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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林中之死》中动物的象征意义

唐润，包家余
（重庆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重庆 400000)

摘要：舍伍德·安德森在《林中之死》中巧妙地运用了大量的象征手法描绘了一位老妇人多舛的一生，表达了对残酷社会
及冷漠人性的批判以及对底层妇女和劳动人民的同情。小说故事背景发生在美国 20 世纪上半叶，当时美国正处于由农
业经济转型为工业经济的社会变革时期，农副产业被资本工业经济挤占了大量的生存空间，导致了如格兰姆斯夫人这样
的底层农民的生活更加困苦，在这本写于特殊时期的小说中反复出现，与农民生活息息相关的动物形象，例如鸡、马和狗
都有其深刻的象征意义。
关键词：象征；林中之死；舍伍德·安德森；动物；动物象征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039(2023)11-0215-03

象征是指用具体事物表示某些抽象意义，既包括 有得到她应得的尊重和关爱，最后也只能在冷漠风雪
字面意义也包括内涵意义（金莉、张剑，2010) ；
《林中 的围观中孤独又绝望地离去。联系故事发生的时代
之死》是美国著名小说家舍伍德·安德森的代表作，他 背景，受社会工业化和资本主义剥削不公对待下的底
以平实的故事与冷静的笔触展现了一位底层农妇从 层劳动人民也遭受着同样的命运，他们绝望又小心翼
幼年到老年所经历的痛苦与挫折。她是孤儿，她是别 翼地为生活痛苦奔波和劳作，却被丑恶资本剥夺了劳
人的所有品，她从未为自己活过，她一生都在勤勤恳 动价值和劳动成果后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困境，面对冷
恳地给动物喂食，甚至死后也给狗留下了食物，而人 漠又残酷的社会环境所能做的只有无奈地叹息， “他
们和社会却对她冷言冷语，漠不关心，反而在她死后 们哪有力气和头脑去反抗那些人呢？他们的劳动成
给了她毫无生气的关心，这样的现象引起了读者的 果从来不属于他们自己，大多数人最终选择逃荒或者
深思。 （约翰·斯坦贝克，2003) 。格兰姆斯夫
认命于人祸。”
1 鸡与鸡蛋的象征意义 人和底层人民的境遇引起了作者强烈的感叹和同情，
也值得我们关注和思考。
1.1 鸡象征了格莱姆斯夫人及广大底层农民穷苦悲惨
1.2 鸡蛋象征了底层民众对压迫的无奈和无力的反抗
的宿命
文中提到的鸡和鸡蛋，难免会让读者想到舍伍
以农业和畜牧业为生的格莱姆斯夫人毕生都在
德·安德森的另一短篇著作《鸡蛋的胜利》。结合两篇
盘算着喂食，而其中喂食鸡对她的生存来说是最为重
著作中作者的表现手法，让我们有了新的角度去认识
要的。文中提道：“ 如果她不喂鸡，它们怎么能生蛋
文中的鸡和鸡蛋。格兰姆斯夫人的鸡受到了无微不
呢？没蛋可卖的话，她又怎能到镇上去买那些维持生
至的细心照料，所产的鸡蛋也不负所望，能给格兰姆
计和农场所需的东西呢？”（舍伍德·安德森，2015) 格
斯一家换来赖以生存的材料。格兰姆斯夫人既然懂
莱姆斯夫人的鸡蛋就是她生存下去的最重要的生存
得鸡蛋的价值，那她为什么不像《鸡蛋的胜利》一文中
资本，她对鸡的照料甚至超过了她自己。尤其到了冬
的父亲：“ 鸡生蛋，蛋生鸡，循环以往，财富将源源不
天，鸡蛋数量减少且容易冻裂，她更是一丝不苟地极
（舍伍德·安德森，2021) 用来经商创造财富呢？
断。”
力保护这些鸡和鸡蛋。然而，当无用又暴戾的格兰姆
对此，一方面，从格兰姆斯夫人自身的角度来说，她从
斯父子回家吵嚷着要食物时，她又只能将这些鸡杀
小无父无母，没有受到良好的呵护和教育。此外，她
掉，送入剥削者的口中。鸡一辈子都在为这个家默默
