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卷第 4期 青 　岛 　大 　学 　师 　范 　学 　院 　学 　报 Vol

.27 No.4
　
2010年 12月 J
OURNALOFTEACHERSCOLLEGEQINGDAOUNIVERSI
TY 　Dec.2010

○文学研究

“无一字不悦目, 无一句不赏心 ”
——— 《未央歌 》简评

郭 　丽
(中国海洋大学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山东 青岛 266071)

摘 　要 :
鹿桥的长篇小说 《未央歌 》叙事华美, 文采绮丽, 半个多世纪以来, 影响 了几代华人 读者 。 小说情
节浪漫, 语言典雅抒情, 充溢着青 春活力 。 整部 作品以 青年学 生的视 角, 从 学术 、友谊 、爱 情多方 面展 示了抗
战时期西南联大师生丰 富多彩的生活以 及乐观积 极的人 生态度 。 今天, 结合时 代背景 和作者独 特的 生活经
历来解读这部 “校园圣经 ”, 仍能感受其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
关键词 :《未央歌 》 ;
抗战时期 ;
西南联大
中图分类号 :I
207.425　　　文献标识码 :
A　　　文章编号 :1006 -4133( 2010) 04 -0051 -06

　　香港文学史家司马长风先生在他的 《中国新 一 、浓郁的抒情风格

文学史 》中把鹿桥的 《未央歌 》看作抗日战争和战 这部小说如此受欢迎, 首先是与作品浓郁的
后期间长篇小说的 “四大巨峰 ”之一 。他认为 《未 抒情风格有关 。鹿 桥曾经明确地说 :“大 凡一部
央歌 》“尤使人神往 ”, “读来几乎无一字不悦目, 小说若是讲个故事, 那么可以用人物 、地点 、情节
[ 1] ( P60)
无一句不赏心 ” 。这种极高的评价有 《未央 搭成格局间架 。 可是 《未央歌 》另外有重要的任
歌 》的发行量佐证 。鹿桥于 1943年 12月在重庆 务, 它要活鲜鲜地保持一个情调, 那些年里特有的
动笔, 1945 年初 夏在 美国 完成 全稿, 14 年后 于 一种又活泼 、又自信 、又企望 、又矜持的乐观情调 。
1959年才由香港人生出版社初版, 后由台北商务 那情调在故事情节 、人物个性之外, 充沛于光线 、
印书馆再版, 到 1977年为止, 已出了十几版, 在台 声音 、节奏 、动静之中 。要写出这个来, 故事不但
湾被翻印了 50多次, 总印数达 200 余万册, 被称 次要, 太写实了太热闹了反而会喧宾夺主, 反之一
为台湾的 “校园圣经 ” 。在 1959 年到 1989年间, 个情调可以选多少不同的故事来表达, 故事困于
《未央歌 》是台湾各大书局热门书籍, 台湾高中生 时代 、地点 、人物, 往往事过境迁显得历史味太重
看了后会向往大学, 大学生看了 《未央歌 》后, 常 很是陈旧, 情调由文字风格传达, 往往可以隔了时
会在社团或一些表演活动上来表演书中的角色故 代, 因 一 代 读 者 自 身 经 验 和 想 象 力 而 更 替 常
[ 2] ( P5)
事, 甚至把朋友们比喻成书中的某一角色, 可见这 新 。” 由此可见, 作者写作的重心不是放在故
部小说的影响 。 1990年, 台湾 《中国时报 》将其评 事上, 他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给自己和所有的老师
为 “40年来影 响我们最 深的书 ”的 第一位 ;2000 同学留住大学的感觉, 记录下那段带有独特成长
年, 香港 《亚洲周刊 》将其评为 “20 世纪汉语故事 印记的岁月旋律, 这段话也是作者的写作主旨, 即
