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I:10.19488/j.cnki.45-1378/g4.20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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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卷 第 2 期 广西民族师范学院学报 Vol.29 NO.2

2012 年 3 月 J OURNAL OF GUANGXI NORMAL UNIVERS ITY FOR NATIONALITIES Ma r.2012
东南亚研究

“内禅”下的“二主”共治
——
—论越南陈朝的君位继承制

黄 薇
（广西民族大学 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历史系，广西 南宁 530006）

摘 要：在越南历史上，陈朝以前君位继承的方式大都是父死子继，而陈朝则是父在子继，即内禅。为了保障内禅下政权的平稳交接，
陈朝采取了二主权力合理分配、同姓结婚、倚重宗室等相应的配套措施。内禅能够发生在陈朝，一方面是因为当时有浓厚的崇佛思想，另
一方面与陈朝较少受前朝制度束缚有一定关系。在维持陈朝的政治稳定与社会安定方面，内禅起到了积极作用。
关健词：越南历史；陈朝；君位继承制；内禅
中图分类号：C95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 8891 （2012） 02- 0040- 05
Abdication : the System of Succession to the Thr one in the Chen Dynasty in Vietnam

HUANG Wei
(History Department School of Ethnology and Sociology Guangxi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 , Guangxi Nanning, 530006 )

Abstract： In Vietnam history， the way to succession to the throne is that the son can succeed after his father died before Chen Dynasty, while
the main form of succession to the throne is abdication-the emperor is alive， his son can succeed. In order to safeguard regime transfer stably under the
abdication， the Chen dynasty carried out reasonable allocation the imperial power between the emperor and his father， married the same clan and
relied heavily on imperial clan. The Chen dynasty has appeared abdication because of prevalent of Buddhism ideology and less system yoke. The
abdication has positive impact on maintaining political and social stability of Chen Dynasty.
