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阳师范学院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Journal of Xinyang Normal University

第 30 卷 第 2 期 2010 年 3 月 （ Philos. ＆Soc. Sci. Edit. ） Vol. 30 No. 2 Mar. 2010

·历史研究·

“项羽死于何地 ”研究综述
韩大强
（ 信阳师范学院 学报编辑部，河南 信阳 464000）

要：项羽乌江自刎，基本上是沿袭两千多年的说法。 自从 1985 年计正山先生在《光明日

摘
报》上发文，尤其是 2007 年国学大师冯其庸先生发表了《项羽不死于乌江考 》一文，认为项羽死于
东城后，引起了学界广泛的关注和强烈的反响 。于是关于“项羽死于何地 ”在史学界和社会上展开
了激烈的论争。论争的焦点：一是对“项王欲东渡乌江，乌江亭长舣船待 ”如何理解与阐释； 二是对
“阴陵”、“东城”如何注释；三是“东城 ”与“乌江 ”在秦汉时期的有无管辖上从属关系； 四是关于九
斗山有无的考证；五是如何看待司马迁在《史记 》中史笔手法。 综观 20 多年来关于“项羽死于何
地”研究，基本上可以分为两种观点： 一是以冯其庸、计正山、董书冰等先生为主的项羽死于东城
（ 现安徽定远） 说；二是以袁传璋、王贵华、呼安泰、宁业高等先生为主的项羽死于乌江 （ 现安徽和
县） 说。史学界张大可、施丁、汪受宽等赞同项羽死于乌江之说 。
关键词：项羽研究；东城；乌江；冯说；袁说；综述
中图分类号：K233. 0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3-0964（2010）02-0142-06

一、概述
司马迁在《史记》中记叙项羽乌江自刎，千百年
来，史学界基本上沿袭。 自从 1985 年《光明日报 》
发表了安徽定远中学教师计正山的文章《项羽究竟
［1］
死于何地》 一文后，引起一时波澜，但很快就沉寂
下来。2007 年国学大师冯其庸在《中华文史论丛 》
［2］
第 2 期上发表了《项羽不死于乌江考 》 一文，认为
项羽死于东城。随即在学界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和强
烈的反映，尤其是在安徽定远、和县两地更是掀起轩
然大波。于是关于“项羽死于何地 ”在史学界和社
会上展开了激烈的论争。 综观 20 多年来关于“项
羽死于何地 ”基本上可以分为两种观点： 一是项羽
死于乌江（ 现安徽和县 ） 说； 一是项羽死于东城 （ 现
安徽定远） 说。另外中国史学界的安平秋、韩兆琦、
张大可、施丁、汪受宽等专家学者也赞同项羽死于乌
江说，对死于定远说缺乏考证进行了辩驳 ，但对于死
于乌江说中有些学者的观点也不苟同 。
二、项羽死于东城说
项羽不死于乌江而是死于东城说，代表人物有
冯其庸、计正山、董书冰等，尤其是冯其庸先生的文
章影响巨大。 自从司马迁在《史记 》中记载项羽自
刎于乌江，史学界一直沿袭此说。1985 年计正山在
《光明日报》上发表《项羽究竟死于何地》一文（ 以下
简称计文） ，认为“项羽是在东城（ 今安徽定远县 ） 自
刎的”。文章发表后，得到一些好评，被多家报刊转
载。计正山先生征引《史记》、《汉书 》的材料，结合
当地的一些遗迹和传说，指出“项羽真正的殉难地
不在乌江而是东城，即今安徽定远东南 （ 距乌江约
三百华里 ） ”。 计正山先生在该文中提出的两个理
由：一是《史记·项羽本纪》最后“论赞 ”中说的项羽
“身死东城”和正文结尾处“于是项王欲东渡乌江，
乌江亭长舣船待……乃自刎而死 ”一段文字，“明显
存在矛盾 ”； 二 是“乌 江 亭 长 舣 船 待”，“乃 自 刎 而
死”，是不可能的。 因为项羽和他的“八百壮士 ”垓
下突围后，经过渡淮，只剩下百余人，再经过阴陵失
道，最后到达东城时只有 28 骑。而刘邦的追击军队