100强 ”。 时隔多年鹿桥返台探亲时, 竟然掀起一 以抒情为主基调 。
股狂热的追星潮, 同名流行歌曲 《未央歌 》中甚至 《未央歌 》描绘了一幅精美的历史画卷, 其中
采用了小说真实的人名和故事, 在台湾广为传唱 。 云南迷人的山川景色 、瑰丽醇厚的民俗民风 、集学
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这部作品如此受欢迎呢 ? 笔 术与激情于一身的西南联大 、如梦如幻的爱情诗
者认为 《未央歌 》不衰的魅力来源于以下几方面 : 篇 、尊师重教的师生关系 、充满朝气的年轻学子等

收稿日期 :2010 -06 -22

作者简介 :
郭 　丽 ( 1961— ) , 女, 山东青岛人, 中国海洋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副教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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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都展现出一种理想国的境界, 这里只有美没有
丑, 只有善没有恶 。 鹿桥再三强调, 《未央歌 》不
是爱情传奇, 不以情节取胜, 而是一部以情调风格
来谈人生理想的书 。"
为了要创造一个比 较永恒
的小说中的世界, 我想只有用风快的刀一下把两
个世界割开 。 未央歌的世 界里货物用品 有质无
价 。否则这么一本以风格 情调来谈人生 理想的
书, 为通 货膨胀记起流水账来, 文字还干净得了
吗 ? 人物性情还能明爽吗 ? 昆明的阳光还会耀眼
吗 ? 昆明的风雨还能洗脱心上无名的忧伤吗 ? 在
这个风格中及理想里, 未央歌里的地方 、情节 、人
物就分外美, 尽情地美, 不羞不惧地美, 有欢乐地
[ 3] ( P15)
美” 。 到假期他都回港探亲, 以当时作者生活环境和心
鹿桥当时刚刚毕业, 正等待去美国留学, 那时
他有足够的时间和优雅的心态来回顾自己大学生
活的美好时光, 周围的朋友给了他很多鼓励和帮
助, 从文稿讨论到笔墨纸张衣食住行都为他准备
妥当, 鹿桥一心一意地与自己的回忆甜蜜地重逢 。
因为刚刚离开校园, 很多人物原型和故事都还鲜
活地跳跃于作者的脑海, 刚毕业的大学生常常会
因为留恋校园而过分美化自己的经历, 二十多岁
的年轻人尤其看重个性 、自由和感情, 同窗之间近
距离的朝夕相处, 使得同学之间除了友情之外, 又
多了一份类似血缘关系的亲情 。鹿桥的写作就是
为了把这些宝贵的情感忠实地记录下来, 珍藏起
来, 感恩尊师 、回报母校 、馈赠朋友 。 这种心愿为
作者回忆和写作注入了强烈的发酵素, 使得小说
字里行间充满青春张力和唯美的色彩 。
小说开篇就是一个美丽的场景 :
校园中有一
个池塘, 中央有一个小岛, 上面长满野生的玫瑰,
每年花开时, 无论早晚都有一些人呆呆地对着花
想自己美好而虚幻的情事, 大家相信花有灵性, 每
年花开都是一位花神的降临, 大家小心守护这丛
花, 就像保护着校园中美丽的女孩子 。
作品中美景随处可见, 陆教授有自己做生物
遗传试验而种植的花园, 里面名花异草争奇斗艳 。
开学迎新会上老生们拿着大被单去陆先生的花园
采花来布置会场 。夏令营中学生们和教授一起乘
坐火车来到风景如画的边寨, 住在雅静脱俗的寺
院, 他们游泳 、划船 、采集少数民族风情和音乐舞
蹈素材, 聆听先生的演讲, 与边民 、土司 、僧人各阶
2010年 12月 　
层的人们亲密交谈, 师生们与松鼠野兔为伴, 在篝
火旁尽情地欢跳与歌唱 。 这一切无不令读者回忆
