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卷第 1 期 常 州 工 学 院 学 报( 社科版) Vol． 32 No． 1

2014 年 2 月 Journal of Changzhou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 Social Science Edition) Feb． 2014

天干 、地支本义与其对应的祭祀系统
赵秀
（ 苏州大学文学院，江苏 苏州 215123）

摘要： 文章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之上，梳理并阐释十天干、十二地支每个字的本义，进而说明天
干、地支分属两个祭祀系统，从而进一步阐述这两个系统之间的关联性。
关键词： 干支; 记日; 祭祀; 关联性
中图分类号： H123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1673 － 0887（ 2014） 01 － 0070 － 04

古汉字是中华文化的忠实记录者，自甲骨文 与民族性，且具有科学性，因为即使现今科学技术
发现至今，对古文字研究的深度和广度在不断加 快速发展，将农业带入现代化的时代，仍不可忽略
强，而基础研究，也就是研究一个个独立的汉字的 农历与农时、农事的关联，这是不可违背的自然规
原义，对于古文字学的发展是很有必要的。 通过 律。另外，易学文化中的卜算也是以干支、阴阳为
对文本的研究发现，对甲骨卜辞中出现最为频繁 基础的，民间很多地方对此十分信奉。因此，如果
的文字———干支的研究是很有意义的 ① ，虽然学 找出那些汉字的真正本义，必将有助于弄清干支
界对干支字义的考释已经比较全面，但大多将其 的本质、起源及其蕴含的文化意义，从而更好地认
作为一个整体来讨论，笔者通过分析，得出天干、 识、发扬和传承中华文化。
地支虽然都源于祭祀并服务于祭祀，但它们是分
属两个系统。这两个系统分别代表了上古人类社
一、十天干与十二地支分释
会生活的两大重要内容： 祭祀天神与祈求繁衍。 （ 一） 十天干释义
因此，文章提出： 大量的干支用字是先民占卜的卜 甲： 甲骨文中甲为一横划与一竖划相交 ，在古
辞中记录的重要内容，这些干支用字都源于祭祀 文字中甲与数字“七 ”同形，具体在卜辞中据意义
又各有其来源，并分属两个系统。 由于先民祭祀 来加以区分。远古人类以头壳为器，这也是小篆
成俗，生活中的很多事务均与祭祀相关 ，祭祀体现 中甲字像头顶戴甲之形的依据。 因为“甲 ”像头
着先民的生活气息，干支用字来源于祭祀，因此了 形，与割头有关，因而天干之“甲 ”源于割杀之祭
解干支用字的来源也是进一步了解先民生活状况 祀。《说文解字》“一曰人头宜为甲，甲象人头 ”的
的一个桥梁。 当时不同仪式的祭礼各有其祭法， 解释是正确的。
时间久了便使得祭名渐成该祭日的日名，这是干 乙： 甲骨文中乙的字形是一种远古人类用于
支确立的方式。 割杀挖刻的勾形器。 天干用为日名，来源于祭日
文章首先通过分析天干、地支这 22 个字的来 禳旱（ 囿于天时对远古人类生活的重要影响，祭
源来界定每个字形成的本源，
从而类比分析总结出 日禳旱是他们很重要的一种祭祀，因而干支用字
十天干与十二地支分别指向两个不同的祭祀系统。 中多出现以器具命名的祭祀，如戊、戌 ） 。 对于乙
其次，
文章将对这两个系统的关联性加以说明。 为受精 卵 发 育 而 来 的 新 生 体 的 说 法 是 牵 强 的，
现今，我们在公元记日的同时也仍然在农历 《说文》“乙承甲，象人颈”的说法也是不对的。
中以干支记日、记年，这是中国古老文化的独特性 丙： 甲骨文丙为砭之本字，源于以砭为法器的

收稿日期： 2013-11-07
作者简介： 赵秀（ 1987— ） ，女，硕士研究生。
第1 期 赵秀： 天干、地支本义与其对应的祭祀系统
祭祀。