则有数千，东城到乌江又有 240 华里，这么远的路
程，数千之众追击，项羽的 28 骑又怎么逃跑得了？
因此，结论只能是： 项羽死在东城，而不是乌江。 而
和县的王贵华和呼安泰分别发文《项羽自刎乌江并
［3］ ［4］
非民间传闻 》 、《也说项羽殉难于何地 》 对其进
行了反驳。之后关于项羽死于何地的论争也就慢慢
地沉寂下来了。1999 年，董书冰发表《浅探项羽自
［5］
刎之地》 一文，作者综合《史记》之《项羽本纪》、

收稿日期：2010-01-22
作者简介：韩大强（1964-） ，男，河南罗山人，信阳师范学院学报编辑部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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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大强：“项羽死于何地”研究综述
《高祖本纪》、《樊郦滕灌列传》等史料，再结合垓下、
阴陵、东城、乌江 4 个地点的方位距离，以及现在在
定远县所遗留下来的遗迹，认为项羽应该死于东城
（ 今定远县） 而不是乌江。由于对“于是项王乃欲东
渡乌江，乌江亭长舣船待 ”的解释理据不足，在加上
人微言轻故，此文反响不大。
2007 年国学大师冯其 庸 先 生 在《中 华 文 史 论
丛》第二辑上发表《项羽不死于乌江考》一文， 2 万多
字；接着又在《中国文化报 》2007 年 8 月 25 日第 4
版上发表《项羽不死于乌江 》一文，约 8 千字。 两文
的内容和观点相同，只是详略稍异。 冯先生连发两
篇大文章，提出了“项羽不死于乌江 ”的新说。 随后
《新华文摘》等权威刊物进行了重点转载，一些报刊
和网站发布了消息，转载了要点，在史学界和社会上
掀起了轩然大波，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和热烈的讨论 。
冯先生在《项羽不死于乌江考 》一文中开明宗
旨：“千百年来人们都认为项羽自刎于乌江，笔者认
为项羽不死于乌江，而是死于东城。 本文从《史记 》
涉及项羽之死的所有叙述，以及项羽败退的路线来
论证项羽是死于东城而不死于乌江 。死于乌江这个
误解是从《史记正义》开始的，但这只是说项羽败退
到乌江，并没有说他自刎。 到元代金仁杰把项羽之
死戏剧化了，于是就有了项羽乌江自刎之说，一直以
讹传讹到现在。本文从调查入手，又分析了古籍的
讹误，作出了新的结论。”
冯先生的文章 （ 以下简称冯文 ） 共分为四个部
分：（1） 司马迁对项羽败、死的叙论。（2） 从司马迁
对项羽自垓下至东城的战斗历程的叙述看项羽的死
地。（3） 因《史记》原文叙述上的矛盾引起各家疏解
上的矛盾。（4） 乌江自刎说的溯源述流。 第一部分
冯先生把司马迁《史记 》中有关项羽之死的文字全
部辑录出来，如《项羽本纪》、《高祖本纪》、《樊郦滕
灌列传》、《高祖功臣侯者年表 》，以及《汉书》、《资
治通鉴》、《通 鉴 记 事 本 末 》等 书。 说“除《项 羽 本
纪》中有‘于是项王乃欲东渡乌江，乌江亭长 舣 船
待’两句涉及乌江，当另作分析外，其余无一处写到
项羽乌江自刎，相反，却是明确说‘身死东城’，‘使
骑将灌婴追杀项羽东城 ’……”冯先生对“项王欲东
渡乌江，乌江亭长舣船待 ”一段文字做了自己的解
释，既有史料又有自己的主观推断，认为司马迁《史
记·项羽本纪》文章中存在纰漏和矛盾。 第二部分
冯先生认为司马迁《史记 》在叙事上是非常讲究章
法、文法和字法的。 他援用明代归有光，清代方苞、
吴见思、乐生翁等对《史记》的研究方法，来检读《项
羽本纪 》自垓下之围 到 东 城 自 刎 的 一 段 文 字 的 关
节。冯先生认为项羽无论是“渡淮”，“至阴陵”、“至
东城”，都 是 用 实 字，但 到“于 是 项 王 乃 欲 东 渡 乌
江”，却用了一个虚字“欲 ”，是一转念，不是已经到
了，它与“至”字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不可能项王一