起自己的大学时光, 那些带点冒险和恶作剧的男
生 、美丽而有些娇气的女孩子, 那些奇妙 、搞笑的
外号等等, 都是超越地区和时代永远不变的校园
游戏, 只是 《未央歌 》里写的更为自然 。 还没脱学
生气的鹿桥, 不由得让人想起当年写 《青春万岁 》
的王蒙, 带着年轻人的那股冲劲儿, 许多对白都好
似诗朗诵一般投入 、专注和狂热 。
作家处女作常常带有浓厚的个人家庭生活痕
迹 。鹿桥出身书香门第, 家庭生活和社交圈子都
比较优越, 鹿桥读大学时, 他父母都住在香港, 每
态来看, 相对于中国当时大部分民众来说是比较
闲适超脱的, 因此小说的内容与国难 、战火 、贫困
等现实距离较远, 鹿桥的个人气质和文化修养成
就了 《未央歌 》的艺术魅力, 同时也限制了作者对
当时整个社会全方位的观察描写 。 虽然他一再声
明, 自己写作的着眼点并不是校园以外的抗战, 但
是从作者的背景和阅历来看, 其实他很难胜任当
时更广阔的社会生活再现 。
历史学家何兆武先生曾是西南联大四三级历
史系的学生, 在何先生看来, 当时的学校生活非常
艰苦, 并不像小说写得那样安逸和浪漫, 但他也理
解小说家的虚构, 认为对 《未央歌 》脱离严酷现实
的批评是苛求作者, “可这是我们的错位, 不是作
者的错位, 作者写小说可以想象, 只要动人就可
[ 4]
以 。” 何兆武 特别提醒读者不要把小说 当成历
史来看, 这也反映出作者视野的局限, 他过分陶醉
于象牙塔里的论辩与浪漫, 相比之下, 校园外的抗
战与民生的表现就显得单薄了 。
二 、精致的人物形象塑造
《未央歌 》的生活场景与人物形象塑造, 即使
在今天看来, 也依然不失为精致与时尚 。小说中
即使是穷学生, 也不见有谁为衣食担忧, 他们日日
在饭店 、茶馆里高谈阔论 ;
教授们也时常与好友 、
学生在一起, 品尝美酒美食, 在忧国忧民的同时,
还不忘提醒心爱的学生不要错失爱情 。
小说塑造了一组可爱的大学生形象, 贯穿作
品的一系列人物大部分是善良 、聪慧而且气质优
雅的年轻人, 其中最耀眼的女主人公是蔺燕梅, 她
　第 27卷第 4期 　　郭 　丽 :“无一字不悦目, 无一句不赏心 ”
出身名门, 丽质天成, 聪明绝顶而又温柔善良 。 她
刚一出现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父亲是英俊的飞
行教官, 母亲是优雅的音乐家, 他们送女儿来学校
报到时吸引了全校师生的目光 。蔺燕梅不仅长得
漂亮, 而且能歌善舞, 作者赋予她所有浪漫小说主
人公的条件, 她住着华丽的别墅, 养着两只可爱的
牧羊犬, 父亲会在女儿的同学聚会上为大家钢琴
伴奏, 同学们享受着美食的款待, 感受着燕梅一家
浓浓的友好情意 。 大家很小心地保护着她, 但是
人们心目中的这位女神十分谦虚, 她尽量不要家
里人常常来看她, 平时惟恐自己太过引人注意, 一
举一动都注意观察周围的姐妹, 生怕伤害别人, 有
了委屈躲在一边自己悄悄地哭, 在学校收到许多
求爱的信笺, 为了替写信的人保密, 就看也不看地
藏起来 。
小说中还描写了一个绅士范宽湖 。从鹿桥的
照片上看, 他的个头 、相貌和风度都与 《未央歌 》
里这个小伙子极为相像 。 范宽湖身材高大健美,
有迷人的歌喉, 他曾经与蔺燕梅同台合作演出, 令
无数同学羡慕 。范宽湖风流潇洒, 虽多情但并不
轻浮, 虽然他暗恋着蔺燕梅, 但一直非常尊敬女孩
的选择, 即使在闹出了可怕的误会后, 他也非常绅
士地保持沉默, 在夏令营那次夜里划船的意外事
故中, 范宽湖以高超的游泳技术和过人的勇敢救
起落水的伙伴, 却没有一点居功自傲的表现 。
余孟勤是另一类精英, 他是一位屈原式的求
道者, 是一个修身治国的良才 。 他是学生领袖, 带
领同学们在知识的海洋里艰难航行, 不允许任何