Key words：history of Vietnam, Chen Dynasty, succession to the throne , abdication

君位继承制度是君主专制制度下皇帝制度中的 年—１２２５ 年）。丁朝和前黎朝的君王都是武家出身，

一项重要内容，它的良好运行维系着国家的政治稳 一生戎马倥偬，对君位继承制度缺乏政治远见，君
定。越南陈朝实行以内禅为主的君位继承制度就是 位继承虽是父死子继但没有形成嫡长子继承制度，
为了更好地维护其政局的稳定。内禅后首要解决的 最终导致君位之争不断。
是皇帝和太上皇的 权力分配问题。耿慧玲在陈朝 丁先皇废长立幼，因偏爱少子项郎而立其为太
《太上皇帝圣旨》 考中说：“陈朝行太上皇制，皇帝 子，长子南越王丁琏自寒微时就跟随其南征北战，
往往在壮年即传位太子，但实际太上皇并未退位， 颇有战功，却不能立为太子，因此愤怒，遂杀项郎。
仍享有相当大的权柄，这与中国及其他地区的皇帝 后杜释弑丁先皇而殃及丁琏，立年方六岁的卫王丁
制度有极大的差异，太上皇的权限到底有多大，是 璿为皇帝，政权掌握于黎桓之手 ［２］６１。丁朝的邻国宋
研究陈朝政治制度极为重要的课题。” ［１］诚如台湾学 朝，乘嗣君尚幼，遂发兵攻打。黎桓为丁朝的十道
者耿慧玲所言，太上皇的权限有多大还是个未知数， 将军，掌握军权，且与卫王母杨太后有私情，他派
对于“二主”权力分配的研究是陈朝政治制度史研 范巨俩抵抗宋军，范巨俩和诸将士认为先封黎桓为
究的重要课题。文章拟在解读陈朝君位继承的基础 帝后，方可出师。“时谅州闻宋兵将至，具以状闻，
上，进一步分析内禅后的权力模式，内禅的保障、 太后遣黎桓选勇士拒之。以南册江人范巨俩为大将
成因及其对政局的影响。 军，……谓众曰：‘夫赏有功，而诛不用命，行师
之明法，今主上幼弱，我众虽竭死力御外侮，脱有
一、陈朝以前君位继承简述 尺寸之功，其谁知之，不如先册十道为天子，然后
出师可也’。军士闻之，咸呼万岁。”［３］１８５ 杨太后见军
陈朝 （１２２５ 年—１３００ 年） 是越南独立后的第四 士心向黎桓，便将龙衮加黎桓之身，黎桓称帝，建
个王朝，其前有三个王朝，依次为：丁朝 （９６８ 年— 立前黎朝。不过，他并没有吸取前朝二世而亡的教
９８０ 年）、前黎朝 （９８０ 年—１００９ 年）、李朝 （１０１０ 训，没有及早建储，导致卧朝王弑兄自立。陈朝著

收稿日期：2011- 12- 05
基金项目：本文是2011年广西研究生教育创新计划资助研究生科研创新项目“越南阮朝尊室制度研究” （项目编号2011106080601M378） 的
系列研究成果之一。
作者简介：黄 薇 （1985—），女，江西高安人，广西民族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2009级专门史硕士生，主要从事中越文化交流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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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史学家黎文休对此评论说：“卧朝弑其兄而自立，
虐其众以自逞，以至亡国失祚，非黎氏之不幸也，
其过在大行不早正储位与中宗不能防其微，以致之
也”。［３］１９８
前黎朝左亲卫殿前指挥使李公蕴于 １０１０ 年篡夺
君位，建立李朝。李朝除李惠宗内禅李昭皇外，其
余基本上遵行的是嫡长子继承制。李朝共九帝，太
祖李公蕴是开国之君，自李朝第二任皇帝太宗李佛
玛至最后一位皇帝李昭皇，继位时的身份大都是长
子或嫡长子，李太宗、李圣宗、李仁宗、李惠宗是
长子的身份，李英宗为嫡长子，李仁宗无嗣选宗室
子立之，是为神宗李阳焕。只有李高宗和李昭皇不
是以长子或嫡长子的身份。李高宗为李英宗的第六
