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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色词的语言认知研究①
黄 行
(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北京 1000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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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颜色认知是将连续感知的可见光转变为颜色的范畴感知,颜色范畴分类与语言的颜色词系统有关。本
文拟以我国汉藏和阿尔泰民族语言颜色词为例,通过颜色词跨语言分布等级共性,用词源分析和隐喻功能等语言学
方法,说明颜色词语言认知的理据。
[关键词] 颜色词;语言;认知
一、颜色词和语言相对论
语言相对论常被引用的经典案例是伯林和凯关于基本颜色词(Basic Color Terms)的比较研究。[2]
颜色在物理上是可见光谱的连续系统,人们对颜色的心理认知和范畴分类会受其母语颜色词系统的制
约。在研究者调查的 98 种语言中,基本颜色词最多的有 11 个,最少的只有 2 个,因此根据语言相对
论,使用不同颜色词系统语言的人对客观颜色的认知是不同的。
基本颜色词的分布还有另一层语言相对论的意义,即相同的颜色词范畴在不同语言中的语义空间
有可能是不同的。研究实例如非洲的希姆语(Himba)和伯因摩语(Berinmo)都有以下黑、白、红、
[3]
黄、蓝 5 种颜色词:
语言 黑 白 红 黄 蓝
希姆语 zoozu vapa serandu dumbu burou
伯因摩语 kel wap mehi wor nol
通过用 160 只色彩与光泽不同的姆塞尔颜色条测试两种语言人的颜色范畴,发现他们在颜色认知
方面仍存在着明显的区别。希姆语和伯因摩语对颜色分类如下图 1 和图 2:
图1 希姆语 5 个基本颜色的分布
图 2 伯因摩语 5 个基本颜色的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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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彝、白、纳西族大学生基本颜色语义空间分类
黑 色 非彩色 暗 色 暗 色 暗 色
白 色 非彩色 白 色 暗 色 白 色
红 色 暖 色 暖 色 暖 色 尊贵色
黄 色 暖 色 暖 色 暖 色 双义色
绿 色 冷 色 冷 色 冷 色 双义色
蓝 色 冷 色 冷 色 冷 色 双义色
橙 色 暖 色 暖 色 暖 色 杂 色
紫 色 冷 色 冷 色 民族偏爱色 尊贵色
棕 色 非彩色 暗 色 暗 色 杂 色
灰 色 非彩色 暗 色 暗 色 暗 色
粉红色 暖 色 暖 色 民族偏爱色 杂 色
二、颜色词分布的等级制约
尽管不同语言颜色词的范畴和数量差异极大,但是颜色词的分布和排序却呈现出超语言的等级共
性,即:黑/白>红>黄/绿>蓝>棕>紫/橙/粉/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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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分布顺序是指,凡有某颜色词的语言,必然也有其左边的任何一个颜色词,但是未必有其右
边的颜色词。如只有两种颜色词的语言一定是黑和白(或冷色和暖色),三种颜色词一定是黑、白和红,
四种颜色词一定是黑、白、红和黄或绿,余可类推;反之,如果有黑、白的语言未必有红,有黑、白、
红的语言未必有黄或绿,余亦可类推。颜色词的这种分布相当于语言类型学的蕴含共性,即有标记的
参项蕴含无标记参项的存在,但是无标记的参项未必蕴含有标记参项的存在。如有 b、d、ɡ 等浊音的
语言必然有 p、t、k 等清音,有清音的语言未必有浊音;有名词复数标记的语言必然有单数,有名词
单数的语言未必有复数标记。因此颜色词在语言和认知系统中并非任意分布,而是有其深层共性机制
的,即越靠近左侧的颜色词等级越高、越无标记,在语言中的分布越普遍,越容易被范畴化认知。
我国不同民族语言的颜色词系统均符合上述颜色词分布的制约共性。例如汉语历来有青、黄、赤、