人有一点投 机心理 。 他对 自己近乎苦行 僧般苛
刻, 在同学眼里他像棵大树, 好像永远不会倒下 ;
在老师们眼里, 他就像一个学弟, 求学的路上跟随
着兄长们, 默默地追赶 。在抗战慰问团, 他日夜操
劳, 事必躬亲, 无论哪里, 只要有大余在, 什么都会
按部就班地进行, 只是别人并不知道, 每件事的背
后他付出多少心血 。 同学们称他 “圣人 ”是因为
大家发自内心认为大余无论是人格还是知识方面
都堪称楷模, 如果说范宽湖是校园生活的文体明
星, 是少男少女的青春偶像, 那么余孟勤就是年轻
学子们的引路人和导师 。 他的优越来自渊博的知
识和严格的自律, 他也是中国传统儒家知识分子
的典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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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歌 》另外一个精英式的人物是童孝贤 。
小童非常率真, 他是每个人的朋友, 他没有什么偏
见, 对谁都以诚相待, 包括他养的那些小动物 。 他
养动物有的是为了作试验用的, 有的只是因为喜
欢 。他不厌其烦地照顾着那些动物, 真诚地跟它
们交谈, 他想什么就说什么, 有一说一, 有二说二,
心里绝少杂念, 因此无论男女, 大家都愿意把心里
的秘密告诉他 。 小童也总是真诚地为大家出主意
想办法, 即使是同学赌博输了钱, 屡次规劝都无效
时, 他也还是把仅有的一点钱借给赌 钱的同学 。
小童很少压抑自己, 在他看来, 生活是那么美好不
该自寻烦恼 。他是个快乐神, 哪里有了他哪里就
有了欢笑, 与范宽湖 、余孟勤相比, 小童是个真正
的性情中人, 他有着先天的快乐细胞, 他能够自然
地进入他人的内心, 使人不自觉地接纳他信任他 。
他不需要外在的条件给自己增添砝码, 也不想刻
意追求某种成功和完善 。 小童欣喜地迎接每一个
快乐忙碌的日子, 他没有时间和精力跟那些琐事
纠缠, 小童不卑不亢一派天然自在 。
据鹿桥的朋友说小童的性格几乎就是作者的
翻版, 鹿桥说过 《未央歌 》的主人公是由四个人合
成的, 即伍 宝笙 、余孟勤 、蔺 燕梅和 童孝贤 。 其
实, 作者最钟爱的人物就是蔺燕梅和小童 。 伍宝
笙这个人物已经有人指出她的概念化成分 。 “我
多少有一些为作者有意识地追求伍宝笙的人格完
善而带来艺术上的损害而感到遗憾 ……理性对诗
情的破坏, 也正是艺术对追求人格完善的一种报
[ 5]
复 。” 作者尊敬的是余孟勤, 而真正认同的却是
童孝贤 ;
心目中女性的楷模是伍宝笙, 真爱的女神
却是蔺燕梅 。小童长大了就是余孟勤, 蔺燕梅则
是伍宝笙的另一个自我 。
这也是传统知 识分子现实与 理想的完 美结
合, 入世则修齐治平, 出世则天人合一, 读书求乎
学业精进, 恋爱顺其天性自然, 这也是鹿桥一生为
人为学的原则 。
三 、纯美的爱情故事
《未央歌 》不是一部典型的爱情小说 。 鹿桥
以纯净的笔致描写几个主人公的爱情瓜葛, 有意
追求古典意境 。小说写到十三章以后, 每章都用
古诗词做标题, 语言也更加雅致精炼 。作者用典
雅的文风表现矜持的爱情, 避免了普通言情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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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甜腻和轻浮 。
《未央歌 》出色地表现了青年男女的初恋, 用
最细腻的笔法描写青春年华中最柔软 、圣洁的感
情 。少男少女仔细咀嚼着爱人说过的每个字眼,