转念就到了 240 里外的乌江，更不可能项王一转念，
远在 240 里外的乌江亭长就来了。 所以这句话，不
仅与下文“乌江亭长舣船待 ”有矛盾，与上文“自度
不得脱”“固 决 战 ”等 话，也 前 后 矛 盾。 总 之，一 个
“欲”字，不能解释为已经到了乌江。 所以冯先生认
为这两个句子，其中可能有错简，他设想，可能“于
是项王乃欲东渡乌江”一句文字有脱漏，他以为“于
是项王”下脱“之众 ”（ 大意 ） 这样两个字，全句应为
“于是项王之众乃欲东渡乌江 ”，这就是说想东渡乌
江的不是项王，而是项王的部从，所以下文紧接乌江
亭长的一段劝说，然后接“项王笑曰，天下亡我，我
何渡为”一大段说明项王不能渡江的道理。 这样文
章上下贯通，没有矛盾。另外，冯先生认为既然项羽
困在东城，那么乌江亭长就可能是 26 人之一。细推
文字有穿凿附会之嫌。 第三部分冯先生认为由于
《史记》本文的矛盾，所以以后各家的注释，也往往
随之而错。 冯先生先结合自己的实地考察，对《史
记》三家注进行辨正，认为三家注的问题，其错都在
不细研史文，不详细实地查勘地理位置，都是从书本
到书本，互相沿袭。 接着冯先生对近现代的注疏进
行了辨析，认为近现代一些人关于《史记 》的笺注及
有关项羽的文章，对于《项羽本纪》“垓下之围 ”以下
一段文字的地理注释，大致有三种情况。 第一种是
就地名注地名；第二种是同一部书的注释前后矛盾 ；
第三种是认为项羽死于乌江，说死于东城是“误 ”。
冯先生征引《史记 · 灌婴列传 》和《史记 · 项羽本
纪》原文对第三种观点进行了辨析和批驳。 第四部
分冯先生对项羽乌江自刎说进行了溯源述流 ，冯先
生说从检索历史资料看，最早的项羽乌江自刎的文
字资料是元代中期剧作家金仁杰的《萧何月夜追韩
信》杂剧，非常形象地描述了项羽乌江自刎，正是戏
剧的作用，“乌江自刎”的传说才得以广泛传播。
冯先生这篇长文和随后在《中华文化报 》上发
表的 项羽不死于乌江 》一文形成了一个共同的观
《
点：西楚霸王项羽“乌江自刎 ”说原是对《史记 》、对
历史的 误 读，是 元 杂 剧 过 度 盛 行 惹 的 祸 端。 项 羽
“死于东城”才是确凿的史实。 两文发表后，南京大
学教授卞孝萱先生致函冯其庸先生 ，称冯文：大作两
篇，认真研习，正确的结论，源于先进的方法，具体表
现在：其一，将《史记 》中有关项羽败、死的文字，全
部录出，排比梳理，如陈垣所云竭泽而渔。 其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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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0 卷 第2 期 信阳师范学院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行实地调查，纠正古籍讹误，发展了王国维的双重论
证法。其三，又从文章学角度，解读《史记 》，文史结
合，使立论立于不败之地。 其四，指出《史记 》原文
叙述上之矛盾以及各家疏解上的矛盾，对项羽“欲 ”
渡乌江得出正确理解。 其五，考出项羽乌江自刎之
说，源于元杂剧。20 年前虽有文章，绝不如大文之
面面俱到，有说服力，大文出而后项羽死于东城，可
为定论。先河后海，信矣！ 又详论九头山之有名无
实，归结到项羽死于东城的主题，相辅相成，毫发无
憾矣！
随后，安徽定远和和县等地反应迅速并特别强
烈。2007 年 7 月 10 日，《江淮时报 》用整版篇幅发
［6］
表计正山《项羽并非死于乌江》 一文，引题曰：“作
者与国学大师冯其庸 22 年考证，霸王身死于定远东
城有据可考。”同时刊登《冯其庸考证四大论点 》摘
要。7 月 23 日《滁州日报 》特辟专栏，转载冯文，按
语强调：“冯其庸的大作涉及我县历史文化资源，对
定远历史文化将产生重要影响。”接着再发计正山
［7］
《霸王战死在定远 》 等系列文章，认定项羽“战死