从记事起就源源不断地受到社会和生活的不公平对
努力地付出，到死却还只能沦为微不足道的应急菜
待，而她没有反抗只是逆来顺受。久而久之，她的处
肴。与鸡左右相伴的格莱姆斯夫人也是如此，她为格
世之道也是唯命是从地埋头劳作，完全没有抓住机会
莱姆斯家付出了所有，到死甚至死后还在喂狗，却没

收稿日期：2022-08-06 修回日期：2022-08-25
作者简介：唐润(2002—) ，男，四川省安岳县人，本科，主要研究方向为外国文学；包家余(2001—) ，男，重庆市綦江区人，本科，主要研
究方向为外国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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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能力和意图去经商和致富。而考虑到当时的时代
背景，在“美国梦”破碎之前， “当时的美国社会的阶层
固化现象已经十分严重，来自社会底层的人实现阶层
跃升的梦想越来越难以实现，他们很难有机会升入社
会中产阶层，更不用说跻身上流社会。” （黎敏，2017)
而在阶层固化之外，考虑到社会的教育障碍， “底层农
民由于缺少教育环境和资源，他们向上流动的概率越
来越小。”（乔尔·斯普林，2010) 这当然也是当时社会
转型时期美国底层民众的通病，而正因如此，他们辛
苦劳作的成果，不能帮助他们翻身，反而最终只能成
为中上流社会资本游戏的牺牲品。另一方面，从格兰
姆斯夫人所处环境的角度来看，受精心照料的鸡所产
全部的鸡蛋换来的生存材料也只能勉强维持格兰姆
斯家的运作，而本该撑起这个家的家主格兰姆斯父子
却甚至还怀着不满的态度消耗着这一切，甚至为了满
足饥饿的欲望将鸡宰杀。同样，放眼当时的社会环
境，资本和工业化的力量是不可逆的，它们不仅贪婪
地压榨剥削了底层民众的财富和生存空间，还满怀鄙
夷地将他们归为“不懂生活变通的下等人”。 （斯塔夫
里阿诺斯，2010) 而底层民众没有生产资料的后盾，也
没有知识的武器，他们的力量又是分散且弱小的，仅
仅是维持自己的生存就消耗掉了全部的精力，甚至消
耗全部精力依然不能满足生活温饱的情况也时有出
现。如此看来，鸡和鸡蛋生财之路的未来看似有力而
丰满，运用到实际实则难以跨越苦难的鸿沟，底层民
众对社会生存压力和社会不公的反抗在时代变革的
洪流中显得弱小而无力，微不足道。
2 马的形象象征了底层农民受资本压迫的疲惫
不堪
不论在《林中之死》，还是在舍伍德·安德森的其
他作品例如《穷白人》 《俄亥俄州的温斯堡》中，作者都
表现出了对底层民众的关怀和对社会丑恶的批判。
文中格兰姆斯夫人就是受作者感叹和同情的人物形
象，与之相对的，格兰姆斯父子则是受作者批判和谴
责的无赖。而除了无赖，杰克·格兰姆斯在众人眼中
的另一身份则是偷马贼。文中提道： “ 有人说女人的
丈夫是偷马贼，把偷来的马赶到别的村子去卖。时不
时就会有人丢马，那个男人也会跟着消失。” （舍伍德·
安德森，2015) 一方面，从偷马的行为来看，偷马在当
时的美国中西部是要遭受绞刑的重罪： “ 每个偷马的
酒鬼都会被村里的壮汉绑到那棵老树下然后吊死
（拉·麦克默特里，1994) 但是格兰姆斯父子却并
的。”
没有受到当地农民的围剿，反而能够肆无忌惮地将马
迁到另外的村落进行具有剥削农民劳动价值性质的
交易。结合当时的时代背景以及作者的写作习惯和
情感意向来分析，不难联想到此处格兰姆斯父子就是
在当时社会经济转型时期毫不留情地剥削和压榨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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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农民劳动价值的资本集团，而村落农民没有围剿格