子，而李惠宗无子，传位次女昭圣公主，是为李昭
皇。李惠宗因身疾，禅位其次女昭圣公主，其后出
家，昭皇年幼，殿前指挥使陈守度掌管国内外大事。
“甲申十四年，宋嘉定十七年 （１２２３ 年），帝疾日滋，
无嗣继承大统……诏昭圣公主为皇太子以传位，帝
出家，居大内真教禅寺。 ”［３］３１３－３１５
自此人们可以清晰地看到，陈朝以前君位继承的
方式基本上是父死子继，内禅只发生过一次，即李惠
宗禅位于昭圣公主。李惠宗内禅后出家，不再过问政
治，而昭皇年幼，国家大小事皆由陈守度裁决。
二、陈朝诸君“内禅”概况
１２２５ 年，李昭圣禅位其夫陈煚，昭皇变为皇后，
自此李家天下变为陈氏天下，开始了陈朝的统治。
“乙酉天彰有道二年，宋理宗煦宝庆元年 （１２２５ 年），
十二月十一日，戊寅，昭皇设大会于天安殿，御宝
床，百官朝服进，朝拜于庭下，昭皇乃降服劝进陈
煚即皇帝位，改元建中元年。大赦，称禅皇，……
拜陈守度为国尚父，掌理天下事”。 ［３］３１６ 陈朝从年幼
的昭皇手中夺取皇位，为了避免皇帝年幼而丧国，
自陈太宗始，待皇子长成即禅位皇子；１２５８ 年，陈
太宗禅位于皇太子晃，退居北宫，称太上皇，开始
了二主同听政的局面，后继者继承此法，都实行内
禅。吴士连对陈朝的内禅评价说：“自夏禹传子之
后，父崩子继，兄殁弟承，永为常法。陈氏家法，
乃异于是，子既长，即使承正位，而父退居圣慈宫，
以上皇称同听政。其实但传大器，以定后事备仓卒
尔，事皆取决于上皇，嗣主无异于皇太子也。 ”［３］３３０ 皇
帝禅位于皇子，只是帝位的转移，身份的转变，而
皇权并没有随之完全转移，虽不如吴士连所言“事
皆取决于上皇，嗣主无异于皇太子也”，但太上皇还
是有很大权力。
为了更好地把握陈朝内禅，笔者据 《大越史记
全书》 的相关记载，对陈朝内禅的情况做了量化分
“内禅”下的“二主”共治 （总第 81 期）
析，制表如下：
陈朝君位继承一览表①
从上表中人们可以对陈朝君位继承形成以下认
识：第一，陈朝确定君位继承人选的原则是嫡长子
继承制，然在执行过程中由于种种原因，皇位并不
都是由嫡长子或长子继承，庶子继承也经常发生：
如明宗、宪宗、顺宗分别是以英宗第四子、明宗次
子、艺宗季子的身份继承君位的；第二，君位继承
的方式是父在子继，即内禅；第三，除顺宗是黎季
犛逼迫禅位于其子陈 外，其他各帝都是自愿内禅。
第四，太上皇可以历任几朝。如明宗是宪宗、裕宗
两朝太上皇，而艺宗是睿宗、废帝、顺宗三朝的太
上皇。第五，除昏德公杨日礼外都是内禅得位，内
禅作为君位继承的方式在陈朝具有普遍性。
从有关陈朝内禅的历史记述中，尚未发现自愿
内禅的诏文，而唯一的被迫内禅却有诏文。顺宗时，
上皇艺宗掌权，宠信外戚黎季犛，他的权势也因此
不断攀升。艺宗死后，他便逼迫顺宗禅位于年方三
岁的皇太子 ，并颁布内禅诏文。内禅诏略曰：“朕
早慕玄风，非心黄屋，否德忝位，实难克堪，况心
疾时作，宗祧时政以皆妨，誓言在初，天地鬼神之
已听，今当禅位，以永丕基，皇太子 可即帝位，辅
政太师黎季犛以国祖摄政，朕自为太上元君皇帝，
养素葆清宫，以谐夙愿。”［３］３７３
三、“内禅”政治下的权力分配
自陈太宗禅位于皇太子陈晃后，陈朝开始了内
禅政治，二主同听政。皇权的合理分配，是内禅后
权力平稳过渡的基础，也是国家平稳运行的前提。
（一） 皇帝与太上皇权力的平衡
陈朝稳定政权后不断侵蚀周边国家的领土，不但
皇帝亲征，上皇也亲征。英宗时，上皇仁宗亲征哀
牢。据史载，“甲午兴隆二年，元至元三十一 年
（１２９３ 年），八月，上皇亲征哀牢，生擒人畜，不可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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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３］３７３“己巳六年，二月以后开祐元年，元天历二