于定远”而非自刎于乌江。8 月 23 日《新安晚报》用
3 个 整 版 发 表 记 者 崔 恒 等 人 的《西 楚 霸 王 身 死 定
［8］
远？》 等系列文章，介绍冯文、计文，评曰：“国学大
师冯其庸的这篇文章颠覆了千余年来人们对项羽之
死的传说。”8 月 24 日《安徽日报 》发表记者刘纯友
《特别报道》，题词云：“国学大师冯其庸及我省学者
计正山，经过研究认为，霸王战死在定远。”8 月 25
［9］
日《中国文化报》暨文化传播网转载冯文 ，推出按
语并强调：“《项羽不死于乌江考》一文，虽只是 2007
年中国文史界的‘一件小事 ’，却意义重大。”随后，
包括《新华文摘》在内的诸多报刊或转载冯文，或刊
发报道，网上更是一片哗然，纷纷扬扬：“项羽不死
于乌江。”
三、死于乌江说
项羽乌江自刎是一个流传千年、人人皆知的历
史事实，此前史学界也无人提出异议。自从 1985 年
计文发表，尤其是 2007 年冯文表后，在学界和社会
上引起了激烈的争论。以安徽师范大学袁传璋教授
为代表，以王贵华、呼安泰、宁业高等为主的项羽死
于乌江说，对冯文、计文进行了反驳。
袁传 璋 先 生 发 文《“项 羽 不 死 于 乌 江 说 ”商
［10］1 － 55 ［11］
榷》 、《项羽死于乌江考 》 、《项羽所陷阴陵
［12］
大泽考》 ，对冯其庸先生《项羽不死于乌江考 》理
据进行全面梳理，并逐条进行了辩驳。 袁先生认为
“项羽不死于乌江说 ”是对《史记 》文本的误读和研
究方法的失当。 其主要观点：（1） 项羽乌江自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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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 年 3 月
太史公的实录，“欲渡 ”与拒渡统一而不矛盾。（2）
东城快战发生在东城县域的四阝贵山。（3） 秦代的乌
江亭地属东城而于历阳无涉。（4） 项羽乌江自刎说
并非始自元人杂剧。（5） 关于《项羽不死于乌江考 》
研究方 法 的 质 疑。（ 6） 《史 记 》所 述 秦 汉 史 未 可
轻议。
呼安泰在《南通大学学报 》2008 年第 1 期上发
文《无鱼作罟 习是成非———再谈项羽殉难于何地兼
［13］
与计正山、冯其庸先生商榷 》 ，该文对“项王至阴
陵，迷失道”中的“阴陵”进行考证，认为司马迁文中
“阴陵”应是历阳 （ 今和县，秦置历阳县 ） 之阴陵山，
离乌江很近，而不是定远之古阴陵城。 勾勒了项羽
的行军 路 线： 直 夜 （ 当 夜 ） 垓 下 突 围 南 驰———平 明
（ 天亮） 渡淮加速东奔———阴陵山迷道 （ 当日或次日
之后） ———四阝贵山圜阵（ 时间紧接迷道之后 ） ———乌
江自刎（ 四阝贵山斩将溃围之后 ） 。 这就吻合了司马
迁《项羽本纪 》中的记述： 项羽平明渡淮后，方为汉
军发觉，汉军追羽，项羽加速南驰，随着时间推移，直
至历阳阴陵山即九斗山误陷大泽，为汉军追上，“一
日九战”之后，冲出重围，驰至乌江近郊之四阝贵山又
被汉军四面围住，项羽“分其骑四队四向 ”与汉军再
次殊死拼杀后才奋力逃到乌江江边。 再以路程计
算，阴陵山至四阝贵山不足 10 里，四隤山至乌江 5 里
之遥，乌江离江边仅有 3 华里，而这三处又都是项羽
东渡的一条最近便的必经之道。从路线、时间、距离
及沿途激战的战况来看，也都与原著记述无差异。
王贵华先 生 除 1987 年 在《安 徽 史 学 》上 发 表
《项羽自刎乌江并非民间传闻 》一文，又在《江淮时
报》2007 年 10 月 9 日文史版上发表《项羽自刎乌江
［14］
史实毋庸置疑》 一文，两文认为：（1） 《史记》是中
国古代不朽的历史著作，古今名人多有称颂，不可轻
易否定。作者主要针对计文《项羽并非死于乌江 》
所说“通览《史 记 》，自《五 帝 本 纪》、《夏 本 纪 》、至
《殷本纪》、《周本纪》，司马迁在撰写之初，有文字记
载者寥寥，多为口口相传之史 ”或“支离鳞片之语 ”，