白、黑“五色”的说法,最基本的颜色词“黑、白、赤、黄”在殷代的甲骨文中已经出现,西周时出
[7]
现“青(蓝/绿)、朱(红)、玄(黑)”,秦汉以后出现“蓝、紫”, 而作为颜色词的“绿、灰、褐、
棕”在东汉时的《说文解字》中尚未收录。藏缅语的基本颜色词一般也只有“黑、白、红、黄、绿/
蓝(绿、蓝用一个词表示)”5 个,最复杂的颜色词语言是西夏语,但表示的基本颜色词也只有“黑、
[8]
白、赤、黄、青、紫、灰”7 种。 一项包含更多民族语言颜色词的研究也表明,“黑、白、红、黄、
绿/蓝”是汉藏语言普遍分布的 5 个颜色词,在此基础上还可能有“紫、灰、青、蓝靛”等分布不普
[9]
遍的颜色词。 阿尔泰语系不同语族语言的基本颜色词数量一般要略多于汉藏语,通常都有“黑、白、
红、黄、绿、蓝”
,有的语言还有“棕、紫、灰”。
颜色词的分合在人类语言中也呈现多样性。以“绿和蓝”、“红和黄”的分合为例,上述世界诸语
结构类型分类的数据库的数据显示,区分绿和蓝的语言有 30 种(25%),不分绿、蓝的语言有 68 种
(57%),不分黑、绿、蓝的语言有 15 种(13%),其他类型的 7 种(5%);区分红和黄的语言有 97
,不分红和黄的语言有 15 种(13%)
种(82%) ,其他类型的 7 种(5%)。区分“红和黄”语言的数量
是区分“绿和蓝”语言的 3 倍多,说明人类语言中等级靠前的红色和黄色的范畴认知远远高于等级靠
后的绿色和蓝色的范畴认知。
三、颜色词的词源分析
颜色范畴分类是人类最基本的认知活动,因此颜色词构成人类语言的基本词或核心词,例如在国
际语言学界公认的最稳定的 Swadesh 100 个基本词表中,即包括“黑、白、红、黄、绿”5 个颜色词,
这些基本颜色词的词源不仅是确定语言之间同源词或借词的重要词汇依据,同时也可以反映颜色词发
生的时间顺序,即同源颜色词要早于借用颜色词的发生时间。
(一)汉藏语系
汉藏语系汉语、藏缅语、苗瑶语、侗台语 4 个语族语言的基本颜色词为“黑、白、红、黄、绿/
蓝(青)”。古今汉语共同的基本颜色词有 9 个:黑、白、红、黄、绿、蓝、紫、褐、灰,其中“绿和
蓝”由“青”分化而来。藏缅、苗瑶、侗台语族语言标准的基本颜色词为“黑、白、红、黄、绿或蓝”
五色。这 3 个语族颜色词系统通常是多源的,如苗瑶语族苗语支语言一般为本族词,瑶语则多借汉语;
侗台语族和南岛语是底层语言关系,壮傣、侗水语支语言受汉语影响较深。诸汉藏语颜色词的词源可
以反映颜色词发生的时间顺序,符合上述伯林和凯提出的“黑/白>红>黄/绿>蓝>棕>紫/橙/粉/
灰”人类语言颜色词普遍的发生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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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汉藏语系语言基本颜色词
汉藏语系语言 黑 白 红 黄 绿
汉 语
上 古 hmlɯːɡ braːɡ khljaɡ 赤 ɡʷaːŋ roɡ
7 8 7 2
中 古 hək bɣæk ʧhiE 赤 ɦwɑŋ lɨok8
藏缅语族
藏语拉萨 na13 ka55 ma55 se55 ʨaŋ13
羌语桃坪 ȵi31 phʐi55 xȵi31 xa55 xue33
彝语喜德 ne44 phyo33 ne11 ʂɔ11 ȵɯ11
载瓦语 noʔ31 phju51 ne51 xui51 ŋjui51
景颇语 naʔ31/ʧaŋ33 phɹo31 khje33 thoi31 ʦit31
苗瑶语族
苗语大南山 tl̥o1 tl̥eu1 la1 tl̥aŋ2 ntʂua2
布努语梅珠 tluŋ1 tlu1 ləŋ1 kwen2 nʦəɯ2
畲 语 kjaŋ1 kjɔ1 sji7 khun2 —
7 8 7 2
瑶 语 ʨe pɛ si wjaŋ mɛːŋ1
侗台语族
壮语武鸣 dam2 ha:u1 diŋ1 heːn3 heːu1
侗语北部 nam1 pa4 — man3 hiu1
黎 语 dom3 kha:u1 deːŋ1 zeːŋ1 khiːu1
仡佬语 ʔdam31 — — — —
(1)黑
藏缅语各语支的同源词可构拟为*nak,景颇语的 ʧaŋ33 疑似为汉语借词“青”*shleːŋ 或“苍”*shaːŋ
(汉语“青或苍”可表“黑”义)。
苗语支同源,构拟为*qljuəŋ1;瑶语“黑”及苗语支“黑暗”同源,构拟为*qljak7,疑似汉语借词
“黠”*ɡriːd。