捕捉着对方脸上细微的变化, 为了一句话可以发
出惊天动地的盟 誓, 也能伴随死去活来 的痛苦 。
年轻人在爱情中试探着 、矛盾着 、煎熬着, 那样的
敏感与纯真是当代人久违了的奢侈感受 。 《未央
歌 》就像一股清 泉, 荡涤着人们在爱情中 的肉欲
和功利, 净化了爱情的品质, 小说的感情节奏让读
者一步一个期待, 一章一个惊喜, 感情的发展脉络
带着一股天然的纯洁, 没有一丝一毫的污染, 那份
带点青涩 、矜持的爱情, 是人生中最稀有的体验,
这份情感只有配上了鹿桥那梦幻如诗的笔法, 才
不会显得矫情与做作 。
《未央歌 》的爱情描写 很少涉及男女 主人公
的亲昵举动, 作者在这方面可谓是惜墨如金, 整部
作品关于爱情场面的描写只有两个亲吻, 但是这
两个吻, 却决定了两位女主人公一生的命运 。
一是旅行途中范宽湖对蔺燕梅表白爱情时,
蔺燕梅却正在梦中如痴如醉地与自己一直仰慕的
余孟勤缠绵, 当蔺燕梅醒来后羞愧万分, 吻她的范
宽湖也感到十分迷惑, 他以为女孩子的羞涩使蔺
燕梅故意装睡, 但是亲吻的感觉却是那么真实和
甜蜜, 这个吻对于女主人公蔺燕梅来说, 却成了一
个惊吓, 她觉得自己梦中错吻了范宽湖是对自己
心上人余孟勤的背叛 。 长期以来, 全校师生所有
的好朋友甚至他们自己都认为是一对情侣, 大学
校园里常常可以看见她和大余, “男一号 ”和 “女
一号 ”, 老师同 学无不 认为 他们是 幸福 的一 对 。
但是, 别号 “圣人 ”的余孟勤在蔺燕梅面前一直扮
演的却是兄长和导师的角色, 余孟勤以自己的生
活方式刻意影响着蔺燕梅, 他们如饥似渴地读书,
不停地追问思考, 苛刻地要求自己不虚荣 、不懈
怠 、不伪善 。 大余不能容忍平庸, 他认定自己的女
友也必须是杰出的, 智慧的, 渊博的 。 蔺燕梅的美
丽是大家公认的, 她是全校师生心目中的女神, 她
赢得了每个人的尊敬和爱慕, 却阻碍了余孟勤的
爱 。他要的完美, 是蔺燕梅知识的丰富和人格的
独立, 他想当然地认为林燕梅是属于自己身边的
玫瑰, 他 需要不断地浇灌和引导, 帮助她成长丰
2010年 12月 　
富, 鞭策她完善和进步, 惟独忽略了欣赏 、体贴 、温
柔和激情 。 他太习惯于同学们的崇拜和顺从, 习
惯于老师们的信赖与肯定, 他的学生领袖身份让
他在爱情方面显得生硬和拘谨, 蔺燕梅也如大家
一样被余的偶像光环照晕了, 只要能在他身边, 听
他的教诲甚至呵斥也感到荣幸和满足 。燕梅总感
到自己懂得太少, 配不上大余, 总担心他嫌自己浅
薄, 一直努力地按照大余的标准去改变自己迎合
对方 。 蔺燕梅完全迷失在大余的阴影里, 但这一
切的努力仍然没有给他们带来爱情的甜蜜, 相反,
蔺越努力, 大余越变本加厉地苛求她, 蔺燕梅终于
支持不住逃走了 。
童孝贤与蔺燕梅的爱情可以说是在不知不觉
中萌生的, 小童是小说中最自然最聪明的男生, 出
场的时候只有十九岁, 在大家眼里他就是一个大
孩子, 他真诚重友情, 纯洁无私念, 而且非常顽皮
诙谐 。 对小童来说, 男女同学都一样, 他与人交往
没什么性别上的障碍和拘束, 正因如此, 他总能以
一颗公正透明的心来帮助蔺燕梅排解烦恼, 在无
数个不知不觉的瞬间 、长期敞开心扉的交往 、完全
不设防的相互信任中, 蔺燕梅找到了自己的真爱 。
当小童愤愤地说宁愿燕梅变成一个暴君也不想看
到她变成爱情的奴隶时, 她猛然醒悟, 自己苦苦追
随的大余只是一个象征, 是自己不服输的倔强性
格和求知欲, 还有周围人约定俗成的舆论以及自
己的心理暗示, 造成了爱情的错觉 。当她埋头于
大余给她开列的书单, 不顾一切地读书, 希望自己
能跟得上这个 “圣人 ”的步伐时, 已经有旁观者为
她深深地惋惜甚至愤怒了 。那时的蔺燕梅狂热地
想证明自己不是一个花瓶, 她要做渊博 、理性的学