“其中神奇怪诞之说比比皆是 ”。 计文视老妪夜哭
斩蛇、老翁田间相命、张良侍履圯下、韩信受辱胯下
等等，“都是百姓口口相传的故事 ”加以否定，而将
定远的民间传说作为项羽不死于乌江论据加以肯
定，未免失之考证。（2） 阴陵与项羽死地密切相关。
从当时情势判断和史籍证明，阴陵为山名，位于与东
城接壤的历阳边陲。历来注家对阴陵的注释多有分
歧，归纳起来约有三说：一为“灵碧说 ”，以阴陵为山
名，持此说者，以《安徽通志 》和《凤阳府志 》为据。
二为“定远说 ”，以阴陵为故城，持此说者，以《定远

县志》为据。三为“和县”说，以阴陵为山名，持此说
者，以《舆地纪胜》和《直隶和州志 》为据。 作者赞成
“和县”说，并提出几个理据。（3） 据唐《元和郡县图
志》、宋《舆地广记》及《太平寰宇记》等古籍记载，秦
汉时，乌江以亭制隶属于东城县。 因此，《史记 · 项
羽本纪》中记载“项羽自刎乌江”与后面“身死东城 ”
的提法，并无矛盾。 自刎乌江是具体记述；“身死东
城”，即“身死东城县乌江 ”之简略。（4） 项羽自刎，
汉五将卒分解其体后，乌江亭长即在自刎之地墓葬
了项羽的血衣和残骸，立“项亭 ”以祀。 唐时建祠，
李白从叔李阳冰为之篆额“西楚霸王灵祠 ”。 历代
相继修缮，灵祠长存至今，历代名人多有吟诵。
其他，如金绪道、刘贤忠《考证史实岂能主观臆
断———简 评 冯 其 庸 先 生 的 〈项 羽 不 死 于 乌 江
［15］86 － 92
考〉》 、杨福生《何处是“东城 ”———驳“项羽
［16］
不死于 乌 江 说 ”》 、李 文《项 羽 自 刎 乌 江 四 点 考
［17］492 － 498
证》 、薛 从 军、刘 贤 忠 《项 羽 死 于 乌 江
［18］128 － 145
考》 、娄 彦 刚 《项 羽 “乌 江 自 刎 ”有 依
［19］158 － 169
据》 、刘 广 和 《项 羽 自 刎 乌 江 是 可 信
［20］464 － 466
的》 、刘 思 祥《项 羽 自 刎 于 乌 江，不 必 怀
［21］461 － 463
疑———与计正山同志商榷 》 等等文章皆附
和袁传璋、呼安泰和王贵华等先生的观点。
尤其是宁业高、孙泉、钱光荣三位先生针对冯其
庸先生的《项羽不死于乌江考 》一文，2007 年 9 至
10 月份在《巢湖日报 · 都市晨刊 》上发表了系列反
驳文章：《项羽不死于乌江吗？ ———兼与冯其庸先
［22］
生商榷》 、《项羽战死于定远吗？ ———再与冯其庸
［23］
先生商榷》 、《楚汉两军驰战江淮———三与冯其庸
［24］
先生商榷》 、《乌江： 西楚霸王项羽故地———四与
［25］
冯其庸先生商榷 》 、《古道悠长，垓下乌江———五
［26］
与冯其庸先生商榷 》 、《古今学界，识定乌江———
［27］
六与冯其庸先生商榷 》 等，从多角度对冯文进行
了反驳。 最 后 得 出 结 论： 古 今 文 史 学 家 一 致 尊 重
《史记》，并判定项羽自刎于乌江。以《史记 》为源头
的“乌江自刎说”属于史实，是可信的。 冯其庸先生
所支持的“战死定远说 ”是对《史记》、《汉书 》的误
解、曲解。
《史记 》研 究 专 家 安 平 秋、韩 兆 琦、张 大 可、施
丁、汪受宽、吕锡生、徐日辉等学者也纷纷撰文表达
自己的观点。如施丁《 < 项羽不死于乌江考 > 等文
［28］
九点商榷》 、汪受宽《< 史记 > < 汉书 > 项羽本传
［29］
对读记———以项羽自刎地点考释为中心 》 吕锡生
《项 羽 “乌 江 自 刎 ”与 “身 死 东 城 ”是 一 码
［30］124 － 127 ［31］121 － 123
事》 、徐日辉《项羽自刎乌江考 》
文，他们从《史记 》和相关历史文献出发，通过对司
韩大强：“项羽死于何地”研究综述
马迁的史笔手法、历史事件和实地考察，对项羽死于
何处进行认真地分析和探讨，认为项羽死于乌江是
史实，并对冯说中有关问题进行质疑和辩驳。 同时
对袁传璋、呼安泰等人学说提出许多值得商榷之处 。
四、综论
综观上述论争，以冯其庸、计正山为代表的项羽
不死于乌江说；以袁传璋、呼安泰、王贵华、宁业高为