年 （１３２９ 年），上皇巡狩沱江道，亲征牛吼蛮。”［３］３０８
宪宗时，上皇明宗也亲征。“甲戌六年，元元统二年
（１３３３ 年），上皇巡守乂安道，亲征哀牢。 ”［３］３１６ 除上皇
亲征外，二帝还同时巡边，“丙申十六年，元至正十
六 年 （１３５６ 年）， 春 三 月 缺 日 干 ， 二 帝 巡 边 至 乂
安。” ［３］３２８ 裕宗和太上皇明宗共同巡视边疆。太上皇
亲征或巡视边疆，是积极参与政治的表现，是权力过
渡的一种形式，将军权与行政权分割。上皇征战留有
军权，而将行政权过渡于皇帝让其管理国家。
（二） 太上皇有辅政和监督皇帝的特权
当皇帝年幼时，太上皇辅政，并有另立新君的
权力。宪宗继位时年方十岁，太上皇辅政，管理国
家事务。裕宗继位时还是一个六岁的孩童，国家大
事皆出于上皇明宗。顺宗继位时年仅十一岁，政权
操于上皇艺宗之手。太上皇另立新君一般是在皇帝
早薨于太上皇时才会发生。宪宗 （１３１８ 年—１３３１ 年）
早薨于明宗 （１２９９ 年—１３５７ 年），无嗣，明宗立十子
皞为帝，是为裕宗 （１３３５ 年—１３６９ 年）。裕宗死后无
子，此时太上皇明宗已薨，而裕宗又未定储君，太
后以恭肃王昱之继子杨日礼入继大统。杨日礼继位
后弑太后且欲恢复杨姓而断陈氏君位，宗室百官对
其非常失望，遂杀日礼，迎恭定王 为帝，是为艺
宗。艺宗继位是陈朝君位继承第一次伴有流血冲突，
君位争夺的出现，虽有各种集团的斗争，最直接的
原因是皇帝没有立储和太上皇已薨。正是在二主都
已薨的情形下，君位空虚，遂引发了君位之争。睿
宗南征而亡，上皇艺宗立睿宗长子晛为帝，避免了
君位之争。不过艺宗是位柔弱、无主见的君主，后
因听信黎季犛谗言，废睿宗长子立其季子颙为帝，
是为顺宗。
监督和教育皇帝既是太上皇的权利也是其义务。
君位的提前让渡，目的之一就是在太上皇的监督、
教育下，皇帝可以更好、更熟练地管理国家。如果
皇帝的行为不合礼法，太上皇以君位为威胁对其教
育和劝导。“己亥七年，元大德三年 （１２９９ 年），五
月，时上皇自天长府回京师，朝官皆不之知。帝饮
菖蒲酒剧醉。上皇徐行，徧观宫殿，自辰至巳，官
人进膳，顾视不见帝，怪问官家何在，宫人自内促
起，帝不觉。上皇大怒。即还天长，诏百官，明日
俱至天长府点集，违者论罪。未时帝始醒。宫人以
闻，帝大惧，趋出宫门，无人守卫，过资福寺，见
学生段汝谐在寺门。……遂引汝谐入燕寝曰：‘顷
者朕为酒困，得罪于上皇，今欲诣前谢过，汝宜为
朕草表文。’……召帝入曰：‘朕有别子，亦可嗣
位，朕在尔尚如此，况后日乎’，帝扣头谢罪，……
乃诏官家复帝位，百官还朝如故。” ［３］３７７ 陈英宗因为
醉酒没有接驾上皇 （仁宗），陈仁宗大为恼火，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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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月 25 日出版
还想另立新君，幸亏皇帝要书生段汝谐为其草表文，
陈仁看过后，看其悔过诚心，言辞恳切，也就因此
原谅了他，恢复了陈英宗的帝位，百官还朝如故。
“己亥七年，元大德三年 （１２９９ 年），帝好微行，每
夜乘肩舆……常夜出至军坊，无赖辈抛砖，中帝首。
……一日上皇见帝首疮痕，诘之。具以实对，上皇
喷喷 （《越史通鉴纲目》 作啧啧） 久之。”［３］３７８ 英宗皇
帝好微行，夜间出行，无赖抛砖打中其头部，上皇
仁宗知道此事后，当面指责教育他。皇帝对上皇稍
有不敬或者行为不合礼仪，便会受到上皇的谴责，
皇帝需向上皇道歉，得到原谅，才能继续当皇帝。
纵观上述，当皇帝成年时，皇帝和上皇的权力
达到了某种程度的平衡，上皇对外征伐和巡视边疆，
扩张疆土和稳定地方，而皇帝主持内政，管理国家
大小事务。同时上皇还要肩负皇帝的教育职责，辅