兰姆斯父子的缘由也是他们自处困境，再没有额外的
精力去追究，暗示了当时的底层农民受社会工业化，
资本化洪流的影响，已经疲惫不堪的处境。此处马受
不公掠夺和买卖的境况也象征了当时底层民众无力
反抗这种不公，只能屈服于资本的压迫。
另一方面，从偷马的现象来看，马在当时一直是
美国传统农业赖以生存和发展的重要生产资料，也是
与民众生活息息相关的重要代步工具。马匹不仅受
到严密的保护，还受到极高程度的重视和照料，马匹
也从来不会被轻易偷走。 “ 聪明的农民绝不会让马挨
饿，更不会让马逃走。” （詹姆斯·M·麦克弗森，1993)
换句话说，马匹的地位本应是很高的，马匹的生活质
量和农民的生活质量是紧密联系又相互写照的。据
此，我们不难去联想到当时底层农民的窘迫。受社会
工业化影响，在经济大萧条之前， “农场主常常不得不
以低于生产成本的价格在市场上抛售农产品，而以高
价购买农机具、化肥等生产资料和生活消费资料。例
如，由于内战后到 1879 年农产品价格持续下跌，农民
生产一蒲式耳小麦成本为 65 美分，而售价只有 42 美
分，生产一蒲式耳玉米成本为 20 美分，而售价只有 10
美，而耕犁的价格在企业合并后却比合并前提高了
100％。因而，农场主在竞争激烈的市场上抛售农产
品，却在受高关税保护，垄断组织控制的市场上购买
工业品；作为买方和卖方，农场主都受‘剪刀差’的盘
剥。由此可见，19 世纪后期农业现代化的蓬勃发展，
对于农民来说并不意味着‘黄金时代’的到来。” （刘自
强，2006) 而在经济大萧条之后，底层传统农民的境况
更加困顿， “ 从 1920 年到 1929 年，工人每小时的工资
只上升了 2%，而工厂中工人的生产率却猛增了 55%。
同时，农民的实际收入也由于农产品价格的不断下
跌、租税和生活费用的日益上升而正在减少。1910
年，每个农场工人的收入还不到非农场工人收入的
40%，而到 1930 年时，这一比例已低于 30%。农村的
这种贫穷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因为当时农业人口占总
人口的五分之一。” （斯塔夫里阿诺斯，2010) 农业经济
受到严重打击，农民的社会地位和生活也发生了翻天
覆地的变化。底层劳动人民更是走投无路，四面受
难，这也是为什么文中本应受到细心照料的马匹会显
得如此不值一提和疲惫不堪，文中马的形象就是底层
劳动人民受资本剥削受社会打压的形象，马的不幸也
象征了底层劳动人民的无奈和绝望。
3 狗与狗之狼性的象征意义
3.1 狗象征了当时社会所渴求和期望的忠实和人性
文中反复出现的狗对格兰姆斯夫人和格兰姆斯
家都显得十分忠诚，即便大雪纷飞，狗也和格兰姆斯
夫人形影不离，为可悲可怜的她驱逐孤独，带来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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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温暖；即便常常得不到喂食，甚至受到虐待和殴打，
它们也从未离开过格兰姆斯家。甚至在与其他牲畜
的对比中，狗也显得更加具有人性： “畜棚里的牲口饿
得对她惨叫，狗只是默不作声跟在她身后转悠。” （舍
伍德·安德森，2015) 在格兰姆斯夫人生命的最后一
刻，她的身边没有人，只有狗的陪伴。在她死后，狗即
便长期挨饿，瘦骨嶙峋，也没有碰过她的尸体，表现出
了对她的尊重和理解，只是撕扯谷袋的时候无意撕扯
掉了她的衣服。反观人，德国农场主只想占有她的身
体；格兰姆斯家的儿子和丈夫只会打她，把她当仆人
使唤。就简单以格兰姆斯夫人的生活为聚焦点，人和