代表且受到施丁、张大可等《史记 》研究专家支持的
项羽死于乌江说。两说关于项羽的死地争论焦点主
要集中在如下几个方面：
首先，争论源于司马迁在《史记 · 项羽本纪 》中
两段话： “于是项王欲东渡乌江，乌江亭长舣船待
……乃自刎而死。”和在结尾曰：“身死东城，尚不觉
悟，而不自责，过矣。”一曰乌江； 一曰东城。 这里就
关涉到对乌江和东城区位的理解问题，冯说认为东
城就是现在的定远县，乌江属于历阳 （ 今和县 ） 。 并
列举司马迁在《史记 · 灌婴列传 》里的“下东城、历
阳”句，表明连下两城，如果当时东城辖地包括乌江
在内，则只说“下东城 ”即可。 又举谭其骧《中国历
史地图集》第二册“秦”“淮汉以南诸郡 ”图，明确标
着“阴陵”、“东城”、“历阳 ”，可见在秦时这是并列
的三个县。项羽自刎东城的时候，还是秦制。 北宋
乐史撰《太平寰宇记 》的记载，已非秦汉旧制，其所
说“乌江县，本秦乌江亭，汉东城县地 ”，实不可信。
而袁说则认为乌江亭在秦时属东城县，征引唐代李
吉甫撰《元和郡县图志》之《淮南道 · 和州 》、五代后
晋《旧唐书·地理志三 · 淮南道 · 和州 》、北宋乐史
撰《太平寰宇记 》卷一二四《淮南道二 · 和州下 》以
及宋刻《太平御览》和南宋《舆地纪胜 》等史料，考证
“乌江县，本 秦 乌 江 亭，汉 东 城 县 地。 项 羽 败 于 垓
下，东走至乌江，亭长舣船待羽处也”。“身死东城 ”
与乌江自刎是同篇前后互见足义 。张大可、施丁、吕
锡生等先生认为对东城的理解应为“东城县域 ”而
不是县城，乌江当时属于东城管辖，这样“身死东
城”与“乌江自刎”互文见义。此论较为合理。
另外，对“阴陵”的注解也存在分歧，一曰地名；
一曰山名。这涉及项羽败退的路线问题。冯说自然
认为阴陵为县名，即秦置阴陵县，治所在今定远县西
北 29 公里的靠山集乡，并有阴陵故城遗址。 援引
《项羽本纪》“项王至阴陵，迷失道，问一田父，田父
绐曰‘左’。左，乃陷大泽中。 以故汉追及之。 项王
乃复引兵而东，至东城，乃有 28 骑。 汉骑追者数千
人。项王自度不得脱。”以及后面“卒困于此”、“天
等 之亡我”、“今日固决战”等项羽的话，据此认为项羽
已经困 死 在 东 城，不 可 能 突 围 出 去 了。 袁 说 认 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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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0 卷 第2 期 信阳师范学院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阴陵”乃山名，在今和县西北，接江苏江浦县界的
乌江镇绰庙乡北滁河边，距县城 40 公里，并征引宋
王象之撰《舆地纪胜》云：“阴陵山，在乌江县西北四
十五里，即项羽迷道处。”这样袁说就更能把项羽溃
败、奔逃、与汉军决战、与乌江亭长对话及乌江自刎
连贯起来。 但“阴陵 ”到底 是 指 阴 陵 山，还 是 阴 陵
城，这也是颇有争议。冯先生认为把“项羽至阴陵 ”
说成阴陵山是附会之言，张大可等先生对此也提出
了质疑。
其次，关于九斗山有无的问题。 冯其庸先生在
《中华文史论丛 》上发表《项羽不死于乌江考 》的同
时，还发表了一篇《千百年来一座有名无实的九头
山》，说：“在项羽乌江自刎的讹传中，‘九头山 ’（ 后
称‘九斗山’） 是一个关键性的地名，实际上这个山
名和有关的项羽战斗情节都与《史记 》原文无关，是
后世讹传衍化增生出来的。冯先生列举了唐宋元明
清时期的一些历史文献资料，如《史记正义》、《汉唐
地理书钞》、《元和郡县图志》、《舆地纪胜》、《方舆
胜览》、《嘉庆一统志》、《读史方舆纪要》、《全椒县
文物志》等，认定为全椒县的“九斗山 ”属于子虚乌
有，和县把“九斗山”改为“阴陵山 ”是附会而来。 而
刘贤忠、金道绪则针锋相对写了一篇《九头山亘古