丁： 甲骨文中的丁字形为方形，填实或空心，
为人头之象形，《说文》“象人心 ”的说法是错误
的，丁源于人头祭典。人为万物之灵长，而头又为
人之端首，远古人类自然认为人首拥有至高无上
之神力。他们将以人头为祭视为最高祭典 。
戊： 甲骨文中的戊像斧钺之形，义在灭邪除
祸，以求无灾。因而戊也源于祭祀。
己： 甲骨文中的己为人跪形，为供祭的人牲，
是俘虏来的奴隶。因而己本于人祭。
庚： 甲骨文中的庚为双手持杆，古人猎杀之武
器，当取手持武器守护防卫之义，亦为逐日禳旱之
巫祭。
辛 ： 甲骨文中的辛为宰杀割刺之利器 ，当源
于先民的 巫 咒 仪 礼 ，今 彝 族 毕 摩 仍 用 竹 木 签 等
为法器 。
壬： 甲骨文中的壬与工同，工以长骨为本义，
改读为壬是取工有神力可以任事之义，壬即任本
字。天干之壬与工本同，其用于巫祭，乃借以攻邪
除恶，祈求吉祥。
癸： 甲骨文中的癸与巫本为一字，同样本于祭
天禳旱之巫祭。
天干十个字表现的是与天、日相关之祭祀，许
慎对十天干的解释多数是正确的，但是他将天干
字符的字形同人体各器官联系起来 ，如像人头、人
颈、人肩、人心、人胁、人腹、人脐、人股、人足、人胫
等的说法是带有强烈主观色彩的，这种解说认为
这些字是依据人体器官形态而创造出来的，是不
合理的。
有学者认为天干十个字恰恰吻合了怀胎十
月，“是商民根据‘玄鸟生商 ’的史实，用一种特定
的符号组成一个系列，记载他们祖先契的问世，后
来演变成文字，即成十干 ”② 。 笔者认为十天干应
与巫祭相关，关于十月怀胎相关之说有附会之意 ，
如其认为“甲 ”之横画表示阴性，竖画表示阳性，
“甲”表阴阳结合、雌雄交配，有附会许慎之嫌，认
为天干字与阴阳之说的关联是有待考证的 。
（ 二） 十二地支释义
在对十二地支的溯源中，我们认为地支是与
祭祀求子密切相关的，或与“玄鸟生商 ”的史实存
在某些相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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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 甲骨文中的子有“ ③ 、 ④ ”二形，字形一
“ ”像器形，即像颅壳之形，古人以头壳为器，子
用为地支字则是指小儿头壳； 字形二“ ”，指的
也是小儿首。 因此子用于祭祀求子。生育繁衍，
几乎是原始人类生活的第一要义，故祭祀首重之，
十二地支也就以子为首字。
丑： 甲骨文中的丑像手形，
丑的本义是手，用于
祭祀，
是以手求神庇佑， 期盼生而有后且枝叶繁茂。
寅： 甲骨文中的寅为箭矢之形，前期作“矢 ”，
后形体变化殊异，有的于“矢 ”中段加以横画。 箭
矢的功能为射中目标，寅取箭矢投射之义，或隐喻
顺利射中致孕之实义。另寅与引、孕二字音近，推
论寅为求子之祭仪是有一定道理的 。
卯： 甲骨文中的卯与卵原为一字，其本义为人
的睾丸。以睾丸献祭是远古人类生殖崇拜的一种
反映，也是祈求繁衍之力生生不息的表现 。
辰： 甲骨文中的辰为商星，祭星本有祈求子如
繁星之义，辰应与祭星求子相关。
巳： 甲骨 文 中 的 巳 写 作 子 其 中 的 一 个 字 形
“ ”，显然与商人子姓和殷人杀孕求子的特殊习
俗有关。
午： 甲骨文中的午即杵，是祭祀求子的法器。
未： 甲骨文中的未，似禾黍或茅草全株的形
状 即尚未成熟的壮苗，先民用于奉祭，是取其生、
，
茂、长、全 之 义，当 是 尚 生 求 育 的 祭 仪。《说 文 》
“未，木老于未。 象木重枝叶也 ”是正确的，像子
孙繁育之形。
申： 甲骨文中的申，起源于先民的雷神崇拜。
申有伸展之义，与申、娠同音，故有申展、申张之
义，也是为求多生多子之义。
酉： 甲骨文中的酉为盛酒的器具，亦形似女
腹，且酉音同有，因而酉祭蕴含求子有子之义。
戌 ： 甲骨文中的戌与戊字相近 ，考释其音得