助其管理国家。而当皇帝年幼时，上皇基本上掌握
了国家的政权，避免了因皇帝年幼而产生外戚集团
和权臣集团的相互斗争，保持了政局的稳定。
四、“内禅”得以维持的保障
为了保证内禅的顺利平稳运行，陈朝强调同姓
结婚和倚重宗室并举，这一举措既是内禅得以维持
的重要条件，也是避免外戚专权，维护皇族利益的
重要保障。
１．同姓结姻
同姓结婚的实行，可以避免权势外戚的出现，
以免政权落入他姓之手。吴士连对陈朝的内婚制有
如下评价：“王姬下嫁，必使同姓诸侯主之，礼也。
……且婚姻不于异姓，而于同姓，惟陈氏为然，失
礼之中，又失礼焉。” ［３］３３５ 吴士连的评价一语道破了
陈朝内婚制的施行不合礼法。陈朝开国直至陈明宗
都是实行同姓结婚，这就杜绝了外戚的势力，保证
了内禅在同一血缘内进行，以免威胁皇权。但自陈
明宗始，取黎氏为妻，同姓结婚被打破，外戚不可
避免地登上陈朝历史舞台。黎季犛的两个姑姑都嫁
给了明宗，一个生宪宗，一个生睿宗，他的女儿又
嫁给陈顺宗，依靠这种裙带关系成了朝中最有权势
的人，他先担任同平章事，后又被封为大王。尤其
是陈艺宗对其更是信任和倚重，因听信其谗言，废
睿宗长子而立艺宗季子为帝，是为顺宗。艺宗死后，
大权旁落黎季犛，年幼的顺宗无权，也只得听命于
黎季犛。１３９８ 年，黎季犛逼陈顺宗禅位于皇太子 ，
两年后，黎季犛篡位，建立胡朝，陈朝灭亡。
２．倚重宗室
倚重宗室是陈朝维系内禅的另一举措。陈朝宗
室在政治上享有很高的地位，“凡宗室入政府，或
太师、太傅、太保、太尉或司徒、左右相国，皆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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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检校特进，仪同三司平章事。”［３］３２７“宰相则择宗室
贤能有道艺通诗书者为之。” ［３］３３３ 陈太宗规定宰相和
重臣都由宗室担任。陈圣宗继承其父的宗室政策，
常对宗室说：“天下者祖宗之天下，承祖宗之业者，
当与宗室兄弟同享富贵，虽外以天下奉一人之尊，
而内则与卿等骨肉同胞，忧则共忧，乐则共乐，卿
等当以此语传之子孙，使久勿忘，则宗室万年之福
也。”［３］３３６ 在这种优待宗室的政策下，确保了宗室对
皇帝的忠诚，不少宗室也为陈家基业做出了自己的
贡献。值得一提的是兴道王陈国峻。陈国峻其父陈
柳为陈太宗兄，在陈守度的安排下陈太宗夺陈柳妻
为己妻，陈柳咽不下这种夺妻之恨，曾发动叛乱，
最终以失败告终。临死时，告诫他的儿子陈国峻一
定要为其报仇。当元军来袭，陈国峻放下私仇，积
极参与抗元斗争，在手握兵权时以国家大局为重，
没有听其父的遗言去夺取皇位，最终名流千古。到
黎季犛阴谋篡位时，宗室也曾进行过殊死抵抗，但
因黎季犛大权在握，以失败告终。史载：“太保陈
沆、上将军陈渴真等谋诛季犛，不克，死之。……
事觉，宗室沆、柱国日暾、将军陈渴真、范可永、
行遣何德隣、梁元彪、范翁善、范牛膝等僚属亲戚，
凡三百七十余人皆被杀。” ［３］３７６ 宗室和陈朝大臣为了
保持陈朝的正统地位，试图扑灭黎季犛篡位的野心
和阴谋，但计划还没实施，就被黎季犛发觉，残杀
参与宗室和大臣。在宗室与外戚的斗争中，外戚权
势过大，陈朝试图利用宗室来维持陈朝基业的理想
被外戚黎季犛打碎，改朝换代不可避免。
陈朝实行内禅的初衷是想让皇帝早点熟悉国事，
上皇对其加以教导，二主共同管理国家，以永固基
业。为了达到该政治理想，陈朝辅之以同姓结婚婚
和倚重宗室的举措。在陈明宗之前，国家在他们规
划的理想中正常运行着，明宗娶外姓黎氏为妻，同
姓结婚被打破，外戚权势出现。宗室在陈朝一直得
以重用，直至陈睿宗才规定将军不必是宗室，史载：
“乙卯三年，明洪武八年 （１３７５ 年），正月，以枢密
院大使黎季犛参谋军事，诏选官员，有能练习武艺