者, 然而, 在这样的爱情竞争中, 蔺燕梅渐渐少了
笑容与歌声, 当她对好友小童倾诉内心的痛苦时,
她发现, 在小童面前, 一切的烦恼都能烟消云散,
小童就像一个精灵能够深入人心的最深处, 让人
温暖而放松 。
小说最后, 伍宝笙与大余终成眷属, 这个结局
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伍宝笙一直在努力
促成两位好友的姻缘, 可是当他看到大余和蔺燕
梅最终走不到一起时, 她出于多年的友情和潜意
识里对大余的敬重, 对大余的痛苦给予了最贴切
的安慰, 她写信给大余想尽量减轻他因失恋带来
　第 27卷第 4期 　　郭 　丽 :“无一字不悦目, 无一句不赏心 ”
的痛苦, 字里行间对大余的理解与爱慕却不由自
主地跃上纸面 。大余惊喜地发现, 自己的知音就
是伍宝笙, 伍宝笙就像一尊观音菩萨, 默默地帮助
蔺燕梅, 像母亲一样呵护着她 。 而对大余, 伍宝笙
就是一个无私的姐姐, 任何时候都坚定地站在弟
弟身后, 支持他, 鼓励他 。 有人说伍宝笙有点薛宝
钗的气质, 但是更多了几分慈悲和勇敢 。 蔺燕梅
是艺术之神, 她要超尘脱俗的爱情, 伍宝笙是智慧
女神, 她要稳妥成熟的爱情, 大余和伍宝笙在湖边
的亲吻, 是开始也是结局, 是归宿也是升华 。
《未央歌 》中两对恋人 的感情变化都 经历了
被 “唤醒 ”的一刻, 小说的爱情篇幅很少, 但是爱
的氛围很浓, 作者赋予主人公美轮美奂的光彩, 一
群可爱的年轻人在美妙的时刻演奏着人生美丽的
乐章 。 虽然作者一再强调这不是一部爱情小说,
但是爱情却是这部小说的灵魂, 小说文笔极尽华
美却无脂粉气, 语言典雅高贵却无假道学 。 大余
对蔺燕梅爱情的失败, 在于他的不解风情, 对于蔺
燕梅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孩, 只用书本去爱她简直
等于犯罪, 教授们批评大余的刻板和极端, 朋友们
惋惜燕梅的委屈和盲从, 大家眼看着在爱情中, 鲜
艳的玫瑰慢慢凋谢, 这是违背自然和人性的 。 小
说强烈地传达出作者对爱情与人生的认识, 那就
是懂得 。小童懂得蔺燕梅的多愁善感, 所以他首
先做一个忠实的听众, 让燕梅透明地倾诉 ;
伍宝笙
懂得余孟勤的君子气, 所以他们能惺惺相惜 ;
学生
们懂得老师的良苦用心, 所以课堂上如饥似渴, 上
前线奋不顾身 ;
老师们懂得学生沸腾的激情和脆
弱的心灵, 所以谨慎引导, 细心关照 ;
云南民众懂
得学生求学的艰难, 学生所到之处, 无论是茶馆还
是饭店, 一律热诚款待, 看不出半点市侩气 。
《未央歌 》里的爱情场面虽然不多, 但是作者
传达的爱情观却并不幼稚, 真正的爱情虽然是排
斥功利的, 但却不是盲目的, 更不是强加于人的 。
爱必须是心与心的相通, 蔺燕梅没有爱上风度翩
翩 、多才多艺的范宽湖, 曾以为爱上博学坚定的余
孟勤, 但最终爱上了聪明快乐的童孝贤, 这里面有
很深的寓意, 即人的天性不可扭曲违背, 人的爱情
需要在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时候自然产生, 无论
是外貌的般配, 还是学识的相通, 或者是家境的相
近, 都不足以构成爱情的先决条件 。老师和朋友
55
们曾遗憾大余和燕梅的爱情没有成功, 因为他不
懂得燕梅真正的可爱之处, 他的爱让蔺燕梅感到
压抑和害怕, 伍宝笙却能让余孟勤温柔起来 。 伍
宝笙是个贤德聪慧的姑娘, 据说这个人物的原型
是作者十分敬重的一位学姐 。 伍宝笙在小说里始
终是一位善良 、宽厚的大姐姐, 她为人处世太完
美, 老师们称赞她, 朋友们信赖她, 在蔺燕梅面前
甚至扮演了母亲的角色, 伍宝笙的心胸和气度足
以 让高傲 的余孟 勤平 息他过 于理想 化的急 躁 。