以来矗立在滁河南岸———检读冯其庸 < 千百年来一
座有名无实的九头山 > 》文章，该文说：“九头山，一
名阴陵山，又称九斗山，位于江浦、和县、全椒两省三
县交界处。 曰九头山，盖因此山由插花山、灰头山、
龙王山、马鞍山、癞头山、犁头山、宝塔山、蔡家山、横
山等九个小山组成，最高峰海拔 145 米。 若站在全
椒向南看，九个山头清清楚楚，一目了然，以故全椒
人多称九头山。和县、江浦皆谓阴陵山。谓阴陵山，
乃因海拔 315 米的如方山立其南，而阴陵山却处其
北，南者为阳，北者为阴，故而名之。 称‘九斗山 ’，
缘于项羽在此与汉军‘一日九战 ’之说。 九头山、阴
陵山、九斗山，一山三名，交界三县，历史地理典籍均
有记载……”并引用唐宋时期的《元和郡县图志 》、
《舆地纪胜》、《方舆胜览 》，以及明清时期的地方方
志，来考证九头山的存在。 张大可先生结合历史文
献资料并通过实地考察认为九斗山自古有之 。综观
双方的论争，认为九斗山有名有实更有理据。
再次，争论的焦点是对“于是项王欲东渡乌江，
乌江亭长舣船待 ……”一段文字的理解。 冯说认为
“项王欲东渡乌江 ”是意向性的话，是想东渡乌江，
而不是已经到了乌江。一个“欲 ”字，充分说明了它
的意向性和它的未遂性，二是“东渡 ”这个词，既有
方向性，又有距离感。“东 ”字表明乌江在东城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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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 年 3 月
面，而且含有一定的距离感。 项王是“欲 ”东渡，实
际上还没有离开东城。 对“乌江亭长舣船待，谓项
王曰……”这段文字冯说认为存在明显矛盾，其一
是“项王欲东渡乌江”，亭长顺着项王的思路劝他速
速渡江，不料项王却说：“天之亡我，我何渡为？”文
章前后矛盾； 其二是“乌江亭长舣船待 ”，乌江渡口
离东城还有 240 华里，乌江亭长怎么可能舣了船，跑
到东城来接项羽呢？ 这是文章明显的纰漏。进而认
为《项羽本纪 》中“项王乃欲东渡乌江 ”这段文字前
后矛盾是其客观存在，不能曲为之解。 并举证《史
记》在流传过程中出现的残损和致误。 而且还猜测
乌江亭长可能是随军的江东弟子 。这部分的分析看
似合情合理的推测，但史据不足，让人感觉到推断臆
度的成分较多。袁说对“项王欲东渡乌江 ”的理解，
是项王想从江西的乌江向东渡过大江抵达江东的吴
中。认为“东渡乌江 ”句中的“乌江 ”是地名而非水
名，《嘉 庆 重 修 一 统 志 》卷 一 百 三 十 一《和 州 · 山
川·乌江浦 》云： “在 州 东 北 四 十 里，土 多 黑 埌，故
名。”可证。乌江是秦九江郡东城县属下的一个亭。
乌江亭濒临长江有乌江浦，是古代长江北岸重要的
津渡。袁说认为司马迁《项羽本纪 》中的东城指的
是“地”即东城县域，而冯其庸先生在《项羽不死于
乌江》考中的东城指的是“点”即东城县邑，是对《史
记》的误读。 东城快战发生在东城县域的四阝贵山，
项羽凭借东城县境内的这座“山 ”势，居高临下，胜
利溃围，而当时项王并不知此山何名。 故太史公据
实书作“期山东为三处”。班固作《汉书 》时，此山早
成名闻遐迩的“四阝贵山 ”，所以在《汉书 · 项籍传 》
云：“于是引其骑因四阝贵山而为圜阵外向。 汉骑围
之数重。”经今人实测，四阝贵山距项羽“欲渡 ”乌江
13 公里，项王的千里骓马片刻可至。“于是项王欲
东渡乌江，乌江亭长舣船待 ”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项羽本纪》中叙述不存在“纰漏”和矛盾。
乌江自刎，这是千古流传、人人皆知的一个历史
人物项羽的结局。但这个传说是否可信却一直没有
引起人们的思考，甚至连史学界都没有予以注意，一
直是沿袭旧说。计正山 1985 年发文引起了争论，冯
其庸先生发表《项羽不死于乌江考 》一文，虽 只 是
2007 年中国文史界的“一件小事”，却意义重大。 通