侗台语族诸语言同源,构拟为*ʔndəm 或*q-dam,据认为和上古汉语的“黮”*lhuːmʔ、“黕”
*ʔl’uːmʔ、
“黵”*taːmʔ 有关,更深的底层应来自南岛语,如南岛语“黑”原始马来-波利尼西亚语*ma-qitem、
印度尼西亚语 hitam、卑南语 ʔuɖəɖəm 等。
(2)白
藏缅语的羌、彝、载瓦、景颇诸语同源,可构拟为*phruʔ;藏语 ka55 和门巴语等藏语支其他语言
同源(构拟为*kar),可能与“星星”*s-kar 同根。
苗瑶语的苗语支语言同源,构拟为*qləu1 ,可能与侗台语及汉语的“缟”*kaːwʔ/*kɯʔ、“皎”
*keːwʔ/*klɯʔ 有关;瑶语 pɛ8 为汉语借词“白”。
壮语、黎语的形式和侗语的形式分别代表了侗台语两种“白”的类型,其中 pa4 类当为汉语借词。
壮语、黎语类为固有词,被构拟为*xau/*khuː,其词源和苗瑶语一样与汉语“缟或皎”有关,也可能与
更底层的南岛语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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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阿尔泰语系
阿尔泰语系的突厥、蒙古和满通古斯 3 个语族以及朝鲜语的基本颜色词较汉藏语系语言略微丰富,
除“黑、白、红、黄、绿”外,许多语言还有“蓝、棕、紫、灰”。
③
阿尔泰语系语言基本颜色词
阿尔泰语系语言 黑 白 红 黄 绿
突厥语族
维吾尔语 qɑrɑ ɑq qizil seriq jeʃil
哈萨克语 qɑrɑ ɑq qəzəl sɑrə ʤɑsəl
柯尔克孜语 qɑrɑ ɑq qəzəl sɑrə ʤɑʃəl
乌孜别克语 qɑrɑ ɑq qizil sɛriq jɛʃil
塔塔尔语 qɑrɑ ɑq qəzəl sɑrə jɛʃil
图佤语 xɑrɑ ɑk kɤzɤl sɑrɤx noʁɑn
撒拉语 ɢɑrɑ ɑχ ɢəzil sɑrə jɑʃil
西部裕固语 ɢɑrɑ ɑɢɑr ɢəzəl sɑrəɣ jɑhsəl
蒙古语族
蒙古语 xɑr tʃɑɡɑːŋ ulɑːŋ ʃɑl noɡoːŋ
达斡尔语 xɑr tʃiɡɑːn xulɑːn ʃɑl nuɡuɑ
东部裕固语 χɑrɑ tʃɑɢɑːn ɬɑːn ʃərɑ noɢon
土族语 xɑrɑ ʨiɢɑːn fulɑːn ɕirɑ nuɢoːn
东乡语 qɑrɑ tʂɯɢɑn xulɑn ʃɯrɑ noɣon
保安语 χərɑ ʨiχɑŋ fulɑŋ ɕirɑ noɢoŋ
满通古斯语族
满语 sahalijan ʂanjan fulɡijan suwajan niowanɡijaŋ
锡伯语 jətʃin ʂaŋən fəlɡian sujan nyŋnian
赫哲语 sakalki ʃaŋɡin fulɡian sujan nyŋɡian
鄂温克语 honnoriŋ baɡdariŋ uliriŋ sujaŋ tʃʉːtʉriŋ
鄂伦春语 koŋnorin baɡdarin ularin sujan tʃʉtʉrin
朝鲜语 kəmta hɯita purkta nurɯta pʻurɯta
上述 5 个基本颜色词在突厥、蒙古和满通古斯语族内部基本是同源词,图佤语的“绿”noʁɑn 与
其他突厥语不同而与蒙古语同源,满通古斯语族的“绿”满语支(满语、锡伯语、赫哲语)和通古斯
语支(鄂温克语、鄂伦春语)不同源,从一个侧面说明等级低的颜色范畴“绿”的发生与认知时间要
晚于其他等级高的基本颜色词。
阿尔泰语系各语言还有“蓝、棕、紫、灰”等颜色词,但其同源程度及发生与认知时间均不及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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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 5 个基本颜色词:
阿尔泰语系语言 蓝 棕 紫 灰
突厥语族
维 吾 尔 køk qoŋur — tʃeqir
哈 萨 克 køk qoŋər — boz, sur
柯尔克孜 køk qoŋur — boz, sur
乌孜别克 køk qoŋur — tʃeqirrɛŋ
塔 塔 尔 køk qoŋər — —
图 佤 ɡøk xɑrɑ dorɤx — ʤeŋkɤr, ʁuu
撒 拉 ɡox ɢoŋər — meʃe
西部裕固 ɡøk ɢɑrɑ ɢoŋər — kuldəɣ
蒙古语族