《未央歌 》的爱情篇章是作者无 心插柳的意外收
获, 如果全篇抽去了这两对关键人物的爱情故事,
小说就会黯然失色 。
四 、不解的 “西南联大情结 ”
大陆读者从汪曾祺和宗璞的作品中了解了许
多西南联大师生的生活情景, 西南联大给中国现
代教育史留下许多脍炙人口的佳话 。联大在滇八
年, 培养了八千多名学生, 师生中有许多声名赫赫
的人物 :
陈寅恪 、胡适 、钱钟书 、冯友兰 、金岳林 、闻
一多 、王力 、沈从文 、杨振宁 、李政道 、邓稼先等, 这
些名字一个个如星辰闪 耀在中华民族历 史的天
空 。学术界至今对西南联大的校风校友还怀着崇
拜的心理, 很多人心目中都有一个深深的联大情
结 。那时有无数青年学子和学术精英都汇集在昆
明, 老师们来自五湖四海, 他们的学术造诣和成就
至今令人敬仰 。他们学贯中西, 在各个领域都是
出类拔萃的, 在学问 、热情 、修养各方面都给大学
生做出了榜样 。 《未 央歌 》里多 处写到老师跟学
生一起做实验 、探讨问题 、出资 帮助学生出版著
作, 学生假期帮老师抄书 、师生一起打桥牌 、听音
乐, 彼此亲密无间 。联大的学生对老师的敬重与
崇拜, 一直延续到现在 。 当年联大的一些老师和
学生有的到了台湾, 也有的到了欧美, 就像作者一
样, 西南联大是他们人生中美好的一段, 也是他们
在大陆最后的记忆 。 《未央歌 》在台湾掀起的一
浪高过一浪的热潮, 与作品的艺术美感有关, 也与
作者本人与台湾的渊源以及作者的学术影响力有
关, 更与西南联大这 个传奇有关 。 这 本 “青春之
歌 ”, 保留了台湾一代人离开大陆前最刻 骨铭心
的一段记忆, 虽然战争的残酷没有直接表现在作
品的正面描写中, 但是人们不会忽略这个社会大
背景, 正因为如此, 西南联大这部青春物语才更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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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珍贵, 像彗星划过夜空, 那种美丽给人的感觉是 能和小说纯美的意境, 让年轻的读者望眼欲穿, 如

不可复制的, 因为他们离开了大陆, 曾经的美丽瞬
间被作者定格 、放大, 就像白先勇的小说不断地出
现夜上海的场景一样, 鹿桥心中的祖国大陆就是
昆明, 他的青春就是西南联大 。
鹿桥对自己的处女作一直非常珍惜, 他不允
许拍成电影, 他不认为电影能传达原作的氛围, 他
也不愿意把 《未央歌 》翻译成英文, 他怕失去中文
痴如醉, 这份偏爱是不由分说的 。 《未央歌 》是作
者的处女作, 也是他唯一的长篇小说, 这部小说记
录了一代人青春期的欢乐, 也演奏了一部中国现
代大学华丽的乐章 。
参考文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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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寻梦是怀旧, 那种共鸣是不加考证的 ;
对年轻人 [ 5] 宋遂良 .
我读未央歌 .
[ EB/OL] .h
ttp:/ /www.x
iao
shu
o.
来说, 《未央歌 》又是一座海市蜃楼, 因为岁月的 c
om 2008 -1 -17.
隔阂, 因为空间的距离, 也因为作者杰出的语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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