通韬略者，不必宗室，并除军将。 ”［３］３３６ 外戚权势不断
攀升，而宗室地位相对下降，皇帝寄予宗室在关键
时挽救陈朝的重任，在当时的政治环境下是不可能
完成的，宗室可以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内禅下政
权的合理分配、同姓结婚、倚重宗室是三位一体的，
其共同目标是保障内禅下政权的平稳交接，终极目
标都是为了使陈朝稳定以至永固，然只要其中一个
环节出现问题，势必影响陈朝的稳定和基业。
五、“内禅”形态存在的根源剖析
陈朝内禅与李朝的内禅有很大的不同，李朝只
“内禅”下的“二主”共治 （总第 81 期）
发生过一次，是个别现象，而陈朝除杨日礼外都是
内禅，具有普遍性。内禅在陈朝具有普遍性与其立
国后的主导思想密切相关。
陈朝建立后推崇佛教，颁发诏令广建寺庙。史
载：“庚寅六年，宋绍定三年 （１２３０ 年），八月，上
皇诏国中，凡有驿亭皆塑佛像事之，先是国俗以署
热，多构亭子以歇行人，堊以白粉，号驿亭。 ”［３］３２５ 在
行人休息的驿亭广建寺庙，人们在走路休息之时也
能够拜佛、崇佛，不需要很大的信仰成本，为人们
信佛提供了便利。同时，政府还印刷佛教经典和佛
像绘画散布民间，这些因素都致使佛教获得发展。
佛教不仅在民间受人信奉，在陈朝皇室中也有
很多信仰者。陈朝有四位皇帝出家，最突出的代表
是陈仁宗，他创立了越南四大佛教之一中的竹林禅
派。 ［４］陈仁宗于 １２９９ 年出家后，经常前往各地寺院
讲佛法，吸引了很多佛教弟子。陈仁宗作为竹林禅
派的创始人，同时又是太上皇，他利用太上皇的身
份大力发展佛教势力，不仅敕令他的弟子法螺为超
类寺主持，还给以其庄园和田产以维持寺庙的发展。
“遗施槟榔庄，以为超类常住产”，又“空其不便，
命英宗除队 （疑‘兑’或‘对’ ） 家乡田一百亩，及
耕夫换之，以充僧食。 通过他及其弟子的不断努
［４］
力，佛教得以成为当时的统治思想。除仁宗外，陈
朝还有三位皇帝出家为僧，分别是陈英宗、陈宪宗
和陈顺宗。１３１３ 年陈英宗禅位于太子陈明宗，本人
做太上皇，跟随法螺大师铸佛像和印经，实为出家
修行。陈宪宗从父学习佛经，常至国内名寺批准刊
刻佛经，到寺院念经拜佛，修身养性，愿终生为佛
做事。１３９６ 年，黎季犛强迫陈顺宗禅位，前往葆清
宫出家为僧 ［５］３２９。皇族中慧忠上士 （安生王陈柳长子
陈国嵩） 著有 《陈朝慧忠上士语录》 是竹林禅派的
理论来源之一。
竹林禅派的佛学思想主要有“即心即佛说”和
“无念说”。所谓“即心即佛”就是说人心被“无
明”、“贪念”所蒙蔽，被烦恼妄念所覆盖，故变得
不干净了，一旦除却妄念，当即复归心净，得道解
脱。“万业净安然体性，半日过自在身心。贪爱源
停，不再贪珍珠玉贵，是非声静，纵然闻莺歌燕吟”
（《居尘乐道》 第一回）。“断除人我，乃现金刚实
相；泯灭贪瞋，顿净圆觉妙心” （第二回）。这些都
告诉人们只要不有贪念，不要迷念珍珠玉贵，就可
归心清静，得到解脱。“无念说”即要从内心证得
佛性，在修养方法上，要求心不受外物的迷惑，谓
之“无念”。“缠明性，性方能安；抑妄念，念后能
除” （《居尘乐道》 第二回） ［４］，控制妄念，不受外
界迷惑，从内心成佛。无论是“即心即佛说”还是
“无念说”都要求教徒消除妄念，不要被功名所诱
惑，这样才能心灵清净，得到解脱。竹林禅派在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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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 年第 2 期 广西民族师范学院学报 3 月 25 日出版

朝王室中受追捧，他们将竹林禅派的教条当做信仰， 内禅很好地保持和维护了政局的稳定，将君位