蒙 古 ɡɵx xʉrəŋ — ʉns
达斡尔 ʃilɑːn xuːrin — xuns
东部裕固 hɡø kureŋ — ɬesən, nesən
土 族 kuɡo — — funeːsə
东 乡 kuɡiə ɕiɑnʂə — funiəsun
保 安 kuɡo ʣunɕɛ — homsoŋ
满通古斯语族
满 lamun əihəri ʂuʂu fuləŋɡi
锡 伯 ɡəŋin əihər kuku filiŋ
赫 哲 tʃilan ulbur misun buriŋɡi
鄂温克 saŋɡeŋ aːhir misuŋ buriŋɡi
鄂伦春 tʃaɡen aːkir misun buriŋɡi
朝 鲜 — — ʧasɛk høsɛk
[10]
阿尔泰语系基本颜色词在词义不太严格对应的前提下可以构拟为:
颜色词 阿尔泰语共有词 突厥语族 蒙古语族 满通古斯语族
黑 *kɑrɑ qɑrɑ 古代突厥语 xɑr 蒙古语 hɑrši 鄂温克语
白 *čɑC čɑr 维吾尔语 čɑgɑːn 蒙古语 čɑkʊ 满语
黄 *sɑrï seriq 维吾尔语 sirɑ 书面蒙古语 sirɑ 满语
蒙古语族和满通古斯语族的词汇关系比较密切,据研究两个语族语言之间基本颜色词的词根有明
[11][12]
显关系。 突厥语的“黑”qɑrɑ-和“黄”sɑrə-的词根也可纳入这一系列。
语言 黑 白 红 黄 绿(青)
蒙古 hɑrɑ- tʃɑ- ulɑ- sɑrɑ- 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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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颜色词的文化隐喻差异
根据经典定义,隐喻是从一个具体的概念域(源域 source domain)到一个抽象的概念域(目
[16]
标域 target domain)的系统映射(mapping)。 隐喻的实质就是通过另一类事物来理解和经历某一
类事物,隐喻的特点是源域和目标域之间的相似性,即通过说明另一件可以与其相比的事来描写某事,
隐喻的基本机理是将源域的结构部分地、单向地映射到目标域之上,是不同认知域之间的映射。当理
解那些较为间接的物质世界的某些方面时,人们把由直接经验产生的范畴投射到它们上面,从而产生
[17]
隐喻。 按语言学范畴理解,所谓源概念域是指在语义上植根于身体所经验的各种低层次概念域,
[18]
目标概念域是指如使役、时间、情感等高层次的概念。 隐喻不仅是一种狭义的修辞手段(如汉语
的暗喻格),更是普遍存在于人们日常生活中的思维方式和赖以思维和行动的一般概念系统,据统计
人们日常语言中大约 70%的表达方式是源于隐喻概念。因此,在人类语言中,普遍存在将较低层次
的颜色源概念域映射到较高层次的文化目标概念域的现象,并且颜色词的文化隐喻也具有语言相对
性的特点。下面举例而非穷尽式地说明基本颜色词在一些语言中文化隐喻的共性和差异。④
(1)黑
维吾尔语:①伟大、高大、神圣、广阔、清净。如 qaraχan 喀喇汗王朝,qara orda 王宫。②不好、
坏。如 qara qorsaq 无知、没文化,qara nijɛt 黑心肠、恶毒,qara ʧaplaʃ 诬陷,qara basmaq 恶梦、倒霉。
哈萨克语:①伟大、巨大、大。如 qara 黑 borɑn 大风>暴风雪。②普通、简便、土制、穷困。如
(2)白
维吾尔语:善良(黑白的恶善对立与萨满教和摩尼教有关)。如 aq køŋyl 心地善良,aq jol bolsun
祝一路平安。
哈萨克语:①圣洁、光明、吉祥。如 aq 白 ʤyrek 心脏>心地善良的,aq 白 saqal 胡须>德高望重的人。
②无知、不做事的、穷。如 aq 白 bilek 手>游手好闲的,aq 白 alqan 手掌>好逸恶劳。
彝语:正确、好、不严重。如 ga33 路 ʨhu33 白>正路,phɯ33 疟疾 ʨhu33 白>轻疟疾。
汉语:清楚/明白、反动、丧事、奸邪、阴险。如不白之冤、白军、红白喜事、唱白脸。
越南语:单纯、不掺染的、无。如:trang tay白手>没有什么财产,trang an白案>无罪。
(3)红
维吾尔语:喜庆、热闹。如《突厥语大词典》古谚 qilinu bilsa qizil kazar,yaranu bilsa yaseil kazar
要想俏须穿红,要撒娇须著绿。
哈萨克语:诡计、残忍。如 qəzəl 红 køz 眼睛>诡计多端的,qəzəl 红 ərʁən 屠杀>杀人如麻。
汉语:喜庆、顺利/成功、革命。如红白喜事、红运、红军。