戊为斧 ，戌 为 钺 ，为 杀 伐 之 器 ，为 庆 祝 收 成 祈 福
之祭祀 。
亥： 甲骨文中的亥为骸骨之形，当是骸之本
字，孩取亥声，当本于子为父母所遗骸。推论其为
祈求子孙长全之祭祀。《说文》： “亥，从二，二，古
文上字。一人男，一人女也。”其意义指向也与生
育相关。
十二地支也属于一个统一的体系，其祭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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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旨全部直接或间接地与生育相关，因此可以说
十二地支源于求子祭祀。 卜辞未见干支记月，十
二地支可能表明商人的求子之祭是每月一行的 ，
所以地支字义基本上与月侯吻合。 当然，会有人
提出先民曾使用的是十月历，这种可能也是有道
理的，如李裕认为“十二支的巳 （ 子 ） 同首字子在
形义上有所重叠，……‘申 ’是神名，与其它十一
地支显然存在不相协调的组合问题，我怀疑这也
是商人后来补充的。 如果除去巳、申，正是十数，
这与十月历也许不是巧合”⑤ 。
二、天干、地支分属两个祭祀系统
干支记日的论断早已形成，然而迄今关于干
支得名及其源流，学界的认识不统一。 首先，《说
文解字》关于干支用字的释义有其合理之处，也
多有附会之嫌。 随着古文字研究的发展，我们认
识到在肯定《说文解字 》在文字释义方面的成就
的同时 也 要 认 识 到 其 中 的 不 足 乃 至 错 误 之 处。
《说文解字》对天干、地支各字的解释如下：
甲: 东方之孟，阳气萌动，从 木 戴 孚 甲 之 象。
一曰人头宜为甲，甲象人头。
乙: 象春草木冤曲而出，阴气尚强，其出乙乙
也。乙承甲，象人颈。
丙: 位南方，万物成，炳然。阴气初起，阳气将
亏。一者，阳也。丙承乙，象人肩。
丁: 夏时万物皆丁实。象形。丁承丙，
象人心。
戊: 中宫也。象六甲五龙相拘绞也。戊承丁，
象人肋。
己: 中宫也。象万物辟藏诎形也。己承戊，象
人腹。
庚: 位西方，象秋时万物 庚 庚 有 实 也。 庚 承
己，象人脐。
辛: 秋时万物成而熟; 金刚，味辛，辛痛即泣
出。……辛承庚，象人股。
壬: 位北方也。 阴极阳生，故《易 》曰: “龙战
于野 ”战 者，接 也。 象 人 怀 妊 之 形。 承 亥 壬 以
。 生商”的史实相关，指出这二十二字都与生育、孕
子，生之叙也。与巫同意。 壬承辛，象人胫。 胫，
任体也。
癸: 冬时，水土平，可揆度也。 象水从四方流
入地中之形。癸承壬，象人足。
子: 十一月，阳气动，万物滋，人以为称。 象
2014 年
形。（ 李阳冰曰： “子在襁褓中，足併也。”）
丑: 纽也。十二月万物动，用事，象手之形。
寅: 髌也。 正月，阳气动，去黄泉，欲上出，阴
尚强，象宀不达，髌骨寅于下也。
卯: 冒 也。 二 月，万 物 冒 地 而 出。 象 开 门 之
形。故二月为天门。冒也。
辰: 震也。 三月，阳气动，雷电振，民农时也。
物皆生，从乙、匕，象芒达; 厂，声也。 辰，房星，天
时也。从二，二，古文上字。
巳: 巳也。 四月，阳气巳出，阴气巳藏，万 物
见，成文章，故巳为蛇，象形。
午: 啎也。五月，阴气午逆阳。冒地而出。 此
予矢同意。
未: 味也。 六 月，滋 味 也。 五 行，木 老 于 未。
象木重枝叶也。
申: 神也。七月，阴气成，体自申束。 从臼，自
持也。吏臣哺时听事，申，旦政也。
酉 : 就也 。 八月黍成 ，可为酎酒 。 象古文酉
之形 。
戌: 灭也。九月，阳气微，万物毕成，阳下入地
也。五行，土生于戊，盛于戌。从戊含一。
亥: 荄也。十月，微阳起，接盛阴。 从二，二，
古文上字。一人男，一人女也。从乙，象怀子咳咳
之形。
《说文解字》对天干、地支的释义是有可取之
处的，如“人头宜为甲”“丑，纽也，象手之形”“未，
木老于未，象木重枝叶也 ”的解说经考证是正确
