolonged Suspension），在FIDIC合同1977版和
with the claim（业主就可以解除其支付索赔的合同义 1987版里的第40.3款、1999版里的第8.11款、2017版
务）。这给承包商带来很大的压力，属于一种实质性 里的第8.12款。
风险。而1977版没有提及承包商哪天必须记录索赔，也 如果新冠肺炎疫情出现伊始，承包商能够真正明
没说明哪天必须呈交详细的索赔清单，只是说承包商 白上面这些条款的内涵，主打方向是工程被迫暂停，
可能认为自己有权享有，这就很宽松了。 就一定能掌握主动权，使风险可控，甚至带来经济效
作为承包商，对于索赔条款首选哪个版本的 益。因为承包商的所有对外交涉都抓住了合同第一个
FIDIC合同最好呢？建议首选1977版，次选2017版， 层面上最基本、最重要的条款，有助于从深层次上与
再次之选1999版，实在没的选时再选1987版。这证明 业主讲波纹理论的道理，且以此为依据再去索要“顺
了“FIDIC合同的版本并非越新越好”，这是一个非 延工期+经济补偿（索赔）” 这类主张就有了“根”。
常重要的结论，承包商必须把控好。 需要特别注意的是，持续的暂停施工条款明确
规定：If the suspension under Sub-Clause 8.8 [Suspension of
十大关键条款之第9条 —— 不可抗力 Works] has continued for more than 84 days, the Contractor may
“不可抗力”在1999版FIDIC合同里的表述是 request the Engineer's permission to proceed. If the Engineer
“Force Majeure”，在2017版FIDIC合同里的表述是 does not give permission within 28 days after being requested 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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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 so, the Contractor may, by giving notice to the Engineer, treat 可抗力”会产生非常极端的影响（几乎达到了灾难性
the suspension as an omission under Clause 13 [Variations and 的），并且已经严重影响承包商履行合同项下的义务，
Adjustments] of the affected part of the Works. If the suspension 导致无法实现合同目的，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
affects the whole of the Works, the Contractor may give notice of 且“非常困难”“很不方便”或“会造成实际损失”很
termination under Sub-Clause 16.2 [Termination by Contractor]。 难量化确定。此外，还会受到准据法（Applicable Law/
如果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项目停工超过84 Governing Law）等的干扰，这对承包商的索赔实战和举
天，承包商有权要求复工，而如果在要求复工之后的 证能力都是极大的挑战，如果落实不到位，承包商就很
28天后仍然无法实际复工，合同就被自动终止了，并 难赢。因此，当承包商提出主张索赔时，大方向非常重
且这种终止是按照业主违约来处理的。 要。正如巴菲特说的“大方向正确非常重要，而并非细
持续的暂停施工条款里提到承包商可以引用 节上的计算精准”，就是这个道理。
并且十分安全地终止合同的第16.2款[Termination by 如果当初承包商主打的方向是“Suspension”+
Contractor]关于出现了持续的暂停施工情形后的处理， “Legal Impossibility”+“Physical Impossibility”，
是这样规定的：In the case of (f), as described in Sub-Clause 依据波纹理论，主张新冠肺炎疫情属于“obstruction
8.11 [Prolonged Suspension] …the Contractor may by notice for which an experienced contractor could not have been
terminate the Contract immediately.The Contractor's election reasonably foreseen”，因为时间是非常客观和可以计量
to terminate the Contract shall not prejudice any other rights of 的，这属于法律上表面证据确凿的案件。
the Contractor, under the Contract or otherwise。这个条款 很明显，如果从2021年1月31日世界卫生组织
里出现了“without prejudice”的表述，它与 “without （WHO）宣布新冠肺炎疫情为国际关注的公共卫生紧
prejudice to”意思相差甚远，项目一线工作人员对 急事件（Public Health Emergency of International Concern，
此必须十分清楚。承包商通过抓住风险持续了112天 PHEIC）开始计起，到2021年的7月31日，已经达到336
（84+28）这个量化数字（即四个月左右，这其实也是 天，远远超过了合同规定的112天—550天是112天的近5
FIDIC在其合同中认为承包商可以承受的风险事件所持 倍，这就是“TIME SPEAKS”，而且直至今日，新冠肺
续的最大极限天数，也就是前面提到的“根”），让 炎疫情还在持续中。
时间从客观上说话（掐指去数天数），很容易证明新 把波纹理论合同表述的关键条款与新冠肺炎疫
冠肺炎疫情实质性地阻碍了实现合同的目的，据此与 情结合起来，交叉解读。波纹理论的第13.7款是在
业主终止合同，并按照业主违约来处理。然而，一旦 谈Legal Impossibility：Sub-Clause 13.7 [Adjustments for
“业主违约”成立，就必须足额赔偿承包商的全部经 Changes in Legislation] The Contract Price shall be adjusted
济损失，包括已完工程计付、到场材料设备和人员遣 to take account of any increase or decrease in Cost resulting
散费用等，所有的直接费用和间接费用，理论上还包 from a change in the Laws of the Country …made after the
括承包商如果顺利完成项目所可能获得的合理利润。 Base Date, which affect the Contractor in the performance of
然后，承包商再借机与业主友好协商，翻新合 obligations under the Contract。
同，重新议价和谈定新的合同条件，这样承包商一定 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很多国家和地区的中央政府
能掌握主动权。 或地方各级政府都发布了“lockdown measures to contain
如果承包商死拼硬搏去主打“不可抗力”条款， the spread of COVID-19 in the country/region”，这些属于
恐怕胜算渺茫，压力会全部聚焦在承包商的举证责任 必须遵守的法律文件。例如，在新冠肺炎疫情初期，
上，而拿出确凿证据来证明此次新冠肺炎疫情作为“不 有些国家的相关政府部委（Department of Expenditure 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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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Ministry of Finance）发出 “Office Memorandum”这类文 笔者作为承包商的高管，曾决策并带队打过