对功名不是很向往，对皇权不是很迷恋，一旦当上 的争夺控制在隐性范围内，但它不可能从根本上杜
皇帝后，会自愿禅让其位于其子。当太上皇后因个 绝君位之争。皇帝贵为天子，富有四海，举世独尊，
人意愿和受当时政治环境的影响，有的出家，一心 既为一般人尊慕，也为野心家凯觑。太子是未来的
向佛，研究佛经，如陈仁宗。有的还在政治上发挥 皇帝，故储位之争是客观存在的［６］。权力的争夺是客
重要的作用，如陈明宗。 观存在的，这是任何制度都不能避免的。
陈朝受前朝制度约束较少也是内禅发生的原因 综上所述，内禅作为陈朝君位继承的主要形式，
之一。越南于 ９６８ 年独立至陈朝还不到三百年的历 由某一时期特殊的历史现象变为陈朝普遍的现象，
史，建国历史不久，各项制度建设都属草创，没有 且生命力长久。内禅在陈朝长期存在有其合理性，
形成根深蒂固于人们意识之中的制度。君位继承没 一方面，陈朝设有二主权力合理分配、以血缘固政
有形成固定的模式，易于改弦易张，受传统思想和 权 （内婚、重宗亲） 等配套的制度安排保障了内禅
制度桎梏的阻力不大，对于君位继承的新尝试可以 的顺利实行；另一方面，内禅形成二主共治的局面，
很好地展开。 将皇位争夺限制在隐性范围内，维护了政局的稳定，
符合统治者的利益要求。内禅虽然在陈朝有存在的
六、“内禅”对政局的影响 合理性，但作为君位继承制度的一种形式，不可能
避免君位之争，这是由于皇权的强大和独断性决定
权力的争夺必然削弱统治阶级的力量，引起社 的，人为的制度无法从根本上杜绝对权力的争夺。
会的动荡不安，影响社会经济的正常发展。因此，
避免王位的争夺，是维护政权稳定和内部团结的基 注 释：
①此表中空白处是指皇帝没有做太上皇的，故而不存在逊位时间
础，也是促成社会经济持续、稳定发展的一个重要
和内禅意愿。
条件［６］。历朝皇帝都试图严格控制君位继承来将权力 ②杨日礼，优伶杨姜之子，其母嫁杨姜有娠之后被恭肃王 （陈昱）
的争夺限制在隐性范围内，以维持皇族表面上的稳 纳为妾，后生日礼，恭肃王视其为己子。
定。陈朝选择内禅作为其君位继承的主要形式，这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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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面有着重要的影响。 [M].中正大学文学院，汉喃研究院，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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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禅后产生了二主并存的局面，当继位者成年
[3][越]吴士连等著．大越史记全书 [M]．陈荆和校．东京大学东洋
时，皇帝和太上皇共同管理国家；当继位者年幼时， 文化研究所附属东洋学文献中心刊行委员会，1983.
太上皇主政，对皇位觊觎者有很大的威慑力，在皇 [4]方怀忍．越南竹林派禅宗创始人陈仁宗的禅学思想[J]．佛学研
权周围不会形成势力强大的外戚集团或权臣集团， 究，1993.
[5]郭振铎，张笑梅．越南通史[M]．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1.
可以保持政策的持续性，不会发生较大的社会波动， [6]范沛潍．略论明代的皇位继承[J]．史学月刊，1990 （6） .
很好地维护了政局的稳定。 （责任编辑：谢雪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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