的。但是《说文解字 》根据小篆字形掺杂阴阳五
行来解说干支字义是有误的，后来诸多学者也对
此提出辨伪。也有学者考据《史记》《释名 》，看到
《史记》《释名》对于干支的解释与《说文解字 》的
解释大同小异，认为十天干是“十日 ”，即一昼夜
中十个不同时段的太阳，以及十二地支与十二个
月的对应关系，这种说法是可取的。 另有学者逐
一详细分析天干地支的字形，认为其均与“玄鸟
育相关。笔者通过对干支的字义进行考释并加以
整理分析，提出十天干源于对天帝和太阳的祭祀 ，
十二地支源于与生育相关的祭祀，即求子祭祀。
古人由于其生存时代的生产力条件与生存环
境的限制，他们崇“木 ”、崇“火 ”、崇“雷神 ”等等，
第1 期 赵秀： 天干、地支本义与其对应的祭祀系统 73

将“天意”视为自然界发展的基本规律，也因此， 祀天神的重要目的，这也是两个系统的关联所在。
他们创设的文化必然打着远古人类生存的烙印 ， 如地支中的“申”（ ⑥ ） 字，古文字中，申、神、电都
这也是天干地支用字最基本的来源 。 是一个字形，像雷电之形，由于古人不知道那是闪
电，因而说那是天神，一闪一现，是人类无法解释
三、两个系统的关联性 的现象。
综上所述，干支二十二个字的来源均与祭祀 总之，天干、地支分别指向两个祭祀系统，而
紧密相关，又分为两个系统： 十天干为祭祀天日， 这两个祭祀系统是古人社会生活最重要的内容之
十二地支为祭祀求子。对这两个系统分别作区分 一。祭祀天日祈求庇佑，祭祀求子也是祭祀天日
性解释意在说明天干、地支各一脉相承地反映了 来庇佑子孙长全，是祭祀天日的所求之事。 这使
这两个方面的祭祀，而不是一概而论的。 另一方 得天干、地支得以形成并反映古老的远古生活 。
面，这两个系统之间又是密切相关的 ，它们共同反
映了上古时期祭祀在人类生活中的重要性，这也 注释：
是干支得以产生乃至沿袭的最主要原因 。干支指 ①笔者在对《英国所藏甲骨集》进行字频统计的过程中，得出
干支用字的数量是占很大比重的，并结合其他文本的阅读，得出
向的这两个祭祀系统也分别体现了古人社会生活
以上结论。
的两个重要方面： 天神崇拜，繁衍需求。
②祝家君： 《甲乙丙丁是谁，说个子丑寅卯———解读天干 地
这两个系统分别指向祭祀天日和祭祀求子， 支》，《阴山学刊》，
2006 年第 6 期，第 5 页。
是与当时的社会生活息息相关的。《左传 》中记 ③④⑥彭邦烱、谢济、马季凡： 《甲骨文合集补编》，语文出版
载： “国家大事，在祀与戎。”这是说，在那时，国家 社，
1997 年，第 96 页，第 3 页，第 68 页。
⑤李裕： 《干支字义考源》，《武汉大学学报 （ 哲学社会科 学
最大的事情，莫过于祭祀和战争，可见祭祀在当时
版） 》，
1997 年第 5 期，第 82 页。
的社会生活中可谓是头等大事。 在上古时期，科
技不发达，很多自然现象得不到正确、科学的解 ［参考文献］
释，人们心存疑虑，于是就把很多自然现象同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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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老天联系在一起，所以，祭祀就成了人们生活 ［2］李裕． 干支字义考源［J］． 武汉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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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也是上古时期人们祭祀所求的重要方面，是祭 责任编辑: 赵 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