狗的行为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人不再有人性，而不
起眼的狗身上却荒诞地体现了人性的温暖。此外，在
格兰姆斯夫人归于风雪的弥留之际，狗为她做的“死
亡仪式”也很值得考究。文中提道： “ 冬日的月光中，
它们构成了一幅古怪的画面，它们就这样无声地跑
着，踩着松软的雪绕着圈跑着。狗没有发出一点儿声
音。它们就一圈一圈地跑着。”以及， “ 狗的奔跑或许
就是一场死亡仪式。” （舍伍德·安德森，2015) 又高又
瘦的猎犬古怪诡异地绕着将死之人奔跑，此情此景不
禁让人联想到中美洲神话里先吠叫，绕圈奔跑，后将
死去之人的灵魂驮着渡过冥河，引导他们前往来世的
“Xoloitzcuintli”，而谷袋里面的碎肉和汤骨便是格兰
姆斯夫人用来讨好和感谢这群使者将自己的灵魂带
到一个更加美好而充满希望的世界的“行贿品”。与
此同时，狗所做的“圆圈”也有其深意。 “根据古老的神
话, 传统的文学描写和宗教仪式, 根据以柏拉图、亚里
士多德、托勒密等人为滥觞的天文学、宗教神学和哲
学 传 统 , 圆 形 运 动 表 达 了 完 美 、至 善 甚 至 永 恒 的 寓
意。”（罗益民，2005) 格兰姆斯夫人的一生与“完美”毫
不沾边，而这些身上容纳着温暖人性的狗却在其弥留
之际将“完美”的“圆圈”带给了她。尽管这一生历经
磨难，她的生命终究结束在“完美”之中，也许她的灵
魂和来生也将会在这个“圆圈”中走向美好。狗不仅
在最后时刻给予格兰姆斯夫人以陪伴和尊重，还将其
灵魂带到了远离冷漠与痛苦的彼方，象征了当时贪婪
冷漠的社会所稀缺和渴望的美好人性。
3.2 狗的狼性象征了“本初”与“回归”
小说中提道：“ 过了一段时间，所有狗都回到了空
地。它们对某样东西兴奋起来。类似这样清冷、明
朗、月悬当空的夜晚，对狗来说是个好时光。或许一
种源自冬夜聚集在林子里的狼的古老本能，现在在狗
的身上激活了。”
“我们现在不再是狼了。我们现在是
狗，是人的仆人。活下去，人类！人死之后，我们就又
（舍伍德·安德森，2015) 人死之后，狗就成
会变成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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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狼。而狗其实是由人类社会长久以来对狼的驯化
得来，如今，狗又变成了狼，实际上是一种脱离人为控
制，重新回归自然与本初的过程，这个过程是值得为
之喜悦和兴奋。而这种回归又可以和格兰姆斯夫人
的死相互对应，她一生都活在苦难之中，如今生命结
束在象征静谧和本初的自然之中，又何尝不是一种解
脱和回归呢。此外，从宗教的角度出发，值得一提的
是，格兰姆斯家的四条狗加上其他三条农场里的狗，
刚好凑成了七条狗，而数字“七”在《圣经》中代表“完
整”和“完美”，同时基督教教义提到，上帝创造世界用
了七天，第七天是安息日。狗的狼性的回归以及“七”
的“完美”与“安息”是对格兰姆斯夫人之死的回应与
祝福。此处也表达和体现了作者安德森先生对格兰
姆斯夫人及广大苦难之中的底层民众的关怀与同情，
同样也是我们作为读者值得关注和思考的地方。
4 结束语
本文从美国 20 世纪初社会工业化和资本化的背
景出发，对《林中之死》中鸡，马和狗等动物形象的象
征意义作了简要的分析与解释。作者舍伍德·安德森
先生通过出色的写作技巧和象征手法，让我们感受到
了他对社会的不满，对底层人民的同情。社会的残酷
和人性的冷漠可能才是杀死格兰姆斯夫人的元凶，而
其中的关联和影响也是需要我们去思考和体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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