件，原文如下：“… that, due to the lockdown situation, parties to 一个国际仲裁，因为业主在项目上的变更太多，
construction/works. contracts with Government agencies may invoke 导致工期被延长，这个仲裁最后大获全胜，结局
the Force Majeure clause and, if this occurs, contractual obligations 是所有的法律费用都由业主报销，包括律师的费
required to be completed on or after 20 February 2020 shall stand 用、仲裁员的费用、聘请专家的费用和专家证人
extended for a period of not less than three months and not more than 的费用。可以说是零成本打赢了这个仲裁。该裁
six months. The extension applied to parties that were not in default 决的仲裁员（该项目是由三人仲裁庭转为一人仲
from 19 February 2020.” 裁庭）在最终裁决节选里这样写道：I FIND as a
看到这里，你是否觉得承包商已经胜券在握了? FACT that a reasonable time for completion of the Works
波纹理论的第4.12款中关于 Physical Impossibility的表 is 24th June 1998（原合同规定工期：1996年5月23
述： Sub-Clause 4.12 [Unforeseeable Physical Conditions] If 日—1997年5月22日，顺延了13个月）……承包
the Contractor encounters adverse physical conditions which he 商的主张有效，一切皆因业主拖延付款甚至拒绝
considers to have been Unforeseeable, the Contractor shall give 付款所致。如前所述，承包商项目经理姚先生所
notice to the Engineer as soon as practicable. This notice shall 提供的证据证实了装修施工受到现金流不足的影
describe the physical conditions, so that they can be inspected by the 响，因此才出现了明显的进度阻滞。仲裁员依据
Engineer, and shall set out the reasons why the Contractor considers 合同第24.2款（对正常施工的干扰导致的损失及费
them to be Unforeseeable。 用）做出解读，依法裁决索赔人对业主违约所做
波纹理论的第13.8款中关于Physical Impossibility所造成 的索赔成立。
后果的表述：Sub-Clause 13.8 [Adjustments for Changes in Cost] 当然，FIDIC合同的条款和内容很多，如保险
If this Sub-Clause applies, the amount payable to the Contractor 条款、分包条款、保修责任条款和工程量价单等，
shall be adjusted for rises or falls in the cost of labour, Goods and 甚至还要关注“定义”这种细节（很多企业无视也
other inputs to the Works, by the addition or deduction of the 用不好“定义”这个看似并不起眼的枯燥文字描
amounts determined by the formula prescribed in this Sub-Clause。 述），但毕竟一篇文章很难面面俱到。根据笔者
需要注意，如果项目工期超过了一年，获取索赔和工 三十多年海外一线实战经验，只要能够确实抓住
程顺延，这个条款与调价公式结合起来进行交涉，就非常 并用好本文中最主要的“十大关键条款”， 就可
有用，当然承包商需要清楚怎样运作。 把控项目的主要矛盾，承包商在承接和履约国际
工程项目时，应该不会出现重大风险。
十大关键条款之第10条 —— 顺延工期 扫码关注更多内容

国际工程中，只要一谈到项目顺延工期，就一定会遇
到“时间敞口”这个问题。在国际工程合同里，这是一个
普通法的概念——“Time at large” means there is no time fixed
for completion or, the time set for completion no longer applies.
Where this occurs — the Contractor's obligation is to complete 《田威讲FIDIC应用实务及国际工程项目管理》

the work within a reasonable time。也就是说，工期时间是敞 田威，教授级高级工程师，中国机电产品进出口商会

专家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中国对外工程承包商会专家委
口的。（The Employer must extend the completion time and LD
员会国际工程专家，中国工程咨询协会项目管理指导委
cannot apply on to the Contractor.） 员会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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