观两说之论争，冯说敢于提出新见，而且进行了翔实
的考察论证，有新意、灼见，且质疑的精神可嘉；袁说
考察与理据相结合，据理力争，进行辩驳，使“项羽
死于何处”这样的小事研究引向深入，是学术界的
一件大好事。学术研究就需要问题意识的培养，一
些新成果的出现往往就是质疑、思考、争论的结果。
 韩大强：“项羽死于何地”研究综述

冯说的研究虽有些地方显得理据不足，但袁说也有 ［16］ 杨福生. 何处是“东城”———驳“项羽不死于乌江说”

不清楚的地方。检索安徽和县和定远县两地激烈论 ［N］. 巢湖日报，
2007-10-16.
［17］ 李 文. 项羽自刎乌江四点考证［C］/ / 安平秋，朱爱
争，甚至有官方话语的参与，扩大了辩论的范围，似
民. 乌江论坛. 西安：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
2009.
乎有超出学术讨论范畴的嫌疑了。 究其原因，可能
［18］ 薛从军，刘贤忠. 项羽死于乌江考［C］/ / 安平秋，朱
有地方的利益之争的成分，意欲争夺历史文化资源，
爱民. 乌江论坛. 西安：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
2009.
发展本地旅游业。学术就是学术，学术争鸣，各抒己
［19］ 娄 彦 刚. 项 羽“乌 江 自 刎 ”辨———与 冯 其 庸 商 榷
见是学术之幸事，也是学术研究之正道，需要的是心 ［C］/ / 安平秋，朱爱民. 乌江论坛. 西安：陕西人民教
平气和、以理服人； 切忌专横武断、人身攻击等非学 育出版社，
2009.
术因素。这是有历史教训的。 ［20］ 刘广和. 项羽自刎乌江是可信的［C］/ / 安平秋，朱爱
民. 乌江论坛. 西安：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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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呼安泰. 无鱼作罟 习是成非———再谈项羽殉难于何 自刎地点考释为中心［J］. 信阳师范学院学报（ 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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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庸先生的《项羽不死于乌江考》［C］/ / 金绪道. 一 江论坛. 西安：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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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不容置疑的史实. 安徽和县项羽与乌江文化文化 （2008 年 12 月写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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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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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吉家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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