越南语:运气好、革命。如van do运红>红运,nhac do音乐红>革命音乐、革命歌曲。
(4)黄
维吾尔语:丰收、阳光、高贵。如kynniŋ seriqini kørmɛk见到天日,活下去,seriq osa春灌。
哈萨克语:陈旧、中年、醇香。如 sarə 黄 kyz 秋>晚秋,sarə 黄 qəməz 马奶>醇香的马奶。
彝语:健康、美丽、质硬。如 kha33ȵo33 脸 ʂɿ33 黄>美的脸色,ma33 竹 ʂɿ33 黄>老竹。
汉语:腐化/堕落/色情。如扫黄打非。
越南语:珍贵、有价值,应与“黄金”有关。如co hoi vang机会黄>珍贵的机会,tam long vang
心腹黄>好心的人,thien su vang 天史黄>辉煌的历史,ban vang朋友黄>真挚的朋友。
(5)绿
汉语:五行学说中是木的象征,同时有生命的含义、春季的象征,受英语影响可指“环境保护
的、无公害的”,如绿色蔬菜。
越南语:活力、生气、树木。如thoi xanh青年,tuoi thanh xuan青春,cach mang xanh革命绿>种
植树木的改革,khung hoang xanh危机绿>缺乏树木的危机。
(6)蓝
维吾尔语:昌盛、发迹。如谚语 jamʁur bilɛn jɛr køk irɛr, dua bilɛn ɛr køk irɛr 土地靠雨水绿化,
男人靠祈祷发达。
哈萨克语:①严肃无情、忙碌、蛮横,如 køk 蓝 balaq 裤腿>瞎忙,køk 蓝 bet 脸面>蛮横的。②笨
拙、愚蠢、微小、少量,如 køk 蓝 məj 大脑>愚蠢的,køk 蓝 temɨl 铁>小刀。
颜色词的隐喻功能一般可以从相关民族的生态环境、社会背景,乃至语言文化接触得到一定的解释,
但是作为一种词汇现象,更应该从语言相对性的角度探讨。比如,颜色隐喻功能的强弱仍受人类语言颜
色词发生等级的普遍性制约,即等级越高的颜色词隐喻功能越强;再如,系属关系越近的语言源域和目
标域之间越具有认知上的相似性,因此亲属语言颜色词的隐喻功能要比非亲属语言更具相似性。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 释:
①本文为提交“第八届地域文化与语言国际学术研讨会”会议论文。
②古代汉语颜色词的拟音为郑张尚芳《上古音系》
(上海教育出版社,2003);苗瑶语颜色词语料及其构拟据王辅
世、毛宗武《苗瑶语古音构拟》(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5);侗台语颜色词语料据及其构拟梁敏、张均如《侗台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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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论》(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未注明出处的语料均引自《中国少数民族语言简志丛书》(民族出版社,2009)
的相关语言。汉藏语颜色词的词源分析主要参考金理新(2007)和蓝庆元(2007)
。
③突厥语族语言颜色词据陈宗振等主编《中国突厥语族语言词汇集》
(民族出版社,1990);蒙古语族语言颜色词
据孙竹主编《蒙古语族语言词典》(青海人民出版社,1990);满通古斯语言颜色词据朝克主编《满通古斯语族语言词
汇集》(待刊)。
④维吾尔语材料引自阿不力米提·优努斯、庄淑萍(2006);哈萨克语材料引自王彦(2006);彝语材料引自曲木
铁西(1997)
;汉语材料引自《现代汉语词典》(商务印书馆);越南语材料引自阮芝梨(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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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黄行,汉族,男,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社会学研究所研究员。主要研究方向:少数民族语言研究。
(责任编辑:李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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